從學理上看,全球經濟轉型的大背景下,受知識經濟、消費主義和創新理論等多種理論和社會思潮的共同影響,文化經濟逐漸興起和發展起來。按照美國地理學家阿倫·斯科特(Allen Scott)的觀點,當前全球社會網絡關系的聚焦點是文化經濟活動,地方的特殊性通常是基于每個地方的獨特歷史和地方文化經濟不斷生產塑造而成的。伴隨全球化進程不斷深入,各個地方要在越來越扁平化的全球網絡結構中凸顯其地位,各地開始關注文化經濟發展,試圖利用文化經濟的發展厚植地方的文化資本,進而成為在全球“看得見”的節點。為此,本文將幫助大家明晰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意義,了解當前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模式,并提出新時期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路徑建議。
挖掘不同區域文化經濟發展的地方特征,是助力區域文化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前提;而文化經濟本身可以成為地方營造過程中的重要抓手和動力引擎,助力區域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因此,探究文化經濟與地方營造的協同發展既具有較強的理論價值,也具有現實意義。
第一,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應有之義。
相較于傳統經濟發展模式,文化經濟中的生產者對自己的文化活動和文化作品投入了極大的關注。這種關注不同于普通生產者單純為了經濟利益的動機,而是基于一種深層的內在精神需求。在文化經濟的范疇內,文化活動和文化作品不僅是生產者的關注焦點,也常常成為他們實現自我價值和創造性表達的途徑。從消費者的角度看,文化經濟提供了一種滿足人們精神和情感需求的方式。
文化經濟與地方之間存在著密切的互動關系。文化經濟活動通常深受其所處地方的文化、歷史和社會環境的影響,它們不僅反映了地方的特色和身份,也促進了地方文化的傳播和發展。同時,地方特有的文化資源和歷史傳統可以為文化經濟發展提供獨特的素材和靈感,使之成為推動地方經濟發展和文化繁榮的重要力量。從生產到消費,文化經濟展現了對地方特色的尊重和弘揚,體現了文化與經濟在地方層面的相互作用和融合,這不僅加深了人們對地方文化的認同,也給地方經濟帶來了新的活力和增長點。
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文化經濟與地方的協同發展可以視為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中國式現代化的表征。文化經濟不僅僅是地方經濟社會文化發展的新引擎,還是地方發展的重要精神源泉。文化經濟與地方存在協同發展的基礎,如何建構出以人為本、充滿生機活力的地方,對促進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促進物的全面豐富和人的全面發展、踐行中國式現代化發展道路具有重要意義。
第二,文化經濟將為地方可持續發展提供強大的內生動力。
文化經濟的興盛發展體現了經濟發展的一種新的趨勢,即經濟的增長與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日益相關,文化作為資源、產品、服務的經濟價值日益凸顯。文化對于經濟增長的價值,就如同內生技術對經濟增長的價值一樣,是一種需要公共資助的內生動力。文化經濟意味著一種新的內生經濟增長模式,其經濟貢獻遠超直接的市場收益。特別要謹防將文化經濟與文化投機畫等號,將其視為某種“爆款”,從而造成地方經濟發展的“泡沫化”和“非理性化”。
在認識文化經濟時,尤其是在從高速度向高質量轉型的新增長戰略機遇期,需要一個比簡單的市場盈利模式更為開闊的內生經濟增長理論的支撐,需要充分認識到文化經濟所蘊含的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相統一的基本內核。要充分認識到地方文化對經濟發展的推動作用,可以為經濟發展提供精神動力,為地方經濟主體樹立行為規范,為營商環境建設塑造軟環境氛圍等。地方文化對經濟的促進作用不是簡單的直接相關關系,它更多地表現為一種地方的內部聚合,即將地方內部人們積極的精神特性聚合起來,從而為特定地方發展提供內生動力。
同時,在數字信息技術迅猛發展的背景下,文化經濟很多時候被認作數字文化經濟的發展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呈現出“去地化”的特征。但地方不能成為簡單的落地場景,不能忽略其主體性。文化經濟發展本身離不開地方的賦能,地方在文化經濟發展過程中不能缺位,只有根植于地方的文化經濟生態體系不斷完備,才能讓地方發展的內生動力持續不竭。
第三,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將建構出獨具特色的人地和諧系統。
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不僅是和諧人地關系的重要體現,而且是推動地方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因素。當文化經濟與地方特色和需求緊密結合時,它們之間的相互作用促使人與環境、自然與社會、物質空間與精神文化空間等多個方面形成積極的互動關系。這種耦合不僅增強了地方的凝聚力和文化認同感,而且促進了社會和諧。在這樣的人地關系耦合系統中,文化經濟不僅滿足了當地居民的文化和精神需求,而且推動了地方經濟的多元化和文化創新創意,為地區可持續發展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同時,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對于構建具有獨特地方特色的人地系統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地方文化經濟的發展依賴于對地方歷史和文化特色的深入挖掘,這不僅加深了地方居民對本土文化的了解和認同,還激發了地方創新創意的潛力。通過充分利用地方獨有的文化資源,建立基于信任和相互尊重的地方網絡,地方經濟可以更有效地發揮其內生動力。只有緊緊依托地域文化資源,找尋地方文化的特殊性,聚合地方特色文化資源要素,建立具有信任關系的地方網絡,才能不斷增強地方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提高地方的競爭力、吸引力和擴大輻射范圍。
當前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已經探索出一些主要路徑,這里做一些列舉呈現。當然路徑遠不止于此,還有很多鮮活的實踐經驗等待挖掘。
第一,打造文化產業成為地方支柱性產業路徑。
這是促進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主要做法之一。文化產業的發展水平是地方文化經濟發達與否的重要標志。從2000年國家“十五”規劃中首次明確提出“文化產業”以來,社會各界對文化產業越發重視。早在2010年黨的十七屆五中全會就明確提出“文化產業成為國民經濟支柱性產業”的戰略目標。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延續了“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的表述。
根據國家統計局相關數據,對全國7.2萬家規模以上文化及相關產業企業(以下簡稱“文化企業”)調查,2023年前三季度,文化企業實現營業收入91619億元,按可比口徑計算,比上年同期增長7.7%。全國文化產業發展迅猛大勢下,各大區域也在加快發展,但規模和增速不一。東部地區實現營業收入71959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8.1%;中部地區10600億元,增長1.9%;西部地區8196億元,增長12.2%;東北地區864億元,增長7.0%。
盡管各個地區發展水平不一致,但從省到地級市再到縣區級層面,都開始充分認識到發展文化產業的重要價值。從各地方推動文化產業發展的抓手來看,主要包括四個方面。一是各地方從自身文化產業發展的資源稟賦入手,結合文化產業自身的發展規律,出臺支持文化產業相關規劃和具體政策。二是推動文化演藝、出版發行、影視制作、印刷復制、旅游休閑等傳統文化產業轉型升級。三是扶持數字文化產業等新興業態發展。重點推動文化產品和服務的生產、傳播、消費的數字化進程,強化文化對信息產業的內容支撐、創意和設計提升,加快培育雙向深度融合的新型業態。四是“文化+”戰略不斷凸顯,通過延伸文化產業鏈條,推動文化與經濟、文化產業與相關產業滲透融合,促進文化創意和設計服務與制造業、特色農業、旅游業、體育產業等相關產業融合發展。
具體到政策抓手層面,按照“項目—園區—平臺—要素”的支持思路展開。一是抓重大項目落地,以重大項目引領帶動文化產業相關項目、市場主體和要素的進入。二是抓文化產業園區建設,發揮文化產業園區要素集聚的核心功能,推動文化產業園區規模化、集約化、規范化、功能化、協同化發展,進而帶動文化產業的提質增效。三是抓各類平臺建設,從文化產業發展所需的科技平臺,到文化產業創意所需的軟性公共服務,通過各類平臺打造文化產業創新生態。四是吸引文化創意人才集聚,優化配置資本要素,提升土地要素效能,發揮科技要素的引領,讓多要素在地方匯融。最終推動各地把結構合理、門類齊全、競爭力強的文化產業體系打造成為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基礎。
第二,地方歷史文化資源傳承利用路徑。
由于并不是各地都具備發展真正意義上的文化產業基礎,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最普遍的做法是在發掘保護基礎上,開發利用地方的歷史文化資源。一方面,加強對文化遺產的發掘,保護和利用在地世界自然遺產、文化遺產,打造一批歷史文化街區、傳統古村落及文化生態保護區。另一方面,針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則通過修史修志,推進古籍整理出版,建設非物質文化遺產展示館(傳習所)和生產性保護示范基地,振興傳統非物質文化遺產。
在地方的具體實踐中,文化經濟與地方的協同發展很多時候變成了地方歷史文化資源開發利用水平的比拼,這在擁有深厚歷史積淀的古都、歷史文化街區、歷史文化名鎮名村、歷史文化名城等地方的實踐中尤為明顯。比如,以歷史文化名人為代表的歷史文化資源之爭的案例并不鮮見,李白故里之爭、大禹出生地之爭、梁祝原發地之爭、諸葛亮躬耕地之爭、屈原族別之爭、杜康之爭……甚至發生了“一個花木蘭五地爭搶”的局面,無一不表現出地方迫切期望將歷史文化資源轉化為地方文化經濟資本。
從具體實踐上看,地方歷史文化資源傳承利用路徑有以下幾種模式:第一種是原生自然式,對地方的依賴程度最高,在某種歷史文化遺產的原生地,以在地居民或村民的自然生活生產和村落的自然形態為旅游內容;第二種是原地濃縮式,是把散布在某地方的各類文化遺產集中開發成景區,或者作為某個景區的歷史文化功能展示區的一部分,集中呈現該地方的歷史文化精華;第三種是集錦薈萃式,將地方及其周邊的歷史文化資源都在某個主題景區內呈現;第四種是主題附生式,圍繞某種歷史文化主題與特定功能的文化和旅游業態結合,如旅游演藝等;第五種是數字體驗式,伴隨著AR、VR、MR等虛擬技術的快速發展以及元宇宙概念的提出,歷史資源與數字呈現形式的結合成為各地方推動歷史文化資源轉化的“標配”,通過虛擬人和“沉浸情境”的互動深化,未來這種模式帶來的體驗感、參與感、環境感也在不斷升級。
地方對推動歷史文化傳承利用,促進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均有迫切需要。但當前在實踐中,容易“輕內容、重形式”,忽略了歷史文化資源深層次的地方意義挖掘,過度追求數字化帶來的感觀體驗,進而導致文化經濟的發展與地方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割裂開來,沒有實現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真正意圖。
第三,以文化經濟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路徑。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黨的民族工作和民族地區各項工作的主線。我國地域遼闊、民族眾多,各民族都有各自濃厚的、不可替代的文化特色。在長期歷史發展中,各少數民族形成了獨特的民族建筑、民族服飾、民族佳肴、民族手工藝品等,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真實地再現了各民族的文化傳統,具有獨特的文化經濟價值。
對此,以文化經濟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廣大少數民族地區最為重要的路徑抓手。在這些區域推動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其實質是依托各少數民族優秀的文化傳統,對傳統文化進行產業化運作,使民族文化資源得以開發和利用,民族自身得以更好地發展。最直接相關的民族文化經濟內容包括民族文化產品制造業(如民族工藝品、旅游紀念品、民族刺繡產品、紡織品等)、民族體育業、民族文化音像制品生產、民族文化旅游業、民族歌舞表演經營、民族出版物的生產經營、民族醫藥的生產經營、民族飲食文化的經營等。
需要特別注意的是,該路徑下的民族文化資源轉化、產品打造、品牌推廣等方面,都應緊扣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條主線進行謀劃。不能簡單地將不同的民族文化要素進行“拉郎配”,更不能在發展民族文化經濟的過程中“囫圇吞棗、矯揉造作”,最終導致“人人束腰、個個對歌、處處走婚”等場景層出不窮,要堅定不移地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各地方推動民族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主線。
第四,地方特色文化產業發展路徑。
如果一個地方文化特征不那么突出,沒有響亮的文化品牌,那么往往選擇按照“特色+文化”的方式作為推動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路徑。因此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見由“某某文化”派生出的“某某文化產業”。這種特色文化產業在許多人看來是最接地氣的,有學者將其視為某一民族和區域中的“草根文化產業”,包括特色文化旅游、工藝美術、戲劇演藝、節慶會展和健身運動,以及基于本土文化遺產資源題材的影視產業、動漫產業、出版產業及與此關聯的特色文化飲食、酒文化和茶文化產業等。
《關于推動特色文化產業發展的指導意見》(文產發〔2014〕28號)為特色文化產業正名,《意見》中特色文化產業是指依托各地獨特的文化資源,通過創意轉化、科技提升和市場運作,提供具有鮮明區域特點和民族特色的文化產品和服務的產業形態。從七大重點任務中可以看到中央層面認可的特色文化產業體系,包括:工藝品、演藝娛樂、文化旅游、特色節慶、特色展覽等特色文化產業;區域性特色文化產業帶;特色文化產業示范區;打造特色文化城鎮和鄉村;各類特色文化市場主體;培育特色文化品牌;促進特色文化產品交易。
理論層面和實踐層面都為地方以特色文化產業之名發展文化經濟提供了重要支撐。在發展特色文化產業過程中容易出現“文化的產業化”與“產業的文化化”兩種傾向,前者易忽略文化作為地方意識形態建設的重要手段,造成文化的庸俗化;后者則易忽略文化的美學價值,將“特色等同于特產”,削弱審美趣味,形成所謂的“泡菜文化產業”“小龍蝦文化產業”等地方文化經濟實踐。這兩種傾向均是打造地方特色文化產業發展路徑時特別需要避免的。
第五,數字文化產業和地方營造協同發展路徑。
按照原文化部《關于推動數字文化產業創新發展的指導意見》(文產發〔2017〕8號),對于數字文化產業的官方定義:數字文化產業以文化創意內容為核心,依托數字技術進行創作、生產、傳播和服務,呈現技術更迭快、生產數字化、傳播網絡化、消費個性化等特點,有利于培育新供給、促進新消費。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提出“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數字文化產業發展已經成為許多地方文化經濟發展的核心業態。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統計,截至2023年第三季度,文化新業態特征較為明顯的16個行業小類實現營業收入36870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15.2%,快于全部規模以上文化企業7.5個百分點。由于數字文化產業較傳統文化產業發展具有一定的“超地方性”,數字文化產業和地方營造協同發展路徑更需要審慎引導。
對此,本文提出了“文化本位”的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路徑,這里的“協同發展”不僅是城市數字文化產業與地方營造的協同發展,而且是為突破數字信息化可能強化的“中心—邊緣”結構,實現少部分要素優勢型城市與廣大資源優勢型城市間的協同發展。
G3ibe1Wn42h4zIFRJ5P0vQ==具體路徑上:第一步,進行城市類型特征判定。突破現有“中心城市”和“邊緣城市”的“二分法”,按照城市發展數字文化產業優勢稟賦,劃分但不拘泥于“發展要素優勢型城市”與“文化資源優勢型城市”??梢栽谌珖叨壬蠈Ω鱾€城市的結構性類型特征進行梳理,就地方數字文化產業發展潛力與地方資源稟賦的耦合協調度進行評估后再進行更為翔實的分類。
第二步,發展路徑范式選擇。結合文化數字產業化和文化產業數字化道路基礎上,對有條件實現文化數字產業化的發展要素優勢型城市,優先選擇產業集聚的規范范式,從生產端與消費端實現數字文化產業與地方營造的協同發展;對于廣大文化資源優勢型城市,應用現有技術助推文化產業的數字化,按照地方性識別方法,進行地方特色文化遴選,更好助力數字文化產業提升地方文化價值的目標訴求。要素優勢型城市也可以在規范范式基礎上,回歸文化本位范式,“雙軌并舉”更好地實現協同發展。
第三步,文化價值識別共創。在文化本位范式指導下對地方文化價值予以精確識別,要素優勢型城市利用數字文化產業平臺化發展方式,通過建設虛擬文化產業集群,來實現文化數據創新創意與支撐城市文化資源數據采集清洗、標注關聯等產業鏈分工,帶動支撐城市更多地參與到國家文化大數據體系下的文化數字產業化鏈條中。同時利用廣大文化資源優勢型城市依托自身歷史文化和特色文化資源,搭建“數字文化基因庫”,關聯“數據超市”,實現文化數字資源向數字資產的轉化,進而通過在機構用戶端(B端,如各類地方數字文化體驗中心、體驗園)和消費用戶端(C端,如電腦、手機、VR等應用)搭建的各類共享和分發平臺,實現不同地方參與主體的價值共創和文化數字資產的分潤,最終達到城市數字文化產業與所在城市地方營造的協同發展,不同類型城市的協同發展。
第一,牢牢把握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有機統一的根本遵循。
實現高質量的發展應被視為中國現代文化經濟體系構建的核心目標和追求方向。追求高質量發展的理由不僅源于文化經濟的本質意義,也反映了中國文化產業發展的現實挑戰。文化經濟本質上蘊含著追求符合文化價值的高品質經濟發展,即文化行業本身應當追求高品質,其發展亦是社會經濟向更高品質轉型的關鍵所在。從實際情況來看,中國的文化行業在政策推動和市場需求的雙重作用下,實現了迅速增長,但這種增長在品質上尚存不足,尚未能為社會經濟帶來高品質的推動力。高速度增長雖然迅猛,但面臨持續性和發展瓶頸的挑戰。因此,如何從高速度發展轉向并實現高質量發展,成為中國文化經濟發展的長期追求和當前亟須解決的問題。
高速度的評判標準相對簡單,而高質量的定義和實現則更為復雜,但無論如何堅持“以社會效益優先,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相統一”理應成為文化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首要標準,也成為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衡量尺度。特別是2020年9月2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教育文化衛生體育領域專家代表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明確指出,衡量文化產業發展質量和水平,最重要的不是看經濟效益,而是看能不能提供更多既能滿足人民文化需求,又能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文化產品。要堅持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相統一,深化文化體制改革,完善文化產業規劃和政策,不斷擴大優質文化產品供給。
要遵循習近平文化思想,把宣傳文化建設放在全局工作的突出位置,要高度重視發展文化產業。要堅持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牢牢把握正確導向,守正創新,大力弘揚和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努力實現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有機統一,確保文化經濟與地方實現真正的協同發展。
第二,從供需兩端抓住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基本范式。
從供給端可以參照克里斯·吉布森(Chris Gibson)“規范的文化經濟”范式進行。一是將文化產業視為地方文化經濟轉型的抓手,推動傳統產業的數字化轉型,促進文化產品商品化,形成地方文化IP(知識產權),進而轉化為象征性符號輻射影響到地方各個領域。二是進行地方氛圍營造,構筑扎實的基礎通信設施(包括新基建),在城市更新進程中,引入各類讓人充滿好感的、富有生活氣息的創意業態,建設公共文化設施,以吸引文化創意人才流動,進而形成文化產業所需的創意氛圍。三是抓緊出臺各類政策,激勵文化產業集群的形成,重視獎勵創新創意活動,鼓勵跨地區合作,并最終積極地吸引創意人才成為當地的常住居民,提高地方創新創意活力,進而反哺地方的營造,進一步促進文化經濟發展。
從消費端可以按照伊麗莎白·克里德(Elizabeth Currid)關于“創意場景”形成的過程來進行營造。即地方通過正式或非正式的組織和社會活動成為消費場所——形成創意交換的節點——成為社會生產系統——在多樣、開放和設施豐富的地段形成創意場景——形成共生的文化經濟。當前在數字文化產業迅猛發展的背景下,通過AR、VR、MR、XR等各類數字技術與景區、街區、社區等地方空間充分結合。摒棄生產模式導向下的地方錦標賽“最佳實踐”做法,充分利用城市更新等政策手段,使得相對陳舊的基礎設施依靠數字技術得以煥然一新。使這些地方空間成為創意發酵的容器,構建與地方協同發展的引擎。但在文化內容植入地方的過程中,是否與在地文化的結合成為影響協同發展的難題。具體實踐中,只有對不同地方文化需求進行詳細調查,了解地方的文化傳統和居民的文化參與需求,才能構建具有本土特色的文化場景。
第三,從全域IP打造到城鄉統籌謀劃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
首先,從全域層面利用特色IP引領地方發展。一是不斷加大特色地域文化資源開發力度,推動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二是依托特色地域文化進行區域文化品牌營銷,構建特色文化傳播體系,豐富傳播內容,拓展傳播業態,加強傳播載體建設。三是注重實踐與養成、需求與供給、形式與內容相結合,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內涵更好更多地融入地方生產生活各方面。
其次,推動文化引導的城市更新戰略。一是優化歷史遺產利用,將有形和無形的歷史遺產作為文化經濟的重要資源進行挖掘和利用。二是創新驅動,打造多元化產業生態系統,在城市更新的過程中,不應局限于傳統思維模式,而應積極開拓創新,加強文化經濟新業態的培育。三是促進產業融合,構建智力支撐體系,在處理新舊產業的關系方面,需要優化環境,營造有利于文化經濟發展的產業氛圍。
最后,促進文化賦能鄉村振興。一是加強鄉村文化產業人才建設,培育壯大市場主體,支持各地培育和引進骨干文化企業,扶持鄉村小微文化企業和工作室、個體創作者等發展,鼓勵其他行業企業和民間資本通過多種形式投資鄉村文化產業。二是統籌鄉村文化資源保護,將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各地方鄉村建設、農耕文化保護相結合。三是因地制宜地利用藝術改變鄉村,促進鄉村振興,需要結合當地的文化、資源和實際情況,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開展藝術教育和培訓活動,提高當地村民的藝術素質和創作能力。
第四,正確處理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四對關系。
一是“做里子,不做面子”。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是將文化深植于地方發展的核心,成為地方發展的內生驅動力,而不是對外展示的形象,成為某種營銷手段,更不是“面子工程”。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的視角下,地方需要將文化資源轉化為經濟增長的動力。這意味著政府和相關機構需投資于文化教育、文化遺產保護以及文化創新領域,以此激發地方文化的活力,并促進相關的旅游業、服務業和創意產業的發展。文化的繁榮能夠提升居民的生活質量,同時為城市吸引人才和投資,形成文化與經濟發展的良性循環。
二是“做篩子,不做筐子”。不能把既有的認為好的與文化能搭上邊的東西都往“文化經濟筐子”里裝,要真正篩選出具備地方特色且具有可持續競爭力的文化特色產品和服務。這就需要通過市場研究和專家咨詢,識別那些既能體現地方特色又具有市場潛力的文化元素,通過精準篩選,能夠確保資源和努力被投入既能促進文化傳承又具有經濟潛力的項目上,避免資源的浪費,提高文化經濟效益。
三是“做旗子,不做幌子”。真真正正把文化經濟作為地方發展的一項旗幟性的工作來抓,而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添頭。當務之急是讓地方政府和社會各界充分認識并重視文化經濟價值,一方面通過政策支持和資金投入促進文化經濟發展。也需要關注文化項目的可持續性,確保文化活動在促進經濟發展的同時,不失去其文化價值和社會責任。
四是“做鏈子,不做點子”。要依托地方搭建文化經濟價值鏈,而不是單純依靠某個創意、某個事件或者某些單個節點來推動發展。在文化經濟與地方協同發展過程中,建立文化價值鏈至關重要。這不僅意味著要連接文化的創意、生產、營銷等環節,更是要確保文化的每個環節都能產生價值。只有通過組織各類平臺,促進文化企業和從業者的交流活動,促進信息共享和資源整合,才能最終增強整個文化經濟價值鏈的競爭力。
(作者為中央財經大學文化與傳媒學院、文化經濟研究院副院長,本文選自人民日報出版社《文化經濟前沿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