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縣域經濟是中國經濟的微觀基礎。
2024年,我因采訪去過很多縣城,心中一直有疑問:縣域產業如何避免“內卷式”競爭?縣域參與產業轉移如何解決品牌和人才問題?
在湖南衡陽市衡陽縣的采訪經歷讓我感觸頗多,這座并沒有豐厚基礎的縣城,把“時間”做成了產業。
早就聽聞湖南衡陽縣在承接沿 海產業轉移方面較有特色,今年 5 月, 我特意驅車來到衡陽縣,探尋當地承接產業轉移的發展密碼。
調機芯、裝字面、裝表針、套表殼……一批批機械表經過10多道工序后下線發往國內外。這是我在衡陽縣船山時間谷鐘表產業園(以下簡稱“鐘表產業園”)里看到的景象。
衡陽縣是傳統農業大縣,但近年來,該縣把培育發展壯大工業擺在重要位置,把鐘表產業集群發展擺在了首位。
對一地經濟而言,沒有落后的行業,只有落后的技術;沒有落后的領域,只有落后的思維。
“看到衡陽縣委、縣政府下決心支持鐘表產業發展,我們幾個在廣東創業的老鄉決定返鄉發展。”在廣東摸爬滾打20多年的衡陽船山時間谷鐘表開發有限公司董事長唐靈軍告訴我,隨著越來越多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入駐鐘表產業園,鐘表生產企業可實現平臺共建、資源共享。
據統計,截至11月底,衡陽縣船山時間谷鐘表產業園內累計投產企業100個,正在裝修即將投產6個。衡陽縣縣長孫浩告訴我,一個集產品研發、生產銷售、品牌創建于一體的鐘表產業集群在衡陽縣逐漸形成。目前,時間谷成表企業生產所需全部零部件均可在園區自主生產。
其實,發展鐘表產業,衡陽縣沒有先發優勢,擁有百年鐘表文化的福建漳州在2012年就喊出了“中國鐘表之城”。令我納悶的是:就這兩三年,衡陽縣憑什么可以讓鐘表產業實現從無到有,并在全國鐘表產業版圖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采訪中,大家提得最多的是:轉變觀念。衡陽縣主要領導的思維理念順勢而變,同樣是發展鐘表產業,衡陽縣的鐘表產業園沒有停留在初級代加工層面,而是圍繞品牌和研發做了長遠布局。
觀念變化讓“芙蓉”牌、“南岳”牌手表重獲生機,當地鐘表企業變成產品制造商、品牌創造者,產業鏈不斷拓展、價值鏈不斷延長。
12月中旬,我聯系唐靈軍時,他正在外地參加鐘表展。他告訴我,衡陽的鐘表產業發展態勢不錯,新一代“芙蓉”“南岳”牌手表正處在打品牌的關鍵時刻。
一年下來,我去了很多縣城,發現縣域經濟發展多面臨產業結構亟待優化升級、缺少龍頭型企業、產業鏈配套不完善等共性問題,衡陽縣也不例外。當地產業人士意識到,必須依靠科技創新,并從長遠角度來謀劃產業結構優化。
對此,孫浩思路清晰,“我們目前生產多以機械表為主,未來要增加電子智能手表方向的布局,不斷提升產品的附加值和品牌價值。”
衡陽縣鐘表產業的成功告訴我們,鐘表產業這樣的“傳統產業”也能長成縣域發展“搖錢樹”。新產業之“新”,在于思維觀念之變,要在競爭中強內功,以品質打品牌,以創新優品牌,打造縣域經濟的“金字招牌”。



如今中西部地區縣域正越來越多承接沿海地區的產業轉移,雖然目前以勞動密集型產業或環節為主,但也有地區開始承接高新技術產業。
不過,在實踐中,一些縣域引進了所謂的高新技術產業,卻陷入招工難的境遇,一方面技術工人用工成本高;另一方面高端研發人才留不住,高新技術企業“落”不下來。
衡陽縣招引高新企業的路徑讓我好奇,一個縣城為何能夠吸引高新企業將研發中心遷到當地?
“人才”這個詞在采訪中屢被提及。沿海企業往中西部轉移產業,首先考慮的是人才問題。“我們的數字打印設備和耗材基地落在衡陽縣,當初也有招不到人才的顧慮,廠區達產后發現,在這里招到的研發人才穩定性和效率高于其他縣廠區。這是我們沒有想到的。”湖南鼎一致遠科技發展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徐志剛與我分享他的意外發現。
作為一個擁有近120萬人口的縣城,衡陽縣把握沿海人才回流的趨勢,不斷優化營商環境,讓一家家高新技術企業安心落戶。
在衡陽縣,營造高新產業發展環境絕非喊口號。產業布局、人才資源、民生配套這幾把刷子都很硬,才使其在競爭中保持優勢。
衡陽縣多位高新技術企業主對我表示,得益于沿海人才回流,企業搶到了想要的科研人才,保證了公司研發創新能力的提升。
此外,一位從深圳轉移過來的手機零部件代加工企業負責人也坦言:“在衡陽縣招工還有一個隱性‘利好’,當地工人的支出成本不高,但工作效率和產品良率都很高。”
我發現,衡陽縣既重視促進人才的城鄉流動,也重視挖掘和培育縣域本土人才。目前,衡陽縣一方面依靠湘南船山技工學校,以產教融合的方式定點培養專業技工人才;另一方面完善引才措施,著力引進一批“學歷高、專業精、能力強”的高層次急需緊缺專業人才,加強人才安居保障,著力破解人才瓶頸制約。
孫浩告訴我,衡陽縣的高質量發展必須依靠高層次人才,衡陽未來要著力引進一批“學歷高、專業精、能力強”的高層次急需緊缺專業人才,從人才住房、就醫、就學等方面提供更多保障,著力營造宜居宜業的良好環境,吸引各類人才筑夢衡陽。
責編:楊琳 yanglin@ceweekly.cn
美編:孟凡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