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就在眼前,作為城市人所向往的海。當我站在碼頭上,眼前讓我產生大喊一聲的感覺。
這最親近海洋的碼頭,讓我想起漁者的遠征,是從碼頭開始的。
從船纜解開的剎那起,注定了漁者的藍色之路,搏擊于風浪之上,具有鋼鐵的意志,如鷹的勇敢,在風暴的間隙收獲魚和夢想。
而碼頭是如此簡單而又純粹,在時間的柵欄里,拒絕虛榮,拒絕該拒絕的,像清道夫一樣只為守候漁船。
在每一個風暴前夕,碼頭總會呼喚著漁船。
當漁船攏洋時,島上的婦女和孩子,會不約而同地涌向碼頭。
這螞蟻島最美好的時刻,至今仍讓人咀嚼和懷念。
長涂港的早晨是恬靜的,恬靜得像個少女。站在小長涂島的海堤或碼頭上,能感受到這種恬靜來自大海。
東升的云霧,流淌的海水,停泊的漁船,灘涂上的紅鉗蟹,都是恬靜的。這種恬靜,能聽到陽光落在漁網上折射的細微聲音。
油漆工在漁船上涂漆,漁婦在港邊補漁網,漁民在碼頭搬運漁繩等漁具,他們都很恬靜。這種恬靜,來自他們對勞作的認知和生活的感悟。
7月初的長涂港,遠比想象中來得恬靜。這種恬靜,來自東海伏季休漁讓大海休養生息,來自漁港邊的軍艦,以及大小長涂島默默守候。
從花鳥島半山腰遠眺古老的燈塔村,看到村莊坐落在一個山坳里,籠罩在一片巨大的寂靜里,就像一張漁網網著一大群魚。
古樸的房屋,低矮的樹木,先輩們過往的信息依然可尋。一條彎曲的山路通向村莊,千年的慢生活節奏在這里鋪開。
先輩們循著魚的蹤跡而來,在馬鞍列島,在離魚最近的地方,用雙手構筑起古樸的家園。
他們每一次勇敢地走向大海,都會把生死勒在腰帶上,把愛人的名字銘刻在心頭,用生命去坦然面對風暴和災難,直至生命的終結。
此時,三五漁民從海邊挑來貽貝,踏著村莊的石階拾級而上。而北側的港灣里,漁船進港的機器聲,打破了村莊的寂靜。
這里的岸崖,有些荒涼和貧瘠。
岸崖上,就一條縫隙,一丁點泥土,雨水也很少,石巖草從石頭的縫隙里鉆出來,一點一點地長起來。再苦再難,也要長成一棵草,綠綠的,點綴著光禿禿的岸崖。
岸崖臨海,高高的,風很大,人站在那里,像是要被吹落。從一粒種子開始,長成現在這樣子,石巖草已經十分不易。
在岸崖上,這綠色的植物,樸實,堅韌,向著大海,努力保持向上的姿勢。
這是在壁下島我所看到的,當地人告訴我,那草能清熱,去火減毒,是海島人的一方良藥。
這讓我想起了第八屆“中國醫師獎”獲得者、島上駐村醫生鐘杏菊,40多年堅守孤島,為群眾送醫送藥、解除病痛,那要比石巖草更樸實、更堅韌。
咩咩咩,從午后寂靜的山坡上傳來,滿眼皆綠。樹木、雜草,以及一塊玉米地,但不見山羊的蹤跡。
這可能是大長涂島上東劍的先人在跟一個陌生人打招呼。
村莊,顯得有些荒涼和落寞,高一幢低一幢的房屋,大多廢棄了。就像路邊的蘆葦,在季節的深處終將枯萎。只有古老的傳說,在田野村舍間像蘆花般隨風飄蕩。
陽光打開空蕩蕩的天庭,在村頭,我看見一堵堵墻上,全是爬山虎,枝條蒼勁有力,葉片青翠,向上攀爬著。
就像這里的人們,與時間對抗著,不讓時光摧毀最后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