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辟新的人才培養“棲息地”

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迅猛發展，我國產業結構不斷優化升級，高新技術產業和現代裝備制造業快速增長，中低端產業向中高端產業邁進，迫切需要提高勞動者素質，培養高技能的知識型產業工人和高端技能型人才。為了順應產業發展要求，滿足人民群眾對高等教育多樣化的需要，職業本科教育成為構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中的重要一環，穩步發展職業本科教育成為教育生態中的關鍵要素之一。當前，職業本科的建設進入了一個新階段，正逐步擴大辦學規模，使供給與需求相適應；通過試點逐步探索出職業本科的辦學特色，形成區別于其他類型教育的獨特生態定位，將成為發展職業教育的重要工作。

體系：職業本科是教育生態中的“新興物種”

職業本科教育是一種新型的本科教育形式，我國職業本科教育的正式起步實施是以2019年職業技術大學的出現為標志的。2021年，教育部印發的《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專業設置管理辦法（試行）》明確了職業本科要堅持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培養定位，“突出知識與技能的高層次，使畢業生能夠從事科技成果、實驗成果轉化，生產加工中高端產品、提供中高端服務，能夠解決較復雜問題和進行較復雜操作”。

明晰職業本科教育的類型和層次特征是辦好職業本科教育的前提，田杰等人在《職業本科教育的內涵釋義與發展面向》中指出，職業本科教育的類型特征是其成為一種本科教育類型應具備的類型條件；本科層次等級特征是其達到本科教育水平應具備的水平條件。

職業本科教育的核心內涵包括以下五種特征。

學術性特征。作為一種學位教育，職業本科教育必然包含學術性元素，要求學生掌握一定的理論知識，達到一定的學術水平，以提升其職業發展潛力。開展學科建設是職業本科教育獲得本科高等教育合法性的重要依據之一。

職業性特征。職業本科教育的人才培養以職業為導向，遵循職業教育的教學規律和技術技能型人才的職業成長規律。培養的學生要“三熟、三具、兩并重”：熟知職業工作領域、熟悉職業工作崗位、熟練職業技術工作；具有職業精神、具有職業意識、具有職業規范；學歷證書與職業證書并重，要注重職業學科的建設。

技術性特征。職業本科教育更注重對學生復雜技術問題的綜合解決能力以及技術創新思維的培養，即能解決技術問題、能進行技術攻關、能進行技術創新，強調培養的學生突出技術技能的綜合性與復合性，使其能夠在多變的工作環境中靈活運用多種技術技能。對于技術本質的認知、對技術價值的判斷、對技術方法的運用，更為重要的是對技術發展規律的把握，即具備技術的適應性，故職業本科要開展技術學科建設。

高端性特征。職業本科教育重點關注高端產業和產業高端行業發展所涉及的職業群、崗位群的需求，以高階職業崗位技術技能人才要求為依據，設計人才培養方案。隨著產業技術升級，職業本科教育中的技能內容趨向高端化，要求學生掌握先進技術和工藝，擁有開闊的技術技能視野，在獲得學歷證書的同時，也要取得高等級的職業證書。

實踐性特征。職業本科是深深扎根于職業實踐進行人才培養的教育，其人才培養的邏輯起點是各行各業的職業能力要求，通過與企業的深度合作，學生能夠在真實的工作環境中學習和實踐，能夠熟練運用技術理論知識，創造性地使用新技術從事應用科技成果的轉化與推廣、解決一線復雜的中高端產品和中高端服務的技術實踐問題，做到知行合一，提高職業崗位的適應度。

職業本科教育的這些內涵體現了在高等教育體系中的獨特地位，旨在培養能夠適應現代產業需求的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

橫向：職業本科與普通本科的邏輯起點不同

普通本科教育屬于普通教育類型，辦學的邏輯起點是學科，可以分為學術型本科和應用型本科，主要是培養學術型人才和工程應用型人才。長期以來，學術型本科崇尚“系統的學科知識教育”，屬于理論型學科教育。應用型本科教育是“專業性應用教育”，即建立在普通學科教育基礎上的專業性應用型教育，其課程體系、教學內容組織序化的基本思路是遵循學科邏輯 ，其實質屬于應用型學科教育。普通本科只有一套專業目錄、教學標準和評價標準，因此，“應用型”院校和“學術型”院校都是“學科型”普通本科院校。招生與服務主要面向全國范圍或部分省域，范圍較廣。

職業本科教育屬于職業教育類型，辦學的邏輯起點是職業。職業本科教育的類型屬性決定了其應以職業為導向，以生產實踐為人才培養的邏輯起點，人才培養方案建構的邏輯起點則是職業崗位能力要求，其課程體系、教學內容組織序化的基本思路是遵循工作邏輯與規范，圍繞核心職業能力和職業規范素養等選擇和組織課程體系和教學內容 ，聚焦技術應用能力和實踐操作能力，職業本科推崇的是“技術技能教育”。作為職業本科教育主要載體的職業技術大學，也需要開展學科建設，如“職業學科”“教育學科”和“應用技術學科”，但是一定不是“學科教育”。招生與服務主要面向本省域，范圍較窄。

“職業型”既不是“學科型”，更不是“理論型”，因此“職業型”院校是相對“學科型”院校而言。而且“應用型”院校和“職業型”院校也不是一組對應概念，應用不是職業，職業教育不只是應用，二者在辦學定位上也存在部分差異。現代教育發展趨勢要求普通本科教育與職業本科教育之間實現橫向職普融通，兼具各自優勢和特長。

縱向：職業本科是職業專科的升級與發展

職業本科教育和職業專科教育同屬于學校職業教育，有許多共同點，其二者的差異主要體現在層次上和培養要求上。

教育層次與目標定位方面。職業本科教育屬于高等教育中的本科層次，而職業專科教育屬于專科層次。職業本科教育更偏重于培養具有綜合的技術理論知識和技術技能的高階技術技能型人才，強調技術應用和創新能力。職業專科教育則主要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型人才，更側重于生產現場操作技能和實踐能力的培養。

知識與技能要求方面。職業本科教育在理論知識方面既有學科基本理論的學習，也有技術原理的系統學習，在技能培養上聚焦高端產業和產業高端崗位工作的需要，相較于職業專科，職業本科教育更加注重綜合性技術能力。職業專科教育則對學生知識、能力要求比較基礎，較少涉及復雜性問題和高端技術，對操作技能的熟練性要求更高。

學術性與職業性方面。職業本科教育在注重職業性的前提下具有更多學術性，職業技術大學要開展學科建設，要求學生能夠系統構建某個學科或領域的知識。職業專科教育則不關注學科，更側重于職業性，即更注重與工作實踐相關的技術技能和職業知識的學習。

教學模式與實踐教學方面。職業本科教育的教學模式更為多元，強調項目教學，特別是產品應用設計、產品試驗、問題解決和技術創新項目教學，以培養學生的綜合職業能力。職業專科教育則更多實施綜合技能項目教學，側重于技術操作層面的實踐教學。

招生就業和生源特點方面。職業本科教育的招生對象主體是參加普通高考的學生；職業專科教育的招生對象主體是中職、技校參加職教高考的學生和普通高中學考的學生。職業本科教育主要面向高端產業和產業高端，重點從事科技成果、實驗成果的轉化，生產加工中高端產品、提供中高端服務，服務主要面向所在省域；職業專科教育主要面向中低端產業和傳統行業，從事生產、建設、服務、管理第一線的工作，服務主要面向所在市域。

職業本科對教育生態的影響

在教育生態系統中，基礎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繼續教育是其主要構成元素，它們并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因此，一種教育類型的發展受到其他教育類型的影響和制約。職業教育的生態位涉及職業教育如何與教育系統內部及外部因子相互作用，并通過與其他子系統之間的互動，實現職業教育的功能。職業教育在生態位中的一個關鍵特點是產教融合，它要求職業教育能夠適應社會和教育環境的變化，通過優化結構和功能，實現與產業的深度融合，以培養符合市場需求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最終構建完整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

職業本科教育和職業專科教育都屬于職業教育，同時也屬于高等教育，是一種跨界的、開放性的教育。如職業本科教育既可以在職業技術大學舉辦，也可以在普通大學尤其是應用型本科院校舉辦，還可以在高水平高職院校舉辦。楊欣斌在《職業本科教育人才培養模式的思考與探索》中提到，職業本科教育與應用型本科教育屬于同一層次、不同類型，應用型本科教育培養工程型人才，職業本科教育主要培養技術型人才；職業本科教育與職業專科教育屬于同一類型、不同層次，相比職業專科教育的“高層次”并不是等級概念，而主要是指分工和性質上的差別。

由于職業本科教育是一個新事物，會受到同層次不同類型的應用型本科教育的“擠壓”，主要表現在招生與就業方面；和同類型不同層次的職業專科教育的競爭，主要表現在就業與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等方面。這些是不可回避的問題，我們要正視職業本科教育對教育生態的諸多影響，使其能夠促進教育生態的良性發展。

對高等教育生態的影響。職業本科教育的發展催生了一種新興的教育形態，逐步構建了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融通發展的生態系統。主要表現在：初期主要在一些“應用型”本科院校設置一些職業本科專業，舉辦本科職業教育；中期隨著職業本科教育規模的擴大、培養質量的提高、社會影響力的提升，以及國家教育行政主管部門的要求，一些“應用型”本科院校轉型職業本科教育；長期來說，其會形成一個結構合理、規模適度、相互促進、職普融通的教育生態體系。

對職業教育生態的影響。職業本科教育有利于形成完善的現代職業教育生態體系。職業本科教育對職業教育生態的影響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在一些高水平高職院校里面舉辦職業本科教育（包括“4+0”“2+2”模式），同時隨著產業的轉型升級，智能化、綠色化、數智化高質量發展，對高階技術技能型人才需求的上升，會有越來越多的高職院校升為職業技術大學。另一方面，其直接從中職學校招生，對中職學校的生源、對中職學生的學習都會產生積極影響。

對普通教育生態的影響。職業本科教育可以促進基礎教育的職普融通生態體系。職業本科教育對普通教育生態的影響主要表現在，隨著社會影響力的提升可以吸引越來越多的普通高中的學生報讀職業本科，從而促進在小學、初中、高中學校開展職業啟蒙教育，或者設置綜合高中等。

對繼續教育生態的影響。職業本科教育能夠改善繼續教育生態體系。職業本科教育對繼續教育生態的影響主要表現在，可以為更多已經就業的中職和高職的畢業生，提供更加體現職業教育特色的、更適合的、更具實效的職業本科教育，以及高端的新技術、新工藝、新材料、新設備的職業培訓，豐富繼續教育的生態良性發展。

當前，我國已經逐步建立起了完整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中的學歷教育體系（中職、高職、職業本科、專業學位研究生），職業本科在其中無疑起著“承前啟后”的核心作用。其從辦學之初，就要扎根當地產業，把專業辦在“產業鏈”上，和產業升級發展同頻共振，為社會培養高質量、高層次滿足產業發展的技術技能型人才。作為教育生態的“新興物種”，職業本科教育要“升本不忘本、升格不轉型”，牢記職業教育的特色和辦學目標，扎牢根基、穩步前行，開辟新的人才培養“棲息地”，在高等教育與職業教育生態領域中成為獨特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本文系廣東省2023教育科學規劃課題（高等教育專項）《職業本科教育專業教師勝任力模型研究與應用實踐》（課題編號：2023GXJK896）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