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黨的二十大報告特別強調加強重點領域安全能力建設,確保糧食、能源資源、重要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糧食、能源、礦產等初級產品是整個經濟最為基礎的部分,處于社會生產體系的前端,為整個經濟社會的運行及人類的生存發展提供基礎支撐。初級產品供給的基本特征是總量有限,同時總量緊平衡與結構不平衡并存,且極易受國際環境影響,具有高度稀缺性、戰略敏感性等特征。除自然災害造成的客觀風險外,全球初級產品供給政治化、武器化、意識形態化趨勢明顯,人為限供斷供風險上升,國際社會不僅面臨技術民族主義,也面臨資源民族主義。總體看,中國初級產業供給存在進口來源高度集中,外交關系復雜;地理條件約束強,運輸線路單一;人民幣國際支付低,支付結算風險高;缺乏定價權,價格波動傳導風險大等問題。在大變局下,要加快推進初級產品供給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需要穩定與供給關鍵國家的外交關系,確保進口多元化戰略;切實提升中國初級產品價格影響力;不斷提高初級產品的戰略儲備和商業儲備;積極主動參與全球初級產品安全治理,從而全面增強中國初級產品供給的安全性與穩定性。
關鍵詞:初級產品;供給安全;全球結構;保障現狀;戰略謀劃
中圖分類號:D8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049(2024)08-0029-18
一、問題的提出
2021 年12 月10 日,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首次提及“要正確認識和把握初級產品供給保障”,高度強調初級產品供給安全的重要性。初級產品供給保障不僅關乎人們吃飯的“飯碗”,還關系到整個國家工業生產的“飯碗”。① 中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對初級產品有大量需求。而且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糧食進口國,2023 年糧食進口總量1.62億噸,這也是自2015 年以來糧食年度進口規模連續9 年位于1 億噸以上的水平。繼2017年超越美國成為全球最大原油進口國之后,2018 年,中國超越日本成為全球最大天然氣進口國,中國也是大部分礦種的最大單一進口國。
黨的二十大報告首次將國家安全單列專章進行全面系統闡釋和部署,在增強維護國家安全能力方面,強調要確保糧食、能源資源、重要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糧食、能源、礦產等初級產品是整個經濟最為基礎的部分,加強初級產品供給保障,是現實所需也是長遠戰略,事關國家利益與國家安全。因此,必須從總體國家安全觀的高度,充分重視初級產品供給安全。總體國家安全觀的關鍵和精髓是“總體”,強調大安全、系統安全理念,涵蓋政治、軍事、國土、經濟、社會、文化等諸多領域。其中,初級產品供給安全本身包括糧食安全、資源安全(能源資源、礦產資源等安全),直接關涉經濟安全、海外利益安全,且同金融安全、科技安全、生態安全、生物安全等重點領域密切相關。在實踐中,必須從戰略層面重視糧食安全、能源安全、礦產安全,其不僅關涉人民福祉,也關涉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
2013 年12 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糧食問題不能只從經濟上看,必須從政治上看,保障國家糧食安全是實現經濟發展、社會穩定、國家安全的重要基礎。”中國是個人口眾多的大國,解決好吃飯問題,始終是治國理政的頭等大事。中國人的飯碗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我們的飯碗應該主要裝中國糧。手里有糧、心中不慌在任何時候都是真理,國家糧食安全這根弦什么時候都要繃緊,一刻也不能放松。
2019 年10 月14 日,《中國的糧食安全》白皮書首次發布。白皮書指出,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糧食安全作為治國理政的頭等大事,提出了“確保谷物基本自給、口糧絕對安全”的新糧食安全觀,確立了以我為主、立足國內、確保產能、適度進口、科技支撐的國家糧食安全戰略,走出了一條中國特色糧食安全之路。在中國,糧食按品種分為谷物、大豆、薯類三種。其中,谷物主要包括稻谷、小麥、玉米三類。而這三大谷物中的稻谷、小麥,又被稱為“口糧”。目前,稻谷、小麥實現了完全自給,育種水平與發達國家差距不大,進出口主要是品種調劑。中國谷物自給率超過95%,僅有大豆產需差距較大。1996 年,中國從大豆凈出口國轉為凈進口國,進口量逐年增加,對外依存度超過80%。2021 年, 中國大豆進口量9 572.5萬噸,國產大豆總產量1 640 萬噸,減幅高達16.4%。大豆的進口金額較上年大幅增長35%至535 億美元。總體來看,中國大豆剛性需求旺盛,產量缺口大。
能源資源、礦產資源是工業、農業和國防等行業不可或缺的“口糧”,是國民經濟的命脈,是關系國家經濟社會發展的全局性、戰略性問題。富煤貧油少氣是中國的國情,中國是銅消費第一大國,也是一個貧銅國家。2024 年2 月2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新能源技術與我國的能源安全進行第十二次集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學習時強調,能源安全事關經濟社會發展全局。我國能源發展仍面臨需求壓力巨大、供給制約較多、綠色低碳轉型任務艱巨等一系列挑戰。總之,“保障好初級產品供給是一個重大的戰略性問題。必須加強戰略謀劃,及早作出調整,確保供給安全。”①
二、全球初級產品供給結構處于嚴重失衡狀態
簡言之,初級產品供給的基本特征是總量有限,同時總量緊平衡與結構不平衡并存,且極易受國際環境影響,具有高度稀缺性、戰略敏感性等特征。除自然災害造成的客觀風險外,全球初級產品供給政治化、武器化、意識形態化趨勢明顯,人為限供斷供風險上升,導致大宗商品價格不斷上漲,也是目前全球經濟復蘇乏力的主要原因之一。
2.1 新冠肺炎疫情、極端氣候、人口激增等因素致使初級產品供給問題“雪上加霜”
聯合國糧農組織分別于1974 年、1983 年、1996 年三次對糧食安全做過詳細定義。1974年,強調糧食安全是“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能得到為了生存和健康所需要的足夠食品”。1983年,提出糧食安全是“任何人在任何時候既能買得到又能買得起他們所需要的基本食品”。1996 年,進一步明確糧食安全是“讓所有人在任何時候都能在物質上和經濟上獲得充足的、安全的和有營養的食物,來滿足其積極和健康生活的膳食需要及食物喜好”。
新冠肺炎疫情蔓延期間,各國關閉邊界,造成勞工流動受限,種植和收獲糧食作物所需的勞動力嚴重短缺。糧食的國際運輸變得更加困難,部分國家停止糧食出口,一些地區甚至出現屯糧搶購的現象。此外,糧食危機會滋生不穩定局勢。研究表明,在特定國家,饑餓人口每增加1%,就會導致2%的人口向外移民。① 難民越過邊境,將本已脆弱的地區變成潛在的動亂爆發點。
2022 年11 月15 日,聯合國宣布全球人口在這天達到80 億。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時候,全球人口只有26 億。此后,全球人口在1960 年達到30 億,1975 年達到40 億,1987 年達到50 億,1999 年達到60 億,2011 年達到70億。② 可見,從20 世紀70 年代開始平均每十年全球人口漲10 億,解決40 億人口的吃飯問題同解決80 億人口的吃飯問題完全不是一個量級,而資源爭奪和利益分配不均等問題容易引發沖突。因此,糧食安全是“國之大者”,對中國適用,對國際社會同樣適用。
此外,極端氣候等相關災害進一步加劇糧食危機、能源危機。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聯合國糧農組織等機構發布報告稱,自2009 年以來,干旱、高溫等極端氣候現象發生概率遠高于20 世紀80—90 年代,嚴重影響了全球糧食供給。根據糧食價格指數(FFPI),自2020 年下半年以來,基本食品的國際出口報價幾乎連續增長,按名義價值計算,在2022 年2 月達到歷史最高水平。2021 年全年,小麥和大麥的國際價格均較2020 年水平上漲了31%,原因是各主要小麥和大麥出口國因天氣原因導致產量收縮以及由此帶來的出口供應緊張。③
除了產量之外,農業專家更擔心雨水令農作物出現病變,影響農作物質量。受氣候變化影響,破壞重要經濟作物的害蟲正變得更具破壞性。據聯合國糧農組織估計,每年有多達40%的全球作物產量因蟲害而受損失。每年,植物病害給全球經濟造成的損失超過2 200 億美元,而入侵昆蟲造成的損失至少為700 億美元。④ 此外,氣候變化導致糧食作物的營養水平降低。
極端氣候帶來一系列連鎖反應,包括對能源基礎設施的挑戰,如導致發電燃料供應受阻、電力設施損毀,風電、光伏發電、水電出力驟降,使得電力供需嚴重失衡。一個怪圈是,化石能源的大量使用造成了氣溫上升,而應對高溫各國又不得不增加化石能源的使用以保障電力供應。
2.2 俄烏沖突、紅海危機等地緣沖突嚴重沖擊國際初級產品供應鏈
2022 年,俄烏沖突攪動國際初級產品市場。沖突雙方都是糧食出口國,對全球糧食安全影響很大。2021 年,俄方出口小麥4 249 萬噸,占全球比重21.99%;烏方出口小麥2 036 萬噸,占10.54%。兩國合計占全球小麥出口的32.53%。俄方出口玉米527 萬噸,烏方出口3 136 萬噸,兩國合計占全球玉米出口19.6%。兩國出口的糧食足以支撐20 個中小國家的糧食安全。① 目前,俄烏沖突已經導致全球食品價格飆升,糧價導致的社會問題可能會在貧窮國家引發持續騷亂。
在能源方面,俄烏沖突及西方對俄羅斯制裁推動國際能源價格大漲,全球通脹壓力加劇。2021 年,俄羅斯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氣出口國,是僅次于沙特阿拉伯的世界第二大原油出口國,是僅次于印度尼西亞和澳大利亞的世界第三大煤炭出口國。在天然氣、石油和煤炭三大化石能源領域,俄羅斯一直是歐盟的第一大進口國,2021 年占歐盟天然氣進口的45%、石油進口的27%、煤炭進口的46%。② 就天然氣而言,俄氣的占比在德國為66.1%,意大利為43.3%,盧森堡為27.2%,荷蘭為26.8%,法國為16.9%。在一些與俄鄰近的國家,俄氣的占比更高,捷克為100%,芬蘭為97.6%,匈牙利為95%,斯洛伐克為85.4%,保加利亞為75.2%。③ 西方全方位對俄的能源制裁,嚴重沖擊國際能源供應。
在中東地區,2023 年11 月中旬,也門胡塞武裝開始對途徑紅海的“與以色列有關船只”實施襲擊,隨后擴大到所有駛向以色列的船只,嚴重影響了往來蘇伊士運河船舶的通行安全。紅海危機持續,會導致能源供應緊張,推高能源價格,引發大宗商品市場動蕩,增加地緣政治與經濟不確定性,最終可能抑制投資,全球通脹壓力加大,經濟復蘇腳步放緩。
在非洲,僅2021 年,乍得、馬里、幾內亞、蘇丹等國家相繼發生軍事政變。甚至,非盟總部所在地埃塞俄比亞由于內戰原因致使政府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影響該國農業發展,而農業是其國民經濟和出口創匯的支柱。糟糕的安全局勢使得非洲普遍面臨外國直接投資減少、失業加劇、債務危機,一些國家遭遇糧食危機。2021 年9 月,幾內亞政變直接影響全球鋁土礦價格,該國鋁土礦供應占全球總供應量的20%,儲量約占全球總資源儲量的1/4,當年中國51%的鋁土礦從幾內亞進口。在中亞,哈薩克斯坦是世界糧食生產大國和主要出口國之一。2022年1 月,哈薩克斯坦多地發生騷亂,如果不是及時控制事態,這一沖突將直接影響相關地區的糧食安全。
2.3 出口國資源民族主義抬頭,會進一步加劇關鍵初級產品的稀缺性
新一輪資源民族主義主要出現在非洲、拉美和亞太地區,通常以實現強化資源主權、控制資源流向、提升資源價值為目標。④ 新一輪資源民族主義的興起,不利于關鍵初級產品投資以及產能的穩定增長,加劇了供應的不確定風險。
印度尼西亞作為世界上礦產種類最齊全的國家之一,接二連三地出臺礦產出口禁令,引發“蝴蝶效應”。印尼是全球最大的動力煤出口國,2020 年出口量約4 億噸,大約占世界市場的35%,中國、印度、新加坡和韓國等是其主要買家。⑤ 2021 年8 月,印尼政府以未完成“國內市場義務”為由對34 家煤企實行出口禁令。
印尼是全球最大的棕櫚油生產國和出口國,其產量超過全球棕櫚油產量的50%以上,另一個主產國為馬來西亞。由于印尼國內食用油出現短缺,導致價格飆升,印尼政府從2022 年4月28 日起禁止出口原棕櫚油及其他棕櫚油產品。這道禁令擾亂全球植物油市場,并引發印尼棕櫚油農民因收入受影響而上街抗議,要求政府解除禁令。
2022 年5 月18 日,印尼投資部長兼投資統籌機構主任巴希爾·拉哈達利亞表示,該國將停止出口鋁土礦和錫,以鼓勵及發展本國工業。早在2021 年11 月份,時任印尼總統佐科就曾表示,印尼政府2022 年將不再允許鋁土礦出口,2023 年禁止出口銅礦石。在佐科公布的時間表中,2024 年印尼還將全面禁止錫原礦的出口。
印尼鋁土礦儲量為12 億噸,位居全球第六位。印尼是世界鋁土礦出口大國,2013 年該國鋁土礦出口量占全球貿易量的51%。2014 年印尼實施原礦禁止出口政策,該國鋁土礦出口量大幅下滑,此舉導致全球鋁土礦貿易格局發生較大變化。直到2017 年印尼政府出臺鋁土礦出口配額政策后,其鋁土礦出口才有所恢復。2021 年,中國從印尼進口的鋁土礦占中國進口總量的比重達到16.6%,排在幾內亞和澳大利亞之后。
2021 年,全球錫儲量約490 萬噸,其中印尼錫儲量位居世界第二,總儲量80 萬噸,占世界總量的17%。如果印尼全面禁止錫原礦的出口,這個缺口一時難以填補。此前,印尼已于2020 年開始禁止鎳原礦的出口。印尼官員稱,鎳出口禁令已被證明有效地增加了鎳衍生產品的出口,包括不銹鋼。2022 年,印尼鎳出口僅達到20 億美元,而下游行業的不銹鋼出口飆升至200 億美元。2023 年,印尼躍升為僅次于中國的全球第二大不銹鋼生產國,年產能約600 萬噸,改變了全球不銹鋼供應格局。
當然,印尼政府的礦產資源出口禁令也有其合理和必然的一面。印尼長期以來都是全球上游原料的重要供應基地,極少進行礦產資源的深加工。這種出口模式在短期內為印尼創造大量外匯,但印尼始終缺乏產業基礎。為此,印尼政府不斷推出限制礦物出口的政策,代之以鼓勵礦產冶煉和下游產業的發展。特別是在佐科擔任印尼總統之后,為了吸引外國投資、促進經濟轉型,印尼加快禁止礦產資源出口的進程———外國想要獲得印尼的礦產,需要先到印尼進行投資,發展當地的礦產冶煉和下游產業,在印尼生產出金屬成品或半成品之后,印尼政府才允許出口。雖然出口禁令政策對很多資源型國家而言是“大勢所趨”,是個體理性最大化的選擇,但會導致全球初級產品供應鏈的“脫鉤斷鏈”。
2.4 低碳發展對初級產品供求關系帶來的影響不容忽視
隨著清潔能源技術的快速發展,鋰、鈷、鎳、錳、稀土等稀有金屬的需求正在大幅上升,大國對戰略性關鍵礦產的爭奪將進一步加劇。戰略性關鍵礦產(Strategic Critical Materials)也被稱為關鍵礦產、關鍵金屬、戰略性礦產或關鍵原料等,指對高科技生產、能源轉型和國防應用至關重要并可能存在供應風險的原料,它們在新能源、新材料、信息技術等新興產業和國防軍工等行業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大用途。① 大衛·亞伯拉罕(David S Abraham)在《決戰元素周期表》一書中指出,稀有金屬在工業上被稱為“高級”(advanced)或是“技術”(technology)金屬,也被稱為“戰略”或是“關鍵”金屬。稀有金屬是現代高科技、環保和軍事工業的基礎。它們像化石燃料一樣值得我們持續關注,因為誰能控制它們的生產和貿易,誰就能獲得越來越多的經濟和地緣政治財富。②
全球的關鍵戰略礦產資源主要集中在如烏拉爾—蒙古成礦區、非洲—阿拉伯成礦區、東亞成礦區、中朝成礦區、西亞成礦區和北美成礦區等。③ 2024 年1 月10 日,世界貿易組織報告指出,過去20 年來,與能源相關的關鍵礦產的年貿易額從530 億美元增至3 780 億美元。然而,對清潔技術產品的高需求給這些礦物的供應鏈帶來了壓力。鈷、銅、鋰、鎳和稀土等關鍵礦產在從風力渦輪機到電動汽車等清潔能源技術的生產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以目前最受關注的電動汽車行業為例,生產電動汽車電池尤其需要關鍵礦產:電池行業占全球鈷需求的70%。國際能源署署長法提赫·比羅爾(FatihBirol)稱,如果世界到2050 年實現凈零排放,關鍵礦產的總需求量將增至目前的六倍。
一方面,稀土是重要的戰略性關鍵礦產,因其優異的理化性質,是現代工業和高新技術產業不可或缺的基礎材料,也是名副其實的工業“維生素”,在電子信息、先進制造、綠色化工、功能材料及器件、清潔能源及“雙碳”技術、生命健康、生態環保等諸多領域具有廣泛應用。① 美國能源部和歐盟的報告都將稀土、鈷和其他幾種金屬材料列為關鍵礦產,因為它們對清潔能源具有高供應風險和缺乏替代品等屬性。
目前,全球稀土資源總儲量為1.3 億噸,中國儲量為4 400 萬噸,占全球總量的33.8%,位居世界第一。2022 年,全球稀土產量為30 萬噸,中國產量為21 萬噸,約占全球稀土產量的70%。美國儲量為180 萬噸,僅占全球總量的1.3%。② 2023 年,全球稀土產量36.5 萬噸,中國產量25.5 萬噸,在全球占比70%;美國產量只有4.3 萬噸,在全球占比12%。美國稀土產業鏈的最大短板在中游環節。作為曾經的稀土生產強國,美國在20 世紀90 年代后逐步退出分離加工環節,轉而選擇由發展中國家代為加工稀土。當前,美國國內已經不具備以商業規模生產稀土氧化物、稀土金屬及合金的能力。美國公司需要將開采的稀土精礦運到中國進行冶煉分離,中國廠商制得稀土氧化物、金屬及合金后再賣給美國。美國所需稀土化合物與金屬主要來自中國,從中國進口占該項總進口額的80%。③為此,美國欲重建其稀土產業鏈,并高度重視同盟國的協調合作。澳大利亞稀土資源豐富,也是目前在中國之外唯一能夠以商業規模開展稀土分離、加工的國家。2018 年美澳簽訂協議,宣布共同開發、冶煉、加工稀土,并于第二年確定15 個稀土及其他關鍵礦產項目。
另一方面,碳中和進程有可能導致為應對能源危機反而加劇了糧食危機。能源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支撐,能源和糧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最近幾年,國際社會提出碳中和目標之后,很多國家為了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紛紛提高生物燃料比例。長期以來,玉米、大豆等糧食產品是重要的生物質能源原料。生物燃料油主要包括生物乙醇和生物柴油,目前主要以糧食為生產原料,可部分替代由石油制取的汽油和柴油。
據統計,2021 年,美國、巴西、歐盟生產生物燃料所消耗的糧食約3 億噸。按照聯合國糧農組織確定的人均糧食占有量400 公斤的安全線計算,3 億噸糧食相當于7.5 億人一年的糧食占有量。美國是全球第一大乙醇生產國,美國2021 年乙醇產量同比增長8%,約4 500 萬噸。按照1 噸生物燃料乙醇大約需要3 噸糧食原料推算,美國共消耗約1.35 億噸糧食,約為澳大利亞一年糧食總產量的2.5 倍。④ 2022 年4 月12日,美國宣布6 月到9 月開放高乙醇含量汽油銷售,以控制油價。美國大規模應用乙醇汽油,將引發全世界“人汽爭糧”的矛盾,抬升全球糧食價格,增加糧食需求國的進口成本。
2.5 初級產品供給安全存在諸多結構性問題
跨國公司對全球初級產品具有壟斷性,這是一個結構性問題。全球約2 萬億美元的農產品貿易受控于十家大型跨國公司,其中美國艾地盟( ADM)、美國邦吉( Bunge)、美國嘉吉(Cargill)和法國路易·達孚(Louis Dreyfus),這四大跨國糧商控制著全球80%的糧食貿易量,對國際糧價有絕對的話語權。⑤ 巴西的淡水河谷公司(VALE)和澳大利亞的力拓公司(Rio-Tinto)、必和必拓公司(BHP)、福蒂斯丘公司(FMG)等四大礦企掌握了全球鐵礦石近50%的產量,對全球鐵礦石的進出口有絕對的主導權。美西方資本控制的能源巨頭在煤炭、石油和天然氣市場的壟斷程度也較高。此外,初級產品的市場規則長期由西方把控,市場高度金融化。初級產品大多依托商品期貨市場進行交易,大宗商品交易期貨化、定價指數化,逐漸發展為金融衍生品。芝加哥商品交易所主要糧食品種期貨、布倫特石油期貨和紐約輕質原油期貨合約價格,被廣泛用作交易定價基礎。
在初級產品安全治理領域也存在結構性問題。經濟學界多從供需平衡、價格信號以及糧食貿易等角度研究糧食安全問題。國際關系學界則多關注各國糧食安全保障行為的相互影響,尤其關注全球糧食安全治理機制的效用問題。有學者將糧食安全研究歸為糧食安全歸因說、糧食安全影響說、糧食安全困境說三種分支,認為各國在糧食安全領域存在著“非對稱相互依賴”。①雖然新冠肺炎疫情、氣候變化、蝗蟲災害等極端事件影響糧食安全,但從全球層面來看,治理機制的不完善是糧食不安全的重大原因,其中包括:糧食治理平臺碎片化、區域化,治理規則非中性、治理機制面臨“偽領導力”等問題。②
糧食安全從來不是孤立存在的。除了涉及威脅的存在,安全本身還涉及人對威脅的認知。因此,有學者研究了糧食安全憂患問題。出于對糧食安全的憂患,國家可能盲目提高自給率,依賴國際市場并進行跨期儲備,而這種做法會帶來更多糧食不安全和憂患。由此,將這種惡性循環、理性做法導致非理性結果的現象總結為“憂患陷阱”。③ 適當水平的憂患有利于糧食安全,過高或者過低都不利于保障糧食安全。可見,對糧食安全的認知會影響保障糧食安全的行為,進而影響糧食供給安全。一些國家和地區,由于陷入深度憂患,不惜一切代價提高自給率,導致生態破壞和糧食不安全之間的惡性循環。的確,國家安全是相互關聯的系統,且對任何國家而言都不存在“絕對安全”,要兼顧個體理性同集體理性,兼顧國家安全同國際社會的共同安全,兼顧人的安全同人類安全,走一條真正的可持續發展之路。
糧食安全同能源安全也不是彼此孤立的。例如,化肥是糧食增產的重要措施,天然氣是化肥生產的關鍵要素。俄烏沖突引發的制裁導致天然氣供應緊張,化肥價格隨之達到歷史頂峰,這對農業造成重創。自烏克蘭危機以來,由于天然氣等原材料價格上漲等因素,全球氮肥價格上漲40%~50%,磷肥和鉀肥的價格上漲約30%。農民使用更少的肥料或意味著更少的農業收成。
三、中國主要初級產品供給保障現狀
1985 年,初級產品在中國進口商品中所占比重僅為12.5%,2007 年提高到25.4%。④ 近年來,初級產品進口占中國全部進口的比重呈上升趨勢,特別是2016 年以后,這一態勢加速攀升。截至2021 年12 月,中國進口初級產品占進口的比重約為36.3%。而近二十年來全球初級產品價格持續大幅上漲,其原因主要有五方面因素:一是“需求因素”,全球經濟從20 世紀末期的經濟衰退中逐步復蘇,經濟增速反彈加大了對初級產品的需求;二是“中國因素”,來自中國的市場需求一定程度上拉大了對全球初級產品的需求,也帶動價格的上漲;三是“供應商因素”,國際初級產品供應商利用自身的寡頭壟斷地位大幅提價,推升了市場行情上漲;四是“投機因素”,一些國際投資者和市場游資利用大宗商品期貨行情進行投機炒作,人為放大了初級產品價格的波動幅度;⑤五是“沖突因素”,如前所述,地緣沖突及非傳統安全必然加劇大宗商品價格漲勢。
初級產品價格大幅上漲給中國經濟安全造成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從宏觀層面看,初級產品價格的持續上漲,給中國經濟穩健運行帶來了負外部性沖擊。特別是進口價格的上漲,壓縮了中國企業的利潤空間,造成了中國經濟增長基礎的弱化,即“貿易條件惡化”。此外,初級產品價格的持續上漲,還給中國經濟運行帶來了輸入性通脹壓力。2022 年全國兩會《政府工作報告》中,增加了“輸入性通脹壓力加大”的表述。如果不能加以妥善應對,勢必對國家宏觀調控的效果產生不利影響,甚至成為引發經濟滯脹的直接導火索。
具體來說,中國糧食、礦產、能源供給存在結構性不足的問題。從糧食看,中國總量供求偏緊、結構性短缺。2023 年,全國糧食總產量6.95億噸,進口糧食1.6 億噸,同比增長11.7%,口糧絕對自給,食用植物油和飼料糧存在較大缺口。從礦產看,中國礦產資源消費大,存在結構不平衡問題。鐵礦石、銅礦、鋁土礦消費量占全球一半以上,但國內礦產資源自然稟賦較差,儲量小、品位低,不能滿足消費需求,需要進口保障。從能源看,中國能源資源呈現富煤貧油少氣缺鈾格局。2021 年,全國一次能源生產總量43.3 億噸標準煤,消費總量52.4 億噸標煤;2023 年,全國一次能源生產總量為48.3 億噸標準煤,消費總量約為57.2 億噸標準煤,生產總量、消費總量均為全球第一,供需缺口較大。下文將對各類初級產品供給情況進行具體分析。①
2021 年,中國玉米進口2 835 萬噸,同比增長152.2%。進口主要來源國為美國,占進口總量的69. 9%。其次是烏克蘭,占進口總量的29%。其他剩余國家進口占比較少,約占進口總量的1.1%(參見圖1)。2023 年,中國玉米進口2 712 萬噸,進口主要來源國為巴西,占進口總量的47.2%。其次是美國、烏克蘭,分別占進口總量的26.3%、20.3%,其他剩余國家約占進口總量的6.2%(參見圖2)。
2021 年,中國大豆進口9 573 萬噸。當年,我國從巴西購買的大豆數量達到了5 806.4萬噸,占中國大豆進口總量的60.7%。從美國購買的大豆數量為3 162.3 萬噸,占進口總量的33%。從阿根廷購買的大豆數量為371.1 萬噸,占進口總量的3.9%。其他剩余國家約占進口總量的2.4%(參見圖3)。2023 年,中國大豆進口9 861.1 萬噸。當年,中國從巴西購買的大豆數量高達6 993 萬噸,占中國大豆進口總量的70.9%。從美國購買的大豆數量降到2 348 萬噸,占進口總量的23.8%。從阿根廷購買的大豆數量也降到194.6 萬噸,占進口總量的2%。其他剩余國家約占進口總量的3.3%(參見圖4)。
中國積極實施原油進口多元化戰略,目前效果顯著。2021 年,中國原油進口量為5.13 億噸,同比下降5.4%,原油對外依存度由上年度的73.6%降至72%,下降1.6%。2021 年,中國從沙特阿拉伯進口原油共8 755.7 萬噸,占原油進口總量的17.1%。從俄羅斯進口原油共7 964.1 萬噸,占原油進口總量的15.5%。排在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的分別是10.5%的伊拉克、8.7%的阿曼、7.6%的安哥拉(參見圖5)。2023 年,中國原油進口量為5.64 億噸,同比增長11%,原油對外依存度升至73%。當年,中國從俄羅斯進口原油共1.07 億噸,占原油進口總量的19%。從沙特阿拉伯進口原油共8 594.4 萬噸,占原油進口總量的15.2%。排在第三位至第五位的分別是10.5%的伊拉克、9.7%的馬來西亞、7.4%的阿聯酋(參見圖6)。
由于對于天然氣的巨大需求,中國天然氣行業進出口基本呈現出“全進口、零出口”的格局。2021 年,中國液化天然氣進口量為7 878.9萬噸,同比增長18.1%,對外依存度達到44.3%的歷史新高,直接原因在于消費量增速高達12.7%。澳大利亞是中國液化天然氣最大的進口國,2021 年中國進口澳大利亞液化天然氣3 110.2萬噸,占比進口總量的39.5%。并列排第二的是美國和卡塔爾, 均占進口總量的11.4%。之后,依次是馬來西亞(10.4%)、印度尼西亞(6.5%)、俄羅斯(5.7%) 等國(參見圖7)。2023 年,中國液化天然氣進口量為7 119.3萬噸。澳大利亞依然是中國液化天然氣最大的進口國,進口量為2 412.1 萬噸,占比進口總量的33. 9%。排第二的是卡塔爾, 進口量為1 664.9萬噸,占比進口總量的23.4%。之后,依次是俄羅斯(11.3%)、馬來西亞(9.9%)、印度尼西亞(5.6%)、美國(4.4%)等國(參見圖8)。
由于國內鐵礦石存在供給不足、品位較低等問題,中國鐵礦石的對外依存度居高不下。據統計,2015 年中國鐵礦石對外依存度首次超過85%,到2017 年達到歷史高點94.1%,此后持續下降,2021 年中國鐵礦石對外依存度降至80.9%。① 2021 年,中國進口鐵礦砂及其精礦11.2 億噸。其中,中國從澳大利亞、巴西進口分別達到6.89 億噸和2.37 億噸,占全部比重分別為61.5%和21.2%。之后,依次是南非(3.6%)、印度(3%)、烏克蘭(1.6%)、秘魯(1.5%) 等國(參見圖9)。預計未來5—10 年中國仍將是全球最大的鐵礦石進口國,對進口澳大利亞和巴西的鐵礦石依存度仍將維持高水平。2023 年,中國進口鐵礦砂及其精礦11.79 億噸。從澳大利亞進口7.37 億噸,占比62.5%。從巴西進口約2.48 億噸,占比21.1%。之后,分別為印度(3. 1%)、南非(3%)、秘魯(1. 7%)、加拿大(1.4%)等國(參見圖10)。
中國是全球最大的銅消費國。由于中國僅擁有全球3.14%的銅礦儲量且品位較低,銅礦砂及其精礦的對外依存度正逐年提高。2021 年,中國銅礦砂及其精礦進口量達到2 328.4 萬噸,同比增長7%。從進口來源國來看,智利、秘魯、墨西哥、蒙古是中國銅礦砂及其精礦主要進口國,2021 年進口量分別為882 萬噸、549.6 萬噸、145.4 萬噸與120.4 萬噸,占比依次為37.9%、23.6%、6.2%、5.2%(參見圖11)。2023 年,中國銅礦砂及其精礦進口量達到創紀錄的2 753.4萬噸,同比增長9.1%。從智利進口843.3 萬噸,占比30.6%。從秘魯進口724.8,占比26.3%。之后,依次是哈薩克斯坦(5.8%)、蒙古(5.2%)、墨西哥(5.1%)(參見圖12)。
據統計,2021 年全球鋁土礦儲量約為320億噸,已查明鋁土礦儲量可以滿足全球市場的需求近100 年,其中幾內亞鋁土礦儲量約為74億噸,約占世界儲量23.13%;澳大利亞鋁土礦儲量約為53 億噸,約占世界儲量16.56%。2021年,中國鋁礦砂及其精礦進口數量為10 727 萬噸。從進口來源地來看,從幾內亞、澳大利亞與印度尼西亞進口分別為5 473.9 萬噸、3 407.5 萬噸與1 779.2 萬噸,占比分別為51%、31.8%、16.6%(參見圖13)。2023 年,中國鋁礦砂及其精礦進口數量為14 129 萬噸,同比增長12.8%。從幾內亞進口9 904.1 萬噸,占比高達70.1%。從澳大利亞進口3 455.3 萬噸,占比24.5%。從印度尼西亞進口猛跌到183 萬噸,占比只有1.3%,主要原因是印尼政府于2023 年6 月正式禁止鋁土礦出口(參見圖14)。
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煤炭生產、消費和進口國家。2021 年,中國煤炭產量40.7 億噸,同比增長4.7%;進口量3.2 億噸,同比增長6.5%,進口金額2 319 億元,同比增長64.1%。煤炭主要進口來源國是印度尼西亞(60.5%)、俄羅斯(17.6%)、蒙古(5.1%)、澳大利亞(3.6%)、美國(3.3%)等(參見圖15)。2023 年,中國煤炭產量47.1 億噸,同比增長3.4%,創歷史新高;進口量4.7 億噸,同比增長61.8%,進口金額3 723 億元,同比增長30.2%。主要進口來源國是印度尼西亞(46.4%)、俄羅斯(21.5%)、蒙古(14.7%)、澳大利亞(11.1%)、加拿大(1.9%)等(參見圖16)。
鋰精礦是生產碳酸鋰和氫氧化鋰的主要原材料,兩者又都是制造鋰電池的重要原料。2021 年,中國進口鋰精礦約346.2 萬噸,同比增長237.1%,主要來源于澳大利亞、越南、西班牙、阿聯酋等國,分別占比為54.6%、26.9%、4.9%、4.6%(參見圖17)。2023 年,中國進口鋰精礦高達642.1 萬噸,同比增長54.4%,主要來源國為澳大利亞、越南、尼日利亞、津巴布韋,分別占比為55%、10%、8.9%、6.3%(參見圖18)。
總體來看,中國初級產業供給存在進口來源高度集中,外交關系復雜;地理條件約束強,運輸線路單一;人民幣國際支付低,支付結算風險高;缺乏定價權,價格波動傳導風險大等問題。
第一,進口來源高度集中,外交關系復雜。大部分初級產品進口來源高度集中于少數幾個國家,隨著國際供應格局演變一些品種還有進一步集中的趨勢。2021 年,中國糧食進口量16 454萬噸,同比增長18.1%,中國糧食進口量接近國內產量的1/4。美國和巴西自2002 年以來一直是中國排名前兩位的糧食進口來源國,在糧食進口總量占比中長期保持在72%以上。①能源進口主要來自沙特阿拉伯、澳大利亞、俄羅斯、美國、印度尼西亞等國。2021 年,從五國進口煤炭占比85%、原油占比35.1%、天然氣占比63.1%。礦產進口中,澳大利亞集中度最高,2021 年從澳大利亞進口的鐵礦砂及其精礦占61.65%、鋁礦砂及其精礦占31.8%。總體而言,初級產品進口中,2021 年,玉米、大豆、煤炭、鐵礦砂及其精礦、鋁礦砂及其精礦單一進口來源國比重超過50%的有如下國家:玉米進口,美國占69.9%;大豆進口,巴西占60.7%;煤炭進口,印度尼西亞占60.5%;鐵礦砂及其精礦進口,澳大利亞占61.5%;鋁礦砂及其精礦進口,幾內亞占51%。這些國家,有些是外交關系較為敏感的國家,如美國、澳大利亞等,有些是本身政局不穩的國家,如幾內亞等,還有些是資源民族主義情緒越來越濃的國家,如印度尼西亞等。因此,初級產品供給安全高度考驗中國的外交智慧與互聯互通能力。
第二,地理條件約束強,運輸路線單一。中國初級產品進口方式主要依賴長距離海洋運輸,海運路線相對固定和單一,主要運輸通道有兩條,一條是美洲—北太平洋,另一條是好望角/ 蘇伊士—印度洋—南海。上述兩條海運線路長,途經多個戰略要道,沿線地緣政治風險和航運意外風險大,極端情況下沿線戰略要道有被封鎖風險。其中,紅海—蘇伊士運河航線在全球海運航線中占有重要位置,是一條重要的貿易通道和能源通道。據統計,每年超過2 萬艘船只通過蘇伊士運河,經此運輸的貨物量約占全球海運貿易總量的14%。全球約7%~10%的石油貿易以及約8%的液化天然氣貿易通過這條水道運輸。① 雖然不少國家間的糧食、能源、礦產貿易通過陸路運輸,但中國進口上述大宗商品的主要來源國為巴西、美國、智利、澳大利亞、幾內亞、沙特阿拉伯等國,地理條件約束導致運輸方式以海運為主。近年來中國初級產品進口一直是全球海運貿易增長的主要推動力。
第三,人民幣國際支付低,支付結算風險高企。中國初級產品進口量大,但人民幣計價結算金額較低,絕大部分使用美元支付。據《2022年人民幣國際化報告》顯示,2021 年,大宗商品貿易領域人民幣跨境收付保持較快增長。全年原油、鐵礦石、銅、大豆等主要大宗商品貿易跨境人民幣收付金額合計為4 054.69 億元,同比增長42.8%。全年鋰、鈷、稀土等新能源金屬大宗商品貿易跨境人民幣收付金額合計1 005.63億元,同比增長27.7%。但是,總體而言,使用人民幣國際支付金額的占比依然較低。目前,采用美元結算就必須經過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支付系統傳輸金融信息,一旦中國金融機構使用SWIFT 系統受限,初級產品進口貿易將受到極大影響。在全球工程基礎設施建設中,中國企業有很強的“硬聯通”能力,但是在全球支付基礎設施“軟聯通”建設上,中國明顯處于弱勢。
第四,缺乏定價權,價格波動傳導風險大。中國雖然是全球初級產品最大消費國和最大進口國,但缺乏定價權,往往成為價格起伏波動的被動接受方,吃“價格虧”的案例屢屢發生。在國際初級產品供需市場上,有兩種現象十分耐人尋味:一是“中國買什么,什么就漲價”,二是“價格不斷上漲,但中國不能不買,且常常是高價買”。例如,2021 年中國進口原油5.12 億噸,金額達2 573 億美元。但是到了2022 年,中國共從48 個國家進口原油,進口原油總量為5.08億噸,同比下降0.9%。然而,受國際原油市場價格上漲影響,當年中國原油進口總金額高達3 655.12億美元,同比增長41.4%,占中國2022年貨物貿易進口總額13%。需要強調的是,國際初級產品價格大幅上漲還容易傳導到國內,帶來輸入性通脹風險,擾動國民經濟平穩運行。
四、加強初級產品供給安全的戰略謀劃
初級產品供給安全是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的關鍵環節,是國民經濟的基石,初級產品保供穩價對經濟發展、社會穩定和國家安全極為重要。在大變局下,要加快推進初級產品供給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需要穩定與關鍵供給國家的外交關系,確保進口多元化戰略;在全球層面切實提升中國初級產品價格影響力;不斷提高初級產品的戰略儲備和商業儲備;積極主動參與全球初級產品安全治理,從而增強中國初級產品供給的安全性與穩定性。
4.1 穩定供給關鍵國家外交關系,確保進口多元化戰略
確保初級產品供給安全不僅是經濟問題,也是外交問題,甚至是戰略問題。初級產品供給安全高度考驗中國的外交智慧與運籌帷幄能力。如前所述,對中國初級產品供給安全有重大影響的國家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是美國、澳大利亞等西方國家,對此要做到“扭抱纏斗”,做到對關鍵國家、關鍵領域、關鍵產業能夠深度綁定“不脫鉤”。
2023 年11 月15 日,習近平主席在美國友好團體聯合歡迎宴會發表演講時指出,“中美兩國之間發展起7 600 億美元雙邊貿易和累計2 600多億美元雙向投資”“中國從不賭美國輸,從不干涉美國內政,也無意挑戰和取代美國,樂見一個自信開放、發展繁榮的美國。同樣,美國也不要賭中國輸,不要干涉中國內政,應該歡迎一個和平、穩定、繁榮的中國”。① 在變亂交織的時代,穩定的中美關系必然是世界和平的壓艙石、全球發展的助推器。2024 年2 月1 日,中國美國商會發布中國商務環境調查報告。報告顯示,50%受訪美企表示將中國列為全球首選或前三位投資目的地,近半數受訪企業預計2023年將實現盈利,這兩項數據與2022 年相比均上升了5 個百分點。的確,中國市場對美國企業依然有強大的吸引力,未來需進一步加強同美國糧食、能源、礦產等企業的深度合作。
近年來,美國政府一直在鼓動盟友圍堵孤立中國,導致中澳關系緊張。2020 年,中國對包括煤炭、葡萄酒、大麥和木材等在內的一系列澳大利亞出口商品實施貿易限制措施,澳大利亞每年的損失高達200 億澳元。事實上,兩國的經濟發展都離不開對方,中國是澳大利亞最大的貿易伙伴,澳大利亞是中國最大的鐵礦石以及液化天然氣供應國。2024 年6 月15 日,國務院總理李強對澳大利亞進行正式訪問。訪問期間,兩國總理共同見證簽署戰略經濟對話、自貿協定實施等多項雙邊合作文件。穩定中澳關系,對中國外交以及初級產品供給安全意義重大。
第二類國家是一些對華友好但是本身政局不穩的國家,如幾內亞、尼日爾等。在外交上,中國要團結金磚國家、“全球南方”國家等,在初級產品供給安全上,中國也需要鞏固同廣大發展中國家的關系。通過全球發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全球文明倡議等具體舉措的實施更精準地滿足“全球南方”國家的需求,提升相關國家的社會治理能力,從而在解決和平赤字、發展赤字、安全赤字、治理赤字的基礎上,確保全球大宗商品價格的穩定,避免大起大落。
第三類國家是資源民族主義色彩漸濃的國家,如巴西、印度尼西亞等。巴西是一個能源、礦產、農產品出口大國,巴西的石油、鐵礦石、牛肉、大豆、玉米等,全球產量名列前茅。2023 年4 月12 日,巴西總統盧拉抵達中國,這是盧拉第五次來到中國,也是他第三次當選巴西總統后的首次訪華。出于進口多元化戰略的考量,當年中國大量取消美國玉米訂單,取而代之的是增加了對巴西的玉米進口。習近平主席2013年、2015 年、2022 年三次到訪印度尼西亞,在2013 年訪問期間,將兩國關系提升為全面戰略伙伴關系,目前兩國合作的領域十分廣闊。總之,巴西、印度尼西亞等國均是中國構建全球伙伴關系以及確保初級產品供給安全需要深耕的關鍵國家,通過務實合作弱化相關國家的資源民族主義政策,打消發展疑慮,實現共同安全。
就大方向而言,初級產品供給安全需要實施進口多元化戰略,以提高資源自主掌控能力為主攻方向,深挖供給潛力,拓展供給韌性與可持續性。加強同戰略支點國家、初級產品供給關鍵國家、“一帶一路”共建國家等重點國家和地區的合作力度,通過人文交流、企業國際化等方式增強經濟粘性、供給韌性。同時,要加大勘查力度,實施新一輪找礦突破戰略行動,提高海洋資源、礦產資源開發保護水平。要明確重要能源資源國內生產自給的戰略底線,加快油氣等資源先進開采技術開發應用。要以合作共贏的方式,在有效防范對外投資風險的前提下加強同有關國家的能源資源、礦產資源合作,擴大海外優質資源權益。
4.2 切實提升初級產品價格影響力
國際大宗商品定價機制是全球政治經濟關系的反映,初級產品價格影響力也是一國實力的具體展現。2020 年11 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浦東開發開放30 周年慶祝大會上強調,要更好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增強資源配置能力,提高對資金、信息、技術、人才、貨物等要素配置的全球性影響力;要提升重要大宗商品的價格影響力,更好服務和引領實體經濟發展。實踐中,中國期貨市場發展一直秉持服務實體經濟的宗旨,著力服務初級產品保供穩價。在已上市的商品期貨和期權品種中,初級產品數量超過一半。
長期以來,大宗商品貿易格局可以概括為“東方交易、西方定價、美元計價、期貨基準”。1990 年10 月12 日,經國務院批準,中國鄭州糧食批發市場以現貨交易為基礎,引入期貨交易機制,成為中國第一個商品期貨市場。目前,中國共有5 家期貨交易所,即上海期貨交易所(含上海國際能源交易中心)、鄭州商品交易所、大連商品交易所、中國金融期貨交易所和廣州期貨交易所。2022 年4 月20 日,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三十四次會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期貨和衍生品法》,該法的公布實施,有助于利用金融工具服務初級產品的保供穩價以及提升價格影響力。
當前全球初級產品定價權的形成機制有兩種情況:第一,對于有著成熟的期貨品種和發達的期貨市場的初級產品來說,其價格基本上由最著名的期貨交易所的標準期貨合同的價格決定,例如美國芝加哥期貨交易所(CBOT)①的大豆合約、美國紐約商品交易所(NYMEX)的石油合約,以及英國倫敦金屬交易所(LME)的銅合約等基本上決定了全球初級產品市場上該產品的價格走勢。第二,對于尚無受到廣泛認可的期貨品種和期貨市場的初級產品而言,其價格基本上由市場上的主要供應方和主要需求方每年談判達成。②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由多種因素共同作用價格,如鐵礦石的定價就比較復雜,長協定價機制、普氏指數③、新加坡鐵礦石期貨以及國內期貨交易所的價格都有一定的定價影響。對此,中國必須建立重要初級產品定價中心。這實際上包含兩層意思:一是要用好國際期貨市場,二是要完善壯大國內期貨市場。商品期貨市場具有價格發現、風險轉移和提高市場流動性等功能。與國際期貨市場相比,國內期貨市場尚處于起步階段,在中國初級產品進出口規模已十分龐大的情況下,要善于利用國際期貨市場來規避價格風險,促成于我有利的全球初級產品價格形成機制。④ 要大力發展中國的期貨市場,增加期貨交易品種,鼓勵相關企業利用期貨市場進行套期保值,讓更多初級產品價格融入全球定價體系,并牢牢在價格影響力上把握主動。
此外,提高產業集中度,加強談判地位,提升價格影響力。在初級產品定價上,中國議價能力弱,最關鍵的還是“上游壟斷+下游分散”的問題。目前,相當多的產品供應方早已形成了大型跨國公司寡頭壟斷的格局,中國作為需求方則是千千萬萬的進口企業。因此,中國初級產品進口雖然數量巨大,但缺乏價格影響力,根本原因之一就是中國企業的行業集中度不高、議價能力不強,甚至出現了惡性競爭等問題。未來,中國企業在初級產品談判上,要充分用好“進口量大”這個談判籌碼,通過成立采購聯盟等方式進行集體談判,提高中國在初級產品市場上的談判權重。
成功的海外并購也可以提升價格影響力。2017 年,中國化工集團宣布完成對瑞士先正達公司的交割,以430 億美元的價格收購瑞士先正達,創下迄今為止中國企業最大規模海外并購案的紀錄,也形成了歐洲拜耳、美國科迪華、中國先正達全球種子行業三足鼎立的格局。通過對先正達的收購,中國將指數級地提高農業科技水平,實現糧食安全產業鏈供應鏈的全球化布局。
4.3 不斷提高初級產品的戰略儲備和商業儲備
國家戰略物資儲備制度能夠在關鍵時刻發揮保底線的調節作用。黨的十九屆三中全會作出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的重大決定,組建國家糧食和物資儲備局,組織實施國家戰略和應急儲備物資的收儲、輪換、日常管理。在2021年底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加強國家戰略物資儲備制度建設,在關鍵時刻發揮保底線的調節作用。”應科學合理配置初級產品儲備品種、規模和結構布局,健全國家戰略儲備、市場商品儲備和企業周轉儲備相結合的儲備機制,加大國內緊缺初級產品儲備力度,保障市場穩定供給。從儲備品種看,中央政府儲備已涵蓋4 大類20 余個品類,包括糧食等農產品和農資儲備,石油等能源儲備,戰略性礦產品、關鍵原材料等物資儲備。
(1)積極支持企業走出去建設海外糧倉、油田、礦場,長遠布局,精準發力,提升企業海外初級產品安全掌控能力。鼓勵儲備主體多元化,試點盤活儲備市場,吸引更多企業和資本參與初級產品儲備,形成政府與企業、實物與產能相結合的儲備體系。扶持和培育自己的跨國糧商,在進口來源地形成種植、加工、儲備、配送于一體的全產業鏈發展模式。通過在海外建設糧食生產種植基地,投資糧食倉儲物流和精深加工基礎設施,進一步增強全球糧食供應鏈管理能力,加強同相關國家的農糧產業深度合作。
(2)作為油氣進口大國,油氣儲備體系建設同油氣勘探開發投資同等重要。2003 年,中國正式啟動國家石油戰略儲備基地建設。2006 年首個國家石油儲備基地———鎮海基地建成,至2017 年,中國建成舟山、舟山擴建、鎮海、大連、黃島、獨山子、蘭州、天津及黃島國家石油儲備洞庫共9 個國家石油儲備基地。2011 年,國家啟動煤炭應急儲備建設。2017 年,國家提出了天然氣“3、5、10”的儲備目標,①天然氣儲備建設加快。與此同時,儲備管理體制也不斷完善,2007 年,國家石油儲備中心成立,以健全石油儲備管理體系。2014 年,中國首次公布戰略石油儲備數據:儲油1 243 萬噸。2016 年,中國戰略石油儲備達3 197 萬噸,相當于36 天的石油凈進口量。2020 年,中國石油儲備量達到了8 500萬噸,相當于90 天的石油凈進口量,這也是國際能源署規定的戰略石油儲備能力的達標線。除石油外,如果符合以下三項標準,也應該建立相應的戰略儲備機制。第一,戰略重要性。戰略儲備物資對于中國經濟社會發展不可或缺,是不可替代的關鍵物資;第二,采購周期。戰略儲備物資的采購周期較長,導致市場供應不穩定或者價格波動加大,因此要及時儲備,以避免生產中斷或成本上升;第三,儲備成本。戰略儲備物資的價值不會隨時間消逝而過多損耗。
(3)以參股方式成為全球初級產品供應方的股東也是確保供給安全的重要方式。20 世紀60 年代日本政府開始進行海外能源和礦產資源的摸底勘查工作,主要以直接進口資源為主。到20 世紀90 年代,日本形成了其特有的海外資源勘查與參股合作相結合的日本模式。其海外資源開發的原則是:以資本運營為手段,通過與國際跨國企業合資進行,不追求控股;以探礦開發、投資開發和融資買礦的組合模式相結合,優先推進融資買礦開發模式。
4.4 積極主動參與全球初級產品安全治理
除全球生態環境治理、人工智能治理、生物安全治理外,全球初級產品供給也需要構建共商共建共享的治理體系。其中,糧食安全是聯合國成立之初就重點關注的治理議題。在眾多國際問題中,糧食安全也是唯一一個由聯合國專門設立三個機構加以解決的全球性問題。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世界糧食計劃署和國際農業發展基金分別構成了綜合發展機制、糧食援助機制、資金保障機制。中國同這三個機構都建立了南南合作伙伴關系。② 2019 年6 月23日,時任中國農業農村部副部長屈冬玉當選聯合國糧農組織新任總干事,成為該組織74 年歷史上首位中國籍總干事。這是國際社會對中國農業發展成就的高度認可,也增強了中國參與全球糧食安全治理的制度性話語權。
在地區層面,歐盟、東盟、非盟等組織都將糧食安全作為地區合作治理的優先議題。中國主動加強了同上述組織有關糧食安全領域的合作。在2018 年9 月召開的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上,中國提出在推進中非“十大合作計劃”基礎上,推出“八大行動”,其中包括支持非洲在2030 年前基本實現糧食安全。牽頭推動亞洲合作對話“糧食、水與能源安全相互關系”工作,積極參與東盟與中日韓“10+3”大米緊急儲備機制等,推動各國在糧食安全治理方面形成共識。
有學者指出,中國在以G20 為代表的全球糧食安全治理體系中發揮了積極的作用。中國形成了與眾不同的糧食安全治理觀,將糧食安全與全球經濟的整體復蘇聯系起來,強調各國應根據其發展階段承擔全球治理義務。中國的努力使國際社會對糧食安全治理的理解重點從傳統的被動依附型經濟結構轉向了新型的自主發展型經濟結構。① 中國正在從議程設置的旁觀者轉變為積極的規則制定者,不斷在糧食安全領域設定新的國際規范。
中國作為一個糧食凈進口國,與大部分“一帶一路”共建國家一樣面臨實現農業現代化和糧食自給自足的壓力。聯合國糧農組織的數據顯示,2020 年,“一帶一路”沿線65 個國家中有37 個國家(包括中國在內)處于糧食赤字狀態。這些國家的谷物進口總價值達到452.42 億美元,谷物進口總赤字約為1.54 億噸。此外還有23 個沿線國家雖然處于糧食凈出口狀態,但是除了俄羅斯、烏克蘭等傳統糧食生產國和出口國之外,還有不少國家是還沒有實現農業現代化的落后農業國家,比如巴基斯坦、緬甸、敘利亞等。② 因此,要高度重視“一帶一路”框架下農業合作對于全球糧農安全治理的意義。
在陜西,楊凌示范區從1997 年立區以來,就在糧食供給與農業國際合作方面肩負著重要的責任和使命。2019 年6 月14 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比什凱克出席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第十九次會議時提出倡議:“中方愿在陜西省設立上海合作組織農業技術交流培訓示范基地,加強同地區國家現代農業領域合作。”目前,楊凌示范區和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已在美國、俄羅斯、澳大利亞、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國建成了10 個境外農業科技示范園區。
全球能源安全治理存在三個維度:地緣政治維度、經濟發展維度和氣候治理維度。當今,沒有任何一個大國可以獨自處置所有維度的能源安全問題。2017 年5 月12 日,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國家能源局聯合發布《推動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 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能源合作愿景與行動》,提出共建“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俱樂部。2019 年4 月25 日,“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伙伴關系成立儀式在北京舉行。30 個伙伴關系成員國和5 個觀察員國的代表出席儀式并共同發布《“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伙伴關系合作原則與務實行動》。目前,“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伙伴關系成員國達到33 個。
2023 年12 月21 日,全國能源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強調我國穩妥應對復雜國際形勢,深度參與全球能源治理,推進能源合作多元布局,開放條件下的能源安全保障能力進一步提升。未來,要積極加強能源國際合作,以共建“一帶一路”為引領,充分利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兩種資源,保障開放條件下的能源安全,全面提升國際影響力話語權。
當然,能源、礦產安全治理也面臨不少挑戰,例如美西方國家正試圖通過多雙邊機制的創設,打造一套所謂“基于規則”“基于價值觀”“排除中國”的關鍵礦產資源治理機制,為此中國要積極應對,防止關鍵礦產的“泛安全化”進程。目前,“全球南方”國家不斷強化關鍵礦產生產國之間的合作,智利、印度尼西亞等國相繼提出“鋰歐佩克”“鎳歐佩克”的戰略設想,強化出口國間的合作,中國需主動參與全球初級產品安全治理機制的建設,共同打造“關鍵礦產命運共同體”。此外,全球初級產品安全治理不僅包括供需治理,也包括戰略通道安全治理。中歐班列、西部陸海新通道、中國人民解放軍駐吉布提保障基地、中巴經濟走廊、斯里蘭卡科倫坡港口城等建設提升了中國初級產品進口戰略通道的安全系數,有了更多的騰挪空間與回旋余地。
總之,在百年變局下,世界進入動蕩變革期,各種可以預見和難以預見的風險因素明顯增多,初級產品供給安全顯得尤為基礎和重要,始終發揮著“穩定器”和“壓艙石”作用。初級產品供應的嚴重缺口有可能演變成為“灰犀牛”事件。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和負責任大國,中國始終是維護世界糧食安全、能源安全、礦產安全的積極力量。中國秉持真正的多邊主義,在提升自身安全能力的基礎上推動實現國際社會的共同安全,積極保障全球初級產品的產業鏈供應鏈通暢,為推動全球可持續發展貢獻中國力量。
責任編輯 邵雯婧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哲學社會科學領軍人才項目“國家安全學與總體國家安全觀研究”(22VRC047)的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