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污染物生態環境監測體系構建研究

摘要：新污染物治理成為生態環境工作新熱點，新污染物監測為治理管控提供有效的數據支撐。中國新污染物監測處于起步階段，需借鑒國外新污染物監測經驗，通過摸清行業信息底數，新污染物環境監測試點，最終形成完整和系統的監測體系。新污染物檢測是監測體系的建設基礎，存在高端監測設備配置少、專業分析人員能力弱、監測技術規范和標準匱乏等不足。提出建立新污染物信息共享平臺、加強前處理和分析儀器研發、環境質量標準更新、監測機構建設及資金保障、加快新污染物監測技術規范和標準制定等建議。

關鍵詞：新污染物；監測；分析儀器；技術規范

中圖分類號：X835 文獻標志碼：B

前言

新污染物不同于常規污染物，指新近發現或被關注，對生態環境或人體健康存在風險，尚未納入管理或者現有管理措施不足以有效防控其風險的污染物，相對傳統已經被監管的污染物而言較“新”，其種類還會持續增加，包括持久性有機污染物、內分泌干擾物、抗生素和微塑料等幾大類，其在環境中的存在水平不高，但具有來源廣泛性、隱蔽性、持久性、危害大、治理復雜等五方面特點。新污染物在地表水、地下水、海洋、空氣、土壤中均已被大量檢出，通過環境暴露和食物鏈等積聚在生物體，中國部分城市母乳和血液中檢測出較高濃度的全氟化合物，對人體健康已構成嚴重威脅。

國家高度重視新污染物的治理工作，2022年5月，國務院發布《新污染物治理行動方案》，同年11月，生態環境部頒布《重點管控新污染物清單》，行動方案構建“篩、評、控”管理體系，促使新污染物監測工作率先起步，摸清其在典型區域的環境賦存情況和暴露水平，為新污染物“禁、減、治”管控提供科學依據。《生態環境監測規劃綱要（2020-2035）》和《“十四五”生態環境監測規劃》提出新污染物監測總體設計和試點監測思路，并將其有序開展設為2030年的監測業務發展目標，因此新污染物監測體系建設迫在眉睫。

1國內外新污染物監測概況

1.1國外新污染物監測概況

歐美等發達國家和地區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陸續發布新污染物相關監測法規，圍繞地表水等環境介質實施大規模監測計劃，分析新污染物的種類、濃度和分布范圍，對其生產、使用和廢棄處置全生命周期進行科學的環境風險評估，對人類健康產生高風險的新污染物實行重點管控的“篩、評、控”框架結構。

在此框架下構建新污染物監測體系，建立新污染物監測清單動態更新機制，如表1所示；新污染物監測技術規范和標準的建立能保證監測數據準確性和可比性；新污染物種類數量多、更新快、監測成本較高，不能全部進行監測，優先選擇監測清單中有代表性的污染物監測，形成新污染物監測網和數據平臺共享機制。

1.2中國新污染物監測概況

中國新污染物監測剛起步，主要以持久性有機污染物（POPs）的局部區域專項調查為主，沒有實施大規模的監測，監測水平發展不足；新污染物沒有納入常規例行監測，監測技術規范和標準少；新污染物主要來源、分布情況和暴露水平相關數據缺乏，底數不清，不能為管控提供有力支撐；新污染物管控相關法律和法規不完善，宣傳工作力度輕，民眾對新污染物不夠了解，參與新污染物治理程度較低。

2中國新污染物監測體系建立

2.1摸清行業信息底數

根據《化學物質環境信息統計調查制度》，開展詳細調查類和重點管控類化學物質環境信息統計調查，摸清新污染物環境信息底數。各省份以《重點管控新污染物清單》、《第一批化學物質環境風險優先評估計劃》、《優先控制化學品名錄》等相關名錄為抓手，結合各地區重點行業涉及新污染物種類，對重點行業企業、典型工業園區調查，根據調查結果現場踏勘并編制監測方案，通過高通量非靶標污染物篩查需要監測的項目，確定監測的企業或工業園區。此外，將城鎮污水處理廠納入監測范圍，開展污水及其周邊地表水、地下水、海水等監測，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不同區域的重點行業新污染物排放對周邊環境介質的影響情況。

2.2新污染物環境監測試點

生態環境部印發《2023年新污染物環境監測試點工作方案》，山東、江蘇等10個?。▍^、市）開展試點監測，地域分布上，山東、江蘇等中東部省區有較強的新污染物監測能力，內蒙古、新疆等西北省區的監測能力較弱。省市監測中心大多具備揮發性有機物（VOCs）和持久性有機污染物（POPs）的分析能力，區縣級中心幾乎不具備有機污染物監測能力，不同機構在儀器設備、分析技術、質量控制、數據統計等方面都存在差異，導致數據的正確性、可比性、連續性不能統一?？傉窘M織試點單位對有技術文件或標準的項目進行方法驗證，對無方法或現有標準不滿足監測要求的項目編制作業指導書，編訂的《新污染物篩查準確度評定技術指南氣相色譜-質譜法》、《新污染物篩查準確度評定技術指南液相色譜-質譜法》已經發布，指導新污染物篩查結果的準確度分級、評定標準與質量控制。試點監測中發現的問題，定期研討解決，形成規范化文件和可推廣的經驗，帶動全國新污染物監測工作邁上新臺階。

2.3形成完整和系統的監測體系

在摸清化學物質信息底數基礎上開展新污染物監測試點，最終形成完整的監測體系。監測類型：以篩查監測、評估監測、管控監測三種類型為主，進一步細化常規監測、監督監測、預警監測等規則；監測對象：包括水、大氣，土壤、沉積物、生物體等環境介質；監測布點：通用、區域和局部布點，注重系統性和全面性；監測頻率：以污染源排放周期，季節性氣候條件等為依據設定監測周期和次數。在《近岸海域環境監測點位布設技術規范》HJ 730、《環境空氣質量手工監測技術規范》HJ 194等規范中增加新污染監測章節，或者獨立形成新污染物的點位布設、監測技術、檢測方法等技術規范和標準。

3中國新污染物檢測技術

3.1監測項目

新污染種類繁多，當前重點關注的是四大類新污染物，如表2所示。除此之外，藥品及個人護理品、消毒副產物、致嗅物質、防曬劑、化工原料、染料、香料等潛在新污染物也需要考慮相關的監測分析和風險評估工作。

3.2監測設備和人員

新污染物監測分為已知化合物的靶向定量和未知化合物的非靶向篩查兩種方法。現階段新污染物的分析儀器以低分辨率氣相色譜質譜儀（GC-MS）為主，用來監測環境介質中的揮發性和半揮發性有機物。液相色譜-三重四極桿質譜儀（LC-MS/MS）的環境監測標準從2017年開始制定實施，抗生素類及全氟化合物均用LC-MS/MS檢測，僅少數中心配備此儀器，且多為2012年配置，靈敏度較低，無法進行此類新污染物監測。省市中心大多沒有配置新污染物非靶向篩查的氣相色譜-高分辨率質譜儀（GC-HRMS）、液相色譜-高分辨率質譜儀（LC-HRMS）、氣相色譜-飛行時間質譜儀（GC-TOF-MS）等儀器，無法進行新污染物的非靶向篩查。

監測人員需熟練掌握前處理和分析儀器操作，且具備有機物分析經驗，由于有機污染物監測工作不是常規監測工作重點，多數監測人員都從事總量控制和例行監測化學需氧量、氨氮等無機項目的分析，新污染物分析人員相對短缺。

3.3監測標準

揮發性有機污染物、部分持久性有機污染物有國家行業標準并實施；內分泌干擾物有烷基酚、雙酚A的行業標準；抗生素、全氟化合物、微塑料等僅有地方標準，部分項目的行業標準、地方標準等處于征求意見階段，如表3所示。新污染物大多沒有國家或行業標準，沒有統一的質量保證和質量控制措施，不能保證數據的正確性和可比性。生物傳感器、酶聯免疫法等檢測技術僅在其檢測科研領域應用，沒有標準發布實施。

4新污染物監測建議

4.1建立新污染物信息數據共享平臺

生態環境部門對當地化學品和污染源的信息掌握不足，各地應強化“管行業管環?！钡穆氊?，建立生態環境部門牽頭，相關部門協作機制，從生產、使用、總量及排放途徑和危害特性等內容進行調查。調查清單中沒有環境介質賦存的潛在新污染物，應使用高通量高分辨質譜篩查技術進行非靶標篩查。將調查清單和非靶標篩查的污染物建立國家級和省級新污染物數據庫和共享平臺，根據環境風險，動態更新調整新污染物信息和監測清單。

4.2加強前處理和分析儀器研發

新污染物濃度較低，需富集、濃縮和凈化，液液萃取和固相萃取均存在樣品用量大、耗時長、有機廢液多等缺點。在線固相微萃取可以實現樣品用量少，萃取通道多，前處理時間短等優點，某些項目可以過濾膜后直接分析，已經在科研層面得到應用，目前尚未有相關標準制定和實施。大型儀器以國外進口為主，價格昂貴，需大力突破新污染物初篩、定量分析所需高分辨質譜等關鍵技術，探索相關儀器設備的國產化，開發簡便、快捷、綠色、高效的前處理技術，高靈敏、高選擇性或高通量的分析技術。

4.3環境質量標準更新

《地表水環境質量標準》GB 3838、《海水水質標準》GB 3097等標準中有機污染物以有機磷、有機氯等農藥項目為主，很少涉及新污染物，部分標準在2000年發布實施，已20多年未做修訂，目前僅《生活飲用水衛生標準》GB 5749對生活飲用水中雙酚A、二噁英、全氟辛酸和全氟辛烷磺酸設置參考指標限值，但尚未納入常規指標。隨著新污染物監測體系建立，地表水、海水等環境質量標準也要做相應修訂更新，補充標準限值。由于新污染物在不同區域或流域的分布和暴露水平不同，應制定該區域或流域的質量標準，生態環境部2023年發布《流域水環境質量標準制訂技術導則》，對監測體系建立起到促進作用。

4.4新污染物監測機構建設及資金保障

各地應加大新污染物監測工作的資金配套，目前具備新污染物分析基礎的監測中心數量少，需加大此類中心的能力建設，成立新污染物監測區域中心，進行人才培養和建設，建立新污染物監測專家庫，負責全省、區域或流域的新污染監測。另外，可借鑒歐盟委員會資助非政府組織“新污染物監測網絡”（NORMAN）在歐洲新污染物監測發揮的積極作用，鼓勵有能力的第三方監測機構、科研單位、儀器公司等社會力量參與新污染物的監測。

4.5加快新污染監測技術規范和方法制定

新污染物監測技術規范、方法及質量控制文件，數量少且大部分都集中在水環境，土壤、空氣、固廢、生物體等介質的監測技術標準缺口巨大?，F有技術文件可初步支撐新污染物調查監測試點工作，但建立成熟的新污染物監測體系，仍需加快重點管控新污染物監測技術規范和標準的建立，實現定量數據的可比分析，夯實監測數據的“真、準、全”。

4.6新污染物生物毒性和健康風險評價

目前監測體系研究重點是新污染物在環境介質的遷移擴散和分布特征，沒有對生物體和人類健康危害的評估體系，可通過生物標記物、細胞培養、動物試驗等手段，結合毒理學、流行病學和暴露科學進行健康風險評估，形成系統的研究成果并通過電視、網絡等媒體宣傳，提升民眾對新污染物環境健康風險的科學認知，提高新污染物防控的公眾參與度。

5結束語

隨著污染防治攻堅戰的深入開展，化學需氧量、氨氮、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等常規指標明顯改善。新污染物缺乏完整的監測體系，無法掌握新污染物的基礎數據，不利于防控工作開展。在國家新污染物治理行動方案指引下，新污染物需從重點區域的污染調查過渡到全國范圍內普查，將新污染物納入常規監測體系，達到精準識別新污染物環境風險區域及來源，集約高效動態掌握全國新污染物分布，切實有效支撐新污染物治理和美麗中國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