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UPOV公約是植物新品種保護的主要國際條約,其1991年版本在多個方面進行了重要創新,對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具有重要的啟示作用。目前,我國尚存在植物新品種保護范圍和力度相對有限、行政處罰罰款標準不完善以及權利限制規則不清晰等問題,為此,提出以下針對性發展建議。首先,可以完善植物新品種保護法律體系并增強其可實施性,以加大植物新品種保護力度。其次,從違法行為的多元維度全面考量罰款檔次的設定,有效縮減執法人員的自由裁量空間,促進“類案同判”目標的實現。最后,優化植物新品種權的合理使用和強制許可規則,明確對實質性派生品種的合理使用規則以及在保持現有強制許可制度的基礎上,適時引入開放許可制度,為植物新品種的商業化應用提供更加靈活多樣的許可模式。
關鍵詞:UPOV公約;植物新品種;《種子法》;《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
Protection of New Plant Variety Rights in China under the
Framework of UPOV Convention
DENG Yifeng
(Law School,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of Forestryamp;Technology,Changsha 410004)
2022年3月1日新修訂《中華人民共和國種子法》(以下簡稱《種子法》)正式施行,對我國種質資源保護具有重要意義。種子是發展現代農業和保護國家糧食安全的重要前提,而植物新品種權則是進行種子保護最重要的方式之一。《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公約》(以下簡稱UPOV公約)作為植物新品種保護領域的國際公約,其主要宗旨在于維護育種者的合法權益。UPOV公約最早擬定于1957年,并于1961年在巴黎獲得通過。由于育種技術的快速發展,特別是生物育種技術的愈加成熟,此后歷經數次修改,最終形成1991年文本。我國自1999年4月正式加入UPOV公約并適用1978年文本以來,作為該公約的堅定成員國,始終積極履行條約義務,致力于植物新品種權的保護。為此,我國相繼出臺了《種子法》和《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等重要法律法規,不僅為植物新品種的權益提供了堅實的法律保障,也展現了我國在保護植物新品種權方面的決心和行動力。由于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的建立與發展相對較晚,且是為了響應國際貿易需求日益增長和國內知識產權法律體系逐步完善的雙重需求而逐步構建的,因此這一制度的立法過程經歷了較為漫長的探索與調整[1]。植物新品種權是育種者享有的核心權利,建立更加完善的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具有重要意義,不但可以在激勵育種創新的同時豐富種質資源,也能夠助力國家糧食安全和知識產權安全的實現。
1 UPOV公約框架下植物新品種保護的變遷
1.1 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聯盟的建立 在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科技進步帶動了植物育種事業的飛速發展,以滿足社會對物質和精神文明的不斷需求。植物新品種的廣泛應用顯著提升了農業生產力,同時也催生了育種事業的快速發展。然而,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棘手問題,即育種者通過辛勤的智慧勞動培育出植物新品種,卻往往無法獲得應有的經濟回報,原因在于由于植物的生物學特性,育種者無法阻止他人未經許可便大面積繁殖或銷售這些植物新品種,從而侵犯了他們的權益。因此,育種發達的西方國家首先提出建立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1957年法國、聯邦德國、英國、瑞典等歐洲國家和保護知識產權聯合國際局、歐洲經濟合作組織、聯合國糧農組織在法國召開了第一次植物新品種保護外交大會,擬定了《植物新品種保護公約草案》,并于1961年召開了第二次植物新品種保護外交大會,簽署了《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公約》(International Convention for the Protection of New Varieties of Plants),在此基礎上成立了“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聯盟”,目的是保護其成員國承認的植物新品種權申請人的合法權益不被侵犯,同時規定了受保護的植物新品種需要滿足的條件[2]。UPOV公約是各國選擇在專利制度以外,創建的專門的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
1.2 UPOV公約的迭代發展 UPOV公約歷經3次修訂,其中1972年的修訂聚焦于程序性規定的細節優化,1978年和1991年則著重于品種權制度的實體內容的充實與完善[3]。截至2024年2月2日,UPOV的成員數量已經達到79個,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會依據對各自國家種業發展利益的權衡,選擇不同的文本,其中62個已加入UPOV1991年文本,17個仍是選擇適用1978年文本①。我國于1999年加入UPOV公約,成為該組織的第39個成員,并適用1978年文本。
1.2.1 傳統育種保護模式:UPOV1978年文本 UPOV1978年文本是在1961年公約的基礎上,經過1972年和1978年兩次修訂后形成的。這一文本對植物新品種保護范圍等方面作出了明確的規定,為各國制定和實施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提供了重要的國際標準和參考。UPOV1978年文本的出臺,不僅激發了全球范圍內,尤其是美國等關鍵國家的積極響應與加入,還系統地完善了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的基本內容。該文本的亮點在于引入了雙重保護禁止的例外規則,增加了植物新品種保護的新穎性和穩定性要求,確定DUS測試在植物新品種保護中的基礎性地位等[4],這次修訂使UPOV成為一個獨立的國際組織,獨立成為具有全球影響的“現有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聯盟植物新品種保護體系的基礎”。UPOV1978年文本所進行的上述修訂,是適應了當時以選擇和雜交為主的傳統育種技術背景,確保了當時育種者的基本權益不受侵犯。然而,隨著科技的發展和國際貿易的深入,UPOV1978年文本在保護范圍、保護力度及權利平衡等方面逐漸顯露出局限性,為后續的修訂提供了必要性和空間。
1.2.2 育種保護新范式:UPOV1991年文本 相較于UPOV1978年文本,UPOV1991年文本在有關品種權制度的實體內容方面顯得更加系統和規范,并賦予育種者以更大的保護范圍和更強的保護效力。首先,確立了“人工瀑布保護規則”②,具體而言,1991年文本明顯擴大了保護范圍,除了繁殖材料外,還將收獲材料納入保護范圍,甚至進一步延伸至那些源自受保護品種的收獲材料所制成的產品,為這些衍生產品也提供了法律保護[5]。此外,針對授權品種繁殖材料的管控范疇,1991年文本已覆蓋至從生產到繁殖、從處理到銷售、乃至到許諾銷售、跨越國界的出口與進口活動,以及最終產品的存儲等全方位、多層次的環節[6]。這一變化不僅體現了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的與時俱進,也深刻反映了全球農業科技創新與國際貿易發展的實際需求,為品種權人提供了更為全面、有力的法律保障。其次,引入了實質性派生品種(EDV,Essential derived variety)保護規則,此舉是對傳統植物新品種保護體系中“獨立原則”(Principle of independence)③的一次重要突破[7]。這一規則的引入不僅顯著增強了原始品種育種者利益的保障力度,有效遏制了植物育種領域內創新成果的非法侵占現象,也實現了原始品種權人與實質性派生品種權人的利益平衡。再者,農民留種權利的非強制性例外向強制性例外轉變[8]。在1991年文本中除了將私人的非商業性活動作為育種者權利的強制性例外,對農民也規定了例外情形。若農民在自己的土地上出于繁殖目的使用通過種植保護品種所收獲的產品及其派生性產品的行為,應被視為育種者權利的非強制性例外。這一規定旨在保障農民在農業生產中的基本權益,確保其在進行正常的農業生產活動時,不會因育種者權利而受到不當的限制或干預。這種設定有助于在維護育種者創新權益的同時,保障農民作為農業生產主體的合法權益,促進農業生產的持續健康發展。除此之外,1991年文本進一步強化植物新品種權的保護力度,對保護期限進行了調整,將總體保護期限延長至20年。同時,對于樹木和藤本植物這兩類特殊的植物品種,更是將保護期限提升至不少于25年,以確保這些植物品種得到充分的保護與發展。
2 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變遷
植物新品種是農業科學技術的重要載體,是最重要的農業生產資料,是農業技術創新活動中最活躍的因素,對于鼓勵育種創新、促進種業轉型升級、提升國際競爭力至關重要。我國自1997年建立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以來,植物新品種累計申請量已達76914件,累計授權量超過3萬件,自主選育品種占比近94%[9]。數十年來,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的變遷史,充分展現了我國是如何將植物新品種的靜態資源優勢轉化成為知識產權保護動能優勢的曲折歷程。現今,我國植物新品種已經構建了以“一法一條例二解釋”作為規制主線,以農林部門若干規范性文件作為規制輔線的雙軌保護體系。
2.1 種子管理條例先行 1984年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以下簡稱《專利法》)首次將動物和植物品種的生產方法納入專利權保護范疇。這與當時育種方法的革新關系緊密,在一定程度上體現科學技術在育種領域的發展。改革開放以后,隨著科技創新與育種創新進一步融合,《專利法》的保護局限性凸顯,如何有效保護育種者育種創新的積極性,切實保障育種者、品種權人的合法權益,發揮農業知識產權保護效能,提升我國農業生產力,成為當時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198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種子管理條例》(以下簡稱《種子管理條例》)出臺。該條例對集體和個人選育農作物新品種、林木良種持鼓勵支持態度,并就其選育、審定、生產、經營等方面作了相關規定。該條例的頒布施行,幫助我國種子管理走入“有法可依”正軌,開啟種子保護新歷程。但因其對植物新品種保護缺乏細則規定,導致其圍繞植物新品種保護的實際操作性不強。1995年國家開始推行以良種選育、生產繁殖等為主要內容的“種子工程”,加快良種培育、引進和推廣,實現種子產業化,提升我國種業國際競爭力。種子工程的創建和實施,為后續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的構建奠定了堅實基礎。
2.2 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跟進施行 1993年恰逢我國爭取加入WTO之際,為與WTO有關知識產權條款接軌,國家有關部門啟動植物新品種保護立法調研和相關起草工作[10]。1995年完成加入UPOV公約(1978年文本)可行性研究報告,以此為基礎擬定的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草案送審。1997年3月我國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條例的出臺,標志植物新品種保護進入建章立制新階段。《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作為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領域的專門條例,詳盡地闡述了植物新品種權的內容歸屬、授權條件、申請受理、審查批準等多個方面的規定,為植物新品種保護提供了全面的法律保障。為了增強《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的可操作性和實用性,原農業部和林業局還分別出臺了《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實施細則》,涉及到林業部分和農業部分。一系列配套性規章也相繼出臺,如《農業植物新品種權侵權案件處理規定》《林業植物新品種保護行政執法辦法》等,為植物新品種的保護提供了更為細致和全面的指導。
2.3 植物新品種保護法治化體系 1999年4月23日我國加入UPOV公約。這是我國加入的第一個專門的植物新品種保護公約,標志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進入了全新時期。同年度,我國植物新品種UPOV申請量達到138件(數據來源為UPOV官網,https://pluto.upov.int/),用行動為UPOV作出了自己應有的貢獻。2000年《種子法》施行,其中第十二條明確實行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針對符合新穎性、特異性、一致性和穩定性的植物新品種授予植物新品種權。直至2015年的修訂,關于“新品種保護”的內容獨立成章,規定了植物新品種的授權條件、授權原則、品種命名、權利范圍及例外、強制許可等,將植物新品種保護上升為法律層面,為保護育種者合法權益、促進種業創新發展提供了法治保障。我國植物新品種申請量與授權量屢創新高,離不開法律規范的推動、引導與激勵。與植物新品種保護相配套的司法解釋先后于2007年、2021年出臺,在司法適用上進一步完善植物新品種保護,為案件的審理提供了明確的法律指引。自此,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形成以《種子法》為核心,以《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和植物新品種配套司法解釋為保護支柱,以地方性法規和部門規章作為保護輔線的雙軌體系,實現植物新品種管理法治化。2021年5月我國與歐盟基于《雙邊合作協議(2018-2020)》,正式簽署了《中歐植物新品種保護戰略合作協議(2021-2025)》,此舉標志著中歐雙方在植物新品種保護領域的合作邁入了新的紀元。通過積極加入并融入植物新品種保護相關的國際條約體系,我國不僅積累了大量先進的治理經驗,更在吸收這些經驗的基礎上,逐步構建和完善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植物新品種保護法治體系。這一體系的形成,不僅體現了我國在植物新品種保護領域的法治化進程,也彰顯了我國在農業創新保護方面的決心與
成果。
3 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的不足
3.1 植物新品種權保護范圍相對有限 從現有的法律規定來看,可申請新品種權的具體植物種類范疇相對有限,主要聚焦于農業作物和國家植物保護名錄中的各類品種,而其他具有良好前景的植物則被排除在外,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育種者對于新品種研發的積極性與熱情。除此之外,《種子法》第28條規定的植物新品種權保護范圍,包括未經許可處理、銷售和許諾銷售授權品種的繁殖材料,未經許可重復使用授權的繁殖材料用于生產另一品種的繁殖材料,使用授權的繁殖材料而獲得的收獲材料以及實質性派生品種等四類行為。《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的規定僅包含前面兩項,不包括有關收獲材料的行為和實質性派生品種保護。與UPOV1991年文本相比,我國植物新品種權的保護范圍相對較窄,盡管《種子法》自2021年修改后將其納入保護范圍,但是專門針對植物新品種的《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尚未迎來相應的更新或調整,仍然存在著法律規制相對滯后的問題。
3.2 植物新品種保護行政處罰罰款標準有待完善 目前,各省市根據《種子法》及《規范農業行政處罰自由裁量權辦法》等法律法規,制定了各自的農業行政處罰裁量標準,同時也衍生出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各省市間的處罰金額標準具有非一致性,執法人員在個案中的自由裁量空間被無形放大。這不僅可能導致同類案件在不同省市間出現執法寬嚴不一的現象,而且即便在同一省市內部,也可能因執法人員個人理解或偏好的不同而產生差異,增加了執法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例如,云南省某市農業局對涉案金額為5500元的違法行為處以2萬元的罰款;吉林省某市農業局對涉案金額為7000元左右的違法行為處以1.5萬元的罰款;山東省某市農業局對涉案金額為6000元的違法行為處以5萬元的罰款。除此之外,農業行政處罰罰款標準的不統一還可能對市場公平競爭產生影響。在農產品流通領域,如果不同省市對同一類違法行為的處罰標準差異過大,就可能導致一些企業或個人利用地區差異進行違法經營,從而擾亂市場秩序,損害其他守法經營者的利益。
3.3 植物新品種權的權利限制規則有待完善 首先,對知識產權權利限制問題的討論,實際上是在為權利的合理行使劃定邊界,以預防潛在的權利濫用現象,而合理使用與強制許可的作用在其中占據了核心地位。合理使用被明確限定在兩種特定情形內:一是允許利用已授權的植物品種進行育種及相關的科研活動,以促進農業科技的持續創新;二是允許農民在農業生產中,出于自繁自用的實際需求,在合理范圍內使用經過授權的品種的繁殖材料。植物新品種權強制許可只有為了國家利益或公共利益一種情形。對比UPOV公約的規定以及其他類型知識產權的權利限制事由,比如著作權、專利權,我國植物新品種權的合理使用和強制許可范圍較為狹窄。其次,就權利用盡原則來看,我國法律并未就此作出明確規定,但已有司法案件從《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第6條進行法律推導,得出當品種權人將其授權繁殖材料合法地投放市場之后,一旦這些材料進入流通領域,即被視為已獲授權,此種行為并不構成對品種權的侵權,例如江蘇高院(2008)蘇民三終字第0220號案例。這實質上是在司法實踐中確立了對植物新品種權權利用盡原則的明確認可,其目的在于防止植物新品種權的過度壟斷,避免權利人通過獨占市場資源而產生反競爭效應,從而阻礙品種研發和技術創新的步伐。在推動種業振興、建設農業強國背景下,完善我國植物新品種權的權利限制制度對推動建設支撐全面創新的知識產權法治保障具有重要意義。
4 我國植物新品種保護的建議
4.1 擴大植物新品種保護范圍 2021年7月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關于審理侵害植物新品種權糾紛案件具體應用法律問題的若干規定(二)》的司法解釋,擴大了育種創新法律保護范圍,提高了損害賠償金額[11]。司法解釋雖然是正式法律淵源,但其僅是人民法院在案件審理中對法律適用的解釋,并沒有從根源上解決我國植物新品種權保護力度的問題,且《種子法》雖然將新品種保護單列為章,但《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的法律位階較低,不利于植物新品種在法律層面的協調保護。為推進種業振興及農業強國戰略實施,將保護條例上升為保護法的呼聲也越發強烈,在法律創制層面對植物新品種保護作出整體優化調整,對支持植物育種領域的全面創新具有重要意義。因此,要擴大育種創新法律保護范圍,一方面是對部分無人問津的草和藥用植物品種權申請給予獎勵支持,打破植物育種創新的不平衡性[12-13],充分調動市場主體的育種積極性和申請積極性,提高我國育種創新水平。另一方面是盡快將實質性派生品種制度吸收進入《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新修訂的《種子法》已經構建了實質性派生品種制度,延長了種質資源保護鏈,作為實用性非常強的《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也應盡快制定具體的實施步驟,將我國實質性派生品種保護落到實處,以確保法律體系的協調性。
4.2 細化植物新品種保護行政處罰罰款標準 為有效解決行政處罰罰款中存在的畸輕畸重問題,大部分省市采取了分級處罰的策略,即根據違法行為的嚴重程度,將罰款劃分為不同的檔次,如輕微、一般、嚴重和特別嚴重等。然而,由于地域差異及執法實踐的復雜性,罰款檔次的設定仍面臨一定的不一致性。因此可以對罰款檔次進行定期評估,根據社會經濟發展、法律法規變化及執法實踐中的新情況、新問題,適時對罰款檔次進行合理調整。除此之外,罰款檔次的設定不應僅僅局限于涉案貨值,而應全面考量違法行為的多元維度。具體而言,應綜合評估違法行為的性質(如故意或過失)、具體情節(如持續時間、影響范圍、配合調查態度等)、涉案金額大小、對社會及公眾利益的危害程度,以及違法行為的重復發生次數等因素。例如在《云南省農業行政處罰自由裁量權基準》中,將上述多方面因素納入裁量標準中,有效縮減了執法人員的自由裁量空間,促進了“類案同判”目標的實現,顯著提升了行政處罰的公正性、合理性與一致性,為保護植物新品種權、維護市場秩序和公眾利益提供有力保障。
4.3 優化植物新品種權權利限制規則 知識產權的權利限制規則有合理使用、法定許可和強制許可三類,但在植物新品種權領域主要涉及的是合理使用和強制許可兩類。就合理使用規則而言,我國植物新品種權的合理使用適用范圍僅限于授權品種,但《種子法》已經將實質性派生品種納入保護范圍,對于這部分的合理使用規則卻尚未明確。就強制許可規則而言,其適用僅限于國家利益或社會公共利益,并沒有就植物新品種權濫用帶來的反競爭效應設計相關規則。
我國植物新品種權的權利限制規則設計應立足于我國種業振興戰略,與UPOV公約1991年文本接軌,以便為我國后續加入UPOV公約1991年文本奠定基礎。具體而言,一是完善合理使用規則的適用范圍,盡快修訂《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構建實質性派生品種的合理使用規則,保持其與《種子法》的一致性。二是引入開放許可制度。目前《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第11條僅規定了基于“國家利益或者公共利益”事由品種權的強制許可,派生品種的品種權人自然也可引用此條款申請強制許可,但要證明原品種權人濫用其權利進而對國家利益或者公共利益造成不利影響實屬困難,且迄今尚未出現成功的強制許可案例。因此,在保留強制許可制度的基礎上可以探索新增開放許可制度作為補充。相較于強制許可制度實施的復雜性與難度,開放許可制度申請條件簡單[14],品種權人可在獲得品種權后,主動向授權機構提登記申請,并明確許可使用費的支付方式和標準。在品種權有效期間,EDV權利人或其他人無需與品種權人進行繁瑣的協商談判,僅需履行通知義務并支付規定的許可費用,即可在品種權有效期內合法利用相關授權品種,從而促進了資源的高效配置與利用[15]。
5 結論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加快建設農業強國,深入實施種業振興行動。種業振興關系農業強國戰略大計,必須要有完備的法治護航。UPOV公約是植物新品種領域最重要的國際條約,我國應積極融入以UPOV公約為核心的國際植物新品種權保護體系。UPOV公約1991年文本在植物新品種保護方式、期限、范圍等各方面都有較大變化,給予了權利人更加全面的保護。我國應以《種子法》和《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為核心,持續完善植物新品種權保護體系,在保護力度、管理體制以及權利限制規則構建方面不斷優化,為提升種業領域的創新效能奠定基礎,積極參與植物新品種保護的國際談判,爭取早日加入UPOV公約1991年文本,在提升我國種業領域治理能力的同時貢獻植物新品種保護治理的中國方案。
參考文獻
[1]鄧曉蕾.我國農業植物新品種權保護現狀及立法完善.種子,2020,39(11):162-166
[2]何忠偉,隋文香.農業知識產權教程.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09
[3]李菊丹.國際植物新品種保護制度的變革發展與我國應對.知識產權,2020(1):59-71
[4]李菊丹.論UPOV1991對中國植物新品種保護的影響及對策.河北法學,2015,33(12):98-112
[5]張熙.中國加入UPOV公約1991年文本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初探//國家知識產權局條法司.專利法研究(2015).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8:215-230
[6]李菊丹.UPOV1991人工瀑布保護規則及啟示.知識產權,2012(6):75-81
[7]陳紅,劉平,張新明,呂波,饒智宏,鄭金貴,宋敏.我國建立實質性派生品種制度的必要性討論.農業科技管理,2009,28(1):
10-12,38
[8]李菊丹.UPOV1991實質性派生品種保護規則及啟示.河北法學,2012,30(5):138-143
[9]農業農村部新聞辦公室.我國農業植物新品種權授權量突破3萬件.(2024-02-05)[2024-08-14].http://www.moa.gov.cn/xw/zwdt/202402/t20240205_6448385.htm
[10]杭三八.植物新品種保護:長路漫漫 上下求索.中國知識產權報,2019-01-30
[11]阿布都克尤木·阿不都熱孜克,古麗米拉·艾克拜爾,徐麟,顏國榮,劉寧,趙連佳,鄧超宏,帕麗旦·艾海提,王威.我國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發展回顧、現狀分析及發展建議.中國農業科技導報,2022,24(9):1-11
[12]郭霞.植物新品種行政管理體制改革研究.科技與法律,2016(2):234-291
[13]農業農村部.農業農村部:加快構建適合國情農情的農業植物新品種保護體系.(2019-04-24)[2024-08-14].https://www.gov.cn/xinwen/2019-04/24/content_5385681.htm
[14]萬志前,張媛.實質性派生品種制度的緣起、困境與因應.浙江農業學報,2020,32(11):2067-2076
[15]陳瓊娣.共享經濟視角下的專利開放許可實踐及制度價值.中國科技論壇,2018(11):86-93
(收稿日期:2024-0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