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罘，工業遺產“扎堆”記

2023年底，隨著山東省工信廳公布首批省級工業遺產名單，煙臺北極星手表工業區和山東煙臺中藥廠舊址兩處遺產成功入選。在此之前，張裕釀酒公司與醴泉啤酒股份有限公司舊址已成功入選工信部評定的國家級工業遺產。煙臺芝罘，這塊中國民族工業發展史上重要的發祥地和工業聚集地，因為工業遺產的“扎堆”，正迎接另一種形式的“復興”。

國人自己的啤酒品牌

環山路，曾聚集了一大批煙臺耀眼的民族工業企業，有手表廠、鬧鐘廠、皮鞋廠、搪瓷廠、鋼精制品廠、印刷廠、罐頭廠、啤酒廠、軸承儀器廠等等。環山路也因此被稱為煙臺的百年工業走廊，而今，醴泉啤酒股份有限公司舊址和北極星手表工業區仍坐落在這里。

1920年，在海參崴淘到人生第一桶金的榮成人王益齋回到煙臺，在南山腳下虎巖泉畔創辦了膠東醴泉啤酒工廠（即煙臺啤酒廠）。該廠也成為中國首家由民族資本興建并跨越百年的啤酒廠。在今天看來，醴泉啤酒的發展頗具先鋒性。它是第一家聘用中國釀酒師的民族啤酒企業；第一家成功自行分離培養鮮活酵母的企業，結束了酵母完全依賴進口的被動局面；第一家自種啤酒花、第一家成功研制生產黑啤酒的企業；還參與出版發行了全國第一份《釀造雜志》……

輝煌時，醴泉啤酒暢銷東南沿海，上海《申報》經常刊發他們的廣告。開蓋贏大獎甚至電話訂貨免費配送這種營銷套路醴泉啤酒都用過，他們還曾涉足汽水飲料生產。

如今，環山路醴泉啤酒股份有限公司舊址仍存有發酵車間、辦公樓、大麥立倉、卡氏罐等實物。而啤酒的香氣仍然氤氳在南山腳下，香甜著煙臺人的夏日午后時光。

低調卻閃亮的北極星

環山路上還有一處低調的大院，已經繁忙了近50年，5棵高聳挺拔的松樹自建廠之初就矗立在這里，一側的水杉蔥翠茂密，樹蔭下的報欄、車棚，都散發著濃郁的年代感，這里就是北極星手表廠。廠區內的兩座大樓，名字頗為“霸氣”——“三十萬樓”與“百萬樓”。這兩座始建于20世紀70年代的建筑，是以其建造時的生產能力進行設計命名的。從三十萬到百萬，透過這簡單的數字，我們仿佛能立刻回到北極星手表廠昔日熱火朝天的奮斗歷程中。

進入大樓，時光之門就真向我們敞開了。密布車間的機器設備，暖黃的燈光，身著藍色工作服的老工人……還有“六五”期間從瑞士仲巴赫公司引進的手表機芯加工成套設備。從三十萬樓的一樓走到四樓，就能夠完整體驗一塊機械手表從零部件加工到組裝的全過程。樓里的工人們，用代代傳承的工匠精神，守護著北極星的工藝傳承。

創始于1915年的北極星鐘表，是國內眾多鐘表企業里唯一同時擁有鐘、表、時間管控系統生產制造的百年民族企業。如今，北極星公司正以體驗式工業旅游為切入點，打造現代花園式綠色工廠、透明工廠，形成“鐘表工業+旅游”的新業態，將北極星打造成高精密機械制造與信息技術相結合的先進制造企業。

中藥生產的百年傳承

除了啤酒、鐘表這樣的現代工業，煙臺還有一家傳承近百年的中藥廠被認定為省級工業遺產。“我們是煙臺市現存制藥企業中歷史最久的藥廠，其前身為始創于1931年的煙臺中亞藥房。”煙臺中亞至寶藥業（原山東煙臺中藥廠）非遺館館長張齊民介紹說。“煙臺中亞藥房”，是新中國成立前煙臺市十大中藥房之一。從最初的私營單體藥房，到公私合營專業化中成藥生產廠、山東省重點中藥廠、全國56個重點中藥廠之一，再到今天的省級“專精特新”企業、瞪羚企業和高新技術企業，煙臺中藥廠已經成為山東乃至中國中藥工業發展史的縮影，經歷和見證了我國中成藥生產由分散到集中，從前店后場作坊式生產發展為工業化、現代化生產的整個演變過程。

現在，企業的生產主體搬到了煙臺機場路，在那里一座現代化工廠接過了企業進一步發展壯大的接力棒，而舊廠區則承擔起工業遺產保護和利用的新使命。新建的非遺館旁，是老廠區極具特色的“工”字形大樓，匯集了創意工作室、咖啡館、健身房等時尚產業項目，這個尚未成熟的創意園區，是煙臺中藥廠探索將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的階段性成果。未來，如何讓承載著生生不息的城市精神和人文品格的工業遺產為城市文化發展貢獻新的活力，仍需要更多人的探索與努力。

（未署名圖片由被訪者提供" 編輯/張媛媛""設計/牟國瑜）

專家點評：

姜波（山東建筑大學齊魯建筑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工信部國家工業遺產評審專家）：

煙臺是山東近代工業的起點，在中國近代工業發展的歷程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很多近代工業行業在煙臺起勢。煙臺還是中國北方最早的開埠口岸之一，在與海外密切的交往過程中，誕生了山東最早的一批民族工業企業家。

在早期的工業發展進程中，煙臺形成了一批非常有地域特色的工業企業，這與煙臺的口岸型城市特質和特殊的地理、物產密切相關。像煙臺罐頭廠，以當地水果為原材料生產各類罐頭，直到20世紀80年代都是當地對外貿易的支柱型企業。

如今，在煙臺老城區，仍保留有鐘表廠、啤酒廠、張裕等企業的老廠房，更有一大批老的產業工人仍活躍在生產線上。這些寶貴的活態工業遺存，是煙臺大力發展工業旅游的底氣，更是將來進一步推進工業遺產保護和開發利用的有利條件。傳承好煙臺工業基因，擦亮煙臺北方工業城市的名片，不僅可以豐富煙臺的城市文化內涵，對當下煙臺現代工業的發展同樣意義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