篳篥名稱淵源考

摘要：本文主要研究絲綢之路重要見證樂器之一篳篥的起源及其名稱演變的過程。通過歷史考證篳篥起源于龜茲，其名稱演變繁多，有被稱為觱篥、悲篥、悲笳，還有蘆管、銀字管或銀字篳篥、頭管以及管子的稱謂，且其演變的名稱多記載于唐宋清時期。而在唐代對篳篥的相關資料記載更多，由此可以看出篳篥在唐代發展之鼎盛。

關鍵詞：篳篥" 名稱" 歷史

絲綢之路的開拓在當今依然有著非常重要的價值，其最早是源于漢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以古都長安（現為西安）為起點的一條重要道路，同時，絲綢之路為音樂的發展帶來了空前的繁榮，隨著其遠途的傳播，形制新穎的樂器傳入中原，充實了我國的樂器種類，篳篥便是其中一種，且成為了促進東西方音樂傳播交流的重要見證之一。

（一）篳篥起源

古代龜茲國稱篳篥為“Pi－Li”，其它的國家或民族對篳篥的稱謂相似或沒有這一稱謂的記載。因此，推斷篳篥這一樂器是來源于龜茲國。按呂光西征時間為公元385年，即前秦符堅21年。后魏統一中原為公元439年，即北魏太武帝于太延五年滅北涼的時間。由此可知，龜茲樂傳入中原的最早記載是公元4～5世紀。因此推斷篳篥同樣是在這段時間從龜茲國傳入到中原。北魏帝國最強盛的時期是云岡中期，而云岡石窟正是在這一時期所建造的，其第12窟中有著非常多關于樂器的圖像，并且篳篥同樣在這一石窟中，例如圖1前室北壁最上層的14身樂伎繪有正在演奏篳篥樂伎的壁畫。

以上證實了在北魏時期確有對篳篥的使用。

《舊唐書·音樂志》中記載關于篳篥樂器如：“篳篥，本名悲篥，出于胡中，其聲悲。亦云：胡人吹之以驚中國馬云。”由此可以推斷出，篳篥最初是由胡人演奏，并稱為悲篥，而其之所以稱為悲篥，有兩個原因，一是由于演奏出來的聲音悲壯凄涼，二是因其演奏手法可以通過管子上的“引子”放在嘴里來回抽動，使其增強揉音的效果，與弦樂相比能夠更好地表達如泣如訴的情感。由于篳篥最早傳入到中原的時間是在漢魏時期，因此推斷出漢魏時期可能將篳篥稱為悲篥。

唐玄宗時，根據李頎所作的詩句：“南山截竹為觱篥，此樂本自龜茲出……”這首詩描寫了安完善演奏的觱篥，讓旁聽的人無不嘆息，在外思鄉的游客聽到篳篥的聲音都在落淚的畫面。由此可以看出，篳篥在唐代被稱作為觱篥，起源于龜茲。唐代段安節《樂府雜錄》中記載觱篥同樣被稱之為悲笳，如：“觱篥者，本龜茲國樂也，亦曰悲篥，有類于笳”。以上可推斷出篳篥本是龜茲國的樂器，至唐代被稱為悲篥，亦可能稱為悲笳。而敦煌作為對西域樂器的重要記錄地點，因此從敦煌莫高窟中發現在第201窟畫有《觀無量壽經變》，其在南、北各有一幅。在北壁的畫中，分為左右兩側共八名樂伎，并以樂隊的形式呈現，其中右側則繪有一名樂伎在演奏篳篥，且圖中所繪的篳篥管身粗短，哨子形狀上寬下銳與管身相連接，如圖2：

敦煌榆林石窟第25窟繪有《觀無量壽經變》，其中，無量壽佛坐在中間，兩邊各有一尊觀音菩薩和大勢至菩薩，其他菩薩四面環繞而坐，生動地展現出了西方極樂世界的場景，并且，左側繪有一位伎樂天人在吹奏篳篥，如圖3。

同樣是敦煌莫高窟，其第358窟北壁西側繪制的《藥師經變》第154窟中，各繪有一名樂伎在吹奏篳篥，這四幅畫作皆是在中唐時期完成的，可見在唐代，敦煌壁畫對篳篥樂器的繪制更為豐富和多樣。

（二）篳篥名稱淵源考

篳篥屬于雙簧的蘆管或竹管樂器，其自龜茲國傳入中原后經歷了漫長的歷史演變，由于不同的因素而被命名為很多不同的名稱。

唐代詩人張祜的《聽薛陽陶吹蘆管》和《聽簡上人吹蘆管三首》、薛濤的《聽僧吹蘆管》以及宋代詩人艾性夫《酬鄰僧惠古杭蘆管兔毫》和方岳的《鄭總干致蘆管筆》等均有以“蘆管”作詩于中。“蘆管”，屬于云南納西族的吹管樂器，其主要使用于民間古典套曲《白沙細樂》，清代中葉以后被源于道教的《洞經音樂》樂隊吸收，“蘆管”為當地的漢語稱謂，納西語稱為波伯、晡布，相傳是忽必烈南征至麗江所帶的民族樂器蘆管，之后流傳于云南。劍川縣白族將蘆管運用于《洞經音樂》樂隊中，其來源據洞經藝人敘說：“蘆管在唐代就有其稱，也稱作篳篥，傳到云南后俗稱蘆管，一直沿習至今。”蘆管長度約19cm，其與小篳篥的長度相差無幾，材質選擇蘆管或蘆葉等原始材料制作，與篳篥選材有所差別，《裴將軍宅蘆管歌》：“遼東九月蘆葉斷，遼東小兒采蘆管”則證明了蘆管的制作材質，蘆管的簧哨是由蘆莖制作，而篳篥的哨片制作與其相同，都是將蘆葦削薄壓扁成雙簧。并且蘆管與篳篥在樂器形制上相同，二者都是在管身共開8個孔，前面開七孔，后面開一孔，此外，二者的演奏方式相同，都采用豎吹的演奏方法，以含哨長短的方式調節聲音高低，含哨越長聲音越高，含哨越短聲音越低，其音域在d1～b2之間。由此推斷，篳篥（觱篥）若以蘆為哨，則稱之為“蘆管”，且其命名時期為唐代和宋代。

唐代有記載關于“銀字管”的資料，如段安節《樂府雜錄·癮案》：“即自取銀字管，于平般涉調吹之。”并且“銀字”這一詞語還常被用作于唐詩中，如：“調高銀字聲還側。”出自唐代詩人杜牧的《寄珉笛與宇文舍人》；“月中銀字韻初調，促張弦柱吹高管。”亦出自唐代詩人白居易的《秋夜聽高調吹涼州》。并且其它朝代也有應用“銀字”一詞，如宋人陳旸《樂書》記：“唐九部夷樂有漆篳篥，胡部安國樂器有雙篳篥，還有銀字篳篥，是《唐樂圖》所傳。”；清代沉雄《古今詞話·詞品下·用字》：“銀字，制笙以銀作字，飾其音節。”可見這句詩詞將“銀字”作為裝飾音節所用；唐代白居易《南園試小樂》中同樣作有“高調管色吹銀字，慢拽歌詞唱渭城。”這句詩詞將“吹”字在前，“銀字”在后，因此這里的“銀字”可能是曲譜一類。這些詩詞都以不同的方式描述了“銀字”一詞。對篳篥所有的資料進行綜合分析，資料中記載的“銀字”是指“篳篥”這一樂器。“篳篥”在所有種類中，只有“銀字篳篥”僅在歷史資料中出現，然而對于“銀字篳篥”的確認有的是通過制作材料而被命名，有的是通過在管身上用銀字為音節作裝飾而確定，實質上，“銀字”的本義是指銀粉作字，將其標記在管身上，以示其音調的高低。因此，用金屬所做的篳篥目前只發現用錫這一種金屬材料，不管以上哪種確認方法用來確認“銀字篳篥”，其是在史料中真實記載，因此通過以上推斷篳篥（觱篥）還可被稱為“銀字管”或“銀字篳篥”，其命名時間為唐代、宋代以及清代。

“頭管”一詞常被認為是宋代開始才出現的，但其實在唐代就有，如唐代白居易《小童薛陽陶吹篳篥歌》：“碎絲細竹徒紛紛，宮調一聲雄出群，眾音視縷不落道，有如部位隨將軍”，二者皆記載了篳篥在唐代被稱為頭管一說，而后逐漸在隋唐伎樂中的不斷發展延申至宋代開始延用“頭管”一詞，并在宋代逐步發展為遍及各地使用，且在樂隊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也因此成為眾器之首，而替代了琵琶原來“樂隊長”的位置，并且由于佛教的傳入，“頭管”逐漸進入寺廟當中，同樣成為宗教音樂的領奏樂器，之后便一直以“頭管”一詞沿用到明清，直至清末才改稱為“管子”，直至今天依舊用此名稱。管子，是由雙簧哨片、鋟子、管身所構成的。管子的音孔和“頭管”相同都是八孔，前七后一，音域在兩個半八度，管身選用紅木、烏木等材料制作，現代的管子多為降E調。高音管音色明亮，可演奏歡快的曲目；大管子音色相較高音管更為低沉、渾厚。當今時代，管子在河北吹歌、山西八大套、北京智化寺音樂等許多民間樂隊中，都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以上與篳篥制作形制、制作材料以及演奏形式等都有相吻合的地方，因此，推斷篳篥（觱篥）也被稱作為“頭管”“管子”，其命名時間在唐代、宋代及清代。

結語

源自龜茲的篳篥演變成當今的管子，其間經歷了漫長的歷史考驗。本文通過古代文獻的記載，推斷篳篥最初來源于龜茲國而后自漢魏時期傳入中原，且被稱為悲篥。篳篥在不同時期的名稱由于其發出的聲音、音譯、速度、材質、演奏場合及其領奏地位等因素被命名為不同的名稱。從唐代篳篥被稱為觱篥和悲篥、悲笳，而后篳篥以蘆為哨，稱之為“蘆管”，現今蘆管和篳篥在外形、演奏方式等沒有區別，以及篳篥同樣常用作于唐詩之中被稱為“銀字管或銀字篳篥”，最后研究從唐代開始出現而后沿用至宋代的“頭管”，并且“頭管”在當時的樂隊編制中發展成極為重要的樂器之一，處于整個樂隊中領奏的地位，而后延至清末逐漸稱為“管子”，以上皆是由篳篥所演變而成的，其演變的名稱多記載于唐宋清時期，且在唐代對篳篥有更多的相關資料，由此可以看出篳篥在唐代發展之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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