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中共黨員在南疆地區革命活動探析

摘要：1937年，國共第二次合作抗日期間，中共應軍閥盛世才請求，派遣16名黨員到南疆工作。他們克服當地貧窮落后和黑惡勢力盤踞等困難，積極開展抗日宣傳和募捐活動，組織民眾支援抗戰；協助推行幣制改革，穩定物價，鞏固抗日大后方；通過辦校提升教育質量，創辦婦女夜校提高婦女地位，并將《喀什日報》改造成進步報紙。在擔任公職期間，他們廉潔奉公，打擊貪腐，改善民生，修建公路和水庫，贏得了當地民眾的支持。面對盛世才的反共行動，被捕的黨員們堅貞不屈，進行了英勇斗爭，最終獲釋回到延安。這批黨員的工作為后來的新疆和平解放奠定了基礎。

關鍵詞：民國時期；中共黨員；南疆地區；革命活動

中圖分類號：K26;D23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22-0013-04

On Revolutionary Activities of Member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in Southern Xinjiang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Luo KeqiangChen Ruifa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Kashi University， Kashgar 844000）

Abstract：In 1937， during the second cooperation between the Kuomintang and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the CPC responded to the request of the warlord Sheng Shicai by dispatching 16 Party members to work in southern Xinjiang. Overcoming such difficulties as poverty， backwardness， and the entrenchment of evil forces， these Party members actively conducted campaigns for popularizing the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and raising fund by organizing the public to support the resistance; they assisted in implementing currency reforms to stabilize prices， which consolidated the rear base of the resistance; they improved the quality of education by running schools， established night schools for women to elevate their status， and transformed the Kashgar Daily into a progressive newspaper. During their tenure in public office， they served with integrity， combated corruption， improved the public’s livelihood， and constructed roads and reservoirs， which helped them win the support of the local populace. Confronted with the Sheng Shicai’s anti-communist actions， the arrested Party members remained unyielding and conducted a heroic struggle， ultimately being released and returning to Yan’an. The work of these Party members laid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peaceful liberation of Xinjiang in the future.

Keywords：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Party members; southern Xinjiang; revolutionary activity

1927年4月，蔣介石在上海發動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這場政變導致了大量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的犧牲，標志著第一次國共合作的破裂以及大革命的失敗。1928年6月，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在莫斯科舉行。大會及時總結了大革命失敗的經驗教訓，并指出當時的中國仍然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中國革命的性質仍然是資產階級民主主義革命。大會認為，在大革命失敗后，中國革命處于低潮階段，并據此制定了黨的總路線，即爭取群眾，做好群眾工作，積蓄革命力量，等待時機。根據中共六大制定的總路線，中共中央在1930至1945年間，先后派遣了16名共產黨員前往新疆天山南部地區開展工作。這些黨員為南疆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發展以及民族團結做出了許多開拓性的貢獻。

一、受黨中央委派到南疆工作

1937年，國共兩黨經過談判達成第二次合作，共同抗擊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新疆成為抗日戰爭的戰略后方，也是蘇聯援助中國抗戰物資運輸的重要交通線。軍閥盛世才鑒于新疆人才匱乏，于是向中共發出邀請，請求派送一些人才支援新疆建設事業。中共派遣16名黨員來到南疆地區開展工作。這16名中共黨員來到當時還極為貧窮落后并有各種地方黑惡勢力盤踞的南疆地區，按照黨中央制定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開展工作。

二、宣傳全民團結抗日及組織南疆民眾捐資捐物支援抗戰

七七事變后不久，到南疆工作的共產黨人的任務主要是在各族人民群眾中進行抗日宣傳，在“抗戰高于一切”“一切為了抗戰”的口號下，組織民眾捐資捐物支援抗戰。1938年1月19日，在南疆喀什成立了“新疆民眾抗日救國后援總會喀什區分會”，喀什所屬各個縣成立了抗日后援小組。中共黨員李云揚、高登榜、王謨等人成為喀什區抗日后援分會委員，積極動員各族民眾參加支援抗日的活動。時任葉城縣稅務局局長鄭亦勝，與先后任莎車縣稅務局副局長的錢春申、程日匯等中共黨人，經常利用業余時間，給機關、學校青年教唱抗日歌曲，排演抗日節目，利用巴扎（市集）和各種集會向群眾宣傳演出，開展抗日募捐活動［1］287-288。抗日后援分會設立募捐委員會，號召各界群眾為抗日捐資捐物。喀什地區各族群眾踴躍捐資捐物，捐獻現場有捐皮大衣的，有捐錢幣的，有捐金耳環的，有捐棉衣的，等等。南疆喀什和莎車二區部分捐獻物資直接運往蘭州八路軍辦事處和延安［2］100。1943年，為加強抗日空軍的裝備，全國開展“一縣一機”的捐機抗日活動，喀什區又募捐48萬余元，購買飛機12架；莎車區募捐36萬余元，購買飛機9架，分別以疏勒、莎車、巴楚、澤普、麥蓋提等縣名為飛機命名，飛抵內地前線作戰［1］287。在1944年，喀什區抗日后援分會配合新疆國民政府推行“同盟勝利公債”，發動喀什和莎車二區共計認購公債1 250萬元；南疆地區為抗日前線征獻戰馬共計2 500匹，有力地支援了內地軍民的抗日戰爭［2］100。

三、協助推行幣制改革、穩定物價及鞏固抗日大后方

盛世才統治新疆前期濫發紙幣導致新疆通貨膨脹較為嚴重。時任新疆財政廳廳長毛澤民同志為了緩解通貨膨脹對民生的影響，銳意改革，整頓財政，在新疆發行統一的新幣，改兩為元。高登榜在南疆認真貫徹執行財政廳發行的新幣政策，積極發動南疆地區百余名工作人員挨家挨戶宣傳“以舊換新”的幣制改革政策。到1940年底兌換新幣工作在南疆順利完成。此后5年間新疆新幣幣值穩定。

中共黨員毛澤民、陳潭秋等人在1941年初推動發行新疆建設公債，計劃發行定額公債500萬元，分十年償付本息。南疆地區成立公債推銷分會，由稅務局、教育局和維吾爾文化促進會派員推銷。高登榜和喀什行政長陳方伯奔赴區內各縣督查推銷。他們每到一地，即召開民眾大會，親自講解公債與新疆建設、支援抗日的意義及購買方法，消除了群眾的疑慮，使各族群眾放心購買公債。1941年年底，南疆地區公債推銷成績顯著，居全疆之首，受到財政廳廳長毛澤民的嘉獎［2］287。

四、辦校啟民智、辦報批判封建禮教

伍乃茵在擔任疏勒縣立女子小學教員期間，兼教多門課程，熱心從教，得到當地民眾的一致好評。1940年春，伍乃茵出任該校校長，抓行政、做教員、改作業、去家訪，忙完學校日常工作還積極組織開展抗日宣傳工作，改編抗日歌舞劇和鄉村現實劇，由學生出演的歌劇《農村三部曲》上演后，轟動了疏附、疏勒等縣，受省府表彰和獎勵。伍乃茵在南疆疏勒縣創辦第一個婦女夜校，以夜校為基礎組織成立了“喀什區婦女協會”，組織各族婦女學習文化，引導當地婦女認識封建禮教的本質，喚醒婦女的自尊自強意識。該協會常組織會員深入百姓家庭，協助解決家庭糾紛，婦女協會很快成為當地婦女們的主心骨［3］136。王謨是一位新聞戰線實干家，他在擔任《喀什日報》主編初期就把該報改造成為全民團結合作抗日的進步報紙，提高了發行量，深受當地愛國民眾的歡迎和稱贊［3］210。

五、擔任公職廉潔奉公造福百姓

1928年，中共“六大”提出當時黨的總路線是爭取群眾，要求黨員干部要深入基層從事艱苦的群眾工作，積蓄力量。黨中央轉移到陜北后，全黨貫徹執行六大的路線方針，推動中國革命繼續前進。在南疆工作的中共黨員，有的做政府公務員，在職期間以身作則，廉潔奉公，踏實干事，改革弊政、整飭吏治，為南疆政府公務員樹立了榜樣。李云揚在南疆喀什區擔任教育局副局長，組織教職工辦學習會，學唱抗日歌曲，學習革命道理，利用個人合法身份贏得當地群眾的認可，用自己的工作方式爭取群眾。1940年6月，李云揚調任巴楚縣縣長后，整頓紀律、加強教育，舉辦以公務員教育為重點的“職員研究會”，引導公務員關心國家前途命運，宣揚抗日救國道理，一掃該縣公務員平常抽鴉片、玩女人、飲酒作樂的惡劣風氣。李云揚當縣長期間拒絕各種財貨引誘，清廉從政［1］291。李云揚任巴楚縣長期間辦了幾件得到當地民眾認可和贊揚的大實事。

第一，提高巴楚縣教育質量。李云揚上任之初就責成巴楚縣政府主管部門成立教員培訓班，對基層教員進行培訓，并親自擔任授課教師。李云揚上午在縣政府辦公履職，下午給教員授課。教員學習期滿獲準結業后回到基層從事教學工作，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巴楚縣教育的發展與進步。

第二，改修縣內主干公路。李云揚擔任巴楚縣縣長，結合當地交通落后的實際，領導縣政府把巴楚縣境內的主干泥土公路改鋪成石子路面。在改修公路的日子里，每逢政府公休日，李云揚親自帶著文教界人士到修路工地送來糧油羊肉等食品慰問施工工人，在工地演唱節目、放映電影，鼓勵工人克服困難加快施工進度。一年后就把170公里泥土公路改建成了石子路面，當地百姓稱頌感恩李云揚縣長。

第三，修建紅海子水庫。在巴楚縣修水庫是一件惠及民生的大事。李云揚親自進行實地勘察和研究設計施工方案。全縣動員7 000多當地百姓參與修建水庫。李云揚和妻子伍乃茵有空時就一起到工地上參加勞動，極大鼓舞了百姓的勞動熱情，加快了水庫興修進度。在水庫修筑的同時，李云揚組織當地村民修建用水支渠，水庫修好了，支渠通水了，便利了當地百姓生產生活用水。當地維吾爾族群眾用歌聲贊頌紅海子水庫工程，歌詞說：“紅海子水庫修成了，幸福的種子播下了，感謝父親李縣長，我們永遠忘不了。”紅海子水庫是李云揚當縣長期間造福百姓的惠民工程，至今仍為當地民眾所津津樂道［1］292。

1942年，鄭亦勝出任葉城縣稅務局局長期間，在稅務局系統內部開始整治貪腐問題，及時糾正下屬不正之風。當時，葉城縣稅務局征收牧稅款組長馬謀程在工作期間“私自在秤毛之秤砣上加上一塊四兩重的小石頭。……共計多收11莊羊毛1 050斤”。鄭亦勝調查屬實呈請財政廳將馬謀程撤職，記大過1次，扣薪1月［4］。另外，將多收羊毛交土特公司變賣得款退還牧民。鄭亦勝在其任稅務局局長時還曾懲辦三件貪污和瞞稅案：（1）依肯蘇分局有個稽征員，在稅票上寫的征收稅款多，在存根上寫的少，進行貪污，證據確鑿，經教育仍不悔改，交政府法辦，使該員坐了幾個月的監獄。（2）縣政府有一個副縣長，利用職權進行貪污，查實后不認錯，電報督辦批準，撤銷職務，追回了款物。（3）公安局養了一群羊，交牧稅時少報養總只數的三分之一，進行瞞稅，稽查核對后，叫他們補繳稅款和罰款。鄭亦勝以身作則開展反貪反腐，廉潔奉公，發現有違犯稅規稅章者一律嚴辦，不講私情［3］118-119。鄭亦勝在南疆作為當時國民政府公務員一心為公的精神獲得當地民眾的敬重和愛戴。

高登榜在南疆喀什擔任稅務局局長公職期間，堅決執行省府財政廳廳長毛澤民同志制定的稅規稅章，要求屬地一切稅收歸公，嚴禁稅頭多收或截稅。對契約作弊、克扣盤剝、私改量具、魚肉鄉民的稅務工作人員一經查實則嚴懲不貸；對有人獨霸水源、多占土地、欺壓百姓、官官相護等民眾反映的問題，開展深入調查，如果查實則嚴厲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高登榜針對喀什城內不法商販嚴重偷稅漏稅問題，親自帶領稽查人員，挨個兒商鋪督查盤點，加強了稅管，有效制止了偷稅漏稅和貪污受賄等違法行為［1］289。高登榜以自己清廉政風開展反腐倡廉，得到當地民眾的支持、認可和敬重。

隨著國內局勢的發展變化，盛世才逐漸暴露出其反共反人民的真面目，他命令手下人設法誣陷在新疆工作的中共黨人。盛世才手下經過調查，在經濟方面抓不到在新疆工作的共產黨人存在的任何貪腐把柄。錢春申在1941年9月—1942年6月間曾擔任和田地方稅務局局長兼任和田金礦局局長，那時金礦規定每個金工月交金三錢，而實際最多可淘到一二兩。當地的縣長、金礦局局長通過克扣盤剝，壓價收購，三年任滿可弄到萬兩黃金。錢春申在任上卻一塵不染，金礦局有個科長被公安局逼迫監視錢春申局長，結果歷時一年多，沒見錢春申貪污過一分錢［3］137。事實證明錢春申為官清廉，兩袖清風，深得民心。

許亮在喀什擔任過塔縣縣長和麥蓋提縣縣長，但他的生活相當簡樸。縣政府為他配備一名炊事員，要給他單獨做飯，被他婉言謝絕，他與擔任語言翻譯的兩位同事在民族食堂一起吃飯。他做了兩任縣長，沒有積蓄，直到被盛世才調離麥蓋提縣時，警方來搜查他的行裝，只有兩個木箱子，內裝馬列主義書籍和一些日用品。他的工資都是交給會計管理，除去伙食和日用開支外，其余都捐獻給了抗日前線。麥蓋提縣的鄉民和士紳都說許亮是公正廉明的好縣長［3］125-126。許亮在國民政府里擔任縣長，廉潔奉公，無私奉獻，與同時期的國民黨官員出任政府官員時貪墨成風形成鮮明對比。

六、在逆境中堅貞不屈英勇斗爭

黨中央派到南疆工作的中共黨員隨著國內抗日戰爭形勢的發展與國共兩黨合作與斗爭不斷變化，新疆國民黨政府以種種借口把中共黨員逮捕關進監獄，在南疆工作的中共黨員個個表現出寧可犧牲生命絕不投降和出賣組織的決心。在黨支部的領導下與敵人進行經常性斗爭、絕食斗爭和過堂斗爭。被捕前，這些中共黨員在南疆工作期間密切聯系當地各族群眾，廣泛開展抗日宣傳工作，團結南疆各族人民粉碎國內外反動勢力企圖分裂新疆的陰謀，革故鼎新，宣揚和平、民主、進步理念，有力支援前線的抗日戰爭，進一步擴大中共在南疆的影響力和1949年底順利實現新疆和平解放打下了前期基礎［1］286。在南疆工作的中共黨人被捕后經過三年多英勇斗爭，在黨中央營救下獲釋回到延安［3］114。

七、結束語

大革命失敗后，中共及時召開六大，討論當前革命形勢，提出當前革命總路線，即努力做好群眾工作，爭取群眾的理解和支持，積蓄革命力量等待時機。中共中央順應國民黨主政新疆的軍閥盛世才渴求人才治疆的姿態，適時派出一部分黨員干部到新疆開展工作。其中在南疆工作的有16名黨員。這批中共黨員雖然身處比較窮困和混亂的南疆，但在居官時能夠做到廉潔奉公，為地方謀發展，為當地百姓謀幸福，踐行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在國民黨反動派黑暗統治下堅決執行黨中央制定的總路線，努力工作，團結南疆各族群眾，做官時以身作則廉潔奉公，反腐拒貪，一心為民。中共黨人的行事作風可堪垂世典范，為南疆地區的社會發展樹立了好榜樣，代表中共在南疆人民群眾中踐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為爭取南疆人民心向共產黨打下了初步基礎。在南疆工作的中共黨人面臨當地國民黨政府的逮捕和迫害時堅貞不屈，與敵人做巧妙的斗爭，在斗爭中成長為堅定的共產主義戰士。這批中共黨員在南疆兢兢業業工作的精神風貌，激勵著新時代的中共黨員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征程中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堅持真理、聽黨指揮，不負人民，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團結奮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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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喀什地區國家稅務局，喀什地區地方稅務局.喀什地區稅務志［M］.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419.

作者簡介：駱科強（1973—），男，漢族，貴州正安人，喀什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區域文化史。

陳瑞芳（1970—），女，漢族，河南駐馬店人，喀什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史。

（責任編輯：張震）

基金項目：本文系喀什大學2022年度教研教改項目“‘四史’教育融入新疆高校思政課教學研究”（編號：KJDY2218）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