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赤腳醫生到鄉村醫生的變遷

最新數據顯示，我國有495萬名基層衛生健康工作者，其中有110萬名鄉村醫生，發揮著“健康守門人”的重要作用。

1965年6月，中國鄉村第一次有了體制化的衛生服務系統。在此后半個多世紀里，中國的鄉村衛生服務體系，經歷了建成、輝煌、衰落、振興的曲折之路。

從無到有，鄉村公衛理念誕生

曾多年研究中國鄉村公共衛生史的史學家楊念群，在他的著作《再造“病人”》中，描繪了一個傳統時代的鄉村衛生服務網絡，在醫療層面，寓醫、藥店坐堂醫、游醫、巫醫組成了一個鄉村醫療體系，而且，這一體系的力量很貧乏。書中列舉了一位學者1932年在河北定縣調查的數據，“全縣472個村，有446名行醫者，其中220個鄉村無醫無藥，全縣每人每年的醫藥費用，平均0.3元，全縣30%的人，在病死前，連江湖游醫、巫婆之類的照料都沒有得到過。”在公共衛生方面，服務供給的匱乏更加嚴峻。

同樣的20世紀30年代，在廣大革命根據地，鄉村公共衛生的雛形開始出現。1933年，毛澤東在《長岡鄉調查》一文中指出：“發動廣大群眾的衛生運動，減少疾病以至消滅疾病，是每個鄉蘇維埃的責任。”新中國成立后，這些運動轉化為愛國衛生運動。

赤腳醫生，鄉村養得起的醫生

如果說愛國衛生運動意味著鄉村公共衛生的興起，那么赤腳醫生的出現，就是鄉村公衛體系建立的標志。

1965年6月26日，“把醫療衛生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的指示發布。上海川沙縣江鎮公社的“醫學速成培訓班”隨之開辦，類似的培訓在全國各地陸續舉辦，中國鄉村公共衛生隊伍由此開始成形。這些鄉村醫生，是農村養得起的人。他們半農半醫，平時赤腳下田干農活，有鄉親生病時，就背起藥箱看病。因此，被稱為“赤腳醫生”。

和赤腳醫生幾乎同樣重要的，是農村合作醫療。1966年8月，中國第一個農村合作醫療試點——樂園公社杜家村大隊衛生室，在鄂西長陽縣土家山寨掛牌成立。該衛生室作了一個嶄新的嘗試，即讓寨里的農民每人每年交1元合作醫療費，大隊再從集體公益金中人均提留5角錢作為合作醫療基金。除個別老痼疾病需常年吃藥的以外，群眾每次看病只交5分錢的掛號費，看病吃藥不要錢。此后，這一模式在全國推廣，90%的農村居民為此受惠。

赤腳醫生和農村合作醫療相結合，造就了此后數十年鄉村衛生醫療服務的奇跡。

鄉村醫生，市場和公益的博弈

北京大學醫學部公共衛生學院教授鈕文異，曾趕上赤腳醫生最末班車。1976年，鈕文異到農村插隊，因之前自學過針灸等技能，被村民推舉為赤腳醫生。

“當時，赤腳醫生是村里收入最高的。”鈕文異說，“而且，走到哪都受尊重。”

然而，改革開放后，農村集體經濟逐漸瓦解。農村合作醫療制度沒了籌資來源，赤腳醫生的收入也沒了來源。1985年1月25日，《人民日報》發表《不再使用“赤腳醫生”名稱，鞏固發展鄉村醫生隊伍》的文章，赤腳醫生改為“鄉村醫生”。但實際上，這篇文章所強調的兩部分，只有前一部分成為事實，“赤腳醫生”的稱呼成了歷史，但改名后的鄉村醫生隊伍，卻并沒有真正得到發展鞏固。

大量的赤腳醫生重新成為農民，或者轉行。1975年，中國鄉村有150萬名赤腳醫生，而到1986年，全國有鄉村醫生證的，只有64萬人。鄉村，這個衛生網絡中最基礎的一環，開始衰落。

艱難重建，

鄉村衛生網絡的復興

20世紀90年代，鄉村衛生服務需求和供給的矛盾，愈加明顯，鄉村衛生服務的問題，再一次得到全國范圍內的重視。一方面，改革開放后，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醫療服務的需求也增加了，以前沒錢看病，現在收入高了，有病自然想去看。但另一方面，鄉村醫生減少，衛生服務供給遠遠不足，矛盾就加大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1992年，原衛生部、財政部聯合印發的《關于加強農村衛生工作若干意見的通知》指出，通過財政投入，加強農村衛生體系的建設。

2004年，我國《鄉村醫生從業管理條例》正式實施，允許鄉村醫生在執業中獲取報酬。同時，還規定“縣級人民政府對鄉村醫生開展國家規定的預防、保健等公共衛生服務，應當按照有關規定予以補助。”更多政策層面的支持不斷出臺，尤其是2016年，我國出臺的《“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要求，“推進基本公共衛生服務均等化，使城鄉居民享有均等化的基本公共衛生服務”。這更近一步要求加強鄉村醫生的隊伍建設。

規劃未來，家門口更有“醫”靠

近年來，我國衛生管理部門多次推動鄉村醫生隊伍的建設，出臺了許多相關政策，

2023年4月，《國家衛生健康委、中央編辦、 教育部、財政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關于實施大學生鄉村醫生專項計劃的通知》發布，提出“十四五”期間在部分省份實施大學生鄉村醫生專項計劃，由各省專項招聘醫學專業高校畢業生免試注冊為鄉村醫生到村衛生室服務，引導大學生鄉村醫生服務農村、扎根農村。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提出，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推進緊密型醫聯體建設，強化基層醫療衛生服務。讓更多群眾能在“家門口”看病，是醫改的重要目標。

在未來，隨著鄉村振興的不斷推進，鄉村醫生或許會重新爆發巨大力量，再次改變中國鄉村的衛生醫療服務，讓廣大農民，步入更加健康的生活中。

（綜合人民網、《新京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