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西夏的樂風

日前，劉文榮新著《西夏樂器研究》由甘肅文化出版社出版，引起音樂界、西夏學界、廣大讀者的普遍關注和較大反響。

這本專著對已收集且尚未刊布及散見于西夏社會文書、各國所藏出土西夏文獻中的樂器進行了系統整理，在此基礎上對相關問題進行了深入研究。

細讀全書，《西夏樂器研究》的特色、意義與價值主要體現在以下六個方面。

一、第一部西夏樂器專論的著作

西夏樂器文獻，是認識中國古代音樂極為重要的窗口，為中古音樂史的研究提供了更多新材料，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西夏樂器研究》是西夏學在音樂方面研究的第一部專著，對深入拓展研究中國古代音樂文化歷史以及民族音樂文化交流具有重要價值。

《西夏樂器研究》以西夏樂器專題的形式，圍繞對西夏樂器文獻與圖像展開了系統整理與研究。該著在整理大量樂器史料與圖像研究的基礎上，為西夏音樂斷代史、文化藝術以及對西夏學及中國音樂史學的研究做出了新的貢獻。

《西夏樂器研究》是西夏學全面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該書是首部全面以西夏音樂為專題的論著，通過對西夏樂器文獻與圖像的全面考察、爬梳、整理、敘錄及釋論，目標旨在研究西夏的音樂歷史與文化，同時探討了西夏音樂在中國音樂史中的地位與影響，挖掘了西夏與周邊民族在音樂文化方面交流、交融的歷史內涵，對筑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凝聚中華民族精神、發揚與繼承我國民族傳統文化具有重要意義。

西夏樂器是研究西夏文化的重要分支，西夏樂器在中國音樂發展史中占有重要的位置。西夏樂器相對于西夏學其他方面的研究仍較滯后，《西夏樂器研究》通過對西夏樂器系統的整理、研究，對深入拓展中國古代時期音樂文化交流、交往、交融的具有積極的意義。因西夏不存正史，故不見正史樂志類有對西夏樂器的記載，該著對西夏音樂的認識具有極高的史料參考價值。

作者在寫作的過程中，有幸得到國家社科基金項目資助，在西夏音樂方面首次開拓了我國哲學社會科學領域層次較高的研究項目，在西夏藝術門類研究方面進行了開創性研究，引起學界同行的高度關注，使得西夏樂器研究問題更加具體和完善，研究內容與寫作思路更為清晰，研究的覆蓋面得到進一步擴展。

二、研究內容豐富齊全，結構布局合理縝密

全書分八章，主要以西夏的氣鳴樂器、弦鳴樂器、膜鳴樂器、體鳴樂器展開論述，既有對西夏樂器名物的研究，又有對西夏樂器種類、分類、形制、文化的研究，同時對西夏樂器文獻所反映的西夏音樂文化內容、音樂事件史實進行民族、歷史、社會生活的解讀，對西夏樂器所反映出的文化背景以及音樂文化交流做出論述，對樂器文獻本體內容做出音樂學的闡釋。

《西夏樂器研究》搜集整理了大量西夏樂器圖像，并用之于研究之中，為目前所見在西夏音樂圖像方面整理最全者。具體而言，以敦煌莫高窟、瓜州榆林窟、東千佛洞、玉門昌馬石窟、肅北五個廟石窟、酒泉文殊山石窟中的大量西夏樂器圖像以及黑水城、武威等地出土唐卡、卷軸畫、木版畫等文物資料中的樂器圖像為主要研究對象。以圖正史、以圖明史、以圖補史，將西夏樂器文獻的研究與圖像的研究相結合，深入詮釋了西夏的音樂歷史與文化。

樂器圖像是西夏樂器文獻研究的重要補正資料。該著通過對西夏樂器圖像的研究，對西夏樂器文獻的整理，對出土西夏樂器文獻刻本與傳世本中的異文現象進行了深入研究，對出土的今已散佚的樂器文獻進行了論述，對黑水城出土的、西夏文獻中留存的大量未經后世增刪的原始樂器文獻進行了闡釋，得出了大量有關西夏社會音樂生活狀況、西夏與宋周邊音樂文化交流的研究成果，為西夏區域文化史的研究提供了重要參考資料。

該著對散見于西夏社會文書、各國所藏西夏樂器文獻、宋元明史料所涉西夏樂器文史進行了系統整理，在此基礎上對相關問題進行了深入研究，從而開拓了西夏音樂研究的領域與方向，強化了研究深度，對豐富中國古代音樂史中來自西夏音樂文化藝術所取得的巨大成就，體現了中華民族文化結構的多樣性，從而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做出了新的貢獻。

三、多重的研究角度和視野方法

圖像志與圖像學的研究興起于20世紀上半葉，是以對藝術作品中的內容進行歷史的探究為目的，從而詮釋藝術圖像的內涵，揭示藝術圖像在各個文化體系中的形成、發展、變化以及表現出的思想觀念。這對西夏樂器的考證來說，其方法無疑具有極大的借鑒意義。正如美國藝術史學者安·達勒瓦所說：“圖像志在字面上意味著圖像研究。在最簡單的程度上，圖像志的工作意味著鑒定藝術品中的母題與圖像”。

劉文榮在挖掘大量的西夏圖像后，結合西夏圖像表達母題與同時代的樂器考古以及傳世文獻中的樂器實物等，進行了小心翼翼的解讀。正如圖像史學家斯蒂芬·巴恩（Stephen Bann）所言：“我們與圖像對面而立，將會使我們直面歷史。在不同歷史時期，圖像有各種用途，曾被當作膜拜的對象或宗教崇拜的手段，用來傳遞信息或賜予喜悅，從而使它們得以見證過去各種形式的宗教、知識、信仰、快樂等等。盡管文字也可以提供有價值的線索，但圖像本身卻是認識過去文化中的宗教和政治生活視覺表象之力量的最佳向導”。

作者立足于豐富的資料，在研究方法層面進行了大膽探索。在深入研究的基礎上，通過具體的材料分析，對西夏樂器的源流、用樂類型等進行了深入的詮釋。該著采用了歷史文獻考證法、計量史學法、圖像志、圖像學、跨學科研究法以及運用了圖像資料、出土文字資料與其他考古資料、傳世文獻相結合的“多重證據法”，在研究西夏樂器的基礎上，將個案研究與整體研究結合了起來，同時對西夏樂器與宋、遼等周邊音樂交流關系進行了比較分析。

西夏音樂直接的史料較為缺乏，故對西夏樂器的研究并非易事，亦難與當下樂器載體相對應的研究。西夏樂器的研究不僅要結合圖像、考古所得與現實遺存，更要以可靠的文獻作為研究主體。劉文榮說，通過本書的寫作與研究，希望能給西夏樂器以及西夏音樂文化關系的研究帶來一些新思路。

四、理論與實踐并重，文獻與調查結合

劉文榮在多年的研究中，一直踐行著理論與實踐并重、文獻與調查結合的路子。在對西夏樂器的研究過程中，除了大量的田野調查外，他還搜集、挖掘了大量史料文獻，其中不但有傳世文獻，還有大量出土文獻。

著名學者傅斯年有一句名言：“一切史學都是史料學……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劉文榮非常善于挖掘和積累資料，從發表第一篇西夏論文到專著的完成，他積累了大量與西夏樂器研究有關的史料。早年他曾多次進入敦煌莫高窟與榆林窟進行實地探訪、調查西夏洞窟，他對洞窟中的西夏樂器極為熟悉。在與他交談中，他往往能隨口說出在第幾窟、哪個位置有什么樣的西夏樂器。他不僅考察過敦煌莫高窟、瓜州榆林窟，還對西千佛洞、五個廟石窟中的西夏樂器都有深入的考察。在攻讀博士學位期間，為了不斷增加熟度，隨時感悟和研究，他在宿舍公寓及床的上鋪都貼有俄藏黑水城出土的西夏樂器的照片。劉文榮曾幾度前往黑水城、西夏王陵和銀川相關的佛塔，為的是靠近歷史、擁抱歷史，加之他后期曾復原過一些西夏樂器，在一定程度上為他還原西夏音樂做出了一定的貢獻。在學術研究上他廢寢忘食、鍥而不舍、樂此不疲做學問的精神，令人敬佩。

劉文榮自2014年參加“黑水城與西夏學學術論壇”會議后，他發表了第一篇有關西夏研究的論文，至今已有10個年頭。在這10年中，他經歷了田野調查、資料收集、思考沉淀的過程。書中部分內容曾在會議中宣讀，得到了專家、讀者的共鳴和認可，又有幸得到了多位學界名師的指點。

2015年7月，在寧夏大學西夏學研究院舉辦了第四屆西夏語研修班，劉文榮有幸進入研修班并系統學習了西夏文。此次授課老師有史金波、杜建錄、彭向前、段玉泉等西夏學專家，專家們講授了西夏文字構成方法、表意體系、字體、語音、詞匯、語法等知識，劉文榮受益匪淺。據悉，在學習西夏文的過程中，劉文榮還得到了寧夏社會科學院西夏文專家賈常業先生的親切指導。

2016年，劉文榮與著名西夏學、民族學研究學者陳育寧先生在西夏學國際學術會議上相遇，陳先生對劉文榮所做的有關西夏龍笛樂器的研究成就極為肯定，給予劉文榮熱情鼓勵，并期望劉文榮將其進行復原，于是才有了劉文榮對西夏弦鳴樂器、膜鳴樂器、體鳴樂器等系列樂器的復原工作。

五、勇于創新，填補學術空白

古代正史未立西夏專史，故不見西夏樂志，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人們對西夏音樂認識的困難。

黑水城等出土西夏文獻中保存有較多已經失傳的音樂文獻佚文，極為珍貴，是研究西夏樂器文化交流與西夏音樂活動的重要史料。《西夏樂器研究》全面梳理了海外藏諸多西夏樂器文獻，對俄藏西夏文獻 Taнг.22/1、Инв. №4780罕見的西夏樂器名錄記述，俄藏西夏文獻Инв.№125號《類林》“歌舞音樂篇”和唐《類林》的西夏譯本的比較研究，俄藏西夏文獻Инв. №211、英藏西夏文獻0324V（K.K. Ⅱ0285b）抄本中的樂器研究，得出了大量傳世本與通行本所未出現的西夏樂器研究成果信息。

西夏樂器文化在元、明的遺留方面，目前尚未有學者進行系統、全面和更深刻的探討研究，留下了許多有待解決的問題和深度挖掘的研究空間。該著在歷史學及人類學、民族學、文獻學、音樂學、考古學等綜合背景的思考下對元、明所涉西夏樂器做了全面、系統的梳理、排查、考索與論述。根據西夏歷史文化發展的脈絡，結合民俗等問題以及西夏與宋、遼、金等音樂文化交流，西夏樂器在元、明的遺留，西夏遺民樂器使用等進行了綜合的研究。

西夏樂器文獻圖像以及與西夏樂器有關的西夏前后期傳世文獻圖像中所涉及的樂器是《西夏樂器研究》研究的主要對象。《西夏樂器研究》內容豐富，極大地拓展了西夏學與中國古代音樂史研究的領域。具體而言，即以《番漢合時掌中珠》《雜字》《篡要》《玉海》以及《戶籍賬》《耕地稅》《貸糧賬》《賣糧賬》《稅帳》等文獻中的西夏樂器作為研究的主要對象和主要視角切入點；以正史及《樂書》《事林廣記》《宋會要》《西夏書事》等作為重要的史籍補正文獻；以《都城紀勝》《雍熙樂府》《萬歷野獲編》《松漠紀聞》《盧龍塞略》《石林燕語》《榆巢雜識》等后世筆記、文史文論作為西夏樂器史實及變遷研究的重要文獻；以“也可倘兀”“頂碗擊甌”“悖拿兒舞”等當下活態樂器表演作為西夏樂器源流及形態、特征研究的文本文獻。

六、文本分析、史源追考與音樂敘事

通覽全書，無論是考證、研究方法還是立意，以及專著在西夏樂器史源相關文獻的追考和整理分析、意義價值中具體體現如下幾點：

第一，本書比較完整系統地介紹了西夏樂器的基本內容和體系，部分樂器種類、數量與出處，作者在本書中為首次提出。

第二，縱橫交織、時空互動。黨項在西夏立國前，以及在元明中西夏遺音的資料里，也有與西夏時的遼、宋等史料，甚至在比較中進行分析，剖析得較為清楚、一目了然。

第三，將西夏樂器文獻研究置于西夏、宋等音樂文化交流中進行了考察，將西夏樂器文獻納入唐末、五代、宋、元所處的歷史大背景中進行了論證與研究。同時在以文字記載古代音樂文化的同時，樂器圖像是西夏樂器文獻研究的重要補證資料。《西夏樂器研究》通過對西夏樂器圖像的研究，對西夏樂器文獻的整理在一定程度下起到了以圖證史、以圖補史、以圖明史的作用。

第四，《西夏樂器研究》一書所涵蓋的文獻與圖片資料十分豐富。通過對這些資料與圖片的挖掘、整理，從而對西夏樂器進行考證并揭示了歷史真相。作者在對具體西夏樂器細節的分析論證和使用論據的考證表達上，以豐富的文獻與圖像的解讀為基礎，體現了作者縝密的邏輯思維，彰顯了作者嚴謹的學術態度。

第五，《西夏樂器研究》其圖志互文、圖文互襯、圖史互證的方法與邏輯嚴密、學術嚴謹、內容詳實、廣征博引的論證過程，值得學者對古代音樂斷代史的考證在路徑方法研究與選擇上進行反思與借鑒。

劉文榮在南京藝術學院的從教時間并不算長，但因其業績突出，研究成果卓著，在副教授階段便被破格晉升為教授和博士研究生導師。他勤于鉆研，筆耕不輟。除了傾情投入樂器研究和古樂器復制外，他還致力于碩士、博士生的培養工作。

衷心祝愿劉文榮教授在教學和樂器研究領域碩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