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其濬是清嘉慶丁丑科一甲一名進士,為清代河南唯一的文狀元。因著有《植物名實圖考》等書,世人多知其為植物學家。然吳氏曾輯錄有一套拳槍譜,據筆者目力所及,迄未見有著錄,更無人談起。
上海圖書館藏有該譜的清抄本,共四冊,封面均無書名,內頁文字工整。各冊內容分別為心意拳譜、勇戰槍譜、陰符槍譜等五種、火箭的造法。其中心意拳譜和勇戰槍譜兩冊有吳其濬于1841年(道光二十一年)所作的輯錄序言三篇,故筆者將其總稱為“吳其濬輯本拳槍譜”。后面兩冊槍譜和兵器譜沒有吳序,但總為一套四冊不可分離,因此均暫定為吳氏輯本。
各冊封面均鈐有三枚印章,印文分別是“梅同我疣”“問樵”和“德裕之印”。前兩枚顯為閑章,后面的名章經比對當為晚清皇族輔國將軍愛新覺羅·德裕,可見此抄本或曾為德裕所藏。除印章之外,抄本封面既無書名,亦無編號,難以分辨其先后次序,故而筆者僅就自己的理解分而略為述之。

其一冊為心意拳譜,內容與世傳心意拳譜大體相類,但此譜價值頗高于其他拳譜。首先是吳其濬的序言一篇,謂“心意拳相傳為蒲州姬壽雲著”,詢之牛生稱“與他拳法校輒無敵手”,原譜無配圖,便命徐應斗繪制了四幅架式圖(圖1),其序落款為“道光二十一年十一月撫楚南使者吳其濬識”。序中所提“蒲州姬壽雲”,其他拳譜中或作姬壽,或作姬壽云,目前尚難以探知其與大家熟知的姬際可是何關系。關于牛生,據勇戰槍譜的吳序可知當為牛嵩山。牛為河南人氏,其先原居汜水縣穆家溝,后遷至鞏縣明月坡。牛嵩山考中1825年(道光五年)乙酉科武舉人,歷任千總、守備等武官職,其弟牛鳳山則為1833年(道光十三年)癸巳科武狀元,初任頭等侍衛,后晉封總兵官。可見牛氏即是武術之家,當為心意拳的傳人。而徐應斗繪制的四幅架式圖,單雙把各分縱斂之勢,并標明“雞腿、龍身、熊膀、虎抱頭”,描畫得惟妙惟肖,在其他心意拳舊譜中未曾有見,價值之大自是不可言喻。至于吳其濬的落款,查史料可知,正是他出任湖南巡撫的第二年。
心意拳譜的具體內容分別是《心意勇戰槍拳序》《心意拳七歌》《十法摘要》《身法》《六合五行四梢三節三彎三心三義三尖》,后有萇氏拳譜內容若干。《心意勇戰槍拳序》在其他版本心意拳譜中或稱《拳論質疑序》《六合十大要論序》等,即以“聞之子不語力”起始,內容大體相當,不過此本有落款“蒲州姬壽雲序”,則為他本所無。萇氏拳譜的篇目內容與其他傳本心意拳譜抄錄的《易筋經貫氣訣》基本一致,加上這部分并無題名,可見此亦或為該本心意拳譜的附錄。萇氏拳譜的部分內容被其他拳種傳抄較為多見,如梅花拳中也有傳抄附錄。雖則如此,自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其為吳氏輯錄的單獨一部拳譜。據萇氏拳譜前吳其濬序言所述,汜水常迺舟武藝幾近失傳,幸于牛嵩山處得其書“二十四氣法”以讀之。這里的常迺舟即為萇乃周,在萇氏傳承和地方志中均作萇乃周,僅在部分拳譜中音訛成常迺舟。
其二冊為勇戰槍譜。吳其濬在序言中稱勇戰槍相傳為張桓侯(張飛)托夢所授,至明末時有汜水縣神槍張八得其法,二百年后,千總牛嵩山學得此槍法,原譜無圖,吳氏命徐應斗繪圖“以教兵弁”。吳序中的張八,汜水縣虎牢關人,精于拳法、劍術、槍法,號稱“神手”。萇乃周曾私淑張八,其武功事跡汜水縣志中多有記載。吳氏命徐應斗繪圖“以教兵弁”,說明時任湖南巡撫的吳其濬輯錄此譜,當如戚繼光《紀效新書》那樣,可用于教練士兵。


其三冊為陰符槍譜等五種。此本無吳其濬序言,亦無配圖。五種槍譜分別是《陰符槍譜》《六合槍譜》《四路奇槍譜》《槍法秘訣歌》《槍法問答》。其中《陰符槍譜》價值頗大,前有乾隆六十年河南進士郭階平的序言,槍譜題名下署“涂水孝言氏王闇著京洛應三氏郭階平定”。這對于研究《陰符槍譜》作者問題、校正其內容文字均有巨大的價值。周偉良教授已赴上海圖書館查核該譜,并撰成研究文稿,即將發表,筆者此處就不再贅述。
《六合槍譜》無序跋內容,起首為“第一回九槍秘訣”,其后則無篇目。《四路奇槍譜》共四路槍法,每路含有九槍。《槍法秘訣歌》篇幅甚小,僅有三首歌訣,共一百二十七字。《槍法問答》是以問答的形式就“虛實”“奇正”“纏槍”“攔槍”“死復生”“提掂”“速法”“看法”“即法”“身法”“坐法”“遲法”“六封六閉”“黑鷂白鷂”“白蛇吐信”“鐵掃帚”“蜈蚣槍”“白牛轉角”“鉤槍”“邊槍”“裙攔”等槍法進行了探討,后附“奪門槍”“絕戶槍”“斷門槍”的歌訣及解釋。


其四冊為火箭的造法。內容為各種帶火藥發射裝置的飛箭制造方法,并配有大量圖式,看其文字可知當是從《兵錄》《火龍經》《練兵紀實》等兵書中摘錄而來。
這套譜中雖有兩冊包含吳其濬的序言,但從抄本形制來看,當不是吳其濬所錄原本,或為其傳抄本的一種。另外兩冊沒有吳序,亦無圖式,則不能完全確定為吳其濬輯錄。因此諸多疑問,尚待有別本現世后,才能詳加參證。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