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頫與五老峰

常熟有兩個五老峰，其一為五奇石，其二為地名。下面先來說說這兩個五老峰的歷史和地理背景。

五奇石五老峰，為明代錢承德所建西園中的景觀。錢承德，常熟人，字世恒，又字裕軒，明朝成化十一年進士，官至山東按察副使、福建鹽運司同知等職。明萬歷年間的《常熟縣私志》記載，錢承德在縣東青墩浦的壽慈橋附近建有西園，園中有五奇石，取名五老峰，并自號五峰居士，著有《五老峰集》。五奇石之一名“沁雪石”，建有沁雪亭。該石原位于趙孟頫小蓮莊鷗波亭前，石上鐫刻有趙孟頫所書的“沁雪”二字。同是萬歷年間的《皇明常熟文獻志》載《錢裕軒西園漫興》詩，詩后有注“錢氏園亦廢久矣”，可見西園存世時間不長，難以知曉此時五老峰是否仍在園中。今“縣東青墩浦壽慈橋”位置在常熟古里鎮，沁雪石后歸徐廷鏞、錢謙益等人所有，曾是錢柳絳云樓前的愛情見證，有“沁雪摩挲新拜石”“洗罷新松看沁雪”詩句，現藏于常熟虞山公園的挹秀園內，只是石上已無趙孟頫所書的“沁雪”二字。

再看地名五老峰。民國《重修常昭合志·山川志·山》記載：“五老峰，在迎春門外，舊有園亭。”這里將“五老峰”列為“山”，可見五老峰與山有聯系。同時，該志《風俗志·歲時》中還記載五老峰曾是雷祖誕日，即荷花生日時的賞荷之地，說明其與水也相關聯。現今常熟有迎春街，距街數百米的橫涇塘西岸、蓮墩浜南一帶，有地名“五老峰”。從五老峰的門牌號來看，這是街名或巷名，門牌號始于蓮墩浜廣嗣橋南側，沿蓮墩浜南岸往東至橫涇塘，再折向南，沿橫涇塘西岸跨過蓮花路，最大門牌為29號。五老峰街道全長約300米，呈反向L形，道路為磚石鋪面，平均寬約4米。有趣的是，五老峰路口墻上張貼的“二〇一八年十月常熟市人民政府”的地名牌說明：“巷內有明代山東按察副使錢承德的園林，其內有五塊奇石，名為‘五老峰’，小巷地處園旁，故名。”然而，錢氏園與此地相距約10公里，此說法似顯牽強。

與趙孟頫相關的五奇石五老峰，湖州也有一處。該五老峰為清代藏書家陸心源所建潛園中的一景，因五塊石峰均為太湖石，又稱“太湖五老峰”。其中一塊石峰名“蓮花峰”，亦為趙孟頫小蓮莊的故物，石高約4米，狀如含苞待放的蓮花，石上刻有“蓮花峰”三字篆書，相傳為趙孟頫手跡。陸心源，湖州人，字剛甫、剛父，號存齋，晚號潛園老人，清咸豐九年舉人，官至福建鹽運使，精于金石之學，著述等身，清末四大藏書家之一，與同鄉姚宗堪、戴望、施補華、俞勁叔、王竹侶、凌霞并稱“苕上七才子”。潛園始建于清光緒初年，“五石草堂”為園內十六景之一，可惜毀于抗日戰爭時期。現今潛園經20世紀80年代重修，與附近的蓮花莊公園共同對外開放。五老峰仍存于園中，而蓮花峰現為湖州市文物保護單位。

趙孟頫與五老峰的緣分頗深，不僅他生前所愛之石在他百年后成為他人五老峰的一部分，他自己也曾收藏過另一方名為“五老峰”的靈璧石。這塊五老峰并非五奇石，而是一方五峰造型的靈璧石，且是宋朝石癡米顛的玩物。宋末元初，周密在《云煙過眼錄》中收錄了“趙子昂孟頫乙未自燕回出所收書畫古物”一條，其中有兩方靈璧石，一方為刻有“云根”的靈璧石硯山，另一方即五老峰。書中記載此五老峰：“又靈璧小山一：葉森曾見魏公靈璧石一，其大如拳，峰巒皆五列分，名之五老峰。手抓之拂之皆有聲，米海岳故物也。”明代林有麟的《素園石譜》圖繪中也有一方靈璧石五老峰，注釋為“崔中丞所藏，抓之有聲”，但難以考證此石是否即為趙孟頫所藏之物。

趙孟頫與五老峰的故事，展現了他對奇石的獨特審美和后世文人對他遺物的追慕。這些五老峰不僅成為常熟、湖州兩地文化遺產的一部分，也承載著人們對古代文人生活風雅的向往與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