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勳高柱石』匾，揭秘直隸總督那些事兒

清同治九年（1870年），奉命卸任直隸總督的曾國藩六十大壽，皇帝御賜“勳高柱石”4字。2017年，河北保定直隸總督署博物館根據此4字的碑刻制成匾額，懸掛于二堂正廳門上。

保定市直隸總督署博物館二堂正廳大門上，高懸一塊藍地金邊“勳高柱石”匾額。“勳高柱石”4字為清同治皇帝御筆，書寫于同治九年（1870年）。這一年，曾國藩奉命卸任直隸總督，隨后第二次出任兩江總督，進京面圣時正值虛歲六十生日，同治帝御賜這4個顏體大字為他祝壽。曾國藩赴任南京后，隨即刻碑立于兩江總督署“御書樓”內。后來，此碑因戰亂而湮沒，直到1990年才重見天日。匾文中的“勳”是“勛”的異體字，“勳高柱石”的大意為“功勛卓著擔當國家重任的人”。區區4字，既是清廷對于曾國藩過往“功績”的肯定，也寄予了作為“柱石之臣”應為清政府繼續效命的希望，其中可謂大有深意。

另外，清同治皇帝在位時間短，書法存世極少，同治帝欽賜曾國藩“勳高柱石”匾額的發掘與張掛，使直隸總督署博物館的陳列更為完善。

清“八督”之首

曾國藩（1811—1872），湖南湘鄉人，原名子城，字居武，后為了戒煙，改字伯涵，自號滌生，同治七年七月（1868年8月）出任直隸總督。此前，他一直擔任兩江總督，由于鎮壓太平天國有功，被調任到直隸總督位置上。同樣是“總督”之職，為什么調任“直隸總督”會有“提拔”的意味呢？原來，清朝入關后承襲明制，在全國推行行省制度，并將總督、巡撫列為一省或數省的眾吏前列，并明確規定總督“掌厘治軍民，綜制文武，察舉官吏，修飭封疆”，是兼管兩省或3省事務的高級地方官。清朝在全國共設9個總督，分別是直隸總督、兩江總督、兩廣總督、湖廣總督、閩浙總督、四川總督、陜甘總督、云貴總督、東三省總督。東三省總督也叫“奉天將軍”，設置于清朝末年，由于出現較晚，很長一段時間人們只拿“八督”說事。直隸因為最為靠近京師，明、清統治者們歷來極為重視，生怕稍有閃失對京畿重地構成不利。所以，直隸總督一般由皇帝的親信大臣擔任，號稱“八督之首”。

在一年多的任內，曾國藩在整頓吏治、減輕民眾負擔、清理獄訟、誘導士林、轉移風俗、整頓營伍、擴充練軍、治理河道、賑濟災荒等多方面都有所建樹。據說，他剛一上任，就在短短8個月的時間，解決了上一任總督積壓的4萬余件案件，當地百姓都對他贊不絕口。然而，正當曾國藩在直隸總督這個位置上大展宏圖時發生了一件事，俗稱“天津教案”。此事發生后，七國軍艦直接開到大沽口，要求清廷給個說法。有道是“弱國無外交”，曾國藩認為硬碰硬是打不過的，只能通過求和的方式獲取利益最大化，但他的做法卻激起了民憤。迫于輿論壓力，清廷只好讓他卸任待命。在這種背景下，能夠獲賜“勳高柱石”4字，對他來說堪稱莫大恩寵莫大安慰。所以，一到兩江總督任上就將此4字豎碑銘記。

拱衛京師" "職位隆重

保定直隸總督署（現稱“直隸總督署博物館”），是清代直隸省最高軍政長官——直隸總督的辦公處所，也是目前我國唯一一座保存完好的清代省級衙署。自清雍正八年（1730年）直隸總督駐此，至1911年清朝滅亡，歷時180余年間，清代許多重大歷史事件都與這里有密切聯系，所謂“一座總督衙署，半部清史寫照”之說，絕非虛言。總督署大門口有一副楹聯：

北吞大漠，南亙黃河，中更九水合流，五洲稱雄，西岳東瀛一屏障；

內修吏治，外肄戎兵，旁兼三口通商，一代名臣，曾前李后兩師生。

上聯極言直隸省所管轄區域之遼闊，以及拱衛首都的重要性；下聯以曾、李為例，意在點明直隸總督身兼地方行政、軍務和對外通商等職能，具有特殊地位。因為曾國藩、李鴻章師生二人，都有“大學士”頭銜，都出任過直隸總督，可見這一職位之崇隆。

正如楹聯上聯所形容，明清直隸總督統轄區域之遼闊遠遠大于如今河北省的行政區劃。尤其晚清，管轄區域達7州104個縣，行政區劃伸展到內蒙古、山東、奉天（遼寧）、山西境內的一部分，南北長2600余里，東西寬1200余里。隨著外交、通商、海防事務的增多，清廷又增設了北洋通商大臣和南洋通商大臣，并規定直隸總督兼任北洋通商大臣。晚清興辦近代海軍時，朝廷又命當時的直隸總督李鴻章負責籌建。

直隸總督之形形色色

從雍正年間總督一職定制到清帝遜位，清朝8位皇帝統治期間，直隸總督存在時間雖然不超過200年，卻有74位99任總督，平均起來，不到兩年就換一任總督。總督之位為什么如此頻繁地調換呢？其中原因除有的總督病故、革職或降調外，更主要的原因是清朝中央駕馭地方大吏的一種手段。朝廷唯恐地方官久居一地，結黨營私，難以控制，只好頻繁調換以防此弊。同時，清代直隸總督任職也比較復雜，有實授、署理而未實授、署理、護理、協辦等5種。總起來說，這5種情況都在直隸總督的統計數目之內。

雖然，直隸總督之位調換頻繁，卻有兩人任期在10年以上，他們是乾隆年間的方觀承和同治至光緒年間的李鴻章。其中，方觀承任職12年零7個月，而李鴻章從47歲第一次任直隸總督起，先后3次出任這一職務，時間長達近25年。

縱觀清代70多位直隸總督，科舉出身的飽學之士占了絕大多數。但是，其中竟有一位大字不識的總督，他就是雍正朝的宜兆熊。宜兆熊出生于功勛之臣家族，其祖、父都是軍功出身。雖然他從小不讀書，卻并不影響他承襲爵位。在宜兆熊之前，首任直隸總督李維鈞與年羹堯結黨營私，被革職抄家，后病死獄中。雍正皇帝之所以讓宜兆熊署理直隸總督，正是看中他“操守尚優，心術亦正，藹然有忠愛之誠”。為了協助這位“文盲”總督，雍正還創新地設了個“協辦”總督，調翰林出身的禮部右侍郎劉師恕協助總督辦理公事。直至“分署而居，相距三里余，事多耽誤”，受到皇帝責罰。“協辦”總督只存在于雍正朝，劉師恕之后還有過一位，后來再沒設過。

多年來，清朝直隸總督們的故事在古城老百姓間口口相傳。比如雍正年間以清廉聞名的唐執玉，在任上病逝之后，竟然無錢裝殮，雍正撥款加上官員湊錢，才把靈柩運回家鄉；又如八國聯軍侵華期間，直隸總督廷雍被侵略軍在總督署大堂捆綁下跪，而后斬首，留下一段屈辱記憶；再如最后一任總督張鎮芳，僅僅任職10天，宣統皇帝就宣布退位，張鎮芳于是成為在任時間最短的直隸總督。現當代赫赫有名的收藏鑒賞家、書畫家、詩詞學家、京劇藝術研究家張伯駒先生，就是張鎮芳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