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談到水墨人物畫這個話題,我們可以從“水墨”與“人物畫”兩個方面展開。先說水墨,這不僅是一個單純的材料屬性詞語,而且是一個帶有傳統文化色彩的復雜概念。這種富有先驗意味的說法由來已久,就像我們提到“意境”的時候會關聯到唐詩宋詞與水墨畫,而不會聯想到十四行詩與油畫。水墨似乎必然關聯到例如禪宗、古琴、明式家具與茶這樣獨屬于中國傳統文化范疇內的事物,充滿了傳統的基因。因此水墨畫形式語言的視覺呈現,也順理成章地指向了“筆墨”這一帶有中國傳統繪畫程式化的腔調,指向了中鋒側鋒、起承轉合、濃淡干濕等筆墨技巧。在當代從事水墨繪畫的眾多專業選手中,以“筆精墨妙”自居者不乏其人,但當我們客觀地審視“筆精墨妙”的評判標準時,卻不得不質疑,自傳統以來所有的有關筆墨的闡釋,真的能夠成就水墨在當代的價值嗎?筆筆講法度、深諳中鋒側鋒及其他高超的筆痕墨跡、合乎古法中的“氣韻生動”、能體現“力透紙背”、夠得著“道法自然”的思想境界的精品力作,真的是水墨在當代的面目嗎?
當代是一個范疇,它可以很寬泛模糊,也可以很具體清晰。從形式語言上講,當代水墨畫最重要特征之一就是看其是否經歷過西方現代藝術的洗禮。自塞尚到杜尚之間的西方現代藝術,對于整個人類藝術史的貢獻就是推出了大量風格迥異的藝術流派,催生出豐富的造型語言與視覺符號。這使其明顯不同于之前的古典藝術,也為后來的后現代藝術、當代藝術打下了形式語言層面的基石。在水墨這里,國內自19世紀80年代以來,近四代人投身到水墨語言的當代轉型實驗。如果這樣我們還不能夠對“何為當代”有一點知覺,那可能永遠無法以在場者的身份共同探討此類問題。一旦篤信當代性之于當下藝術的重要性,我們所要面對的水墨繪畫就不可再以局限在任何“與當代無關”的價值觀體系之內來判斷。
人物畫是以人物為內容的繪畫,優秀的人物畫不僅表現出畫家高超的繪畫語言表現力,而且還要反映出其對于“人”的理解。我以為,有高度的人物畫在很大層面上與“何為好的繪畫”無本質差別,一定是:第一,作品具備個性化的語言(特征造型能力與形式語言體系);第二,作品能夠反映獨立的人格和精神思想,是形而上的孤勇者。以此來看待水墨人物畫,我們需要反思的問題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