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一幅畫作的意義是帶給與它共處的人們一段時間乃至片刻的“出神”,那么當我們屏息靜讀孫震生的畫時,總能進入一種凝神冥想的狀態,這樣的感受源自畫家對于生活的敏銳感知,對于某種具有永恒意義的生命情境的人性表達。正因如此,孫震生的畫作中常常顯現出迷人的審美情愫和富有召喚結構的代入感。作為國內富有影響力的青年工筆畫家,孫震生畫作中的工筆人物和重彩人物形象,既源自師從何家英先生時對傳統工筆畫法的深研,也有對敦煌壁畫色彩和日本巖彩畫技法的借鑒。壁畫色彩的古樸深沉、巖彩畫對于礦物質顏料與撞色技法的運用等,都被融入傳統絹本工筆人物畫的風格趣味。
孫震生將視野投向塞外遠方,幾乎每年都赴新疆、西藏考察采風。在那里,他為一切美好的人與物著迷,一方面以兒童與少女作為表現對象,傳遞純潔清新的善與美:組畫《蟲兒》系列(2011年―2014年)以近距離聚焦的視角凝視,將少數民族孩童和自然界的蟲兒結合在一起,訴說著童年的樂趣和生命的希望;《新學期》(2011年)描繪了一群新疆塔什庫爾干塔吉克地區的少女準備行裝,即將踏上外地求學之路的情景,畫面中紅、黑色彩和諧,與人物面部神情傳遞出的對未來的憧憬,升華了這一主題的敘事性;2009年創作的《回信》更以汶川地震后收到軍用毛毯等救災物資的藏區少年兒童給解放軍叔叔寫回信的情節為主題,打動了無數觀者,一舉摘得第十一屆全國美展中國畫金獎。此外,他也將目光投向邊疆民眾的社會日常和不平凡的英雄事跡,如《受洗日》(2014年)對于藏族男女老少眾生相的描繪,以及對不同人物神態的精細捕捉與刻畫,賦予了這一日常場景以神圣崇高的情境;《雪地情》(2019年)以新疆塔吉克族民兵護邊員、共產黨員拉齊尼·巴依卡解救隊員的英勇事跡為題材,通過以特殊場景、人物姿態所形成的鉆石形動勢構圖,有力再現了那驚心動魄、生死之間的一瞬,并將這一崇高的場景化為富有詩情畫意的英雄贊歌。孫震生筆下的少數民族人物形象,以有著精微具象表現的清整簡括風格,借由民族服飾的華美、人物神情的靈動,一步步走進人物的內心。在這一層面上,他正是通過對這些平凡而生動的情景的描繪,從樸素日常的生活中發現那些不尋常的閃光點,將那些可貴的細節拼合起來,從而觸摸生活與人性的本真。
從大漠戈壁中的人家,到帕米爾高原上的族群,孫震生之所以心系遠方,選擇那些邊疆、山區的人們作為表現對象,正是為了在保持一種“可貴的距離”的狀態下,以近距離的觀照和凝視,發掘人性深處的真實,并從中尋覓人性的微茫、宗教的靜穆和時間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