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坡

那一年，我家種在馬虎溝邊的玉米棒子長得特別好。爹準備在地頭搭一個窩棚，牽著家里的土狗大黃去看坡。所謂“看坡”，就是看守莊稼，以免被野獸或賊人偷竊。

我央求爹帶我一起去。這并不全出于想給爹當幫手，我還想體驗一下探險般的刺激，好在同學面前吹噓、炫耀。

吃過晚飯后，爹帶著我和大黃來到看坡的窩棚。為了打發漫漫長夜，爹開始給我講一些夜行人遇到怪物的故事。

一連四天，地里什么情況都沒有，我有些失落。第五天晚飯后，爹臨時有事，讓我先帶大黃過去。

到了窩棚，我望著天上飄著的一簇簇水草般的黑云，看見月亮在云里穿梭。大地忽而明亮，忽而幽暗，氣氛突然有些詭異。這時，不遠處的一棵老槐樹上響起了貓頭鷹的叫聲，嚇得我心里一陣發毛。我從未放在心上的小蟲子、小走獸的聲音也突然被放大，各種怪異的動靜像沖擊波一樣，讓我的心越縮越緊。我一把摟住大黃毛茸茸的脖子，心里盼著爹趕快來。

可是，爹沒有來，來的是一陣風。玉米稈開始在風中亂舞，發出海潮般的吼聲。這時，一只夜鳥扇動著大翅膀“撲棱棱”地從我頭頂飛過，還發出一連串慘兮兮的叫聲。我正害怕時，大黃突然掙脫了我，沖到馬虎溝溝沿，沖溝里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故事里的怪物突然間都跑進了我的腦子里，它們張牙舞爪的樣子可怕極了。我越是擔心馬虎溝里會突然冒出怪物，眼睛就越不由自主地往溝邊瞅。就在這時，一個通體白色、無頭無臂無腿、圓鼓鼓的怪物突然翻上溝沿，貼著地面飄飄悠悠地向我襲來。“啊—”我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進了窩棚，攀上床鋪，蒙上了毯子。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大黃發出“嗚嗚”聲，便壯著膽子掀開毯子一角，只見大黃正嘴腳并用地撕扯那個“怪物”呢！仔細一看……嗐，哪是什么怪物啊，就是一個白色的塑料袋。

這時，不知是什么情緒作祟，我竟然跑過去抱住大黃抽噎起來。

風停了，馬虎溝里安靜下來。這時，爹打著手電筒走了過來。

“爹，這都幾點了，您怎么才來？”我滿臉淚痕，委屈極了。

“才八點啊！你怎么哭了？”爹說。

我撲進爹的懷里，又哭起來：“我剛才以為遇到怪物了……”

后來，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經歷，我突然明白敢于面對、敢于探索對一個人的成長多么重要。只有做到這兩點，人生道路上的未知才會被我們一一解開，我們的人生才會變得更加從容、明朗和陽光。

（選自《東方少年·快樂文學》2022年第3期，略有改動）

作者回憶兒時“看坡”的經歷，講述了一個有趣的故事：“我”央求爹帶“我”去看坡，去當幫手之外，“還想體驗一下探險般的刺激”，后面一連四天都沒有遇到異常情況，“我”還有點兒失落；但是，當異常情況出現且“我”必須獨自面對時，“我”被嚇得多“慘”啊！作者通過環境描寫、動作描寫等充分寫出了自己當時的恐懼。結尾意味深長，給人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