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峰”興嘆，煉油業尚能“飯”三年？

2024年實際下發配額低于預期，資源調整空間不大，過剩局面或將持續。

利潤萎縮，汽柴油出口持續收窄。 供圖/視覺中國

近日，IEA發布2024年版 《石油》報告。這是自2017年首次發布以來，這份報告的第7版。其中，第三章是全球煉油和貿易形勢，闡述了IEA對2030年世界煉油行業以及石油貿易格局的主要研判。

行業擴張期恐怕只剩三年

根據英國能源研究所2024年版《世界能源統計評論》，2023年，世界煉油總能力為1.034億桶/天。其中，全球前五大煉油能力的國家分別為：中國1848.8萬桶/天，占17.9%；美國1842.9萬桶/天，占17.8%；俄羅斯678.1萬桶/天，占6.6%；印度508.5萬桶/天，占4.9%；沙特阿拉伯328.9萬桶/天，占3.2%。不過，從煉廠加工量來看，2023年美國排名世界第一，當年加工石油的數量為1596.3萬桶/天，占19.2%；中國排名第二，加工石油的數量為1510.2萬桶/天，占18.2%。

IEA認為，2024～2030年（預測期），全球煉油行業將迎來一段緩慢增長的時期，預計設計能力（包括凝析油分離）將從1.042億桶/天增加到1.074億桶/天。預計預測期結束時，全球煉油生產能力可以滿足世界每天8580萬桶的成品油需求。

雖然到2030年，全球煉油產能將凈增加330萬桶/天，但預計煉油廠的加工量僅增加210萬桶/天，成品油（不包括煤基合成油/天然氣合成油、添加劑、工業直接使用的原油和餾分產品）的需求增長將只有120萬桶/天。隨著石油需求增長的逐漸減弱，預計全球煉油產能利用率將下降，從而推動產能更加合理化。本預測的7年期間，全球煉油凈增產能330萬桶/天，低于2023年預測的2023～2028年期間凈增產能440萬桶/天，其中包括新項目的510萬桶/天、抵消已宣布關閉的180萬桶/天。本預測的7年期間，年凈增煉油產能平均為47萬桶/天，與2010～2019年的平均78萬桶/天相比顯著下降。

預測期內，全球宣布關閉的煉油產能低于歷史平均水平，未來幾年可能會宣布關閉更多的煉油產能。2025年是煉油廠關閉的高峰期，屆時總計80萬桶/天的產能停產。其中，經合組織歐洲將首當其沖，四個煉油項目的關閉合計產能為48萬桶/天；美洲地區，美國宣布的兩個關閉的煉油總產能為38萬桶/天；蘇伊士運河以東的地區，中國將占宣布關閉煉油廠的近65%，因為政府對石油進出口配額的限制以及對排放的監管繼續迫使獨立煉油廠陸續關閉。不過，中國已宣布關閉的煉油總產能64萬桶/天，與正在開發的160萬桶/天新增煉油能力相比則相形見絀。

煉油產能投資的放緩，可以歸因于以下幾個因素，即預期石油需求增長的放緩、推動化石燃料汽車轉型的法規（尤其是在歐洲）以及由于環境、社會和治理（ESG）政策的壓力，從而使煉油商對進一步擴張猶豫不決。煉油行業的投資重點，已經從專注于項目規模和復雜性的提高轉向包括減少范圍1和范圍2的溫室氣體排放（二氧化碳和甲烷）以及靈活地協同處理低碳原料和可再生燃料的生產。此外，由于碳稅不斷上漲、生物燃料供應不斷增加、燃油效率法規以及電動汽車銷量的激增等因素削弱了對精煉運輸燃料的需求，煉油企業的盈利能力受到了抑制。

宏觀經濟環境的不確定性和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包括俄烏沖突）與近期創紀錄的低煉油利潤率形成了對比，導致許多煉油商控制投資。新冠大流行后幾年，隨著大流行期間受限和供應鏈瓶頸而推遲的項目的完工，全球煉油產能激增。2024～2026年，全球投產的煉油項目約為440萬桶/天，占預測期內總增量510萬桶/天的大部分。2026年以后，預計完工的煉油項目相對較少。

在全球需求放緩、天然氣、生物燃料和可再生燃料供應增加的背景下，未來三年，可能是煉油凈產能增加的最后時期。隨后，隨著精煉產品的需求增長在本十年末轉為負值，煉油能力的關閉很可能會使得新增能力黯然失色。從全球煉油凈產能增加的區域分布看，蘇伊士運河以東繼續推動著煉油能力的增長，占增長的近85%，該地區的新項目將凈增煉油能力280萬桶/天，主要是中國、印度和中東的新開發項目。中國和印度將分別新增約100萬桶/天的煉油產能，而中東將增加63萬桶/天的煉油產能。

各國煉油行業分化將擴大

在2024年版的《石油》報告中，IEA分地區較為詳細地分析了從目前至2030年全球煉油行業的發展趨勢。

美洲地區煉油行業面臨較大的挑戰

盡管最近煉油利潤率強勁，但不利的需求趨勢和附近出口市場的萎縮將給美國煉油利用率帶來壓力，這可能會促使進一步的合理化和重組，以保持行業的競爭力。預計到2030年，美國煉油加工量將下降近100萬桶/天，部分原因是宣布關閉總計近40萬桶/天的煉油能力，但主要原因是因為煉廠利用率需要進一步降低，以適應美國石油產品需求下降140萬桶/天的趨勢。

在過去的十年里，由于資產老化，墨西哥煉油系統的利用率遠低于平均水平。不過，在不遠的將來，它將迎來一段增長期。國有的墨西哥國家石油公司正在投資升級和擴建其幾家煉油廠。預計隨著這項投資計劃取得成果，墨西哥的煉油利用率將上升11.5%，2030年將達到63%。2024年初，墨西哥煉廠加工量達到8年來的最高水平，可能比預測增加40萬桶/天，從而減少了石油產品的凈進口需要。

在拉丁美洲，僅由巴西推動的煉油產能將增加13萬桶/天，與該地區約10萬桶/天的需求增長保持一致。不過，隨著圭亞那、阿根廷和巴西的原油產量增加200萬桶/天，該地區的原油供應將大大超過煉油廠的需求。盡管煉油能力有所增加，但在預測期內，該地區仍將是石油產品的凈進口地。

需求低迷導致歐洲煉油廠減產

隨著成品油需求的減少，預計從2023年到2030年，歐洲煉油廠的日加工量將下降150萬桶。因此，近150萬桶/天的煉油廠產能將面臨關閉的風險。2010年以來，歐洲一直在以每年22萬桶/天的速度關閉煉油廠產能。新冠疫情帶來的需求沖擊，導致2020～2021年歐洲煉油產能合理化了65萬桶/天，2024～2025年煉油廠將額外關閉48萬桶/天的產能。盡管關閉了這些煉油廠，但歐洲煉油廠的產量仍與本地區的需求嚴重脫節，導致噴氣/煤油和柴油的結構性進口和汽油的出口。在過去的五年中，歐洲平均每天向西非出口近50萬桶汽油，但其供應質量往往低于其他市場的需求。如果這個出口市場的競爭加劇，尼日利亞新煉油廠的增加，可能會加速歐洲煉油廠的進一步關閉。

前蘇聯國家將提高煉油產能和加工量

盡管俄羅斯目前面臨地緣政治的挑戰，但預計從2023年到2030年，前蘇聯國家的煉油能力將凈增加12萬桶/天。受成品油需求增長34萬桶/天，以及假設俄羅斯煉油利用率在2025年后正常化的推動，同期前蘇聯國家的煉廠原油加工量將增加32萬桶/天。2026年，隨著羅斯托夫州新沙赫金斯克煉油廠的擴建，俄羅斯的煉油產能將增加5萬桶/天。在前蘇聯國家的其他地區，土庫曼斯坦的謝津煉油廠將增加2萬桶/天的產能，哈薩克斯坦的奧達巴斯煉油廠將增加4萬桶/天，塔吉克斯坦的丹加拉煉油廠將增加1萬桶/天。

非洲煉油產能上升以滿足更強勁的需求

在非洲，煉油廠產能在預測期內有望增加75萬桶/天，這與精煉產品需求的預期增長（+84萬桶/天）基本一致。然而，非洲大陸仍然嚴重依賴石油產品的進口。尼日利亞65萬桶/天的丹格特煉油廠的投產，標志著該地區煉油行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雖然該設施仍處于啟動階段，但預計將于2025年全面投入運營。

中東地區煉油產能增長將在本十年的中期放緩

中東地區是原油和成品油的主要出口地，預計這一趨勢將繼續下去。未來7年，該地區煉油產能將增加63萬桶/天，占蘇伊士運河以東地區總煉油產能增加的23%。煉油產能增長，是由煉油項目的大規模建設和現代化所推動，這些項目旨在生產符合更高國際標準的燃料。隨著最近增加的煉油產能全面投入運營，預計在預測期內，煉油廠的加工量將增加120萬桶/天，利用率將攀升近6%。

亞太地區煉油活動的差異巨大

經合組織亞太地區的煉油活動將下降，沒有新建項目或擴建項目的宣布。預計該地區石油需求的減少將引發進一步的煉油能力停產，導致在預測期內油品產量下降約20萬桶/天。預計到2030年，經合組織亞太地區煉油系統的利用率將下降約2%，而產能將下降12萬桶/天，降至690萬桶/天。即使石油需求下降，經合組織亞太地區仍將是原油和成品油的凈進口地，這將加劇亞洲各地對成品油日益增長的需求。值得注意的是，在預測期內，經合組織亞太地區預計將繼續需要約120萬桶/天的成品油進口。

印度煉油能力將繼續增長

印度煉油行業已確定的目標為：作為輕質和中間餾分油的可靠全球供應商，同時有效地滿足國內的油品需求。預計到2030年，印度的煉油生產能力將持續增長，并有幾次大規模的產能擴張。盡管面臨來自中東海灣出口煉油廠的競爭以及脫碳業務的挑戰，但印度運營商正準備保持其國際產品供應商的角色。印度煉油行業需要大量的投資，包括整合低碳氫和可再生能源等。

中國煉油產能建設正在放緩

2030年，預計中國煉油能力將增加90萬桶/天，達到1900萬桶/天。不過，由于石化原料進口量激增，彌補了與預測需求增長140萬桶/天之間的差距，預計原油加工量將滯后于這一增長，僅增加40萬桶/天。石腦油和LPG/乙烷進口量將增加90萬桶/天，這是新增原料供應的主要來源。與此同時，隨著中國電動汽車市場滲透率的提高和汽油需求的下降，運輸燃料（尤其是汽油）的過剩將會加劇。

中國建設煉油廠的步伐正在放緩，宣布的關閉也影響了煉油產能的增長。2027年開始，預測期內中國沒有重大的新建煉油項目。預測期內，中國年平均凈增煉油能力約為13萬桶/天，遠低于過去十年的年平均值30萬桶/天的水平。

隨著小型煉油廠的關閉，中國目前的閑置產能為350萬桶/天。預計到2030年，中國煉油閑置產能將保持在目前的水平附近，幾乎沒有空間開展其他新煉油項目的建設。山東地區的獨立煉油商已經感受到了壓力。預計每天37萬桶的獨立煉油產能將被關閉。

全球石油貿易格局將改變

2024年版的《石油》報告指出，亞洲日益嚴重的結構性原油短缺，加上大西洋盆地日益增長的原油過剩，將決定本十年末的全球石油貿易格局。

更多大西洋盆地原油和成品油將運往亞洲

由于制裁，大多數大西洋盆地進口國將俄羅斯原油排除在外，這也將支持流向蘇伊士運河以東的原油流量的增加。此外，中東含硫原油出口的減少部分，被巴西和圭亞那石油供應的增加所抵消。美國輕質頁巖油，將增加對歐洲、西非和亞洲輕質低硫原油的供應，大西洋盆地原油在這些地區的市場份額將增加。在供應增加和需求增長放緩的推動下，全球原油平衡將從2024年的不足轉為過剩，2030年過剩將達到70萬桶/天。原油供應量超過了全球進口的需求，這為重建全球石油的庫存提供了機會。

美洲是世界重要的原油和成品油的輸出地

美洲的原油和凝析油凈出口量，預計將從2023年的460萬桶/天增加到2030年的800萬桶/天，增加340萬桶/天。北美的貢獻將是巨大的，預計到2030年，主要受美國和加拿大產量增加的推動，北美的出口量將增加到360萬桶/天。美國煉油行業的復雜性和首選原油，意味著它在結構上仍然缺乏重質原油。不過，因為假設到2030年原油產量將增加110萬桶/天，原油加工量將下降，到2030年美國原油的缺口將從2023年的300萬桶/天縮小到略低于100萬桶/天，這將推動更多的美國輕質低硫原油進入出口市場。不過，美國將面臨來自中東地區的競爭，爭奪蘇伊士運河以東的市場份額。全球輕質石油產品和LPG市場預計將出現總體上的供應過剩，就像搶椅子游戲一樣，有人將不可避免地留下過剩的產品。

歐洲原油進口量和前蘇聯國家的原油成品油出口均下降

歐洲的原油缺口預計將從2023年的920萬桶/天縮小到2030年的850萬桶/天，煉油廠產量的下降（- 110萬桶/天）超過了原油產量的下降（-35萬桶/天）。考慮到俄羅斯原油進口禁令可能會仍然存在，歐洲煉油廠將繼續需要吸引北美和非洲的原油，以填補與產量相比的缺口。在本十年的剩余時間里，前蘇聯國家地區將保持石油凈出口的地位。原油凈出口量，將從2023年的670萬桶/天下降到2030年的630萬桶/天，主要原因是OPEC+繼續減產將影響原油出口數量。由于西方的制裁，俄羅斯主要的含硫原油在大西洋盆地的出口市場數量有限，但在亞洲獲得了新的市場，主要是印度和中國。另一個拖累俄羅斯原油出口的因素是，假設2025年后煉廠恢復正常的開工率，俄羅斯國內煉油廠的開工率將增加。因此，到2030年，俄羅斯的原油剩余量預計將從2023年的510萬桶/天降至470萬桶/天。

非洲的原油出口將出現下降

隨著上游產量的下降，2030年，預計北非的原油凈出口量將減少14萬桶/天，至160萬桶/天。目前，歐洲加工了該地區大部分過剩的輕質低硫原油，但非洲的原油生產面臨來自美洲的激烈競爭，而且北非地區的一些原油可能會流向蘇伊士運河以東的市場。隨著丹格特煉油廠達到滿負荷生產，西非的原油凈出口將在未來幾年萎縮。不過，問題仍然是尼日利亞是否會將國內生產的原油轉移到該煉廠，或者該國是否會選擇進口越來越多的美國輕質低硫原油或俄羅斯烏拉爾原油。

蘇伊士運河以東原油和成品油的進口將增加

2030年，預計蘇伊士運河以東地區，將占到全球石油需求增長以及煉油產能增長的絕大多數。因此，蘇伊士運河以東的原油缺口預計將從2023年的490萬桶/天增長到2030年的770萬桶/天，它將通過增加來自大西洋盆地的原油供應來滿足需要，包括來自俄羅斯的原油供應。

中國是亞洲原油供應缺口最大的國家，預計到2030年，中國的原油缺口將達到1170萬桶/天，比2023年增加近70萬桶/天。

責任編輯：鄭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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