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

那日教學生時間倏忽的高級表達，譬如：“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時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期間有一俊朗少年說，還有“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時節如流，歲月不居”“光陰荏苒，江湖宿留”……“你補充的真不錯！”

從前我不知道光陰荏苒中的“荏苒”是什么，后來菜市場去多了，才慢慢知道了那種普通的草本植物——紫蘇，就是“荏苒”。

“荏苒”原本寫作“荏染”，因為生長周期長，紫蘇春播秋收，古人常用紫蘇的春華秋實來代指時光的流逝。

初夏時節，農家常見野生的紫蘇。這些紫蘇不是特意栽種的，人們不用下種，不用施肥，它們就見縫插針地長起來。紫蘇樣子亦樸素，春來田頭畦間墻角，抻幾頭葉芽。隔不了幾日，就蔓延成一片，像一大家子結伴簇擁。到了盛夏，紫蘇吮吸陽光雨露，長勢旺盛，一陣火南風吹來，寬圓紫色的葉片隨風翻動，送來一股股淡淡的辛香，讓人格外受用。

而到了寒露，紫蘇的葉片正面顏色逐漸變深，黃變成深綠，有一種經歷風雨洗禮屹立不倒的老練。葉片背面慢慢呈現紫色，好似婀娜多姿的少女變成了雍容華貴的婦人。輕挪腳步，伸出手去，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掐就是一大把。農家摘紫蘇，可以這樣肆無忌憚。

將采摘的紫蘇置于簸籮內，于陽光下暴曬，秋陽驕燥，過一天，葉片就開始蜷曲，像里面藏著什么寶藏。放在手心，輕輕一揉，嗤啦有聲，一股帶有干燥氣息的清香撲鼻而來，沒有茶香的氤氳，自帶陽光的暖熱。

紫蘇可以去腥，增香提鮮。某天，大人在稻田里或者哪個壩口兒弄到一些活蹦亂跳的小魚兒，大人負責開膛去鱗，眼尖的小孩兒趕緊去掐紫蘇，用清亮的井水沖洗幾遍，放到砧板上，母親切成絲，放到正要出鍋的鮮魚湯里，瞬間紫蘇魚的香味四溢，一直滾到舌尖上來了。西漢枚乘在其名賦《七發》開列的菜譜“鯉魚片綴紫蘇”延續至今啊。

我家墻角有一棵楊梅樹，成熟后，母親就摘些下來搗碎，再摘點紫蘇葉切細，把它們拌在一起，放點食鹽，吃起來酸咸中帶著一股辛香，那是難得的美味。

詞典《爾雅》記述：“取紫蘇嫩莖葉研汁煮粥，長服令人體白身香”的描述極具魔力，常讓后人對她產生無限遐想。《本草綱目》里記載：清痰利肺，和血，溫中，止痛，定喘，安胎。親愛的朋友，假若你家菜園子里種了紫蘇，使勁掐著吃吧，紫蘇名雅命硬，掐得越狠，繁衍得更健旺。

注重飲食健康的人們，今天你家的餐桌上、茶幾上有“荏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