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市場調整期?香港中心地位仍穩固

以全球兩大頂級拍賣行佳士得和蘇富比分別于1999年、2001年將亞洲總部從中國臺灣移至中國香港為標志，香港逐漸成為亞洲乃至全球的藝術市場中心。2009年以來，美國紐約、英國倫敦、中國香港在全球藝術市場已呈鼎足之勢。近年來，香港藝術市場份額數次超越倫敦，躍居全球第二。今年上半年，綜觀香港藝術市場，雖呈現整體下行態勢，但作為亞洲藝術市場中心，香港的地位仍然穩固。

今日香港：中心地位不可撼動

近10年，香港藝術品拍賣業國際化程度非常高，其行情變化基本與全球同頻共振。而作為中國藝術品市場的重要窗口，香港的藝術品市場同樣受到國內經濟、文化的影響。除了這些特別明顯的“雙重”影響效應外，香港的自身現狀與發展趨勢更是其中的關鍵因素。從整體來看，2014-2020年間香港年度拍賣成交額基本穩定在150億港元的水平，顯現出其“左右逢源”的市場優勢、“廣納財源”的市場特點。尤其是經歷2020年全球市場停擺之后，2021年需求得以釋放，基于高端市場活躍度和新拍賣紀錄層出不窮，香港的藝術市場達至歷史性的高度 。

然而，在全球宏觀經濟和藝術市場自身調整的雙重壓力下，2022年、2023年香港的藝術市場出現連續兩年下滑，既疲態盡顯又回落明顯。2024年已然過半，香港各拍賣行春拍亦已落幕，春拍總成交額同比達至歷史低位，情況不容樂觀。以香港蘇富比為例，2024年春拍成交額為往年水平的50%左右（同比2023年春拍減少47.87%），環比（2023年秋拍）下降37.61%，為近10年的最低。從表面上看，上拍量少、成交率低、高價拍品缺席是導致本次春拍的“滑鐵盧”，而從深層而言，則可歸結為市場創新轉弱、資本進場謹慎、市場觀望氣氛明顯所致。

在中國香港藝術市場調整變動之際，新加坡、東京、首爾等城市卻在虎視眈眈，覬覦著亞洲藝術品交易中心的地位。Henley amp; Partners 與 New World Wealth 合作發布的《World’s Wealthiest Cities Report 2024》，亞洲有東京、新加坡、香港、北京、上海、首爾、孟買、深圳、大阪、杭州、德里、臺北、廣州等城市上榜。而在過去的10年間，新加坡、首爾、孟買、德里以及國內城市高凈值人群的增幅最快，老牌城市如東京繼續成為亞洲高凈值人群最密集的城市，香港則出現了負增長。除高凈值人群密集分布外，獨特的地理位置、開放的市場環境、國家的政策支持、國際藍籌藝術機構的進入等因素，也持續推高了人們對新加坡、東京、首爾三城藝術市場可持續發展的想象，然而即便如此，要在近年內取代香港地位恐怕不太可能 。

在新加坡、東京、首爾等三城之中，以東京為代表的日本藝術市場歷史最為悠久，市場占比最大，年交易額在2000億日元（約 90 億元人民幣）左右。但近年來，日本藝術品市場交易規模有所縮減，全球占比減少。

以首爾為代表的韓國藝術市場，年度市場交易額在10000億韓元（約50億元人民幣）上下。自2016年國際藍籌畫廊陸續入駐、2022年首爾 Frieze 成功舉辦以來，韓國藝術市場加速與國際接軌，并以一級市場帶動二級市場發展，其市場交易量、交易額創出新高。不過，韓國藝術市場交易總額低，且多專注K-ART“本土化”，后續的“國際化”方向仍不明確。

最后是新加坡，雖然經歷過多次的市場國際化進程，亦得到國內文化政策的大力扶持，但目前一、二級市場建設仍處在初級階段，國際藍籌藝術機構尚未大規模進入。從長期來看，以新加坡為代表的東南亞藝術市場具有很大的潛力，但目前仍是一個“深耕”的階段，缺乏“國際化”視野、高凈值人群多但流動性也大的現狀，導致其市場短期的不明確性，尚有待進一步的觀察 。

總之，即便目前香港的藝術市場行情回落，但作為亞洲藝術品交易中心的地位，東京、首爾、新加坡目前都無法撼動。

多元多樣：國際畫廊的機會

根據香港畫廊協會發布的2024藝術指南，現共有109家博物館、文化機構及藝術空間分布在港島、九龍及新界的各個區域，其中包括57家商業畫廊。從地圖總覽可見，絕大多數的畫廊分布于上環－中環港島中心街區，是整個香港最為密集的區塊，這里租金較高，國際藍籌畫廊亦多選址經營于斯。港島南部黃竹坑區域，由原工業區開發而成，租金較低，聚集了不少香港本土畫廊。

在具體的空間特色上，中環畢打行和 H Queen’s 即為香港畫廊空間集聚形式的標桿。2011年至2017年前后，高古軒、厲蔚閣、卓納、立木、佩斯、豪瑟·沃斯、貝浩登、MDC、布朗、白立方等10余家國際畫廊進駐，并見證了香港畫廊市場的繁華、開放和活力。

近年來，在香港的國際畫廊從整體上也由激進變得謹慎。首先是畫廊位置的調整。一方面，因運營壓力，一些選擇撤離中環，譬如布朗搬遷至黃竹坑，貝浩登搬至尖沙咀K11，立木結束租約；另一方面，MDC畫廊搬至大館、豪瑟·沃斯搬到皇后大道8號，顯示了畫廊基于長遠而穩健的發展計劃下的策略變化。其次是畫廊的藝術選擇。危機下，市場迭代的節奏和方向發生變化——老藏家因通貨膨脹、利率問題而謹慎旁觀，而新藏家口味逐漸引領新流行、新趨勢。近距離觀察在港國際畫廊的展覽選擇，在堅持推介西方藝術家的同時，也開始關注華人、亞裔藝術家的作品。譬如，2023年高古軒展覽“恐怖谷：肉身”、白立方展覽“朦朧自新”；2024年厲蔚閣展覽“風景獨好”等，都瞄準了年輕一代的亞洲藝術家。

盡管香港的藝術市場還存在著一些不確定性，但國際畫廊逐漸找到了應對之策——在多樣性、多元化的嘗試中尋找中西聯通、融合的最優方式。因為香港不只是香港，更代表了亞洲藝術市場的資源和活力，在危機面前或許會一時受挫折，但歷史的沉淀也令其更具韌性。

鏈接彼此：香港巴塞爾的理性回歸

2024年是巴塞爾藝術展香港展會的第12屆，來自40個國家和地區的242家畫廊參與，標志著香港巴塞爾終于在整體規模上全面回歸。

據《2024環球藝術市場報告》統計，2023年全球畫廊新藏家的獲客渠道主要是藝術博覽會，占據畫廊全年約30%的銷售額。由此可見，藝術博覽會對畫廊所代表的一級市場之重要性。

2024香港巴塞爾突出強調了“變革之后重新鏈接彼此”的價值和意義。事實是，巴塞爾將藝術帶至香港的城市空間，組織出一個集城市、文化、教育與藝術的交流盛會，無論對香港抑或亞洲，這都是一個難得的平臺與媒介。譬如，2024年有35個內地畫廊參加了香港巴塞爾展會，其中21個是北京畫廊，而且其展位較之往年變得更為核心，體現了國際化的進展。與此同時，來自東亞地區的畫廊整體水平提升較快，而來自東南亞、南亞以及中東的畫廊也頻頻亮相，與去年的弗里茲首爾展會、今年1月份的ART SG相比，香港巴塞爾則呈現出了“更亞洲”的積極面向。在其中，香港努力營造了一種更加開放的語境，承擔著在變革后重新鏈接全球藝術市場的使命，而香港的重要性也理應獲得亞洲的贊許與世界的肯定。

（作者系中央美術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