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森語言功能論視角下檔案展覽的功能解讀與實踐轉向

羅曼·雅各布森的言語交際行為六功能理論已被應用到社會文化領域，具有較強的理論闡釋能力與現實意義。檔案展覽是檔案館進行社會文化傳播的重要實踐活動，是鏈接展覽策劃主體與信息接收客體的重要媒介。文章首先闡釋雅各布森語言功能觀內涵與檔案展覽的符號學意義，其次運用雅各布森的語言功能理論論述檔案展覽的六個功能。最后以目的為導向，組織展覽的內容與形式、以用戶為中心，建立展覽空間內的共同語境、以高效為目標，推行“開放式”辦展新模式三個方面提出增強檔案展覽敘事能力的實踐策略。

雅各布森語言功能觀與檔案展覽概述

一、雅各布森語言功能觀

羅曼·雅各布森被譽為法國結構主義的總指揮，1958年，他在印第安納大學的符號學會議上提出了著名的言語交際行為的六要素及所對應的六個功能（見圖1）。在雅各布森看來，這六要素并非靜態平衡關系，而是總有某個要素占主導地位，其他要素則處于非支配地位，這也就帶來了六功能的動態變化，占支配地位的要素與其對應的功能也相應為主導性功能，主導性功能決定了意義生成。此外，雅各布森指出每個符號文本都是復雜的系統，往往具有多種功能，很難找出只實現一種功能的語言信息。

二、檔案展覽

2023年全國檔案局長館長會議中，國家檔案局局長提出了檔案工作的主要任務：“要深入實施國家記憶工程，在全面記錄留存新時代新征程偉大奮斗歷史上下功夫……加大數字化力度，推動資源入庫、專題開發和宣傳展示，為鄉村振興和健康中國建設賦能賦彩”。檔案展覽作為按一定主題組織起來的復合型檔案信息傳播形式，涵蓋圖片、實物、文字、聲音等一系列調動參觀者感知的事物。趙毅衡認為“文本較寬的定義是指文化上有意義的符號表意組合，包含多種形式的文化產品”。因此，我們可以將檔案展覽視為由各種符號編織而成的文本。符號文本需滿足兩個條件，即“一些符號被組織進一個符號組合中；此符號組合可以被接收者理解為具有合一的時間和意義向度”，首先，檔案展覽的是各種符號的排列序化，這毋庸置疑；其次，展示的內容具有時間與意義兩個向度，時間向度即檔案展覽中敘事的時態；意義向度即檔案展覽承載的意義，檔案展覽就是按一定目標主題組織起來的，意義的傳遞是檔案展覽的價值旨歸，這也從另一方面印證了檔案展覽作為符號文本的合理性。

基于語言功能觀的檔案展覽功能分析

從符號學的視角來看，檔案展覽本身屬于一種符號文本，有發送者與接收者，發送者即檔案展覽的舉辦單位，通常為檔案機構，接收者即為檔案展覽的利用者。展覽內的符號媒介組合具有多元功能，共同作用于展覽本身。當符號文本傾向于某一種因素時，檔案展覽就會表現出相應的主導性功能。檔案展覽傾向于符號發送者，則情緒功能處于主導地位；檔案展覽傾向于接收者，意動功能具有主導性；檔案展覽趨向于語境，指稱功能得以凸顯；檔案展覽趨向于文本，就會顯現詩性功能；檔案展覽傾向于媒介，交際功能成為主導；檔案展覽趨向于符碼，元語言功能會處于主導地位。

一、檔案展覽的情緒功能

情緒功能即展覽所傳達的內容組織者的態度、情感、思想及觀念等。檔案展覽的情緒功能多體現于語言文字中，前言、標題、文字說明、結束語等。如江蘇省檔案館為慶祝新中國成立70周年推出的網上展覽《新中國的記憶——檔案·鎮江記憶》，在前言中，通過感嘆號的加持與富有節奏的排比句，展現了內容策劃人員對歷史文化古城鎮江的喜愛與歌頌，以及對祖國70周年華誕到來的欣喜，并且將展覽主題思想展露無遺。

二、檔案展覽的意動功能

意動功能旨在引導接收者在未來時間內采取某種行動。趙毅衡認為“意動性是任何符號文本都具有的品格，即所有符號文本多少具有取效性”。如南京市檔案館聯合眾多單位舉辦的《心向黨 正青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史料展》，在展覽的結束語中再次強調廣大青年人要有理想、勇擔當、砥礪前行，意在進一步引導共青團員要擔重任、錘意志，為祖國與人民服務。

三、檔案展覽的交際功能

王新朋指出：“交際功能既指物理通道是否暢通，也指心理聯系如注意力和興趣，更可以指社會規約如程序語等。”檔案展覽的交際功能主要表現為引起用戶注意力與興趣，與用戶保持心靈上的聯系與接觸，如在第十二屆中國蘇州文化創意設計產業交易博覽會上，中國絲綢檔案館推出的“‘第七檔案室之迷途者’超時空數字解謎體驗活動”，活動不論是在展位布置還是互動形式都運用了眾多科技手段，觀眾可通過沉浸式的體驗與互動來感受檔案的魅力所在。

四、檔案展覽的元語言功能

趙毅衡認為“元語言是完成意義表達的關鍵”，由此可知闡釋是元語言的基本功能，元語言的存在使符號文本具有翻譯的可能性。元語言分為“語境元語言、能力元語言、自攜元語言”。本文主要探討的是符號文本自攜元語言，自攜元語言即為指導利用者如何解釋文本而設定的“標記”，在檔案展覽中比較常見的是大量的圖片按內容或時間進行分類組合，如東莞市的線上展覽《東莞城市建設變遷照片檔案展》用一張張圖片描繪城市道路、產業、居住環境的變遷，通過運用提喻的手法，使觀看者自然而然地將這些圖片中的景象帶入東莞市整體的發展變化中，深感社會發展的日新月異。

五、檔案展覽的指稱功能

指稱功能為主導時旨在“指出除信息自身之外的一個語境并傳達有關該語境的具體的客觀的情況，以實現明確傳達意義為目的”。檔案展覽的指稱功能即運用符號組合構建一個與社會文化或符號文本所述情景相協調的語境，以便利用者順利接收符號文本意圖。如黑龍江省檔案館推出的《圖說檔案》系列的《清代文化“流人”英和》，該展覽先后介紹了索綽絡·英和本人的生平以及其流放于黑龍江的前因后果，最后引出他在齊齊哈爾地區考察地理風物而形成的史志資料對黑龍江檔案編纂工作具有推進意義，背景介紹為利用者營造了信息接收的語境，輔助用戶解釋符號表意。

六、檔案展覽的詩性功能

“詩性功能，讓符號文本回向本身，重點停留在符號文本上，不求解釋，文本本身的品質成為主導”。這意味著詩性與所指意義的相對分離。檔案展覽的詩性功能即檔案展覽這一符號文本本身之美感，精美的檔案展板、精心的布局、優美的文字、合宜的燈光與聲音的結合體本身就傳達出一種美感。如四川省檔案館聯合多家單位“以紅色與棕色作為展板的基本色調，通過色彩、燈光、展具及展架的配合以及科技化多媒體手段展示展品，讓參觀者能從視覺、聽覺、觸覺等多維度全方位感受紅色檔案的獨特魅力”。

語言功能觀視角下檔案展覽的實踐轉向策略

一、以目的為導向，組織展覽的內容與形式

以“手段—目的”模式為導向，策劃內容、設計形式。檔案展覽的傳播目的是“基于展覽主題的，有策略的多次重復或組合，從而引導觀眾認知，達到策展人希望傳遞信息的方向”，是撰寫展覽大綱與腳本的基礎。眾所周知，檔案展覽的各個單元與總體內容及其形式設計要服務于展覽的傳播目的與主題。檔案展覽基本是以信息傳播、教育引導為目的。富有邏輯的內容與精致的設計能夠使信息傳播行為事半功倍。

展覽內容要吸引利用者興趣，使用戶沉浸在展廳營造的氛圍里，文字說明與圖片的選取與排布要具有感染力，重視采用意動類敘述，勸說、警示、引導、規范用戶的行為。另外需注意檔案展覽的意動功能源于利用者對檔案機構的信任，因此，內容要確保客觀真實，否則信任關系一旦取消就較難建立。如遼寧省檔案館推出的《紀念九一八事變爆發85周年歷史檔案展覽》，通過一張張“鐵證”將日本對我國東北地區的非法控制以及對中國人民的殘暴行徑復現得淋漓盡致。在展覽的前言與結語中都出現了警示中國人民勿忘國恥的意動性語言，引起觀展者思想上的震動。檔案展覽形式設計要具有美感，展現展覽的藝術品質，更好地服務于展覽內容與展覽目的。如“北京市檔案館與首都博物館合作推出的《胡同四合院歷史文化展》，在展覽中采用移步換景、色彩與光影的調和引導觀眾不斷進入新的展示空間，帶來身臨其境的觀展體驗”。

二、以用戶為中心，建立展覽空間內的共同語境

提升用戶的感知體驗與信息接收效能是檔案展覽內部符號媒介組織的基本出發點與落腳點。以用戶為中心點，與用戶建立起共同的伴隨文本語境與場合語境，協調檔案機構與用戶間的表意—解釋行為，幫助用戶在既定語境中順利接收檔案展覽品的意圖所在。伴隨文本語境是指符號文本不能單獨表意，會受到既存符號行為的影響，“一旦洗盡文本中攜帶的所有伴隨文本，就切斷了文本與文化的聯系，文本就會成為不可解的感知集合”。如內蒙古自治區檔案館推出的《商都歷史檔案展》展覽，展示了商都古縣作為中華文明的重要起點在歷史上的盛景與沒落，后在新中國政策引領下走向現代化。但缺乏相關經驗與知識背景的人，對于豐富且有深度內容的接收效果較弱，故此類展覽應在環境中營造氛圍，使用戶有身臨其境之感，配以解說循循善誘，激起用戶的探知欲望，引起用戶的心理共鳴。且人群不同就意味著解碼方式的差異，解說應進行分眾化策展或分眾解說。

三、以高效為目標，推行“開放式”辦展新模式

符號文本具有多功能性，如前文所述檔案展覽亦具有情感、意動、指稱、詩性等功能，各個功能共同發揮作用，只是能量釋放的大小有所不同。為提高檔案展覽中檔案館與用戶間的信息傳播效率，需要將符號文本的各個功能發揮至最佳狀態，那么尋求合作，融合力量是必然路徑之一。首先，可以選擇本系統內跨區域合作，集中檔案資源，借調專業人才，合作辦展，如《吳縣文物數字展》即是吳文化博物館聯合吳中區文物管理委員會辦公室以及多所江蘇省文物保護單位和蘇州市文物保護單位聯合舉辦的，通過多種科技手段的融合，再現了吳縣的歷史風采與發展脈絡。其次，需要加強不同系統間的合作，可以更好地詮釋展覽的主題內容，就舉辦城市記憶相關展覽來說，與城市記憶有關的資源分布在各領域的機構中，檔案機構可以牽頭主辦或將館內資源共享出去，實現資源共享，豐富辦展形式。最后，應尋求多主體參與，邀請行業內的專家、企事業單位的研究員、專業技術人員等專業人士集合社會力量為檔案展覽的組織與推廣建言獻策，確保展覽的質量與傳播效果。

雅各布森語言功能觀雖在語言學學科領域提出，但卻在哲學、符號學、文學等多學科中得到廣泛關注，其不僅用于分析言語符號，還拓展至非言語符號中使用，具有較強的文化現狀闡釋力。六功能理論合理詮釋了檔案展覽的情緒、意動、指稱、詩性、元語言、交際功能，為檔案展覽功能的解讀提供了新的角度，也為檔案展覽實踐的開展與業務升級提供了新思路，具有較為實際的解釋與指導意義。

作者簡介：

楊潔，女，漢族，黑龍江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學生，碩士，研究方向：檔案學基礎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