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困苦的藝術學院

《黃河大合唱》在此誕生

1938年的初冬，青年作曲家冼星海，自上海來到延安魯迅藝術學院（以下簡稱“魯藝”）任教。一直過著顛沛流離生活的冼星海，遇見一個嶄新的世界，他興奮起來、燃燒起來，進入一生中最重要的創作階段。

1938年11月，詞作家光未然帶領抗敵演劇三隊，從陜西宜川縣的壺口附近東渡黃河，轉入呂梁山抗日根據地。光未然途中親臨險峽急流、怒濤漩渦的險境，目睹了黃河船夫們與狂風惡浪搏斗的情景，感慨萬千。1939年1月抵達延安后，光未然創作了長詩《黃河吟》。1939年2月l8日，除夕夜。在延河邊上的一個窯洞里，光未然朗誦了400多行的《黃河吟》。

冼星海聽完后，霍地站起來，一把將詩稿抓在手中：“這首詩由我來譜曲，我有把握把它譜好。”《黃河吟》為天才的飛騰提供了有力的跳板。沒有鋼琴，冼星海就打著手勢，搖頭晃腦地哼唱，眼睛熬紅了，頭發散亂了，嗓子沙啞了。在第五天晚上，他放下手中的鉛筆。延安的天空響起云雀的歌聲，《黃河大合唱》誕生了。

“老師，我給你畫一架鋼琴吧”

魯藝被稱為“世界上最困苦的藝術學院”。這里沒有大提琴、小提琴和豎琴，更沒有鋼琴。演奏《黃河大合唱》的樂器不夠，魯藝音樂系的師生就自己動手做。洋油桶蒙上曬干的羊肚皮，插上一根一米多長的木頭作琴桿，又從飼養員那里討來馬尾毛作弓毛，做成了延安歷史上第一把低音胡。茶缸里裝上沙粒做成沙錘，把鋼勺子放在水缸里攪動出水聲、波浪聲……這些“土樂器”為《黃河大合唱》的伴奏作出了巨大貢獻。

《黃河大合唱》首演成功，引起轟動。毛澤東看了演出后，特別高興，站起來使勁鼓掌，連聲說：“好！好！好！”并把自己的一支派克鋼筆和一瓶派克墨水贈送給冼星海。周恩來也為冼星海題詞：“為抗戰發出怒吼，為大眾譜出心聲！”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愛國將領鄧寶珊從榆林路過延安時，毛澤東舉辦了一場歡迎晚會，當幕布一拉開，《黃河大合唱》那雄壯嘹亮、氣勢磅礴的歌聲和鑼鼓齊鳴的陣仗，把鄧寶珊將軍嚇了一跳，他霍地站了起來，淚流滿面。

王莘擔任《黃河大合唱》中《河邊對口曲》王老七的領唱。他對冼星海說：“《黃河大合唱》表現了中華民族閱盡苦難后排山倒海的力量。”冼星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可惜缺一架鋼琴伴奏。” 魯藝美術系的學生鐘靈在一邊聽見了，開玩笑說：“老師，我給你畫一架鋼琴吧。”

慷慨悲歌上戰場

1941年春天，魯藝響起“月光流水”的鋼琴聲。“月光”是指光未然作詞、冼星海作曲的《月光曲》，“流水”指的是《黃河大合唱》中的“流水”。這是延安的土地上第一次“生長”出鋼琴的聲音。

鋼琴來自重慶，是一位愛國人士贈送給周恩來的。周恩來知道魯藝缺少鋼琴，就派人費盡周折，翻山越嶺，把這架鋼琴送到了延安。整個抗日戰爭時期，延安唯此一架鋼琴。

這架古老的德國鋼琴成為魯藝的寶貝，在教學、演出和創作中發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魯藝有資格使用這架鋼琴的只有3個人：音樂系老師寄明、音樂系助教瞿維和周楠。音樂系的學生都想上琴練習，領導怕大家“亂彈琴”，把這個“寶貝疙瘩”弄壞了，平時就鎖在教室里，大家只能望“鎖”興嘆。每當琴聲響起，魯藝的許多師生都會停下腳步，或者悄悄站在窗外傾聽。

1947年3月，胡宗南率領20多萬國民黨軍隊進攻延安。中共中央決定主動撤離延安。

“我們是黃河的兒女，我們艱苦奮斗，一天天地接近勝利！”魯藝人唱著《黃河大合唱》，慷慨悲歌上戰場，去迎接最后的勝利。

（摘自《北京文學·精彩閱讀》 胡松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