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在老年人口規模和比重持續攀升的背景下,發展銀發經濟既是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客觀要求,也是實施擴大內需戰略的重要舉措。文章使用CHARLS2014年中國居民生命歷程調查和2018年追蹤調查數據實證檢驗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影響。文章基于生命歷程理論,發現早年貧困經歷不僅顯著降低了老年人的消費水平,還抑制了消費結構升級;該結論經過內生性問題處理后仍然成立。研究基于劣勢累積理論發現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會產生三重劣勢累積效應,即通過塑造節儉型消費習慣,降低認知能力以及弱化健康水平,使老年人消費降低。由于個體向上社會流動以及積極良性的社會互動可以緩解早年貧困經歷的劣勢累積過程,文章關注家庭社會資本與互聯網應用可能產生的積極影響,發現家庭社會資本會弱化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不利影響并提升消費;但是受到數字鴻溝的影響,互聯網使用沒有對老年人消費產生顯著的促進效應。此外,異質性分析發現早年不同類型的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健康和經濟貧困經歷對消費的負向影響顯著,但是食物貧困經歷的影響不明顯,這意味著早年的健康貧困經歷和經濟貧困經歷存在顯著的劣勢累積效應,從而對消費水平產生抑制作用。文章的政策啟示是:發展銀發經濟要充分認識生命歷程中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產生的影響,在家庭層面應積極構建社會資本培育體系,擴大家庭的社會網絡;在社區層面應開展提升老年人認知能力和數字素養等方面的培訓活動,增強消費能力;在政府層面要優化老年健康服務和社會保障政策,削弱儲蓄動機;通過家庭、社區、政府共建體系降低早年貧困經歷的劣勢累積效應。未來公共老齡政策服務體系要以覆蓋全人口從童年、成年以及老年整個生命周期的視角切入,兼顧不同生命周期階段人群的差異性需求,以政策干預的方式打破劣勢累積過程,增進老年人福祉。
【關鍵詞】早年經歷;家庭社會資本;老年消費;銀發經濟
【中圖分類號】C913.6"""""""""""""【文獻標志碼】"A""""""""""doi:10.16405/j.cnki.1004-129X.2025.01.008
【文章編號】1004-129X(2025)01-0113-16
一、引言
社會需求不足是中國當前經濟運行面臨的突出矛盾。消費、投資和出口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但三者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不一致。[1]相較于投資和出口,消費作為內需是拉動經濟增長的持久內生動力,2024年政府工作報告也指出“著力擴大國內需求,推動經濟實現良性循環。把實施擴大內需戰略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機結合起來,更好統籌消費和投資,增強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2023年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中國人口自然增長率為-1.48‰,而65歲及以上人口已超過2.1億人,占總人口的比重達到15.4%,人口負增長和快速老齡化這一特征事實使發展銀發經濟成為擴大內需、拉動經濟增長的新引擎。盡管老年人口數量上升較快,但與其他年齡組人口相比,老年群體消費水平普遍偏低。中國城市勞動力調查數據顯示:如果以1作為人口平均消費水平的峰值,60~65歲人口的平均消費水平為0.66,80~85歲人口的平均消費水平為0.46。[2]因此,提升現階段老年人消費水平對發展銀發經濟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中國老年人為何消費不足?基于凱恩斯消費理論的觀點解釋,收入是影響現時消費的重要因素。一些研究認為中國老年人收入水平較低,因此整體消費不足,[3-4]但該結論在近幾年關于低齡老年人消費的研究中并未得到有效證實。[5]另一觀點則認為老年人自身健康狀況不佳、認知能力不足以及國內養老和醫療等制度尚不完善等造成老年人消費結構層次偏低。[6-8]但是,近年來隨著老年人健康狀況和認知能力的提升以及養老、醫療等公共政策體系的不斷完善,上述觀點很難解釋當前中國老年人消費不足以及消費結構層次偏低的現象。[9]綜合以上兩種觀點,發現已有關于中國老年人消費的研究多采用共時性的研究策略,其基本假設是社會秩序和生命規律可以基于定格的社會現狀來解釋,[10]往往忽略了老年人早年經歷的時間效應和累積效應對個體行為和習慣的影響。老年人的消費行為不僅受制于老年期的經濟狀況,更受制于以往的生活經歷所塑造的消費習慣和行為模式。只有把握住早年經歷的時間效應和累積效應,才有可能對當前發生的經濟行為形成本質性的認識。[11]劣勢累積理論表明個體成長軌跡是整個生命周期中風險、可用資源和行為策略選擇互動累積的結果,[12]早年經歷產生的累積效應會通過軌跡變化表現出來,進而影響老年消費。本文基于生命歷程理論,在事件時間效應基礎上研究早年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影響,并借助劣勢累積理論解釋早年經歷影響老年人消費的作用機制。
文章的邊際貢獻體現在三個方面:第一,擴展了生命歷程中早年經歷對晚年影響的研究范疇。有關早年經歷的研究大多集中于晚年健康、認知能力等方面,本文將早年經歷的研究范疇延伸至老年消費領域,既是對老年消費研究視角的拓展,又是對早年經歷長期影響相關文獻的重要補充。第二,從食物貧困、經濟貧困和健康貧困多維角度對早年貧困進行測量,論證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長期影響效應。分析視角不僅可以全面揭示貧困的成因和多重來源,也可以為減緩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消費的長期不利影響提供政策干預的精準方向。第三,探究了早年貧困經歷影響老年消費的三重劣勢累積效應與調節效應,通過理論探索、路徑分析和事實檢驗,為緩解早年貧困的不利影響,促進老年消費升級提供了理論支持。
二、文獻綜述與研究假設
(一)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影響
生命歷程理論(LifeCourseTheory)是20世紀60年代由美國社會學家埃爾德(Elder)提出的,主要研究生命歷程中結構性、社會性以及文化等不同因素對個體生活的影響。[11]區別于生命周期、生活史等研究方法和理論,生命歷程理論的優勢在于將軌跡、年齡以及轉變等時間觀的概念納入分析,[13]并逐漸成為國內外學者研究生命早年經歷對個體生活長期影響的重要理論分析框架?;谏鼩v程視角分析早年經歷的時間效應研究主要關注四個方面,即暴露時長、時間順序、敏感關鍵期以及轉折點或里程碑效應,[14]研究問題大多集中于健康、認知能力、人力資本積累以及勞動力市場表現等方面。[15-17]應用生命歷程理論分析老年消費行為的文獻僅有幾篇。有研究發現當個體在童年經歷過饑荒,其成年后仍會繼續保持節儉的消費偏好,缺乏消費動機;[18]但是也有研究認為當個體早年經歷過食物短缺或營養不良,成年后往往有更強的消費意愿,以彌補早期食物匱乏的缺憾。[19]已有研究未能很好解釋個體在生命歷程中的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消費產生何種影響,以及個體在成年或老年期受到外部環境沖擊是否會干預早年經歷對老年消費的影響過程。
“早年”作為個體生命歷程的起點,是個體生存、發展與社會化的關鍵時期,也是成長與發育的敏感期,[20]在此期間發生的外部環境變化不僅深刻影響著個體偏好和習慣形成,還會長期影響其成年之后的行為選擇。[18]早年貧困經歷可以被視為在生命歷程中敏感期的風險暴露,與成年時期經歷貧困相比,早年貧困經歷對個體心理、健康和經濟行為產生的影響會更突出與持久。有學者發現童年經歷過饑荒的個體往往具有更強的風險厭惡偏好,即使成年后不再面臨饑餓風險,他們依然會具有較強的儲蓄動機、[21]較低的消費意愿,并形成謹慎的投資與消費行為習慣。[22-23]
此外,心理學研究表明個體在早年的經歷對成年后的心理認知和行為習慣具有重要影響。[24]不同成長環境下,個體形成的心理認知模式和行為習慣存在顯著差異。[25]而記憶偏好理論(Preferences-as-MemoryFramework)認為個體往往偏好于在記憶中提取相關認識(包括偏好、態度、情節或者事件)進行決策,而經歷和認知容易使個體在信息決策過程中形成偏差。[26-27]早年的貧困經歷是一種印象深刻的認知積累,它會使個體形成對饑餓恐懼的記憶。即使個體在成年后不會再次經歷貧困,但早年的記憶偏好仍會使個體形成非理性的經濟決策。[21]有研究表明個體會基于早年饑荒的“生存經驗”形成較高的儲蓄傾向,[18]使其提高注重實用性的基本型消費,減少非基本型消費,早年經歷塑造的這種消費心理和行為會使消費結構降級。[28-29]除此之外,早年有過貧困經歷的老年人在家庭教育和娛樂方面的消費支出占比更低,[30]不利于消費結構升級?;谏鲜龇治觯疚奶岢鲅芯考僭O1:
假設1:早年貧困經歷降低老年人消費水平,不利于消費結構升級。
(二)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影響機制:劣勢累積效應的探討
優勢/劣勢累積理論(CumulativeAdvantage/DisadvantageTheory)由美國社會學家莫頓(Merton)提出,最早用于描述生命歷程中早期資源稟賦差異對社會職業分層的影響,[31]后被廣泛應用于社會科學研究領域中,該理論強調從縱向角度關注早期經歷對成年或者老年期影響的累積效應。[32]優勢累積通常強調生命早期個體在經濟、健康或教育等方面處于有利地位,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優勢會不斷累積并帶來更多后續的有利資源和機會;劣勢累積則強調生命早期的劣勢地位對個體發展產生長期不利影響,減少個體發展的資源與機會。[33]很多研究從多個方面衡量個體早期劣勢,如以童年時期不利的健康水平為代表的健康劣勢,[34]以家庭經濟條件拮據為代表的經濟劣勢,[35]和以早年饑餓經歷為代表的食物匱乏等。[18]
早年貧困是指個體早年時期的家庭社會經濟地位、身體健康狀況處于劣勢。個體的早年貧困經歷不僅會影響童年時期的資源獲得,還會對成年甚至老年期的消費產生劣勢累積效應。早年貧困經歷可以通過以下方面影響老年人消費:
首先,早年貧困經歷塑造了老年人節儉型的消費習慣,這種節儉型消費習慣的劣勢累積會降低老年人的消費傾向。個體在早年經歷貧困時迫于經濟壓力或有限資源,往往節衣縮食,壓縮不必要支出以實現效用最大化,這種消費行為將固化為節儉型消費習慣。隨時間的慣性累積,節儉型消費習慣會逐漸降低老年人的消費傾向。[36]即使老年期的經濟狀況改善,但早年貧困經歷造成的心理感受和過往生活經驗的條件反射仍會促使老年人繼續保持節儉的消費習慣。[18]
其次,早年貧困經歷會降低老年人的認知能力,而低認知能力使老年人難以適應復雜的消費項目,從而抑制消費。對早年貧困經歷與認知能力的研究發現早年家庭經濟狀況與老年期的認知衰退呈負相關;[37]對50歲以上個體的早年家庭經濟狀況進行追蹤調查,發現早年處于貧困家庭環境的個體認知能力老化更嚴重。[38]認知能力是個體對事物的構成、發展方向以及基本規律的把控能力,而個體的認知能力對其經濟行為有重要影響。提高認知能力可以增強個體的信息搜集能力以及對復雜項目的判斷力和掌握力,使其消費與投資等經濟行為更加多元化。[39]對家庭消費項目進行細分,可以發現衣、食、住、行基本型消費項目對認知能力要求較低,而發展和享受等非基本型消費項目需要較高的認知能力,[7]因此,認知能力降低會使老年人的消費結構降級。除此之外,早年貧困經歷可能會中斷老年人在童年期的人力資本積累,也可能加速其在老年期的身體機能衰退,童年和晚年的雙重劣勢累積將降低認知能力,使老年人無法消費復雜項目。
最后,早年貧困經歷會增加老年期的健康風險和醫療支出負擔,從而強化老年人的預防性儲蓄動機。早年健康狀況是個體生命歷程中健康人力資本積累的重要基礎。[40]如果個體在早年曾經歷過貧困等事件,其健康人力資本將受到損害,加劇健康不平等。[41]健康不平等引發的劣勢會隨年齡增長持續累積,增加老年期的健康風險,[42]加重家庭醫療支出負擔并擠出家庭日常消費。健康風險和醫療負擔的劣勢累積會增強老年人的儲蓄動機,抑制消費動機和消費傾向?;谏鲜龇治觯疚奶岢鲅芯考僭O2:
假設2:早年貧困經歷可以通過塑造節儉型消費習慣,降低認知能力,增加健康風險,從而降低老年人的消費。
(三)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影響的調節效應:家庭社會資本與互聯網使用的作用分析
當前中國不僅面臨老年人消費水平較低的現狀,還面臨養老、醫療等公共供給不完善的困境,這使家庭社會資本等非制度因素在促進老年人消費方面的作用尤為凸顯。長期以來,以親緣、血緣和地緣為基礎的家庭社會網絡關系構成的社會資本在家庭的經濟社會活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43]對貧困家庭來說,一方面,家庭社會資本作為個體或家庭的資源稟賦,可以集中糧食、信貸等資源,抵抗貧困、疾病等方面的不利沖擊;另一方面,家庭社會資本還可以轉化為獲得收入的能力,[44]能夠削弱早年貧困經歷產生的經濟劣勢累積,提升養老保障的能力,進而促進老年人消費。[45]充足的家庭社會資本作為家庭稟賦可以弱化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不利影響。
在生命歷程中早年貧困經歷產生的長期影響并非一成不變,個體向上社會流動以及與外部環境積極良性的互動可以緩解早年貧困經歷的劣勢累積過程,削弱其不利影響。[46]近年來數字經濟發展和互聯網的廣泛普及使老年人面臨明顯的外部環境沖擊?;ヂ摼W使用可以緩解早年貧困經歷的劣勢累積,老年人通過使用互聯網可以有效改善認知能力,[47]擴大社會參與,緩解早年貧困經歷的不利影響,產生擴大消費的作用;[48]互聯網使用還可以改變老年人的消費習慣,使消費內容多元化,[49]有助于促進消費升級?;谏鲜龇治?,本文提出研究假設3:
假設3:家庭社會資本、互聯網使用可以削弱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不利影響,促進消費。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與樣本選擇
本文使用中國健康與養老追蹤調查(生命歷程調查,CHARLS2014)和第四期全國追訪數據(CHARLS2018)。該調查采用抽樣調查方法收集了全國45周歲及以上中老年家庭和個人的微觀數據?;€調查始于2011年,每2年追訪一次,每次追訪問卷的提問及選項都會依據研究需要和時代變遷而調整,還會視情況增加新的被訪者;2014年生命歷程調查以2011年基線調查和2013年全國追蹤訪問家戶作為調查對象,訪問45歲及以上城鄉居民,最終獲得居民生活史資料數據庫。研究數據的篩選過程為:首先,將2018年追蹤調查數據與2014年生命歷程調查數據進行匹配,選取60歲及以上老年人作為研究對象;其次,人口流動與遷移使老年人早年居住地與調查期間居住地不一致,可能會導致估計結果偏誤,因此剔除此類樣本;最后,剔除研究變量關鍵信息缺失的樣本,最終得到有效樣本觀測值6079個。
(二)變量選擇與描述性統計
本文被解釋變量為老年家庭人均年消費。選擇該變量代表老年人消費:一是由于在2018年CHARLS問卷中家庭消費項目無法分割為個體消費;二是由于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員其個性、消費觀念、生活方式等會潛移默化地相互影響,在共有收入和共同消費的影響下,家庭成員會形成相似的消費特征;三是由于老年家庭消費具有規模效應,采用家庭人均消費代表個體消費更貼近現實。參照已有研究的做法,[50]定義老年家庭人均年消費為老年家庭年消費總支出與家庭人口規模的比值,并進行0.5%的上限截尾和對數處理。
本文核心解釋變量為早年貧困經歷。參照同類研究的做法,[16]將早年界定為受訪者小于等于17歲及以前時期。若受訪者在此時期經歷了貧困,則定義為早年貧困。早年貧困經歷由經濟貧困、食物貧困和健康貧困三個維度構建,選擇上述維度的原因在于:第一,經濟貧困和食物貧困是個體經歷貧困的主要類型。第二,早年健康狀況不僅代表著早年健康人力資本水平,也是衡量早年健康貧困的重要指標。先天性殘疾、發育遲緩等會導致個體的早年健康水平處于劣勢,[15]并對個體成年后的健康、教育獲得以及社會經濟地位均產生不利影響。[34][51]具體測量方式為:經濟貧困,在問卷中選取“在您17歲以前,相對于那時你們家所在社區(村)的普通家庭,您家的經濟情況怎么樣”,將“比他們好”“跟他們一樣”“比他們差”分別賦值為1、2、3。食物貧困,選取問卷中“17歲以前,您的家庭是否曾經有一段時間不能吃飽飯”,對受訪者0~5歲、6~12歲、13~17歲三個年齡組進行分類測量并加總,獲取挨餓經歷變量,若沒有挨餓經歷,賦值為0,若在某一年齡組曾有挨餓經歷賦值為1,若有多個階段的挨餓經歷則進行累計賦值,最終取值范圍為0~3。健康貧困,選取問卷中“在您15歲以前(包括15歲),與大多數同齡的孩子相比,您的健康狀況怎樣”,回答“較好”“差不多”“較差”分別賦值1、2、3。最后,采用主成分分析法(PCA)將經濟貧困、食物貧困、健康貧困處理為綜合指標,再對其進行標準化處理,獲得早年貧困經歷變量1。
本文參照以往文獻研究分別選取了個體、家庭、社會經濟層面的控制變量。第一,個體特征方面,已有研究發現年齡越大且已婚同住的老年人消費水平更低,而擁有城鎮戶口和較高受教育水平的老年人消費水平更高。[52-53]因此,本文在個體特征方面控制了以下變量:年齡由問卷調查年份減去出生年份衡量;婚姻狀況,將未婚、離異及其他各類婚姻狀況定義為不在婚,賦值為0,已婚且同住賦值為1;戶口類型,將農業戶口賦值為0,非農業戶口賦值為1;受教育水平,將小學及以下賦值為0,初中賦值為1,高中賦值為2,大專及以上賦值為3。第二,家庭特征方面,已有研究證實家庭人均收入較高,子女擁有較高的經濟收入或向老年人進行財富轉移,老年人就業以及隔代照料有利于促進老年人消費,而家庭人口規模較大以及退休則抑制了老年人消費。[54]因此,本文選擇控制以下變量:家庭人均收入采用家庭所有成員過去一年領取的工資性收入、養老金收入、轉移性收入、農業收入以及家庭固定資產收入的總和除以家庭人口規模并取對數構建;子女收入根據“老年人健在的子女過去一年收入總額”并取對數構建;子女財富轉移采用“過去一年您和配偶從子女處獲得多少經濟支持”并取對數構建;工作狀況根據“過去一年您是否從事過以生計為目的的活動”構建,否賦值為0,是賦值為1;退休狀況根據“您是否辦理退休手續”構建,否賦值為0,是賦值為1;隔代照料根據“過去一年,您或您的配偶是否花時間照看了您的孫子女以及外孫子女?”構建,否賦值為0,是賦值為1;家庭人口規模采用“家庭成員中同吃(住)的人口數”構建。第三,社會經濟特征方面,養老和醫療是影響老年人消費決策的重要因素,有研究發現參加養老和醫療保險有利于削弱儲蓄動機,提升老年人消費水平。[55-56]因此,本文選擇控制參加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數量變量。養老保險數量根據“您是否正在領取,預計將來可以領取或目前正在繳納的政府機關退休金、事業單位退休金、職工基本養老保險、機關事業單位補充養老保險(企業年金)、居民養老保險、征地養老保險、商業養老保險以及其他養老保險”構建,全部為否則賦值為0,有1項回答是則賦值為1,參加2項及以上養老保險的樣本賦值為2;醫療保險數量根據“您本人目前是否參加了以下醫療保險(多選)”構建,沒有參加賦值為0,參加1項賦值為1,參加2項及以上醫療保險樣本賦值為2。此外,本文為解決內生性問題,構建了同一省份其他地級市貧困率均值作為工具變量。最后,本文為了分析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影響機制,構建了健康狀況、認知能力、家庭社會資本以及互聯網使用等變量(見表1)。
四、實證結果
(一)基準回歸結果
1.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水平的影響
本文實證檢驗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水平的影響。表2的第(1)列至第(3)列是分別逐步進入個體、家庭以及社會經濟特征變量,同時控制了城市層面固定效應的估計結果。依次加入控制變量后,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呈現顯著的負向影響,亦即早年貧困經歷顯著降低了老年人的消費水平。
個體特征的估計結果顯示年齡對老年人消費呈負向影響,原因可能是年齡增加使身體機能老化,健康風險隨年齡增長呈現劣勢累積效應,降低了老年人的消費意愿。與不在婚的老年人相比,已婚且同住會降低老年人的消費水平,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夫妻相互情感支持改善了彼此的心理健康水平,降低了健康風險產生的家庭醫療支出;另一方面,婚姻生活會降低家庭的生活成本,從而使已婚且同住老人的人均消費水平低于離異或分居老人的消費水平。受教育水平提升和擁有城鎮戶口有利于促進老年人消費,因為擁有較高受教育水平以及城鎮戶口的老年人享有更高養老金收入以及完善的醫療和養老保障待遇,從而降低預防性儲蓄動機。
家庭特征的估計結果顯示家庭人口規模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說明老年家庭成員人數增多會增加家庭公共物品購買,從而降低了人均消費。隔代照料會顯著促進老年人消費,原因可能是隔代照料不僅加強子女對父母的情感支持,還可以增進家庭成員互動,從而改善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水平,促進消費。[57]子女收入和子女財富轉移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這意味著子女可以通過代際經濟支持改善老年人的經濟狀況,對老年人消費產生提升效應。
社會經濟特征的估計結果顯示家庭人均收入提高可以顯著促進老年人消費,該結論符合絕對收入假說。與未參加任何養老保險的老年人相比,參加1項養老保險的回歸系數雖然為正但不顯著,而參加2項及以上養老保險對消費有明顯促進作用??赡艿脑蚴丘B老保險的保障水平不充分時難以發揮消費釋放效應。醫療保險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醫療保險可以減輕老年人的醫療負擔,緩解健康風險帶來的經濟壓力。退休不利于老年人消費,因為退休意味著收入減少,對消費產生抑制作用。[58]研究發現勞動參與顯著降低老年人消費水平。研究樣本中農村老年人占比達到83.5%,其中勞動參與的比例達59.14%,退休占比為78.66%,農村老年人不僅面臨家庭“養老撫幼”困境,還受到農村養老保障體系不平衡、不充分的制約,從而增強儲蓄動機。農村老年人會選擇在具備勞動能力時盡量自我約束、抑制消費,將提高生活質量的消費需求寄托于未來。
2.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結構的影響
為了驗證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結構的影響,將老年家庭消費劃分為基本型消費、發展型消費和享受型消費。基本型消費包含衣、食、住、行等基本生活消費支出,發展型消費包含教育、科技、文體、社交等消費支出,享受型消費包含文化娛樂、旅游等高檔消費支出。變量選自問卷中“過去一個月家庭在以下各項消費中的支出”,對各消費類別的月支出乘以12獲得年支出,再將各消費類別的年支出按照基本型、發展型和享受型分類合計,并分別除以總消費支出,即得到基本型、發展型和享受型消費支出占總消費支出的比例。
表3的第(1)列至第(3)列分別對應基本型消費、發展型消費、享受型消費的估計結果。早年貧困經歷對基本型消費、發展型消費和享受型消費均呈顯著的負向影響。相比較而言,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發展型消費和享受型消費的負向影響強于對基本型消費的負向影響,早年貧困經歷的劣勢累積效應深刻影響著老年人的消費習慣,降低了老年人的發展型和享受型消費傾向。即使老年人在晚年的物質生活水平有了極大的改善,但勤儉節約的消費習慣仍然持續影響著他們的消費行為,不利于消費結構升級。
(二)內生性問題的討論
考慮早年貧困經歷變量的測量基于回顧性調查數據獲得,可能因被訪者的回憶偏差而存在測量誤差使估計結果有偏;此外,一些個體、家庭資源稟賦等不可觀測因素也可能使研究結果產生偏誤。本文選取同一省份其他地級市的貧困率均值作為工具變量進行分析以緩解內生性問題。由于同一省份各地級市面臨相似的外部環境和特征會使地區間的貧困程度相互影響,這意味著老年人早年所在地級市與同省份其他地級市的貧困程度存在相關性;同時其他地級市貧困程度對于老年人消費的影響是外生的,與其他不可觀測變量不相關,滿足工具變量外生性條件,因而選擇該工具變量具有理論上的可行性。
表4匯報了工具變量估計結果。第一階段估計結果顯示同一省份其他地級市貧困率均值對老年人早年貧困經歷的影響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為正,且[F]統計量的結果顯示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第二階段估計結果顯示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水平的影響顯著為負,說明在使用工具變量緩解內生性問題后,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影響依然穩健。
五、機制分析
(一)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劣勢累積效應
本文借鑒江艇的研究思路進行機制檢驗,[59]分析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三重劣勢累積效應,即消費習慣效應、認知能力效應與健康效應。
首先,實證檢驗早年貧困經歷對消費習慣的劣勢累積效應。本文選擇衣著、食品、住房、交通、外出就餐和醫療消費支出分別在家庭總消費支出的占比代表老年人的消費習慣。衣著、住房、交通和醫療消費分別選自問卷中的家庭年消費項目支出;而食品消費和外出就餐分別選自問卷中“最近一周,您家花了多少錢購買食品(不包括外出就餐、辦酒席、購買香煙、酒水等)”和“最近一周,您家花了多少錢外出就餐”構建,將食品和外出就餐的周消費支出總額乘以52,計算可得兩項的年消費支出。將衣著、食品、住房、交通消費支出視為生活必需品支出,外出就餐和醫療消費視為非生活必需品支出。[18]表5中的第(1)列至第(6)列分別是以家庭中衣、食、住、行、外出就餐和醫療消費支出在家庭總消費支出的占比作為被解釋變量的模型估計結果??梢园l現早年貧困經歷對衣、食、住、行消費支出占比的影響不顯著,而對外出就餐和醫療消費支出占比有顯著的影響,說明早年貧困經歷塑造了老年人勤儉節約的消費習慣;同時,由于早年貧困經歷不利于健康,從而使老年期的醫療支出費用增加??梢娫缒曦毨Ы洑v使老年人呈現務實、保守及低欲望的消費特征。
其次,檢驗早年貧困經歷對認知能力和健康狀況的劣勢累積效應。本研究選擇字詞識記能力衡量認知能力,在CHARLS問卷認知與抑郁模塊,訪問員依次朗讀難易程度不同的10個詞匯,請受訪者回憶,每隔2分鐘回憶一次,共重復2次,之后訪問員依次記錄每次回憶出詞匯的數量,每回憶出1個詞記1分,依次累加,最后求出2次回憶詞匯數量的平均值,取值范圍為0~10,數值越大表示認知能力越強。為方便比較,將認知能力進行標準化處理,標準化后認知能力取值范圍在0~1之間。根據CHARLS問卷中“因為殘疾或健康原因,無法正常工作或者勞動”問題構建老年人健康狀況變量,將“完全無法正常工作或勞動”賦值為0,“不能長時間工作或勞動”賦值為1,“做起來完全沒有問題”賦值為2。表6第(1)列和第(2)列是分別以認知能力、健康狀況作為被解釋變量的模型估計結果。第(1)列結果顯示早年貧困經歷顯著降低了認知能力,說明早年貧困經歷會限制老年人的消費能力,使他們無法使用數字消費等新型消費渠道,從而抑制消費。第(2)列結果顯示早年貧困經歷不利于老年人的健康狀況,這意味著生命歷程早年的貧困經歷將在老年人的一生中持續增加健康風險和醫療負擔,從而強化儲蓄動機、降低消費。
(二)家庭社會資本、互聯網使用對早年貧困經歷與老年人消費的調節效應
本文選擇交互模型分析家庭社會資本、互聯網使用是否可以削弱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不利影響。選擇“過去一年家庭收到和送出禮金或禮物(折合為人民幣)”之和作為家庭社會資本的代理變量;選擇“您使用以下哪些工具上網?”作為互聯網使用的代理變量。在模型分析過程中,對早年貧困經歷、家庭社會資本、互聯網使用情況變量進行了中心化處理。
表7第(1)列至第(2)列展現了家庭社會資本的調節效應,第(1)列主效應分析結果顯示早年貧困經歷顯著降低了老年人的消費,而家庭社會資本可以提升老年人的消費;第(2)列交互效應的分析結果顯示家庭社會資本與早年貧困經歷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家庭社會資本可以有效削弱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不利影響,甚至有利于促進老年人消費。原因是家庭可以借助社會資本,通過向親戚、朋友借貸的方式強化家庭養老保障,削弱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不利影響。可見,在養老保障體系發展尚不充分的階段,家庭社會資本等非制度因素是促進老年消費的有力補充。
表7第(3)列至第(4)列展示了互聯網使用的調節效應,第(3)列主效應的分析結果表明早年貧困經歷顯著降低了老年人消費,而互聯網使用則可以促進老年人消費;第(4)列分析結果顯示早年貧困與互聯網使用的交互項系數為正但不顯著,說明互聯網使用未能顯著削弱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不利影響。一方面,由于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心理的“烙印效應”長久且持續,當前老年人面臨的數字資源不足、數字能力落后的困境,使互聯網使用未能顯著消除早年貧困經歷的不利影響。另一方面,研究樣本中農村老年人占比高達83.5%,導致樣本受限,可能使實證結果未能發現互聯網使用對老年消費的顯著積極效應。
(三)早年不同類型的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影響
為進一步考察不同類型的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影響的差異,本文分別對健康貧困、食物貧困和經濟貧困進行異質性檢驗。表8的第(1)列至第(3)列分別報告了健康貧困、食物貧困和經濟貧困對老年人消費影響的模型估計結果。研究發現早年食物貧困的影響系數不顯著,這可能是由于近年來隨著社會經濟快速發展和物質生活條件改善,食物貧困的發生率顯著下降1,使早年食物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劣勢累積效應不明顯。而健康貧困和經濟貧困的估計系數顯著為負,說明老年人早年經歷的健康貧困和經濟貧困存在顯著的劣勢累積效應,會長期限制其健康水平和認知能力發展,從而對消費水平產生抑制作用。
六、研究結論與政策啟示
文章使用CHARLS2014年生命歷程調查和2018年追蹤調查數據研究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研究發現早年貧困經歷顯著降低了老年人消費水平,不利于消費結構升級,該結論在經過內生性問題處理后仍然成立。三重累積效應分析結果顯示早年貧困經歷通過塑造節儉型的消費習慣,降低老年人的認知能力,提升老年期的健康風險,使消費水平降低。調節效應檢驗結果發現家庭社會資本作為促進老年人消費的非制度因素可以有效緩解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的不利影響;而互聯網使用未能發揮削弱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人消費不利影響的顯著作用。此外,與食物貧困相比,早年健康和經濟貧困對老年消費會產生更強的負向影響。
本文具有以下研究啟示:第一,文章對早年貧困的測量與以往研究有所不同,早年貧困的構建維度不僅包含食物和經濟貧困,還納入了健康貧困。研究發現在探討老年人消費問題時,除了與收入相關的早年貧困類型會對老年人消費產生影響外,早年健康貧困對老年人消費的長期不利影響不容忽視。在銀發經濟的發展過程中,為降低早年貧困對老年消費的長期不利影響,不僅應提升老年人社會經濟地位,還需優化老年人的健康服務。第二,家庭社會資本可以緩解早年貧困經歷產生的劣勢累積效應對老年消費的不利影響,具有提升消費的作用。這一研究發現為發展銀發經濟提供了新思路。在當前養老保障以及長期護理保險等制度尚不完備時,充分發揮家庭社會資本這一非制度因素在強化家庭養老、經濟保障以及抵御早年貧困經歷劣勢累積效應方面的作用。第三,早年貧困經歷對老年消費具有顯著的不利影響。在人口老齡化逐漸深化的背景下,公共政策不應僅僅聚焦老年人口,還應覆蓋全人口,從全生命周期的過程夯實政策基礎;對處于成長環境劣勢的個體,應在生命歷程早期進行政策干預,從降低健康風險與提高認知能力等角度削弱劣勢累積過程,通過提升消費能力和改變消費習慣的方式,對變革未來人口的消費行為產生持續的長期影響。
本文基于研究結論得出如下政策建議:第一,應強化家庭在銀發經濟發展中的基礎性地位。家庭是緩解貧困劣勢累積的重要陣地,通過構建差異化的家庭社會資本培育體系,如通過建立貧困家庭公益互助小組、互助養老協會的方式擴大低社會資本家庭的社會網絡。通過提升家庭社會資本效能,弱化早年貧困經歷的劣勢累積,削弱老年家庭的儲蓄動機,增強老年人的消費意愿。第二,充分發揮社區在促進老年消費方面的優勢。社區可以為老年人提供學習、娛樂和社會交往平臺,改善老年人認知、提高消費能力;開展“銀發數字素養”培訓活動,降低數字鴻溝對老年消費的不利影響;通過正向“棘輪效應”改變消費習慣,助推老年人消費結構升級。第三,優化老年健康服務和社會保障政策。通過醫養結合、上門巡診、康復隨訪等方式降低早年健康貧困累積產生的健康風險,削弱預防性儲蓄意愿,增強老年人消費信心。第四,構建覆蓋生命歷程的老齡政策體系,關注生命歷程早年經歷對老年期消費的影響,從生命早期階段進行政策干預,如提高低收入家庭兒童的養育與教育補貼力度,改善生活環境和社會經濟地位,弱化或中斷劣勢累積過程;依托社會養老、醫療、福利等公共政策彌補早年貧困經歷的缺憾,增進晚年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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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傅蘇]
DoestheEarlyPovertyExperienceReduceElderly'sConsumption?
SHENGYinan1,ZHANGMeng1,TAOTao2
(1.SchoolofLaborEconomics,CapitalUniversityofEconomicsandBusiness,Beijing,100070,China;
2.CenterforPopulationandDevelopmentStudies,RenminUniversityofChina,Beijing,100872,China)
Abstract:Withthecontinuousincreaseinthescaleandproportionoftheelderlypopulation,developingthesilvereconomyisnotonlyanobjectiverequirementforactivelyrespondingtopopulationagingbutalsoacrucialmeasureforexpandingdomesticdemand.BasedonthedatafromtheCHARLS2014ChineseResidentLifeCourseSurveyand2018survey,thispaperempiricallyexaminestheimpactofearlypovertyexperienceontheconsumptionoftheelderly.Theresultsshowthataccordingtolifecoursetheory,earlypovertyexperiencenotonlysignificantlyreducestheconsumptionleveloftheelderlybutalsorestrainstheupgradingoftheconsumptionstructure.Thisconclusionstillholdsafteraddressingendogenousissues.Basedoncumulativedisadvantagetheory,thestudyindicatesthatearlypovertyexperiencehasatriplecumulativedisadvantageeffectontheconsumptionoftheelderly.Thatis,byshapingthriftyconsumptionhabits,reducingcognitiveabilityanddeterioratinghealthconditions,theconsumptionoftheelderlyisreduced.Sinceindividualupwardsocialmobilityandpositiveinteractionwithotherscanalleviatethecumulativedisadvantageeffectscausedbyearlypovertyexperience,thispaperfocusesonthepossiblepositiveimpactsoffamilysocialcapitalandInternetapplications.Thestudyrevealsthatfamilysocialcapitalcanmitigatethenegativeimpactofearlypovertyexperienceontheconsumptionoftheelderly.However,duetothedigitaldivide,Internetapplicationsdoesnotsignificantlypromotetheconsumptionoftheelderly.Inaddition,intheheterogeneityanalysissections,theimpactsofdifferenttypesofpovertyexperienceinearlyyearsonconsumptionaresignificatlydifferent.Thenegativeimpactsofhealthandeconomicpovertyexperienceonconsumptionaresignificant,buttheimpactoffoodpovertyexperienceisnegligible.Thismeansthatthehealthandeconomicpovertyexperienceinearlyyearshasasignificantcumulativedisadvantageeffect,thusinhibitingtheconsumptionlevel.Theresultsofthispapernotonlyenrichthefindingsoftheimpactofearlyexperienceontheelderlybutalsobroadentheresearchperspectiveofelderlyconsumption,providingpolicyimplicationsforthehigh-qualitydevelopmentofthesilvereconomy.Thepolicyimplicationisthatthedevelopmentofthesilvereconomyshouldfullyrecognizetheimpactofearlypovertyexperienceontheconsumptionoftheelderlyinthelifecourse.Atthefamilylevel,buildasocialcapitalcultivationsystemtoexpandthesocialnetworkofthefamily;atthecommunitylevel,organizetrainingactivitiestoimprovethecognitiveabilityanddigitalliteracyoftheelderlytospurconsumption;atthegovernmentlevel,optimizeelderlyhealthservicesandsocialsecuritypoliciestoweakenthesavingsmotive;reducethecumulativedisadvantageeffectofearly-lifepovertyexperiencesthroughaco-constructionsystemofthefamily,community,andgovernment.Inthefuture,thepublicagingpolicyservicesystemshouldbeestablishedfromtheperspectiveofcoveringtheentirelifecycleofchildhood,adulthoodandoldageforthewholepopulation.Itshouldtakeintoaccountthespecificneedsofpeopleatdifferentlifecyclestagesandbreakthecumulativedisadvantageprocessthroughpolicyintervention,ultimatelyenhancingthewell-beingoftheelderly.
KeyWords:EarlyExperience,FamilySocialCapital,Elderly'sConsumption,SilverEcono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