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必修
是誰?
把樓臺擱入黑夜中久待的秤盤?
使芳香物比起硯臺更有作為通貨的價值。
沉思者想到此刻的窗外
或許有另一個自己在荒野中等待奇跡,
而如果這個自己穿上了樹皮,是否等同于
在原本的肢體上再扣上另一副更重的身軀?毫無疑問
我們正背對著世界,而世界
以它看不見的部分直面我們。但這仍是
生存的必修,正如體內雨水的存量
決定了一個人哭泣的方式。
戲 章
好事者樂于在夜的種植前,
擺一株吊燈。你決定
吃下那張便條,接受他的邀約。
校園中心的空地上,將要冰封的水面正克制著
冬天的暴力,衣服丟在岸邊,身體
開始領悟,重新聽見
冰塊下游動著火焰的語言——
那未來的聚會就要在爭執中
把時間廢棄在失傳的詩篇。
碗廠寄蘇仁聰
盤山路的真實,將一切化簡。
我來尋你,未知的訪問
讓身體的溫熱以霧的形式
向著車窗外的風景飄散。據說
你的年齡已經來到了山腰的水位,
但我卻在緩慢上升的群山中,
嗅探到了你的清晨
散發著堅果的香氣,化為汽車引擎中
燃燒的動力。在以前,
我們總要以相反的名義丈量著
我們相遇的偶然。我的來處,
和你身后的歷史,曾經
在紙杯的啤酒泡沫中持續發亮。
那間小餐館只有我們兩個人,
但頭頂的燈光照著我倆
卻構成了一個同心圓。
路以野
給道路以山野,就像是
給燃燒的蠟燭以搖曳的秘密。就這樣,他
站在路的那一邊,對著我招手、微笑,說喂——
就這樣他蹚水過去了,消失在山野。
水的偏光鏡照射著我們
停在路這邊的汽車,鴨子
像他那樣愛慕著河水淙淙的細流但卻
踱步在馬路中間。春天來了,消融的
冰塊盡管仍然曖昧,但我們
已經老老實實和冬天告別。
有意無形
船長嚼著檸檬,站在甲板上,驕傲得
像一個海盜在凡爾賽宮吹響橫笛。
他們把秸稈搬進屋,用寒冷
驅散痛苦。這是他們必經的儀式,而你
此時的負債,已于他們的笛聲吹響前
消失在群山與海浪的航班。
這是穿過暴風雨的一晚,你
站在甲板上感到了夢境的跌宕,對于
失眠制造的游動的懸崖,你算是
諸多幸存者中的一個,
你積蓄已久的胃病等待著親吻的治愈
秋 分
秋天來了,時間的身體
被溫度切為兩半,在野草的眉間,火焰
不斷偏離暗處,樹葉
開始踩著干涸的自己,對著草坪中央的
湖水顧影自憐。
一封卷軸在無形中抽出,
風景在遠方抖動,風中
關于寒冷的訊息讓緊閉的嘴唇
嘗到了微甜的預言。
冬 至
積雪未厚的時節,已有許多事物先行
從蒼白,走進純白。一切結束游蕩。早春的花萼
已在黎明前,將身上的傷口悉數覆蓋
這一瞬,蟬鳴,與松鼠腳邊的窸窣如在眼前
有人在彈琴。
黃昏路過水的聲帶,泛起漣漪,
一場關于愛的博弈。我垂下白發
仿佛前世的雪落在松弛的眼角
不知道何時就會老去,變得透明
一只羊從云的坍塌中走出,如吞下
一粒花椒,不住地
將寒冷抖落在地。一個簡單的行為
你趕著他們從山腰走到大街上
腳步很輕,風的羽毛
從路燈下隱匿至夜幕的上升,失去
扭動身體的能力,伏在夢境邊緣
如一張巨大的墻紙。我走到街上
不知道如何親吻,卻能擁抱。時間的觸角觸及這里
不知所措,仿佛它也不知道甜蜜的老去
應該讓緊貼的兩張嘴,在何時
一起干涸
作者簡介:王梓毅,筆名王不留行,2002年生人,現就讀于黑龍江中醫藥大學,作品見于《星星》《滇池》《當代》《詩林》《北京文學》等刊,作品入選《2022云南文學年度選本·詩歌卷》《零零詩選2022》等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