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盤的“韭菜”：復刻閨蜜尾貨“致富經”

柳智慧跟張小圓是同事兼好友。柳智慧失業后做起服裝尾貨生意，成了小富婆。職場失意的張小圓求帶，柳智慧同意了，但要求張小圓“約法三章”。

張小圓滿以為自己也將走上人生巔峰，誰料事情發展出乎所料……

好友求帶？快速致富路埋了雷

2022年12月的一天，做服裝尾貨生意的柳智慧在社交平臺曬出上個月的收入截圖，迅速吸引一批人關注，大家紛紛求帶。這時，好友張小圓打來電話：“姐，帶帶我唄。”

柳智慧眉頭一皺，拒絕了：“這行不好做，又苦又累。”“我能吃苦。”張小圓很積極。柳智慧還是婉拒了：“我沒工作才干這個的，你就好好上班。”張小圓很低落：“我在公司還有啥發展前景？我和陳晗也想趕緊攢錢買房結婚……”

“不是我不肯帶你，是這行真的不適合你。”張小圓還是不肯放棄：“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你記得騷擾過你又投訴你的那個客戶嗎？他盯上我了。”

柳智慧心里五味雜陳，但不論張小圓怎么央求，她就是不松口。“你不想帶我入行就直說，何必找一堆借口來敷衍我？你真的把我當朋友嗎？”說完，張小圓就氣呼呼地掛了電話，柳智慧措手不及。

時年30歲的柳智慧，大學一畢業就進了本地一家公司做業務員。2020年夏天，公司來了一批新員工，其中有個女孩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名字就叫張小圓。柳智慧覺得這小姑娘挺有趣的，對她印象不錯。

不久后的一天，柳智慧下班后在路邊等公交，被騷擾過她的客戶糾纏上了。這男人是公司的老客戶，她正在跟他的單子，單子還沒簽，她也不敢得罪。正不知道怎么脫身時，張小圓火急火燎地沖過來喊道：“姐，快走呀，車來了！”說著就將柳智慧拉上了一輛剛到站的公交車。

那天，張小圓不僅替柳智慧解了圍，還將她送到站，隨后才跳上相反方向的公交車離開了。柳智慧這才知道，張小圓并非跟她同路，只是為保護她，陪她走了這段路。此后，她們倆成了好朋友。

張小圓是鄰市人，比柳智慧小幾歲。初來本地，她誰都不認識，跑業務也沒經驗，柳智慧主動帶她跑業務，還分給她一些資源。工作之余，兩人也常一起逛街看電影。

2021年年初，公司效益下滑，第二季度一結束，就傳出消息要裁員。柳智慧和張小圓有了危機感，私下開始商量著搞副業或者另找出路。沒想到，之前騷擾柳智慧的客戶莫名投訴她，說她工作態度差。主管沒調查清楚就處罰柳智慧，她被迫辭職了。

離職后，柳智慧先后嘗試過好幾份工作，都沒能穩定下來。苦惱時，她就找張小圓傾訴。每次聊完天，柳智慧都覺得抱歉，給張小圓帶去了負能量。張小圓開玩笑說：“你只管找我吐槽，我都接著一起吐給陳晗。男朋友嘛，不就是這個用途？”柳智慧為有這樣一個夠意思的朋友而開心。

2022年年初，機緣巧合下，柳智慧開直播賣服裝尾貨，后來還簽約了公司。張小圓很為她高興。有了公司的支持，柳智慧一步步做成了小網紅，掙了些錢，時不時在社交賬號上發美圖，曬收入。

這天，張小圓又被主管穿小鞋，差點賭氣離職。看到柳智慧發的動態，她就打電話過去了。

幾次三番拒絕，肯定傷了好友的心，柳智慧很過意不去。還好，冷靜下來的張小圓主動打電話過來道歉。“姐，那天我在公司受了氣，才一時沖動沖你說了不該說的話，希望你別計較。不過，我是真的需要另尋出路，你就幫幫我吧。”

柳智慧終于松口了：“我可以帶你入行，但我們必須約法三章。第一，你必須且只能從我介紹的供貨商那里拿貨；第二，這生意只能做半年，什么時候停播，什么時候重新開播，聽我的指令；第三，別問為什么。”張小圓一口答應。

柳智慧帶張小圓一家家去拜訪她合作的供貨商，教她如何從堆積如山的尾貨里挑選好賣的貨品。柳智慧又指導她開直播，教她賣貨的話術。張小圓聽得很認真，學得也很快。

張小圓利用下班時間直播賣貨。直播了不短的日子，直播間人數慢慢漲到了兩位數，三位數，出單量也多了起來。柳智慧松了一口氣，不過她也沒忘記叮囑好友：“這行當個副業做做就好，重心還是要放在工作上。”末了又再三叮囑：“干小半年就停，我讓你重新開播再開播。”張小圓有些疑惑：“服裝四季都有需求，為什么只做半年？”柳智慧瞪她：“約法三章！”張小圓只好閉嘴。

擺脫控制？猜忌的種子發了芽

張小圓成長迅速，靠著下班后直播掙了些小錢后，跟柳智慧說：“你也忙，不用老盯著我直播幫我。”柳智慧也覺得老這么盯著她確實不太好。

2023年初春，張小圓和男友陳晗請柳智慧吃飯。見好友要帶家屬見自己，柳智慧開心赴約了。

吃飯時，陳晗特別熱情，熱絡地跟柳智慧聊天，夸她漂亮能干，還給她夾菜。中途，他還主動加了柳智慧的微信。張小圓臉色有些不好看，柳智慧哭笑不得：“小圓吃醋了，小陳你趕緊哄哄吧。”還好，張小圓沒真心計較，三個人熱熱鬧鬧吃了頓飯。

因為尾貨生意，柳智慧與張小圓、陳晗的關系越發緊密。加了柳智慧微信后不久，陳晗聯系她說：“我去了解了下，尾貨這行好像蠻多坑的。姐，你干這個有經驗，勞煩你多幫小圓把把關。”

“只要她嚴格按照我說的做就不會虧錢。我就怕她不聽我的，才時刻關注她的動態，但我感覺她不喜歡我這樣。”陳晗也了解女友的性格，說：“姐，我會時刻提醒她的。”

柳智慧聽出來了，陳晗也發覺張小圓有些得意忘形，怕她吃虧。她便順勢交代陳晗，一定要盯緊張小圓，千萬別自己去找供貨商。陳晗聽出來柳智慧有些話不能明說，也就沒多問。

之后，陳晗因為張小圓生意上的事找過柳智慧，柳智慧一一解答后，他再去跟張小圓說。

張小圓下班后直播三小時掙到的收益已超過工資，她決定辭職專門做尾貨。這天，她興沖沖來找柳智慧，告訴她自己的決定。柳智慧急忙喊道：“不行！”張小圓被她的模樣嚇到了：“這生意有前景，為什么不能全職做？”

柳智慧一時語塞，頓了頓，說道：“當初你答應了我提出的要求我才帶你入行的。你好好上班，這個就當副業做。我是過來人，不會害你的，你聽我的。”張小圓難以理解：“我那份工作沒前途，這個我又做得得心應手，為什么不全職？”柳智慧突然提高了音量：“反正你不能辭職，賣滿半年就立即停。必須聽我的！”

張小圓覺得柳智慧強勢得可怕。她有些惱火，將憋在心里的話全倒了出來：“最初你不肯帶我入行，后來又要我什么都聽你的，是怕我占了你的市場份額嗎？是，咱們是同一個賽道，但市場那么大，你已經是成名的網紅，我就算全職也不會對你有威脅。再說了，我掙的是市場的錢，不是你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卡著我？”柳智慧被懟得無言以對。

張小圓好氣又好笑：“姐，你控制欲有些強了。還有，你是不是該找個男朋友了？老動不動聯系陳晗是什么意思？”

柳智慧趕緊解釋：“我跟陳晗只是交流尾貨生意上的問題，別誤會。”張小圓更氣了：“做尾貨的是我，有什么問題不能直接找我非得找他？”

張小圓離開后，柳智慧趕緊聯系陳晗，讓他務必勸阻張小圓讓她不要辭職。陳晗跟柳智慧有了聯系后，對服裝尾貨這行產生了很多疑惑。得知女友要辭職專門干這個，他也著急起來。

那天，陳晗一下班就找張小圓，勸她別辭職。“柳姐說直播賣尾貨是來錢快，但坑也多，見好就收。”又是柳智慧，張小圓氣得大罵陳晗：“我早就發現你跟柳智慧有曖昧。那天，我無意間看了你的微信，你跟其他人的聊天記錄都好好的，跟她的聊天記錄卻被刪了，沒有鬼誰信？”

陳晗被女友的氣勢嚇得不輕，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張小圓更加懷疑他們倆有貓膩。

另一邊，柳智慧正猶豫要不要再找下張小圓時，她發現，張小圓直播間賣的尾貨不是從她介紹的供貨商進的貨。在直播間，張小圓面帶喜色地說：“這家供貨商的產品質量好，進價更便宜，沒有中間商賺差價。”柳智慧急了，張小圓一下播她就急忙打電話過去。不想，張小圓直接掛了。

柳智慧只好約張小圓見面，可約了好幾次，張小圓都找借口推掉了。柳智慧多次給張小圓發消息：“我是真心拿你當好朋友才給你列那么多條條框框的。我知道你煩我管你，才找陳晗幫忙勸你的，我跟他清清白白。生意上的問題，我現在沒法給你明確的解釋，我也有我的苦衷，請你理解。”

不管柳智慧多苦口婆心，張小圓依然不回應。柳智慧感覺自己要失去一個好朋友了。

好戲做局：崩盤的“韭菜”入了魔

2023年5月，很長一段時間沒搭理柳智慧的張小圓突然打來電話，劈頭蓋臉斥責道：“你為什么要坑我？我哪里對不起你了？”柳智慧心頭一沉。

據案發后張小圓陳述，她想擺脫柳智慧的控制，生活上有意疏遠她，生意上就減少了從她介紹的供貨商那里的進貨量，自己另找了新的供貨商。新供貨商貨品不錯，價格更便宜，張小圓第一反應是柳智慧從她身上賺了提成，她很不爽。

張小圓從新供貨商這里進貨后，因為價格優勢，銷售額一度沖上新高。本來她有些擔心柳智慧會找她麻煩，但后來什么也沒發生，她干脆當即又找該供貨商進了一大批貨。

這批貨很快銷售一空，可幾天后，客人大批量退貨，張小圓賬號的信譽受損，流量直線下跌。她一查，發現退貨地址很統一，且是大批量買貨的客戶。這明顯是人為，她第一反應是柳智慧干的，就來找她對質。

柳智慧說：“確實是有人故意干的，但絕對不是我。我一再跟你說過，不要自己去找供貨商，我幾次找陳晗來勸你，你都不聽。”

張小圓撂下電話打給男友。陳晗正在外面出差，匆匆解釋：“她發現你從別的地方進貨后特意找我來提醒你，可每次我勸你，你都跟我吵。這行確實水深，她提醒得對。”張小圓搶白道：“人家哪里是要你提醒我，明明是在你面前顯擺她能干，我離了她就不行！你聽不出來？”

張小圓忙了好幾天才把退貨的事處理完。這天忙完，她去樓下吃飯，竟然撞見出差回來的陳晗拖著行李箱和柳智慧進了飯館。

當天晚上，柳智慧接到供應商的電話，說張小圓方面違約。柳智慧替張小圓說盡好話，對方才沒找她索賠違約金。

2023年6月，柳智慧聯系陳晗，讓他務必勸張小圓停播，張小圓不聽，還多次跟男友起爭執。

沒幾天，陳晗找柳智慧，帶她去看張小圓新進的貨。柳智慧發現，這批貨根本不是尾貨，全是消殺不合格的二手貨，有的衣服上還留著頭發絲、口紅印！陳晗當即打電話告訴女友真相，張小圓蒙了。

這批貨，張小圓已賣出去一大批。很快，買家紛紛退貨、投訴。張小圓賬號被封，除了要賠償客戶外，還被平臺罰款60萬。她辭職做尾貨以來掙的錢全賠了，還背上了外債。

張小圓找男友，想商量后續的生計問題，沒想到，陳晗直接提出分手：“自從你直播做尾貨以來，我們就老吵架……我們三觀并不合，只是以前沒發現。從我知道你翻我手機、不聽解釋非誤會我跟柳智慧有曖昧時，我就想分手了。”張小圓崩潰了。

2023年7月的一天，柳智慧接到一個不熟悉的尾貨供貨商的電話，讓她務必去一趟他的倉庫。她趕到之后才知道，張小圓出了大事。

供貨商調出監控給柳智慧看。監控視頻里，張小圓頭發凌亂，握著菜刀四處亂揮，嚇得工人和供貨商亂竄。供貨商轉身逃跑時，張小圓一把薅住了他，將菜刀架在他脖子上，喊道：“你不把事情說清楚，我就不走了。”供貨商被嚇到了，就跟張小圓道出了服裝尾貨生意里的貓膩。

服裝尾貨行業魚龍混雜，一些供貨商用高品質低價尾貨來吸引張小圓這樣的小商販，等簽訂合作合同后就在真尾貨里摻雜二手貨。

不少直播賣尾貨的網紅，是公司包裝出來的。公司聯合供貨商們直播做局，吸引更多人入行。小商販入行，賣貨半年后，供貨商再出二手貨，通過大量退貨等操作來收割小商販。

張小圓驚呆了，問柳智慧是不是他們的人。該供貨商說他不認識柳智慧，但知道她們是一些公司簽的銷售員，被包裝成“尾貨成功人士”。張小圓離開后，該供貨商怕出事，就輾轉聯系了柳智慧。

事已至此，柳智慧決定跟張小圓攤牌。她給張小圓打電話，沒人接。等她回到家，張小圓來了。她闖進屋內質問柳智慧：“你為什么害我？”

柳智慧一邊安撫她，一邊耐心解釋：“最初我說什么都不肯帶你入行就是怕你被坑。后來你說狠話，我怕失去你這個朋友，才無奈同意的。為防你被坑，我萬不得已想出個‘約法三章’……”

得知自己真的被騙了，張小圓歇斯底里，沖上去和柳智慧扭打起來，柳智慧被她推下了樓。張小圓清醒后，第一時間報警并叫了120。柳智慧頭部腿部等多處骨折，后經法醫鑒定為重傷二級。

2024年初，當地法院以犯故意傷害罪判處張小圓有期徒刑3年。柳智慧等另案處理。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相關信息做了技術性處理。）

人生最深的坑，都是自己挖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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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后知后覺：還以為是被愛了，原來是又被騙了。有人反省自我：天生踩坑圣體！

然而，不要怪別人鐮刀太快，怪只怪自己心態浮躁，認知太低，只想“坐以待幣”。

投資皆有風險。如果一個人告訴你某個項目非常有利可圖，他只有三個目的：一想賺你的錢，二想讓你幫他賺錢，三想讓你給他填坑。

所以，即使是至親密友，微信就好，斷不可全信。你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你要相信自己能賺到錢，但前提是去努力去拼搏。坐等天上掉餡餅，往往餡餅砸死你。

你要依靠你自己去對項目做充分調查了解，不熟不做。絕不能偏聽偏信，盲目跟風，更不能為一點蠅頭小利所動，認為自己能清醒到“見好就收”。

最重要的一點是，缺錢或沒錢可怕，提前貸款破產的焦慮，更可怕。

墨菲定律說，越擔心的事往往越容易發生。而不幸的結果，更容易占據人的注意力。提前貸款降薪、失業、破產，提前焦慮未來，必然影響你當下的工作和生活，反而增加了事情發生的概率，也讓你陷入自我否定的狀態中。你急于尋找所謂救命稻草的心態，更容易讓你倉促做出決定，讓不幸變得更容易發生。因此，與其貸款焦慮，不如把時間花在提升專業技能、拓展人脈資源、增加核心競爭力上。

當下社會，老板面對市場的降級消費，員工面對公司的降本增效，又加上層出不窮的騙子騙局，不得不感嘆，當個普通人可太不容易了。

萬事萬物，變是常態。求新求變的時代，沒有一勞永逸的工作，只有靈活多變的打工人。

馬龍參加巴黎奧運會時，大家說，36歲正是闖的年紀。那英參加《歌手》時，大家又說，57歲正是闖的年紀。其實，只要能實現內心的自洽，任何時候都“正是闖的年紀”。

世界是個草臺班子，但你不是。

編輯/張亞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