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代衛生條件不好,古人是不是幾個月才洗一次頭?實際上,古人洗發之勤,一點兒不輸現代人。
先來看看《詩經·小雅·采綠》中這位愛美的女士:
綠茫茫的原野上,一位女子正郁郁寡歡地走在小路上,嘴里念叨著:“終朝采綠,不盈一匊。予發曲局,薄言歸沐。”她說:“我呀,整天在外采藎草,采了一捧還不到,頭發就變得亂蓬蓬的,還是少說話,趕緊回家洗頭為妙。”
采摘進行到一半的女子為何要回家洗頭?其實,她正在等待心上人的歸來。原本,約定的期限為五日,可一轉眼六天過去了,心上人還是遲遲不出現。她急切地回去洗頭,只是為了以自己最美的姿態迎接心上人的到來。
今天,我們用“見面洗頭”調侃對約會對象的重視,而這種“洗頭式”社交,早在詩經中就出現了。
洗頭不僅是年輕男女表達愛慕的特殊方式,還是一種尊老的禮節。
《禮記》記載:“五日則鐔湯請浴,三日具浴。其間面垢,鐔潘請繢,足垢,鐔湯請洗。”家中晚輩每隔五天要燒水服侍父母洗澡,每隔三天要燒水為父母洗頭。平時如果父母臉或腳臟了,也要燒淘米水幫父母洗干凈。
這里規定的“三天一洗”,也是當時的貴族和普通老百姓洗頭的頻率。不過,古人頻繁洗頭,難免會遇到一些狀況。比如,《史記·魯周公世家》中就記載了關于“洗頭”的趣事:
周公是西周初期的重臣,隔三岔五就有賢士來拜訪他。好巧不巧,有好幾次,周公都在洗頭。可不能怠慢客人,咋辦呢?周公只好停下來,手握著濕漉漉的頭發,往身后一甩,便出門待客。
周公禮賢下士的舉動讓人敬佩,但也從側面看出來,周公真是個愛洗頭的主兒啊!
看著鏡子里日漸稀疏的頭頂、越來越高的發際線,大家是不是挺煩惱的?別急,為此,古人早已傳授了秘方——“欲發不脫,梳頭千遍”。
沒錯,想要擁有一頭烏黑靚麗的秀發,便得學習古人“常梳頭”。
據悉,大文豪蘇軾當年也遭遇過脫發的煩惱。因為思鄉心切,洗完頭的蘇軾感覺到“頭頂越來越荒蕪”。于是,在一個寂寥的晚上,他望著夜空,留下了《除夜野宿常州城外二首》中“重衾腳冷知霜重,新沐頭輕感發稀”凄涼的兩句嘆息。
一位名醫看到憔悴的蘇軾,給他支了一招:“梳頭百余下,散發臥,熟寢至天明。”蘇軾謹遵醫囑。有時,他漫步在月光下,也不忘把頭發披散在肩上,邊走路邊梳頭。漸漸地,脫發越來越少,望著重回茂密的頭頂,他激動地吟道:“千梳冷快肌骨醒,風露氣入霜蓬根。”
南宋詩人陸游“晚年生黑發”的秘訣便是常梳頭。早晨起來,他對著妝鏡“梳頭拂面絲”;遇到不如意的事,他閉門不出“意悶發重梳”;閑來無事,他拿出梳子“短發蕭蕭起自梳”;即使是生病了,他也“病觀《周易》悶梳頭”。他說:“梳頭浴腳長生事,臨臥之時小太平。”在陸游的眼里,梳頭是人生大事。
在許多古代醫學典籍中,均提及了“常梳頭”的重要性,如《黃帝內經》中建議“一日三篦,發須稠密”,《養生論》中提到“春三月,每朝梳頭一二百下”,明朝養生著錄《修齡要指》中提出養生“十六宜”中第一宜“發宜常梳”。
梳頭離不開梳子,說到梳子,不得不提“櫛”。櫛是梳、篦兩字的合稱,是古代常用的梳發工具。齒稀的叫“梳”,齒密的叫“篦”,中間有梁兒,兩側有密齒。古人就是用梳、篦整理頭發,清理發垢以及藏在頭發里的虱子、跳蚤之類的臟東西。
此外,古代梳子的材質也很講究。宮廷貴族善用天然犀牛角制成的“犀梳”,因其清熱解毒,可以緩解頭痛;民間百姓則用“牛羊角梳”;《本草綱目》中特別推薦了“黃楊木梳”,原因是“其木緊膩,作梳、剜、印最良”。
洗好頭,梳好頭,洗發用品少不了。可古代沒有洗發露,該如何使頭發搓揉出豐富的泡泡,一洗而凈呢?
這個小問題,可難不倒古人。他們研究出很多種洗發用品,有些沿用至今。
早在秦漢時,人們就發現皂莢樹的果實皂角具有去污的功效。他們將皂角摘下來搗碎,泡于水中。許久未洗的頭發往皂角水中一浸,污垢便溶解了。隋唐時期,用皂角洗發已經遍及尋常人家。
比皂角更好用的洗發產品,要數無患子了。明代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記載:“十月采莢,煮熟搗爛,和白面及諸香作丸,澡身面去垢而膩潤勝于皂莢也。”用無患子果實制作的洗發用品,不僅可以有效清潔頭發,還能起到去頭皮屑的作用。
民間流傳的一些洗發方子,也極受當時人們的歡迎。《史記·外戚世家》中記載了一則小故事:
漢文帝的皇后竇氏年少時家境貧寒,弟弟被賣給了人販子,兩人分別時戀戀不舍,竇氏便向鄰家討來淘米水為弟弟洗頭送別,以表姐弟情深。
清代《奩史》中,也有“以米汁洗頭”的相關記載。淘米水可以使頭發烏黑亮澤,還能防掉發。這種價廉物美的洗發方式,不論男女老少都適宜。
古人將洗凈的秀發瀝干,若能再涂抹點兒發油,那效果簡直媲美現代人的洗發露。
舊題漢代伶玄撰寫的《趙飛燕外傳》中,揭秘了趙飛燕姐妹獨特的護發配方:“膏九回沉香水”“七回光瑩肪發澤”。這里的“膏”,是一種古代的護發產品,在油脂混合物中添加香料,目的是使干枯、分叉的頭發煥發光澤。
清代小說《紅樓夢》中提到的頭油、桂花油、花露油等,都具有相似的功用。比如第五十九回,芳官洗頭,襲人便派老婆子送去了“一瓶花露油”。
此外,芳官的護發清單中還有一種名為“雞卵”的物品,在中藥名目中,又叫雞子白,也就是生雞蛋的蛋清。《瀕湖集效方》記載:“婦女頭發垢脂,雞子白涂之,少頃洗去。”雞卵涂抹在頭發上形成的膜能起到保護頭發的作用。
為了使洗完的頭發香氣宜人,古人也是煞費苦心。
《本草綱目》中記載:“蘭草生澤畔,婦人和油澤頭,故云蘭澤。”古人將蘭蕙等香料放到油中浸漬,香料中的芳香物質滲透到油中,制成“香澤”,再涂抹于發絲,干枯的頭發瞬間變得絲滑透亮,還散發著迷人的清香。五代和凝的《宮詞》中“多把沈檀配龍麝,宮中掌浸十香油”,揭秘了更多制作香澤的香料,如沉香、檀香、龍涎香、麝香等。
除了“浸泡法”,古人還會用火煎煮香料,讓芳香物質更多地滲入油中。如梁簡文帝的《樂府》詩云:“八月香油好煎澤。”詩中所提的香油就是芝麻油。
經過層層工序,古人才算完成了“沐”。怪不得,溫庭筠有詩曰:“蘭膏墜發紅玉春,燕釵拖頸拋盤云。”一頭剛出水的靚麗秀發,涂抹上香澤,盤成燕尾形拖在頸上,一陣微風吹起,頭發隨風飛揚,屢屢香氣四溢在空中,那叫一個美艷動人……
古人對洗發的講究,一點兒不亞于現代人。許多古法配發,都被用于現代的洗發產品的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