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笨鐘

距離高鐵發車還剩下不到三個小時，葉燁還在猶豫要不要向車車告白。車車是葉燁的學姐，兩人是在拍戲的時候認識的。車車是女演員，而葉燁是導演。兩個年輕人在拍戲的過程中產生了必不可免的情愫。當然很大的可能是葉燁單相思，自己喜歡上了車車。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到了畢業季，車車馬上就要坐上前往南京的高鐵，離開綿城這座城市。

葉燁厚著臉皮，手里提著行李箱，跟著車車準備走進車站，車站猶如一個龐大之物，聳立在兩人的面前。這一刻，葉燁感到了壓迫感。當車站上頭懸掛的大擺鐘響起，他的心頭為之一顫。現在是四點二十分，距離五點二十分的發車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留給葉燁告白的時候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車車轉過頭來，從葉燁手里接過了自己的行李箱，開口對他說，葉燁，就送到這兒。現在天氣冷，你還是早點回學校吧。短短的一句話，猶如一陣寒冷凜冽的大風吹進了葉燁的心里。現在的他心拔涼拔涼的。倘若，自己聽從車車的話，現在轉身打車回學校，那么就意味著自己沒了告白的機會。可是，他并不想錯失這個好機會！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而去。車車自然也沒有時間繼續耽誤，她要進車站。車車推著行李箱，大步地上前走去。但，她還是下意識地轉過身，望向身后的葉燁。她繼續詢問道：“葉燁，你還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此時此刻，葉燁腦海里一片空白，心中的話想要從嘴里溜出，可又憋了回來。最后只剩下短短的一句話：“車車，你一路走好。”等葉燁說話，他開始后悔了，恨不得對著自己的嘴巴扇上幾巴掌。車車只當他在戲謔自己，開口回應道：“葉燁，你就像車站上面懸掛的大笨鐘一樣，人還是遲鈍，嘴還是那么笨。”

等葉燁抬起頭，準備向車車道歉的時候，對方只留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車車已經推著行李箱，走進了高鐵站。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葉燁沒有買高鐵票，他無法進入車站。既然如此，他還是大步向前跑去，拿起自己的身份證，朝著車站門口的閘機上方刷卡處刷去，只聽見“嘀”“嘀”“嘀”的響聲，上面顯示著紅色的感嘆號。后面的乘客見閘機遲遲沒有打開，一群人詢問葉燁是否買了車票。站在閘機前的葉燁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他搖搖頭，望向紅色感嘆號，好似自己被萬箭穿心，不停地流下鮮血。

葉燁必不可免地被一大群人給擠了出來，他重新站回了屬于自己的位置——車站之外。現在的他抬起頭，再度望向大笨鐘，距離五點二十分只剩下半小時。這一邊葉燁心急如焚，自己心里的話并未說出，令他感到后悔不已。同時，至于車車的那一邊已經開始檢票。

“旅客們請注意D1314次列車檢票，請乘坐D1314次列車的旅客到檢票口進站。列車停靠在8站臺。持有效二代身份證原件的旅客請走自助檢票通道檢票進站，持非二代身份證證件的旅客請走人工通道檢票進站……”

車站大廳里，廣播員清脆的女聲傳來。車車站立而走，她推動著自己的行李箱，猶如甲蟲一般，向人群走去。突然，咯噔一下，自己的腿好似灌上水泥，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轉頭往外面看，并沒有看見葉燁的身影。

時間繼續一點點地流逝著。葉燁必定會回想起數年以后，自己沒有說出口的那三個字——我愛你。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由于自己的猶豫，最后錯過了心愛的女孩。現在可以改變什么，什么都改變不了。車車最后一定會安全乘坐上前往南京的高鐵，而自己也會灰溜溜地打車回到那個不屬于自己的學校。

他打開手機，劃到相冊那一欄，點擊進去，一張張近期拍攝的照片映入眼簾，這些都是他和車車的合照。葉燁一邊看一邊傻笑，自己的眼圈開始慢慢泛紅。口袋里的紙巾派上了用場，早已經用去了大半。

葉燁不甘心就這么留下遺憾，他想要親口對車車張口說出那三個字：我愛你。一時間，他感覺自己猶如一具快要風化的尸體，只能坐在座椅上，一動不動等待著自己化為腐朽。手機上的綠色小方格上方出現了紅色加號。一點開是車車發來的微信信息——我要走了。葉燁并沒有因為這條信息而動容。反之，只要車車坐上高鐵，他就會立刻死心，立刻離開車站——這個令自己傷心的地方。

“我覺得你有什么話想要對我說。”車車再次發出了微信信息，短短的一句問詢。葉燁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復。他對車車有太多話想要說，但有一句一直說不出口。耳機早已塞進葉燁的耳朵里。他點開了網易云音樂，開始播放林俊杰的歌《愛要怎么說出口》：“只是愛要怎么說出口/如果能將你擁有/我的心里好難受/我會忍住不讓眼淚流……”自己只是車車人生中的一個過客，只不過陪伴了她寥寥數日。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空間的移動，兩個人的關系自然就會慢慢淡了下來，日后也只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外面的天依然晴朗，可手機屏幕上嘀嗒著一顆顆淚珠。葉燁雙眼模糊，他隨手點開“鐵路12306”，心中暗自想著前往南京的高鐵票應該還有，現在買票還來得及！等他點開詳細的頁面，只剩下一張前往南京的二等座車票，葉燁這一次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買下了最后一張票。

還剩下最后十分鐘！葉燁連忙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前往閘機，迅速刷卡。雖然他邁出了第一步，但前方還有工作人員需要對他全身繼續搜查。可是，葉燁已經沒有時間了。搜查違禁品的工作人員對著葉燁說，小伙子，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你還是趕緊改簽吧。按照高鐵站的規定，高鐵發車前五分鐘停止檢票。工作人員的好心，葉燁并沒有心領。等全身檢查完了之后，現在還剩下最后三分鐘。

“D1314次列車的旅客抓緊時間檢票。”

現在的葉燁好似一陣風，順著廣播員的聲音，他看到了D1314次列車檢票口。自己的雙腿不停歇地上前跑去，可是已經晚了。

“D1314次列車停止檢票，未及時進站的旅客需到售票處辦理改簽。”

“同志，不能再進了。”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開始勸說葉燁。盡管葉燁還在不停地刷自己的身份證，可是閘門還是沒有打開。

現在的葉燁徹底死心了，他不可能跨過閘門，闖進站。自己的雙腿猶如綁了鉛球一般，朝著候車大廳走去。黃豆般大的淚珠落到自己的手心里。葉燁其實并沒有感到后悔，反而覺得自己解脫了。他搖了搖頭，擦拭一下淚水，準備走出高鐵站，離開這個令他傷心的地方。

葉燁挪動自己笨重的身子，腳步聲越來越響。他覺得自己有些傷心過度，一時間出現了耳鳴。抬起自己的右手，撥拉了一下耳朵，可是依舊如故，真是令人感到奇怪。現在的葉燁也顧不上那么多了，繼續上前走去。自己的耳鳴越來越嚴重了，直到他聽見車車的聲音——葉燁，你真的沒有什么話想要對我說嘛。

還沒有等葉燁轉身，車車的笑聲傳來：“葉燁，你可真是一個大笨鐘。”葉燁淚流不止，沖向站在閘門另一邊的車車，緊緊地將對方抱住，沒有絲毫猶豫，他大聲告白——車車，我愛你！

作者簡介：

葉邦陽，河南信陽人。湖南省網絡作家協會會員，閱文集團簽約作家。詩歌小說作品發表于《詩選刊》《參花》《詩詞》《楹聯博覽》《奔流》《百花》《歲月》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