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黨獨有難題的實然表征及紓解之道

摘" " " 要：大黨獨有難題是中國共產黨基于強烈的憂患意識和戰略主動，立足新時代全面從嚴治黨實踐場域提出的重要政治命題，其中蘊含世界政黨發展一般性與中國共產黨自身建設特殊性的辯證統一。能否清醒認識并有效紓解大黨獨有難題，關乎執政黨的生死存亡和興衰成敗。通過對世界大黨執政失敗的歷史比較與經驗分析，可以為中國共產黨從“他者”視角認識大黨獨有難題提供啟示鏡鑒，從中提煉出百年大黨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實然性命題。世界大黨在數量規模、權力地位和存續時間上的內在特征，使其面臨組織治理、利益代表和自我變革等多維度困境，構成了世界大黨執政失敗的共通性難題。而大黨老黨在政黨文化、政黨功能和政黨生態等方面的主體偏差，則是導致其執政難題生成以及未能破題解題的根源實質。中國共產黨在實現長期執政的目標驅動下逐步探索出以自我革命為核心的破題思路，通過正視大黨治國理政的客觀難處、塑造大黨破解難題的應有樣態和發揮大黨實踐生成的獨特優勢，實現了對新時代大黨獨有難題的清醒研判與系統紓解。

關" 鍵" 詞：大黨獨有難題；世界大黨； “失敗政黨”；自我革命

中圖分類號：D262.6"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7-8207（2025）02-0033-14

黨的二十大報告首次提出“時刻保持解決大黨獨有難題的清醒和堅定”［1］這一重要命題，以強烈的憂患意識和使命擔當深度把握新時代黨的建設問題域和著力點。大黨獨有難題是中國共產黨堅持憂患意識和問題導向，在把握全面從嚴治黨的關鍵要素基礎上拓寬黨的自我革命實踐部署和戰略布局的重要論斷。其實質是將長期執政背景下馬克思主義政黨建設問題向馬克思主義大黨建設難題的層次延伸，立足于政黨發展的一般規律，推動馬克思主義政黨學說的創新發展。能否正確認識并解決大黨獨有難題，關乎政黨的興衰成敗。從世界政黨歷史變遷來看，不乏一些大黨老黨因未能有效解決自身頑疾而慘遭失敗，徹底喪失執政地位。因此，既要從中國共產黨的特殊性出發理解大黨獨有難題的現實所指，也要從政黨建設的一般維度出發，吸收借鑒世界“失敗政黨”應對大黨獨有難題的經驗教訓，從而在理論和實踐層面形成對這一政治命題系統深入的思考凝練。

一、何以立題：在世界大黨執政失敗中認識“獨有難題”

政黨是現代社會最為活躍的政治有機體，經歷著從誕生、成長到興盛、衰敗的發展過程。作為“以取得政權、參與政權、實現政綱為目的所結合的團體”［2］，不論其所在政黨制度如何，能否有效發揮自身功能以贏得和維持執政地位是判斷政黨興衰成敗的根本標準。在實際運行中，一些政黨“本來長期占據國家政治的核心地位且其他的政黨難以取而代之，但是由于其自身的或者其他方面的原因，原先的地位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3］，失去政治核心地位即淪為“失敗政黨”。換言之，狹義上的政黨失敗即指執政失敗。中國共產黨在政治實踐中對其進一步凝練，從人心向背、執政基礎的高度明晰了政黨失敗之核心實質：“如果哪個黨組織嚴重脫離群眾而不能堅決改正，那就喪失了力量的源泉，就一定要失敗，就會被人民拋棄。”［4］

大黨獨有難題作為黨的二十大提出的最新命題，與中國共產黨“始終贏得人民擁護、鞏固長期執政地位”的建設目標相貫通，反映出黨“跳出歷史周期率”、避免執政失敗的歷史主動與實踐自覺。從語義表述來看，“難題”是該命題的核心主語，其修飾語為“大黨”和“獨有”。“大黨”是從類型學角度進行的政黨劃分，具體標準不一；“獨有”則強調政黨主體的特殊性及其面臨問題的獨具性，重點指向身兼領導和執政等多重身份的中國共產黨。習近平總書記在二十屆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指出，要“在世界馬克思主義政黨命運比較和我們黨長期執政面臨的現實考驗中深化對黨的自我革命戰略思想的規律性認識”［5］。大黨獨有難題作為具有世界意義的政黨命題，中國共產黨執政難題的特殊性必須立足世界政黨治理的普遍性加以呈現。“大黨”變量的加入并未改變其作為政黨治理議題的一般屬性，因此“必須對包括中國共產黨在內的所有政黨的活動進行研究……從政黨活動中總結、歸納出帶規律性的東西”［6］，從而實現對這一命題的系統梳理。同時，大黨獨有難題在概念上內含強烈的比較意涵，有關“大黨”的分類、“獨有”的區別以及“難題”的衡量，都是具有相對性和比較性的范疇，需要從世界政黨運行的整體視野展開分析評判。

當前學界對于大黨獨有難題保持著高度關注，一方面基于時間性的歷史視角對大黨獨有難題的生發邏輯和呈現樣態進行系統闡述，重點聚焦中國共產黨的獨特性分析［7］和自我革命為核心的破題路徑研究［8］。另一方面對其在政黨比較視野下的研究路徑有所共識，強調要從世界政黨百年沉浮、大黨興衰成敗的經驗教訓中汲取智慧。［9］其中，鄭寰從建立公共權威、凝聚思想共識、保持組織健康、保證黨員質量、協調黨內利益、執行制度紀律、實現自我監督、持續贏得人民擁護和順應時代潮流等方面說明了大黨長期執政的潛在難題；［10］曾毅和季正聚則分別從世界政黨整體維度［11］和蘇共垮臺個案［12］具體分析了“六個如何始終”的大黨獨有難題。由是觀之，相關研究主要以中國共產黨為中心對大黨獨有難題進行了理論分析和框架建構，取得了豐富成果。在現有研究基礎上，從世界政黨執政失敗的橫向視角和經驗維度分析大黨獨有難題，仍具有深入細化的探討空間和研究價值。二戰以來世界政黨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挑戰，其中不乏一些大黨老黨在執政實踐中淪為“失敗政黨”（見表1）。盡管“政黨自身獨特性使得在具體研究中不能簡單套用西方政黨的分析框架來分析中國共產黨”［13］，但依舊可以從政黨發展的共性維度對大黨獨有難題予以認識。與既有研究多聚焦相關政黨的“大黨”標準評判或“獨有”特性分析不同，筆者從世界大黨執政的失敗視角出發，實際是將分析重點置于使一眾大黨老黨喪失執政地位的“難題”本身，從中提煉出與中國共產黨長期執政內在聯系的實然性命題。面對無法一勞永逸解決的政黨危機和執政難題，有必要從政黨組織運行的一般維度對大黨獨有難題進行學理闡釋，歸納總結世界大黨執政失敗可資借鑒的經驗教訓，進而呈現出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基于自身特性和內在優勢探索破解大黨獨有難題的邏輯理路。

二、何以難題：世界大黨執政失敗的難題困境

政黨有別于一般政治組織的角色功能使其在政治實踐中面臨著來自國家、社會和自身建設等多維度問題域，大黨獨有難題實際是立足于大黨這一特殊主體將一般性政黨議題具象化的產物。從大黨基本的組織表征來看，大黨獨有難題內含著同類型政黨皆會面臨的普遍性議題，但在“失敗政黨”實踐發展中呈現出更為直觀的表現和影響。

（一）數量規模“大”面臨的組織治理難題

組織是政黨活動的物質載體，政黨的核心特征來自其組織屬性。所謂大黨首先表現在組織規模之大，即超越一般政黨的黨員構成量和組織成熟度。一方面，組織規模與政黨力量相關聯。“數量在政黨政治來說就意味著一切”［14］，政黨組織廣泛吸納社會成員以實現規模擴張，是推動政黨發展、提高政黨實力的現實所需。另一方面，組織規模和組織力量的相關性又并不絕對。“政黨的興衰存亡與組織規模的大小并無直接關系”［15］，政黨組織規模擴張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增強組織力量，但對政黨組織的治理能力和管理水平也提出更高要求。

首先，黨員數量固然會影響政黨規模及群眾基礎，但黨員質量才是決定政黨力量水平的根本因素。列寧較早關注到無產階級政黨組織質量問題，他在俄共九大上指出，黨員現在達到的巨大數字，存在著很現實的危險，政黨規模迅速發展但教育這些黨員去完成黨的當前任務這項工作卻不能隨時跟上。［16］歷史證明了這一預警，蘇聯共產黨曾在二十萬黨員時奪取政權，“在有近二千萬黨員時卻丟失了政權、丟失了自己”［17］，數量規模實現激增但質量明顯不足，使蘇聯共產黨淪為烏合之眾以致“黨力”盡失，深刻揭示出數量規模增加對黨員甄別及教育管理帶來的壓力和風險。其次，黨員規模擴張加劇了組織層級結構的復雜化，在機構設置、黨員發展等方面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加重政黨組織的運營成本和管理壓力。組織渙散被視為國民黨執政失敗的重要原因，因其吸收黨員過度要求數量而接納新黨員的手續散漫無章，基層黨部又缺乏組織、訓練和宣傳，最終導致各級機構組織能力急劇衰落，尤其是基層組織松散而軟弱無力。［18］再次，規模過大往往對政黨權威和組織團結造成沖擊，增加政黨治理難度。例如蘇共在執政后期逐漸取消民主集中制，黨內接連形成“三派斗爭”的分化局面，墨西哥革命制度黨也在20世紀90年代迫于民主化思潮壓力進行政治改革，使得反對黨迅速崛起并對其進行組織力量分化，在后續大選中首度失去執政地位。上述大黨執政失敗的歷史表明，政黨規模擴張并不等同于政黨組織力的提升，在獲得數量優勢的同時也會使政黨治理面臨更具復雜性和深層次的挑戰，如何保證政黨組織大而不散、強而有力是世界大黨規模擴張帶來的直接難題。

（二）權力地位“高”面臨的利益代表難題

大黨之大，既表征于龐大的黨員數量和組織規模，更體現在強大的政治地位和影響力。具備超大規模的政黨組織通常持有更豐富的政治資源，在決策活動中就有可能損害小的社會團體的大多數公民的利益，帶來大黨政治環境下“不平等格局的加劇”和“民眾的冷漠”，實質是政黨實踐運作中“蠶食民主”的表現。［19］政黨作為有著共同意愿的部分集合，在掌握政治權力后要進行由部分利益向公共利益的身份代表轉換，在維護所在階級利益基礎上實現社會整體利益。因而，政黨在具備獨大規模及影響力，獲得執政地位并主導政治運行的同時，也會面臨著利益代表和權力運行的難題考驗。

一方面，政黨通過規模擴張取得政治地位后，為尋求權力穩定通常會推動利益分配的集中化和組織結構的官僚化。“政治組織產生了權力，而權力無一例外都具有保守性”［20］，所謂政黨的寡頭化弊病便源于此。縱觀世界大黨執政歷程，多是在組織成長初期通過利益協調和分配實現了相對有效的社會整合，憑借優勢地位形成“一黨獨大”的政治局面。隨著政黨地位的提升穩固，組織結構的功能分化促使其不斷加強權力運行的集中化，由此引發的利益之爭成為此類獨大型政黨派系政治的重要緣由，加劇政黨組織內部的矛盾沖突和利益分化。政黨一旦失去優勢地位就將難以維系由其主導的政治格局，像蘇聯共產黨和墨西哥革命制度黨都是在主動放棄原有優勢，開啟所謂多黨競爭模式后迅速喪失執政地位。

另一方面，長期處于執政地位的大黨一旦缺乏監督制約，往往導致組織官僚化和權力脫軌化，最終因無法處理好利益關系而失去民眾支持。這在中國共產黨執政話語中是永葆初心使命的典型難題，即政黨一旦忘記執政初心和使命“就會改變性質、改變顏色，就會失去人民、失去未來”［21］。金錢和權力被視為“扣住政黨的魔罩”，是政黨建設發展的雙刃劍。政黨開展活動離不開經濟政治手段的配合輔助，但失衡的利益關系也會損害政黨自身的實際運行。“失敗政黨”在執政后期多受制于此，蘇聯共產黨曾因組織規模擴張和組織權力日益集中，在勃列日涅夫時期逐漸形成黨內特權階層，政治權力的蛻化和嚴重的官僚化、特權化問題使其徹底脫離人民，成為致使蘇共亡黨亡國的“原動力”。此外，墨西哥革命制度黨也因長期居于官方黨的獨大地位，造成職團主義組織體系的結構異化和活力消退，在黨內形成穩固的既得利益集團，印度國民大會黨則在個人專斷和家族統治中逐漸沒落，政治權力異化成為兩個大黨走向衰敗的重要根源。［22］世界大黨老黨的衰敗多始于其在強大權力光環中迷失“初心”，背離自身執政承諾而失去民意支持，最終淪為“失敗政黨”。

（三）存續時間“長”面臨的自身變革難題

時間長是大黨生命力的外在表征。一個政黨存續時間長不代表內在生機強，相反，政黨的生存空間會在長時段的社會歷史變遷中受到擠壓。時間維度的延長既增加著政黨實踐的歷史厚度，也易使政黨組織缺乏進行自我檢視、主動變革的意志活力。如何克服政黨存續時間長所帶來的在應對內部危機時的政治惰性，是“失敗政黨”普遍面臨且疏于解決的關鍵性難題。

無論是西方政黨話語中的“自我調適”還是中共黨建話語中的“自我革命”，其核心都指向政黨在長期執政過程中積極適應環境變遷和有效化解內外矛盾的自身變革難題。第一，政黨組織的內部僵化問題。存續時間的長期性使政黨始終處于相對穩定的社會政治環境，進而造成政黨不同程度的保守和僵化。其中，思想僵化最為致命，是導致政黨制度體制僵化變形的根源。蘇聯共產黨是政黨僵化的典型代表，在勃列日涅夫時期就已陷入思想上“故步自封、不思進取”的教條主義，提出的所謂“發達社會主義”在理論上嚴重脫離實際、背離群眾，加劇了蘇聯共產黨內部領導體制、干部體制和組織機制的僵化，從政黨內部動搖了自身執政根基。第二，政黨創新的內在動力問題。缺乏改革創新的實踐動力是政黨僵化的表現之一，大黨老黨因囿于既得利益而缺乏歷史反思和主動修正的動力，往往只能在有限范圍內被動施以變革調適。20世紀70年代以來，印度國民大會黨、南非國民黨和墨西哥革命制度黨先后在嚴重的內部危機中被迫進行改革調適，盡管通過政黨改組和多黨聯合等方式得以短暫延續或再度執政，但始終無法從根本上革除病灶，原有實力地位已不復存在。第三，政黨變革的現實適應問題。政黨自我變革要以實踐為依據，超越現實標準和尺度的改革極易造成加速其衰敗的負面效應。蘇聯共產黨便是在20世紀80年代的改革中迷失，逐步陷入全面自我否定和政治激進主義，使改革在政治上失向失勢、失策失信，最終走向崩潰。［23］墨西哥革命制度黨有著類似情況，在20世紀90年代末塞迪略主政時期，加速推動被動漸進式的政治改革步伐，磋商通過了利于反對黨擴大影響的系列決策，“對革命制度黨的一黨統治構成嚴重威脅”［24］，結果無力控制改革方向而成為自身執政失敗的“掘墓人”。政黨基于客觀條件變化的自我革新是大黨老黨維系持久活力的內在要求，但執政環境的相對穩定又會給政黨帶來組織惰化、僵化甚至朽化的消極因素，使其最終無法有效應對自身變革中的難題桎梏。

三、何以難解：世界大黨執政失敗的根源實質

“世界上有不少政黨，包括一些盛極一時的大黨老黨，最后一敗涂地。它們不是被別人打敗的，而是被自己打敗的，失敗的主要原因在于它們自身。”［25］所謂“難題”都是相對普遍的存在，身為大黨老黨的組織特征固然會增加執政難題的發生概率，但并非致其執政失敗的根本因素。要理解此類問題由何而來又何以難解，就需要從政黨本體論視角出發，追溯“失敗政黨”在自身文化、功能、生態等方面的主體偏差，探討其觸發大黨獨有難題的實質內涵以及最終未能破題解題的根源所在。

（一）政黨文化模糊淡化導致組織失守

政黨文化是政黨組織得以建構存續的思想和價值基礎，對于政黨的認同提升、影響擴散、政策施行和組織存續具有重要意義。作為構成政黨文化的價值性要素，政黨意識形態和政黨政治心理的偏離會模糊淡化政黨文化的功能屬性，對政黨組織的整合凝聚產生負效應，加重政黨規模擴張帶來的組織治理危機，成為導致“失敗政黨”無力應對大黨執政難題的首要因素。

政黨意識形態失控引發的認識危機。政黨意識形態作為政黨文化的核心性要素，是政黨組織得以生存運作的必要基礎。“政黨的生存空間與其意識形態的生存空間成正比……一個政黨一旦意識形態出了問題，就會導致人心渙散、政黨無力。”［26］各類政黨都會面臨維護自身思想穩定和依據現實利益進行意識形態調整的內在矛盾，對自身核心價值取向的背離將引發政黨意識形態的根本失控。“政黨的重要成員必須擁護本黨的政治主張、政策主張，包括本黨的意識形態”［27］，作為曾經最強大的馬克思主義政黨，蘇聯共產黨的失敗瓦解正是始于黨內領導層政治上“離心離德”，其在20世紀末推行所謂“革命性變革”，提出“人道的、民主的社會主義”綱領口號，實際已徹底放棄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意識形態上徹底解除武裝使蘇共黨內從思想混亂演變到組織混亂，最后轟然倒塌。與之類似，墨西哥革命制度黨在20世紀80年代薩利納斯執政改革中逐漸背離了革命民族主義的指導思想，并在1992年黨的“十五大”上通過決議予以修改，“黨失去了指南，在意識形態上出現了偏差”［28］成為敲響其政黨喪鐘的開始。“失敗政黨”的諸多教訓表明，政黨意識形態的失控性調整會由思想危機觸發政黨的全方位危機，信仰偏離和價值扭曲會從根本上分化政黨的組織基礎，造成政黨執政乃至組織存續的合法性流失，成為致其執政失敗的思想意識源頭。

政黨政治心理失調引發的精神危機。政黨政治心理作為政黨文化的標示性要素，是以黨員個體心理為基礎的觀念聚合，“在政治活動和組織活動中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和道德風貌”［29］。政黨成員在政黨中的角色參與和情感認同，及其對政治生活的正向態度與心理感知，是實現政黨組織有效價值整合、塑造培育執政精英的必要準備，也是政黨得以穩定持續的隱性動力。政黨政治心理的建設失調會影響政黨成員在組織活動中的政治認同和行為參與，引發由黨員個體到政黨整體的精神危機。中國共產黨提出“歷史周期率”的要義之一便是政黨在穩定政治環境中的精神懈怠危機，而“黨的精神墮落”也是國民黨曾有所感知而未能解決的突出問題。抗戰時期蔣介石曾意識到國民黨內“黨的形式雖然存在，但黨的精神差不多是完全消失了”“不論精神紀律，都是異常頹廢”等“積重難返”之病態，并試圖通過建設三青團等方式以“重振革命精神”、激發黨內活力但最終未能實現。［30］其中固然有政黨組織建設的“硬件”問題，但本質上仍是政黨文化和心理層面的問題反映。由此可見，政黨執政失敗亦是內部精神危機長期潛伏的結果，從黨員個體到組織群體對政黨綱領、方針和政策的心理漠視與精神淡化，潛在增加了組織治理和黨員教化的實踐難度，使其難以在組織規模擴大和地位增強的條件下始終保持干事創業精神狀態而淪為“失敗政黨”。

（二）政黨功能收縮弱化導致組織失責

政黨功能是從政黨活動中抽象概括而來，聚焦政黨基本的職能屬性并影響其內在的能力素質。政黨主要具備利益表達、利益綜合、政治錄用和政治社會化等基本功能，其在政治生活中的目標實現和地位取得必須基于自身功能的有效發揮，政黨功能收縮弱化導致的失責失策是消解政黨認同、削弱組織基礎，引發大黨執政難題的核心因素。

政黨功能障礙引發的認同危機。利益代表功能是政黨功能的邏輯起點，也是其他諸功能實現的基礎前提，由此構建起政黨爭取權力和溝通橋梁的角色定位。世界大黨老黨多因政治權力扭曲而逐步喪失核心功能并失去執政地位。具體來看，一是政黨基本功能出現障礙。政黨無力承擔和履行自身功能，特別是利益整合與表達功能的弱化甚至缺位，會極大降低政黨組織的凝聚力和認同度。與之相對應的是政黨功能履行時的權力越位，主要表現為政黨在與國家、社會的結構關系中產生功能混亂。二是政黨基本功能的異化錯位。“現代政黨在代表性功能萎縮的同時，而程序性功能——影響權力的功能卻更加強大。”［31］特別是在執政過程中背離政黨宗旨綱領的行為，像政黨權力家族化、政黨組織官僚化、政黨領袖寡頭化等現象，在“失敗政黨”興衰進程中屢見不鮮。政黨組織的規模形態和實力地位與其權力異化有密切聯系，而政黨基本功能的缺陷異化則成為導致“失敗政黨”利益代表難題，是政黨難以統一意志、凝聚人心的根源所在。

政黨功能弱化引發的能力危機。政黨能力與政黨功能相互影響和匹配，是政黨生存發展的內在驅動。政黨能力作為政黨功能發揮的主觀條件，具體表現為政黨在實踐活動中的技能本領和綜合素質。政黨能力作為衡量大黨強黨的重要標準，“沒有哪一個缺乏自身能力建設自覺的政黨能夠逃脫走向衰敗的歷史命運”［32］。執政能力不足是“失敗政黨”在實踐中難以迎難破題的重要因素，在宏觀層面體現為政黨組織的領導力、凝聚力、創新力和適應力等基本要素的相對缺乏，直接影響和削弱政黨功能的有效發揮。在微觀層面體現為政黨成員能力素質的相對低下，“政黨執政，在一定意義上就是干部隊伍執政。其素質和能力的高低，直接決定著政黨執政成效的高低以及成功與失敗”［33］。改革是大黨突破執政困境的重要手段，而執政能力的弱化會使政黨無力支撐其政治實踐。像蘇聯共產黨、墨西哥革命制度黨和南非國民黨都是因政黨主導的改革失敗而喪失執政地位，從政黨自身建設來看，缺乏維持黨內團結、協調利益關系、控制輿論導向和抵御內外風險等必備的執政能力，是上述大黨最終未能在改革中破題解題的內在根源。

（三）政黨生態失衡惡化導致組織失序

政黨所處環境生態塑造著有別于其他組織生存發展的運行軌跡。其中，政治生態是影響政黨發展的關鍵“子系統”，“一個政黨的存在和發展失去了其必要的制度環境和人文環境”［34］，就會失去其賴以存在的活動基礎而走向衰敗。政黨政治生態特別是執政生態的失衡惡化，則是導致其組織失序以至難以維系執政地位的關鍵因素。

政黨政治生態失衡引發的自我修復危機。政黨生態具備一定的反饋調節機制，在面對內外因素干擾時能夠通過自我感知與修復來維持系統的相對穩定，但其要素結構的失衡一旦超出調節限度和修復閾值，就會使系統發生阻塞乃至慢性崩潰。政治生態失衡通常發生在政黨失敗的初始階段，此時執政黨系統內部已面臨發展演化的風險因素，如政黨組織行為僵化、執政主體思維墮化、黨內精英力量分化等。戈爾巴喬夫在總結蘇聯共產黨領導層失誤時曾指出，“困難的產生也在于黨的力量的軟弱，在于我們落后于黨的更新、發展和改革進程”“對社會危機的深度估計不足……不總是正確而及時地估計到正在滋長的危險和采取堅決行動來防止這種危險發展成為消極現象”［35］，最終致使蘇聯共產黨在后續改革中逐步陷入癱瘓。從政黨生態演替的角度看，執政黨只有在變革中增強對環境變化的主動適應和有效調適，才能以高效的自我修復力推動執政主體的要素匹配和結構協調，從而確保執政生態的持續優化和健康穩定。然而，“失敗政黨”在執政生態變化初期往往疏于回應，輕視環境因素變更和自身弊病革除的政治惰性，使其選擇忽略淡化其影響的便宜方式予以應對，實際反映其自我反饋調節的制度機制障礙，不能及時發現和解決自身存在的問題也是大黨老黨在政治生態失衡狀態下積重難返的重要根源。

政黨政治生態破壞引發的內部腐化危機。由權力運行失序、制度運行失效和道德行為失范等問題導致的政黨政治生態破壞，是造成“失敗政黨”內部腐化危機的組織根源。在一黨長期執政環境下，缺乏必要有效的監督會導致權力邊界模糊和權力運行封閉，極易滋生污染政黨政治生態的病原體。20世紀90年代以來一些長期執政的大黨老黨垮臺，都與腐敗有所關聯。印度國民大會黨“惠顧性的權力結構”被視為印度政治腐敗的根源，其依托家族政治開展利益政治和選票政治，實質是以出賣政治資源維持執政地位的權力尋租行為。英·甘地執政期間的選舉舞弊案、拉吉夫執政期間的博福斯受賄案、辛格執政期間的電信腐敗案，分別成為導致國民大會黨三度大選失敗的直接誘因。而其他幾大政黨的失敗乃至衰亡，背后也無不隱含有權力異化和政治腐敗的因素。腐敗作為損害政黨形象和肌體活力的存在，與政黨政治生態破壞相互關聯并惡性循環，政治生態的污染破壞催發著政黨組織的腐化變質，政黨內部腐化則進一步加劇執政生態的惡化，執政黨如果無力修補其對政黨秩序、政黨權威和政黨形象的負面形塑，就難以避免人亡政息的失敗結局。

四、何以解題：中國共產黨紓解大黨獨有難題的邏輯理路

世界政黨在執政過程中都將面臨誘發失敗的危機挑戰，一眾大黨老黨因未能解決自身難題而淪為“失敗政黨”，為其他大黨的治理優化提供了歷史參照。中國共產黨基于世界大黨執政失敗的經驗教訓和世界最大馬克思主義執政黨的時代定位，提出了認識和解決大黨獨有難題的現實命題。解決大黨獨有難題不能一蹴而就、一勞永逸，其中既內含執政黨在組織管理、權力運行和利益協調等方面的復合困境，又重點突出中國共產黨長期執政的歷時性與共時性考驗。但“難解”并非“無解”，中國共產黨在長期執政的使命實踐中探索出以自我革命為核心的破題思路，以“正視難題—營塑樣態—突出優勢”的解題邏輯實現著對大黨獨有難題的系統梳理與清醒應對。

（一）大有大的難處：正視“大黨獨有難題”的客觀存在

“大黨獨有難題”是推進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必須直面的戰略課題，其生成既與中國共產黨作為超大型政黨的特征屬性相關聯，又受到中國政治發展基本形態的直接影響。正確把握大黨獨有難題存在的客觀依據和現實表現，是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以自我革命精神解題破題的邏輯起點。大黨和大國作為當代中國政治體系模式的基本要素，然而大未必久、大未必強，中國共產黨的執政邏輯決定了治國與治黨的內在統一、大國與大黨相互貫通的客觀難題，從馬克思主義政黨建設的視角出發，就必然引申出長期執政的關鍵命題。

中國共產黨對大黨建設始終保持清醒認知，并以自我革命的精神直面和解決問題。革命時期面對黨組織規模的迅速壯大，毛澤東同志強調“我們要建設的一個大黨，不是一個‘烏合之眾’的黨，而是一個獨立的、有戰斗力的黨”［36］，并指出作為“大政黨”仍存在“很大的缺點”，必須通過黨內學習運動加以克服改善。革命勝利前夕，毛澤東在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上向全黨鄭重提出“兩個務必”的要求，實際是基于中國歷史治亂興衰規律和黨的奮斗歷程經驗，對全國執政條件下因脫離實際和群眾以及“革命到頭”思想而導致政黨失敗的結局預警，對大黨組織建設和戰略發展作出長遠謀劃。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全面從嚴治黨實踐中創新提出“初心使命”“黨內政治生態”“自我革命”的黨建命題，并重點標明自我監督等“世界性難題”。習近平總書記以高度的歷史主動科學研判引發黨執政失敗的潛在風險，作為世界第一大黨，能夠打倒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對于長期執政條件下各類危險因素的客觀存在，如果不嚴加防范、及時整治，久而久之，必將積重難返，釀成全局性、顛覆性的災難。［37］黨的二十大創新提出“三個務必”的戰略要求，體現出中國共產黨認識執政失敗命題的政治清醒與歷史擔當，明確了新時代有效化解大黨獨有難題的應有狀態和立場前提。“把這么大的一個黨管好很不容易，把這么大的一個黨建設成為堅強的馬克思主義執政黨更不容易。”［38］面向新征程，中國共產黨著眼于由執政向長期執政、由大黨建設向強黨發展的時代要求，在大國治理基礎上向大黨治理進行實踐延伸，將永葆政黨生機活力和避免執政失敗命運的核心命題上升到大黨獨有難題的高度提出，彰顯出全黨以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和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對新時代黨的建設理論的創新發展。

（二）大有大的樣子：塑造大黨破解難題的應有樣態

“中國共產黨是世界上最大的政黨。大就要有大的樣子。”［39］所謂“樣子”即對政黨形象及行為樣態的通俗表達，作為大黨既要滿足組織規模的實然指標，又要契合精神品格的應然形象。中國共產黨“大的樣子”鑄就于黨從小到大、由弱到強的歷史進程，與黨的初心使命、事業發展密切聯系。“大要有大的樣子”內含中國共產黨“打鐵還需自身硬”的自我革命要求，是對以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適應時代發展潮流、增強政黨生機活力的實踐概括。培育塑造大黨建設發展的應有樣態，核心在于繼承黨的優良傳統以“造成階級及人民信任的大政黨的地位”［40］，以大黨獨具的大理想、大視野和大情懷等內在品格，集中展示中國共產黨的初心使命、價值取向和責任擔當，這是新時代以自我革命精神有效紓解大黨獨有難題的內在要求。

政黨形象作為主觀評價與客觀存在、內在規定與外在表現的統一，對于執政黨的認同凝聚、政治整合和組織發展有著重要意義，是塑造大黨實踐樣態的核心內容。一方面，要以大視野、大情懷積極樹立中國共產黨執政為民的外部形象。“始終同人民在一起，為人民利益而奮斗，是我們黨立黨興黨強黨的根本出發點和落腳點。”［41］作為長期執政的馬克思主義大黨，中國共產黨必須以深邃的視野格局認識社會歷史進程并把握時代發展大勢，以堅定的人民立場和為民情懷堅持黨的群眾路線傳統，克服一般政黨追求自身利益的局限性，作出符合全體人民根本利益的戰略選擇，通過樹立執政為民的良好形象更好凝聚人心和整合利益，贏得人民群眾的政治信任和根本認同。另一方面，要以大理想、大擔當不斷提升中國共產黨自我革命的內部形象。自我革命作為中國共產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集中體現馬克思主義政黨革命性、使命性的理論品格以及堅持真理、修正錯誤的責任擔當。在實踐中要堅持以刀刃向內的政治勇氣不斷革除自身頑疾，有效應對內部風險，通過勇于自我革命和從嚴管黨治黨在黨內樹立執政權威、增強政治忠誠，為黨的長期執政培育持久的精神動力。作為在大國長期執政的大黨，“黨的形象和威望、黨的創造力凝聚力戰斗力不僅直接關系黨的命運，而且直接關系國家的命運、人民的命運、民族的命運”［42］。中國共產黨只有積極塑造既有組織數量規模、又能凝聚人心合力的政黨形象，才能在政治實踐中展現大品格、施展大作為，以大黨應有樣態有力化解誘發執政失敗的“獨有難題”。

（三）大有大的優勢：發揮大黨破解難題的獨特優勢

大黨特有的組織形態決定了“獨有難題”與“獨特優勢”的內在并存。中國共產黨“歷史久、人數多、規模大”“既有辦大事、建偉業的巨大優勢，也面臨治黨治國的特殊難題”［43］，充分挖掘并發揮大黨內在的獨特優勢是解決大黨獨有難題的實踐落腳。“時刻保持解決大黨獨有難題的清醒和堅定”是中國共產黨在全面從嚴治黨新征程的關鍵命題，“健全全面從嚴治黨體系，是全黨的共同責任，必須充分發揮黨的政治優勢、組織優勢、制度優勢”［44］，為黨在新時代有效破解大黨獨有難題指明了內在基礎和優勢依托。

一是發揮黨聯系群眾、凝聚民心的政治優勢。“人民是黨執政的最大底氣，也是黨執政最深厚的根基”［45］，脫離群眾、失去民心是導致世界大黨執政失敗的最大危險。密切聯系群眾作為中國共產黨在實踐中繼承發揚的優良傳統，與人民群眾始終如一的血肉聯系、魚水情誼使其成為黨攻堅克難的“最大政治優勢”。發揮中國共產黨破題解題的政治優勢，在理論層面要主動回應人民訴求、整合話語表達，以人民至上的堅定立場反映人民群眾多元化的利益關切，以黨的思想旗幟引領凝聚億萬民眾的價值共識。在實踐層面要貫徹黨的群眾路線、落實人民主體地位，在廣泛代表和深度互動中調動人民群眾的積極參與，為應對執政考驗、破解大黨難題提供深厚綿長的智慧力量。

二是發揮黨體系嚴密、紀律嚴明的組織優勢。政黨的凝聚力和戰斗力根源于組織，中國共產黨以民主集中制為原則“建立了包括黨的中央組織、地方組織、基層組織在內的嚴密組織體系……這是世界上任何其他政黨都不具有的強大優勢”［46］。同時，又以黨章為核心確立了涵蓋“六大紀律”、規范嚴明的紀律體系，保證黨統一有序、步調一致的組織運行。“我們這么大一個政黨，靠什么來管好自己的隊伍？靠什么來戰勝風險挑戰？……必須靠嚴明規范和紀律。”［47］有效紓解新時代大黨獨有難題，就要在自我革命中優化淬煉黨的組織優勢，在政黨治理中增強黨系統高效的組織力和良性循環的生命力，形成政黨組織體系、組織原則和組織紀律協調配套的治理效能與組織合力。

三是發揮黨集中統一、權威高效的制度優勢。“制度優勢是一個政黨、一個國家的最大優勢。”［48］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著力推進制度治黨的科學化、規范化和法治化，逐步形成了以黨的全面領導為根本統領的制度體系，以集中高效的制度優勢實現了政黨治理與國家治理的協同推進。破解新時代大黨獨有難題首先要“從制度安排上發揮黨的領導這個最大的體制優勢”，通過發揮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維護黨內團結統一，避免出現黨內分裂分化的失敗因素。在此基礎上，要不斷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通過系統完備的制度設計健全自我監督體系、規范制約權力運行，加大對黨內消極腐敗、政治生態破壞等重點問題的治理整頓，在有效的組織動員和制度執行中增強黨的執政權威，以自我革命的制度成效克服執政風險和政治隱患，保障維系黨長期執政的精神面貌和執政本領。

總之，“解決大黨獨有難題是一個長期而艱巨的過程”［49］，與全面從嚴治黨和黨的自我革命“永遠在路上”的戰略要求相貫通。盡管馬克思主義政黨對于長期執政有其內在要求，但從政黨發展的一般進程來看，其面臨的執政難題和失敗概率是客觀存在的。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以蘇聯共產黨為代表的一眾大黨老黨先后喪失執政地位，從世界政黨的外部視角為中國共產黨認識大黨治理的風險挑戰提供了深刻鏡鑒。中國共產黨既有從“他者”層面把握政黨失敗規律的視野格局，也有從“我者”層面應對長期執政挑戰的歷史主動。從毛澤東同志“甲申對”“窯洞對”“趕考對”的歷史對談到習近平總書記“新的趕考之路”“兩個答案”“六個如何始終”的時代課題，都彰顯出中國共產黨對避免執政失敗和“人亡政息”的政治清醒。筆者通過對世界大黨執政失敗的歷史比較與分析，概括了大黨執政的難題表征及其內在根源，總結了大黨難題存在的客觀性、復雜性和長期性，以期在外部經驗反思基礎上凝練出中國共產黨破題解題的自身邏輯。自我革命是中國共產黨破解歷史周期率的成功之道，也是應對紓解大黨獨有難題的根本之道。新的趕考路上，中國共產黨既須在吸收借鑒世界政黨執政經驗基礎上科學研判一黨長期執政條件下的實然挑戰，又要以自我革命精神系統引領破題解題的應然實踐。堅持貫徹以人民為中心的執政理念和宗旨，發揮大黨治國理政的優勢本領，通過樹立良好的執政績效和執政形象確保黨永遠不變質、不變色、不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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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ctual Performance and the Way of Resolution

for the Special Challenges That a Large Party

——Based on the Analytical Perspective of the Ruling

Failure of the Large Party of World

Wang Hongchao， Qiao Guiping

Abstract： The special challenges that a large party is an important political proposition put forward by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based on a strong sense of danger and strategic initiative， and based on the practice field of comprehensively and strictly governing the Party in the new era， which contains the dialectical unity of the general development of world political parties and the particularity of the CPC’s own construction.Whether we can clearly understand and effectively alleviate the unique problems of the large party is related to the success or failure of the ruling party. Through the historical comparison of the world’s failed political parties， it can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CPC to understand the unique problems of large parties from the external perspective， and extract the real problem of the century-old large parties to jump out of the historical cycle of rise and fall.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world’s major parties in terms of number， scale， power status and survival time have produced multidimensional dilemmas such as organizational governance， interest representation and self-reform， which have become the common problems of failed political parties in the world， while the subject deviation of party culture， party function and party ecology is the root cause of the generation of their ruling problems and the failure to solve the problem. Under the condition of long-term governance，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has gradually explored the idea of taking self-revolution as the core path： By facing up to the objective difficulties of the large party， shaping the shape of the large party and giving play to the unique advantages of the large party， the accurate research and overall solution of “the special challenges that a large party” in the new era are realized.

Key words： the special challenges that a large party； the large party of world； “failed party”； self-reform

（責任編輯：劉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