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塘古意

春秋的水

《詩經》里的一滴水，是什么時候滴落在西塘的溝壑里？我想，是在春秋時的一個明月夜里，抑或是在莊子的一個寓言里。

西塘的水，流了千年，縈繞了千年。梅雨來時，它攜著水汽，如煙如霧，朦朦朧朧。浣紗的女子臨水時，像極了戴望舒筆下巷子里水汽氤氳著的、油紙傘下的女子，含蓄、嬌羞。

水在河里，河蜿蜒在西塘的肌膚里。西塘的水走街串巷地閱覽著西塘的四季春秋，它穿廊過戶地聆聽著西塘的煙火人間。

水，是西塘的血脈。水，是西塘的水，是西塘故事里的春秋筆墨。

就這樣，西塘的水，來自春秋，續寫春秋。

唐宋的鎮

千年了，山也老，水也老。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這個地方搬來了一戶人家。水也從河里流走，月光在春秋里布滿人間，而這里的人們在對抗歲月流逝的同時，繁衍生息。

是從《詩經》里走出的庵，是唐時的根，是宋時人家的落腳點。村落一點點地洇開，如蓮花的開落，市河的水繞了一圈又一圈，枕著河水聽聽四時風鈴的呢喃，寒來暑往，人來人去，空間如泉眼溢開時領地的擴大，日子一天緊接著一天，也便成了鎮子。

搖搖晃晃，市河穿鎮而過，帶著唐的博大、宋的繁華。而鎮子的四季恍如一夢，忽而已是千年。

鎮，是唐時的鎮，有著唐詩的質地；集市，是宋時的集市，有著宋詞的婉約。

陽光一束一束散落在街道的石板上。在空曠的天地間，鎮子靜靜地等著時間，打量著俗世人間。

明清的建筑

我總想著，從明清建筑的身上可窺見一種古意。

木頭與木頭的隨意搭配，又不似那么任意，花上半盞茶的工夫，經過匠人的精心雕琢，而后加之時間的淘洗，木頭也便活成了建筑里的古意。

石頭之間有序堆砌，混上泥沙，站著高遠的便成了院墻，俯臥著大地的便成了道路、石橋。墻挨著墻，將鎮子隔成街巷、弄堂、院墻，街巷里穿行著風雨，院墻內隔著一戶人家的煙火日子。

雨下過一陣，風吹著門楣，木頭馱著時間穿梭在大地上，久久地，剎那間便是幾百年。那時明月，是大明風華；那時春秋，是清時煙雨。

口口相傳的幾字真言，祖祖輩輩的薪火相傳，三月的跫音一響，白墻黛瓦間，傳來幾聲嗓音。應是江南，帶著些許你儂我儂。

那時斧鋸聲，銷聲匿跡，轉眼間，低低矮矮、深深淺淺的建筑，小橋流水，街巷弄堂便有了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