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別拉：鮮為人知的紫禁城報警系統

故宮舊稱為紫禁城，位于北京中軸線的中心，是我國明清兩代的皇家宮殿，也是我國古代宮廷建筑的精華。

作為皇家宮殿，紫禁城的安全保障是極其重要的。這就需要預防外敵入侵，或者在外敵入侵時及時發出戰斗警報。紫禁城傳遞警報的信號有多種。比如，白塔信炮報警。信炮修建在紫禁城西北側的白塔山上，與紫禁城近在咫尺，只要接到紫禁城內出現危險的放炮令牌，炮手便會立即沖著天空開炮。駐扎在京城的衛士們聽到炮響聲后，必須迅速集合， 各就各位，及時抵御入侵的敵人。又如，紫禁城有腰牌與合符，上面刻有允許進入紫禁城的人員的身份信息。紫禁城四個大門的守護人員會及時檢查出入紫禁城人員身上攜帶的上述身份信息，不符合者一律緝拿處理。此外，紫禁城內還有一種特殊的警報裝置——石別拉。

一般來說，紫禁城的城墻和護城河，是外圍防御系統。如果有人越過這些外圍防御系統，侵入紫禁城，古代人是如何把警報快速傳遞給宮內外的警衛人員的呢？

據史料記載，順治帝命侍衛府在外朝、內廷各門安裝石別拉，分內外前三圍。每當遇到外敵入侵、戰事警報或是火災，將三寸長的“小銅角”（一種牛角狀的喇叭）插入石孔內，三圍的石別拉就先后被吹響，發出“嗚、嗚”的類似海螺聲的警報聲，渾厚嘹亮的聲音便傳遍整個紫禁城。

這種石別拉，材料比較簡單，實際是利用了紫禁城大量使用的欄板的望柱頭改造而成的，而且它只使用一種蓮瓣形狀的望柱頭。望柱也稱欄桿柱，是中國古代建筑和橋梁中欄板和欄板之間的短柱，其材料可為木造和石造。紫禁城的望柱一般為漢白玉石材制作。望柱分柱身和柱頭兩部分，望柱頭為蓮花瓣形狀，上面有24 道紋路，象征二十四節氣，因此又稱為“二十四節氣望柱頭”。而這種望柱頭，則往往用來做石別拉。

普通的蓮瓣望柱頭，實際上就是塊瓷實的石頭，但是拿去加工成用于警報的石別拉的時候，就把蓮瓣望柱頭里面給挖空了，像一個空心葫蘆。

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跟紫禁城普通室外陳設很接近的石質構件，構成了紫禁城的警報網絡。大家去故宮參觀時，可以細心觀察蓮瓣形望柱頭，若里面是空心的，就是石別拉了。

這種石別拉幾乎覆蓋了整個紫禁城。不過，由于歷經數百年滄桑，目前故宮內很多石別拉發生了一些變化，比如，洞口可能被各種雜物堵上了，或者在修繕過程中被新的石材替換了。

當然，石別拉只是紫禁城警報系統的一個環節。在古代，假設有外敵從故宮的午門入侵，則石別拉的報警傳遞路線為以下步驟：

第一，午門闕亭的守衛會敲響闕亭里面設置的警鐘。鐘聲會傳至太和門廣場。

第二，太和門廣場的守衛聽到警鐘，就會吹響石別拉。設置在不同區域的石別拉，會把報警的聲音次第傳至東華門、西華門、三大殿、乾清門等重要區域。

第三，乾清門的警衛聽到警報聲，繼續吹響石別拉，報警音傳至景運門、隆宗門、坤寧門等處。

第四，坤寧門的警衛聽到警報聲，繼續吹響石別拉，報警音傳至神武門。

根據估算，以上四步，一分鐘內就可以完成。

也就是說，如果發現午門有入侵者，那么在一分鐘內，紫禁城所有位置的守衛都能聽到警報聲，于是他們會從各處前往午門抵御入侵者。

比如，嘉慶年間，清政府貪污腐敗盛行，天災接踵，民不聊生。嘉慶十八年（1813）九月十五日，正當嘉慶皇帝在熱河秋狝之際，天理教的主要首領林清安排兩路教徒分別從東華門、西華門攻打紫禁城。在東華門，守門官兵見后立即關門，但仍有陳爽等數人沖了進去。此時守衛在協和門區域的士兵即吹響石別拉，紫禁城立刻啟動警報系統。遠在養心殿的皇次子綿寧（后來的道光皇帝）獲報后，聞變不驚，從容布置，傳令關閉紫禁城四門，組織太監把守內宮，召官兵在紫禁城圍捕起義軍。該事件史上稱為“癸酉之變”。

紫禁城的石別拉，在建筑學上也具有一定特色。它巧妙地利用了紫禁城各個庭院內的欄板望柱頭作為警報裝置，兼有欣賞和實用的雙重功能。一方面，這些望柱頭形狀和紋飾在紫禁城內起到了很好的裝飾作用，形成建筑外形與紫禁城的建筑裝飾的和諧；另一方面，通過對部分二十四節氣形式的望柱頭開孔，使之成為警報器，這些望柱頭又有了實用性功能，形成實用功能與紫禁城本身的功能需求之間的和諧。石別拉在紫禁城的應用，可以說是紫禁城建筑藝術與建筑技藝結合的一個典范。

（摘自《建筑——和諧之美》，北京出版社，一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