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

我是特別喜歡凝望的人，因而買房子會選小小的房，大大的窗，窗外一定要有風景。

我對凝望實在癡迷，癡迷到十年前買了一套房子，十年后又在同一個小區、同一幢樓、不同的樓層買了同一個戶型的房子，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更好地凝望。

我在窗邊放了一個樹樁小茶幾，在一圈一圈的年輪里，擺上一只青灰色的紫砂茶盤，配上潔白的茶具。每每得閑之時，一人，一幾，一壺茶，一次凝望，物我兩忘，那是我最愜意的時光。

高層樓房的窗外，可以望見無聲的喧囂。偶爾，厚厚的云層邊緣會透出金色的陽光，云卷云舒，云層中偶有稀薄的地方折射出彩虹般的顏色，就如云層有了眼睛，凝望著我。天空讓人間渺小了，我有一種隔世升空的出離感。這樣的狀態下，讀一卷書，寫一幅字，品一道茶，難分天上與人間。

在一個秋天的中午，飯后我坐在窗前，窗邊擺著一架古箏。在我自己設計的假山小池里，兩只烏龜趴在石頭上凝望著我，它們期待我手中的食物。

透過落地玻璃窗，就能看見小區里青翠蔥蘢的樹木。

南國秋天的樹木比任何季節都生動，秋風搖下少許的落葉，秋風帶著葉子歡快地舞動。我凝望到了她們的淺嘯低吟，順便聽到了屋后清洗鍋碗瓢盆的聲音，孩子在樓下鬧騰的歡笑聲，還有晚歸的鄰居家的爆炒聲。我還似乎聞到了火辣辣的川椒的味道。

我看到樓下一輛黑色的、開著車燈的車，朝我的方向開來，也許車子也在凝望我吧，是誰來接我嗎？不然，為什么？

我會想，在颯爽的秋風中，去聽那個踏在落葉上的聲音，這是一種更深的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