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龍游道情傳承現狀與保護路徑探究

道情是一種以民間傳說說唱為主要形式的故事性曲藝藝術，其與各地方言鄉音相結合，形成具有不同地域特色的風格流派。龍游道情演唱時用漁鼓、簡板作為伴奏樂器，道白則用龍游方言，表演生動形象、詼諧幽默，于2009年被列入第一批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袁耀明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隨著社會快速發展和現代娛樂方式愈發多元化，道情的受眾群體逐漸減少，龍游道情這一傳統曲藝陷入瀕臨失傳的困境。

一、衢州龍游道情發展概況

明末清初，因經濟、政治、地理位置等原因，江浙地區的曲藝藝術得到繁榮發展，龍游道情發展至鼎盛，流傳至今。龍游道情音樂與龍游“哭調”有一定的淵源關系，道情曲《十二月方卿》《十二月水果》與“哭調”在曲調上有相似之處。“哭調”源于龍游習俗“哭嫁”，“哭調”有著獨特的腔調，哭詞為自編的吉利詞。龍游道情在民間小調的基礎上發展并汲取其他曲調的優點，與龍游婺劇的“灘簧”“燈調”“走唱”及杭州“小鑼書”、紹興“蓮花落”等曲調相結合，有著鮮明的地域特色。

衢州龍游道情通常由一人演唱，演唱者通常身穿說書長袍，左手捧著用毛竹制成的漁鼓，漁鼓是由空心竹筒制成，一端用豬油皮繃緊封閉形成鼓面，用手指敲擊鼓面發出“砰砰”聲，后將豬油皮改成塑料薄膜。龍游道情基本唱腔簡單純樸，但可塑空間很大，表現力強，可以隨情節的展開，根據人物感情的變化，對唱詞作加、減、快、慢等不同處理，同時運用夸張的表情配合豐富的肢體語言，使人聽起來絲毫不覺單調乏味。龍游道情具有即興性，藝人能結合演唱環境和要求即興創作一些應景段子演唱。

傳統龍游道情可連唱30余天，每天3小時，內容以說唱民間傳說、戲曲故事為主，用龍游方言演唱，深受百姓喜愛，具有廣泛的群眾性。主要傳統曲目有《乾隆下江南》《孟麗君》《天寶圖》《八美圖》《烏金記》《兩重案》《包公克奇案》《雙珠花》《雙金花》《狗義亭》《恩報恩》等。現代龍游道情多用于慶祝佳節或其他宣傳活動，有《安全用電》《龍游發糕》《贍養風波》《說唱龍游》等千余個曲目，這些作品反映了龍游縣當地的風土人情，極具審美價值和教育價值。

二、衢州龍游道情的傳承現狀

傳承，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得以延續的基石。龍游道情傳承歷史悠久，傳承方式為聘師授藝。若將已知最早的明末龍游道情藝人柴金財作為第一代傳承人，則龍游道情到袁耀明已經是第七代。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快，受到現代思想觀念和經濟快速發展的雙重影響，龍游道情在傳承、發展方面也面臨著種種問題。

（一）傳承主體危機

1.傳承人斷層

如今，龍游道情發展動力不足，甚至在有些地方存在無人知曉的窘境，造成此種局面最主要的原因是龍游道情面臨傳承人斷層的境況。目前，龍游道情共有傳承人三名，省級、市級、縣級各一名，其中省級傳承人袁耀明已八十歲高齡，傳承人老齡化問題嚴重，而年輕人對傳統曲藝的興趣不足，無法沉下心來學習，加之道情表演無論是道具的制作，還是詞曲的編創，都較為復雜，對記憶力與臨場發揮技巧考驗較大，學藝周期長，收入相對較低，導致龍游道情的傳承人逐漸減少，也有部分學習者技藝水平尚不足，傳承能力較弱，難以將龍游道情的藝術魅力充分展現出來，在無形中也限制了龍游道情的傳播。

2.文化認同感不足

龍游道情發展鼎盛時期，袁耀明將龍游道情唱進衢州市二十余所中小學，用道情宣揚法制教育、素質教育，并創作了童謠道情《龍游發糕》，廣為學生傳唱。龍游道情走進校園，為其傳承與發展奠定了一定程度的人員基礎。然而在互聯網普及的今天，傳統曲藝不斷受到現代流行音樂的沖擊，使得大部分年輕人對傳統曲藝的認同感不足。“非遺進校園”活動在后來的發展過程中也并不順利，這與部分教師和學生的文化認同缺失有關，使得龍游道情的傳承發展受到一定限制。夏偉濤在《非遺保護視野與龍游道情生態研究》中以龍游縣五所城區學校作為調查對象，調查學生是否看過道情演出，其中有三所城區小學近七成的學生未觀看過道情演出，可以看出傳統曲藝教育在龍游縣城區中小學并未受到普遍關注。加之關于龍游道情的教學也未成體系，這就使得龍游道情無法走進藝術課堂，漸漸淡出中小學藝術教育視野，龍游道情缺少面向新一代的機會，難以培養他們對傳統文化的認同，缺少充滿活力的新一代傳承主體，這也減少了潛在傳承者的數量，影響了龍游道情活態傳承的動力。

（二）有關部門對曲藝發展缺乏重視

非遺的傳承發展離不開政府的支持。近年來，龍游縣大力推進全民藝術普及，開展“文藝賦美”活動，2024年于民居苑、龍洲公園玻璃房等多個“文藝賦美”點位上演文藝展演300余場，實現了非遺的常態化演出，主要以婺劇、民族器樂合奏、民間舞蹈等節目為主，龍游道情的表演卻屈指可數。

龍游道情主要演唱于本地及鄰縣的節慶活動或應邀參加宣傳節目編唱。隨著娛樂形式的多樣化、現代媒體的發展、以及受眾群體的變化，龍游道情的表演頻率遠遠不如早期活躍。

三、衢州龍游道情的保護路徑

“對無形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關鍵在于保證其活力的存續，而不是保證它永遠的原封不動。”這意味著在龍游道情的保護工作中要始終與群眾的生活實踐相聯系，保證其活態性。

（一）做好傳承人能力培養與創新

非物質文化遺產人才培養是一個復雜的長期過程，其中交流推廣是重要環節。針對傳承人群體，有關部門和相關文化機構應舉辦技藝培訓和履職能力培訓課程，幫助他們完善非遺傳承體系。

技藝培訓課程可以邀請老一代傳承人與省內各地曲藝表演專家，幫助年輕傳承人提升表演技巧和創作能力，鼓勵傳承人將現代審美觀念融入其中，創作出既傳承傳統精髓又具有時代精神的道情作品。

履職能力培訓內容包括對非遺相關法律法規的解讀，短視頻拍攝技法及剪輯工具的運用等，輔導傳承人該如何捕捉非遺的精彩瞬間以及如何在鏡頭前表現自己。2023年8月在金華市非遺館，來自全市的近二十名非遺傳承人、非遺工作者參加了由浙江省文化和旅游廳主辦的“手機短視頻編導和制作”公益培訓，指導傳承人在新媒體平臺開展傳播與運營實踐，幫助當地非遺傳承人更好地在新媒體時代借助短視頻傳播非遺文化。在互聯網高速發展的背景下，要鼓勵傳承人在履行職責過程中發揮自身的文化優勢，利用手機拍攝短視頻在抖音、快手、微信視頻號等社交賬號發布表演視頻，在網絡上宣傳、推廣龍游道情，增進社會公眾尤其是年輕人對龍游道情的關注。同時，傳承人之間也可以以短視頻平臺為載體，交流表演心得。

（二）構建校園文化傳承體系

目前，龍游道情整體的發展趨勢不容樂觀，其傳承人和受眾群體以中老年為主，傳承人斷層問題較為明顯。想要解決這一問題，構建穩定而有效的傳承體系極其重要，要在非遺傳承和保護的熱潮中加大對龍游道情的宣傳力度。教育傳承是一種最直接、有效的方式，通過推動龍游道情進入校園，加強其在學生群體中的傳承。

當地中小學應發展多元化的教學模式，豐富教學內容，開展教學活動，將道情教育納入地方學校課程，通過課堂教學、課外活動等形式，讓學生從小欣賞、學習道情藝術，培養對民族文化的熱愛和傳承意識。同時，鼓勵學校與道情傳承人合作，邀請傳承人進校園授課，實現課堂內外的有效銜接。如在音樂課上讓學生主動參與道情唱詞的創作。開展制作漁鼓、簡板的手工藝制作課程，讓學生對道情有基本的了解。從源頭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對新一代進行非遺傳承教育，引導學生弘揚和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提升學生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化認同以及保護意識。

（三）推動龍游道情與文旅產業的深度融合

將龍游道情與文旅產業深度融合，在文旅產業中尋求其創新發展的一席之地，是解決其傳承和保護問題的根本之道。

1.拓展龍游道情的舞臺空間

作為表演藝術的曲藝想要做到“活態”傳承，必須要開展常態化演出。2023年9月，龍游縣打造了情景體驗式的大南門歷史文化街區，2024年國慶黃金周共吸引了三十余萬名游客參觀游覽。挑水巷戲臺區是該街區表演傳統音樂的主要場所，為加強對道情演出的物質空間保護與建設，日常演出可以以這一舞臺場所為載體，以游客群體為依托，讓大南門文旅部門的演出團隊在傳承人的指導下不斷推出傳統和創新的道情節目。同時，大力推進龍游縣各旅游景點相關文化傳承場所的建設，助力龍游道情的常態化展演，實現道情在各旅游景點“周周演”，讓道情演出不再局限于鄉村。此外，數字網絡技術的快速發展，為文旅產業的多元化提供了驅動力，文化旅游部門要在保護非遺本真的同時，合理利用VR、AR等技術，在舞臺上利用多媒體投影，打造虛實結合的道情舞臺，讓道情能夠“時時演”。

2.開發非遺音樂文創產品

龍游道情無法實現高收入的產業效益一直是制約其發展的現實問題，文創產品是文旅融合發展的重要載體，具備實用性與傳承性的特征，有關部門和文化機構可以聘請專業人士設計出符合現代人審美需求的龍游道情相關文化創意產品，將漁鼓、簡板等元素融入旅游紀念品和工藝品等文創產品中，既能滿足游客的購物需求，又能提高文化附加值，讓非遺音樂文化的傳承保護和文旅融合得以更好發展的同時，取得良好的經濟效益。

四、結語

龍游道情是龍游縣優秀的曲藝文化代表，作為第一批被列入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的傳統曲藝，龍游道情歷久彌新，面對如今的傳承危機，現有的傳承與保護措施仍然存在不足。非遺的本質是文化形態的傳承，強調的是活態傳承，如何保持龍游道情傳承主體的認同性與傳承性，如何確保龍游道情的活態展演是亟須正視的核心問題。我們也應該認識到，非遺保護不能一蹴而就，加強傳承人能力的培養與創新，構建校園文化傳承體系，引導文旅產業與龍游道情深度融合，使其社會價值不斷提升，這些都需要傳承主體、社會公眾長期地積極參與。在龍游道情的保護實踐中，仍面臨著許多需要解決的問題，只有為龍游道情的傳承和保護持續奔走，積極尋求新的發展措施，龍游道情才能得到更廣泛的流傳，成為活在群眾生活中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作者簡介：徐可月，女，碩士研究生，廣西藝術學院藝術研究院，研究方向：民族音樂理論）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