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豐：讓解放區老百姓過一個最鮮艷的春節

江豐到達延安的時候，魯迅藝術學院正在籌備建校，全國各地的藝術家們也紛紛趕來。建校之初，魯藝的教員有一半來自上海，比如胡一川、沃渣、黃山定等。他們結合延安的實際情況，將創作的木刻作品與當地生活緊密相連，形成了解放區美術作品獨有的清新明快、淺顯直白的特點。當地有過年貼年畫的風俗，江豐就帶著學員天天跑到百姓家里提煉素材，搜集大量窗花，創作反映人民新生活的剪紙樣式和版畫作品，并采用套印方法，為解放區百姓創作了第一張三色套印新年畫《五谷豐登》。這張年畫成了那一年最搶眼的門神，這年春節也是江豐記憶中最快樂的一個春節。

同艾青從戰友到獄友

詩人艾青曾在一次座談會上感慨道： “帶我進入美聯（左翼美術家聯盟）的引路人叫江豐，正是加入了美聯，與江豐一起坐過大牢之后，才終于把畫筆轉成了文字……”

1932年初，艾青從法國歸國后，住在上海豐裕里四號。這是幢兩層小樓，不遠處便是上海美術專科學校。這里的租客很多是上海美專的學生和老師，其中不乏沈西苓等日后的大師級人物。而這些攻習美術的年輕人，幾乎都是美聯的成員。

美聯成員以時代美術社為基礎，聯合上海美專、杭州藝專、中華藝大等校及白鵝繪畫研究所的中堅骨干組成。美聯成立一個月后，在魯迅的倡議下，中國左翼作家聯盟成立。這兩個聯盟同屬中國左翼文學聯盟組織大機構，政治性、思想性、目的性甚至藝術性都十分相近。他們年輕、激進，熱情高漲，把對藝術和理想的追求都彰顯得個性十足，自然遭到國民政府的大力打擊。

就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艾青與美聯的執行委員江豐漸漸熟悉起來。江豐得知他是林風眠的弟子，又在法國專攻美術，極具藝術天分，遂推薦其加入美聯。

美聯的活動地點選在“一八藝社”，這是美聯的一個分支藝術團體，由十八名杭州藝專學生發起，在當時影響很大，他們在上海的畫展還得到過魯迅親筆題寫的序言。但也正因如此，這里隨時會有特務盤查，其內部刊物也屢遭查禁，連最基礎的集會活動都時遭阻撓。美聯的日子并不好過。

艾青加入美聯時，正逢一八藝社的主要會員接連被杭州藝專開除之時，美聯活動基本陷入停滯狀態。美聯正在考慮重組，以規避當局的嚴密監視。

考慮到一八藝社一直受到當局的監視，艾青建議將其更名為“春地美術研究所”。江豐覺得這名字生機勃勃，與這個集體的精神內核相得益彰，當即采納。集會地址就選定在豐裕里四號，所需經費由成員自愿交納，魯迅聞訊后亦捐資二十元。

研究所成立不到一個月，就組織了一次大型畫展，其核心人員就是艾青與江豐。1932年6月，由江豐策劃，艾青等人具體籌辦，組織展覽了一百余幅木刻、油畫和漫畫作品，魯迅還專門派人送來自己收藏的德國版畫家珂勒惠支的《織工暴動》和《農民戰爭》兩幅作品支持。畫展以描繪人民苦難、掙扎呼號與抵死奮斗為主題，在上海引起不小的轟動。

春地美術研究所的成員大多租住在豐裕里四號，平時除了工作、上學、畫畫，起居生活都在一起，自然也形成了一個互相學習的群體。由于美術潮流學派在當時還是以西方美術影響為主，而許多研究會的成員沒有出國經歷，更不懂外語，江豐提議組成一個自發的外語學習班，老師就由剛從法國回來的艾青擔任。

1932年7月12日晚上，艾青正在豐裕里四號講授世界語，法租界行政警務處的巡捕將這里團團包圍，江豐、艾青等共計十三名研究所成員被拘捕……

就這樣，艾青與江豐不僅是以畫為槍的戰友，更成了一起吃牢飯的獄友。在上海法租界江蘇高等法院二分院看守所里，一場與國民政府斗智斗勇的角逐拉開帷幕。

兩次坐牢三次絕食

身負組織和領導責任，春地美術研究所的“首犯”江豐，更重要的工作是組織獄中的同志戰斗和抗爭，爭取早日恢復自由。值得一提的是，在獄中他結識了對他一生都影響深遠的革命者鄧中夏，并在其指引下豐富了斗爭經驗，提高了革命信心和領導技巧。

江豐組織獄友們用取暖用的木炭在監獄的墻上練習繪畫、學外語、唱《國際歌》，每天組織大家在狹小的牢房里出操鍛煉。最為傳奇的是，江豐發起了三次絕食斗爭并都取得了勝利。

第一次絕食是為了改善伙食。本來牢飯就不好，獄卒又克扣，用變質的飯菜應付了事。江豐按法律程序請來了律師，他著重向律師介紹監獄的伙食飯菜和居住生活條件，還在律師的記錄本上現場臨畫囚徒戴著鐐銬的憔悴形象，由律師帶出去發給各大媒體，然后組織全體獄友絕食抗議。魯迅等人也想方出力，暴露當局在證據未確定之前便以非人手段欺壓愛國青年的不齒行徑。江豐帶領大家把每天分到的飯菜積攢起來，等律師來的時候，就趁著放風開牢門的間隙，把這些變質的飯菜齊刷刷擺在牢房門口，律師則在江豐的授意之下適時按下快門，第二天，這些照片就會發布在各大報刊的頭條版面上。

如此數次，當局被搞得非常狼狽，不得不按江豐他們提出的要求改善伙食。第一次絕食成功達成目的。

第二次絕食是為了增加洗澡的次數和延長放風時間；第三次則是為了給黃山定看病。

黃山定是廣東人，也是一八藝社的發起者之一，性格堅韌倔強，新中國成立后曾任西南交大學委委員，終生從事美術工作。他入獄后由于拒不配合當局調查被嚴刑逼供打得遍體鱗傷。江豐便串聯獄友再次絕食，他們每天敲著飯盒高唱《國際歌》，將舊床單裁成條幅，寫上標語，在放風的時候展開，向監獄外的圍觀者展示。在多方壓力下，當局不得不再次低頭，將黃山定送醫。這次醫治使得黃山定的健康得以恢復，經過數年牢獄之災后，他仍能遠赴延安，并盡力發光發熱成為一代知名畫家。

當時江豐才二十歲出頭，但已經鍛煉成有領導力、抗爭力且斗爭經驗豐富的將才。他生性樂觀，又天生具備領袖才能，在獄中把抗爭運動搞得有聲有色。最終，迫于壓力，當局多次減少春地美術研究所成員的刑期。而對于“刺頭兒”江豐，當局則以證據不足為由開釋，可能是害怕他繼續在監獄里非但不會有悔改之心，反而會更大膽地鼓動那些收監人員鬧事。

1933年7月，江豐終于被無罪釋放。可是沒過一個月，他又被抓了。

由于在獄中的出色表現和卓越的領導能力，出獄后的江豐出任美聯黨組書記。8月下旬，在參加全國反帝代表大會期間，他再次被當局抓捕。

有了上次的經驗，牢房反倒成了他休養生息的好去處。單獨關押無人打擾，可以安心思考和構思，魯迅也派人送來各種他需要的書籍供其閱讀。這一次他沒能被開釋，而是被判了三年徒刑。他當然不會安分，有個獄友扛不住毒打出賣了同志，江豐得知后，組織了一場籃球賽，并在賽場上通過“合理沖撞”把那個叛徒好好收拾了一回。這還不算完，一次放風期間，他故意找碴兒，將那個人打得鼻青臉腫，而他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延長監禁六個月。

不過幸好經魯迅等人多方營救，1935年9月，他終于再次結束牢獄生涯重獲自由。一介書生，手中只握過畫筆，卻有著堅毅果敢、寧折不彎的性格和堅定的革命信念，這為他日后吃苦耐勞的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一開始，它就是在斗爭的”

江豐生于1910年2月，原名周介福，父親是木匠，母親是紡織工人，兩個妹妹從童年起就跟隨母親在紗廠做工。家境貧寒，他的童年生活寫滿了艱辛。

小時候家人時常被鄰里欺負，父親去世時江豐還未滿九歲，他覺得有一副好身體就可以不被欺負，在瘋狂讀了若干武俠小說之后他開始練習拳腳。直到五卅運動爆發，他從學校和同學、老師那里接觸到了先進的救國救民思想后才知道，僅有一副好身手離他心中的目標還遠得很。

于是他到處都是武俠小說的床頭書架上，漸漸地多了些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著作和進步雜志。當時報刊上經?？歉鞣N版畫和漫畫，這些畫筆調簡單卻很深刻地展現了社會底層人民的苦難生活。自幼喜愛畫畫的江豐發覺畫畫是個可以生動形象地直觀展現人生、揭露社會弊病的方式，于是他逐漸把打拳的時間讓給了畫畫。

十八歲時，他接替去世的姨父在上海滬寧鐵路局工作。有了穩定的收入后，他開始利用業余時間到上?！鞍座Z西畫會”學畫。在這里，他結識了很多同好，并與許幸之、沈西苓等后來名動一時的畫家相知相交，共同發起成立了“時代美術社”，不久之后即在時代美術社的基礎上聯合國內各大美術院校學生和進步青年成立了美聯。

為了加強專業技能，他鼓勵成員們參加魯迅舉辦的木刻講習班。同期學員共十三人，1931年8月，講習班結束后，這十三人與魯迅及講習班主講老師內山嘉吉先生合影留念。正當各位學員躊躇滿志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九一八事變爆發了。

當時的“上海反帝大同盟”改名為“上海民眾反日會”，積極參與抗擊日軍的行動，江豐加入其中，負責編輯《工人畫報》《反帝畫報》。人手不足，他就自編自印，甚至用自己的工資代買油墨?？杉幢氵@樣，因經濟壓力，《反帝畫報》還是僅出版三期便告停刊。

連續兩次坐牢之后，江豐開始重新思索起救國救民之路。畫畫他是離不開了，這也是他最得心應手的武器，于是他生起了一個念頭：自己有著豐富的組織社團的經驗，為什么不再組織一個以畫筆為刀槍、以作品為子彈的專門宣傳救國救民思想的組織呢？

幾個同行一拍即合。1936年1月，經過幾個月的籌備，“鐵馬版畫研究社”正式成立，隨即《鐵馬版畫》創刊號出版。至于這個研究社的名字，江豐解釋說：“蘇聯的農村在革命未成功以前，耕田是用馬耕的；到了革命成功以后便改用機器，于是農民們一看見機器來時，就喊著‘鐵馬來了，鐵馬來了’。這自然是一個很有趣味的故事，我們卻深愿這小小的刊物也能負起與‘鐵馬’同樣的使命，對目前中國那烏煙瘴氣的藝園，盡一部分耕耘的責任！”

從此，江豐終其一生與木刻、版畫不離須臾，印證了以鐵馬版畫研究社為班底擴成的“上海木刻作者協會”成立宣言中的誓言：“中國新興的木刻，在黑暗與污濁中發芽，在侮蔑與冷嘲里抽苗，在屠殺與踐踏之下壯大——它壯大起來了。所以中國新興的木刻，一開始，它就在斗爭的……”

讓解放區老百姓過一個最鮮艷的春節

江豐早就是中共黨員，只是出獄之后一直未能與黨組織取得聯系。1937年抗戰全面爆發后，江豐先是在《七月》雜志的資助下在漢口舉辦“抗敵木刻畫展覽會”，展出的三百余幅作品中有兩百余幅是他帶過去的。隨后展覽一路經西安向延安走去，直到這批木刻作品被帶到延安。

從此，江豐在延安扎下了根。次年6月，“中華全國木刻界抗敵協會”宣告成立，江豐被選為大會理事會理事，由他編輯的《前線畫報》也在延安創刊。

這時的江豐，也不過才二十八歲。

江豐到達延安的同時，魯迅藝術學院已經在籌備建校，全國各地的藝術家們也紛紛趕來。建校之初，魯藝共三十七名教員，其中一半來自上海，胡一川、沃渣、黃山定等人都是一流的創作者，有著豐富的實踐經驗。他們結合延安的實際情況，要求魯藝美術系的學生創作的木刻作品與當地實際生活緊密相連，用普通老百姓能看懂的陽刻法，多寫實少抒情，形成了解放區美術作品獨有的清新明快、淺顯直白的特點。

當地有過年貼年畫的風俗，江豐就帶著學員天天鉆到百姓家里提煉素材，搜集大量窗花，創作反映人民新生活的剪紙樣式和版畫作品，借鑒吸收傳統年畫的優點來創作新式年畫。

江豐發現，木刻畫一向以拓版黑白兩色為主要表現形式，而年畫大多色彩鮮艷、節日氣氛濃郁，如果新式年畫只強調內容的新而忽視木刻版畫色彩上的多樣性，就失去了歡慶新年最基本的要義。

他想到了套印方法。傳統的木刻畫只用墨汁印一次，現在至少要用三塊版，分別刻出三種顏色要表現的內容，還要錯落有致，套印之后各版塊的位置、距離等不差分毫。這在當時的條件下是極難實現的。最重要的是，他們連顏料都沒有，就連黑色的墨汁也大多是用草木灰提取的。

當初在美聯時的朋友沃渣頭一個支持江豐的想法，并提出兩人合作。沃渣比江豐大五歲，原名程振興，浙江人，畢業于上海美專，后來成為國內知名的美術家。經過一番討論，二人決定著手創作。內容由傳統的花鳥魚蟲、胖娃娃等轉為延安的戰斗生活，表現手法則采用年畫圓潤豐滿的陽刻技法。沒幾天他們就拿出了草稿。年畫《保衛家國》的內容是，男女農民并肩站立在畫中心，男執紅纓槍，女持當時的國旗，兩人身前站著一個背木刀的男童，采用黑、紅、藍三色印制。

主體結構完成后，接下來就是用色和刻版了。當時延安根本沒有人掌握套印的技術，江豐、沃渣二人只能一遍遍試，哪里用紅色哪里用藍色，要先在樣稿上上色看效果，再反復調整，確定用色之后，還要對應地制作出各色圖案的編排雕刻。有時候描大了，套在一起就串了位置；有時候扭曲了也不行，一處失誤整張版就要重新刻。

還有一個難題就是解放區的年畫用紙很粗糙，一旦用一種顏料印刷之后就會起皺縮水扭曲，這樣第二色就更難印刷，第三色再印刷時就不知道要歪到哪里去了。

有那么幾天，江豐幾乎要放棄了，倒是出去偵察的同志給他帶來了好消息：縣城里有家紙莊可以買到質量相對好的印刷用紙。同志們化裝成書店老板過去買紙，拿回來一試，不起皺不渲色，再好不過了。

有一次，他們辛辛苦苦刻好了版后套色試印，又發現一處小問題。江豐有些不耐煩了，單張版看著都挺好的，怎么套在一起就是不行呢？而且返工的工作量很大。一旁的沃渣突然說：“用局部修補法啊。”

原來，初學木刻時難免會刻壞某處，為了不從頭再來，就會采用局部修補法，即某一處刻錯了，挖個坑，填入大小合適的木塊，用膠粘好再打磨平整，重新雕刻修補這個局部，其靈感來自活字印刷。但這是初學者的補救辦法，木刻大師們是極其鄙視自己的作品中出現這種低級修補法的，于是在漸漸熟悉了木刻技術之后，江豐他們就有意識地摒棄了局部修補法。

然而，局部修補法用在套色印刷上，就可以極大地提高制版速度。即便這樣，三色版制好也離過年沒幾天了，刻壞了十多塊上好的楊木，江豐事后連稱“可惜”。

為了從心里“原諒”自己浪費掉的木材，江豐和沃渣又用刻壞的版材打磨后加急趕制了一個相對簡單的單色木刻年畫《五谷豐登》，這張單色的年畫印了近千張。但三色套印的《保衛家國》就麻煩很多，印好一色后要靜置大半天，陰干后才能再印另一色，就這樣在過年之前只趕制出四十余張。兩種年畫一起由魯藝春節宣傳隊分送至農村張貼。

結果，解放區第一張三色套印新年畫成了那一年最搶眼的門神，這年春節也是江豐記憶中最快樂的一個春節，因為正是自己的努力，讓解放區老百姓過了一個最鮮艷的春節。

對美術事業永葆熱情

抗戰勝利后，江豐曾任華北文藝工作團政委，華北聯合大學文藝學院黨委副書記、美術系主任，晉察冀邊區黨文委委員。

1949年9月，華北高等教育委員會決定華北大學（1948年8月，華北聯合大學與北方大學合并后更名）三部美術系與北平藝專合并，江豐被調往杭州國立藝專（后來的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任副院長兼黨委書記。同時中華全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成立，江豐為全國委員，由其參與籌建的全國美術工作者協會的主席則由徐悲鴻擔任，江豐和葉淺予為副主席。兩年后美術工作者協會改為中國美術家協會，主席由齊白石擔任，副主席擴大到四人，江豐仍為副主席之一。

在這期間，江豐發表了大量美術理論專業文章，將西方藝術的核心內容與中國美術理論結合起來，并培養出了新中國首批美術家。1951年暑假，他被調往中央美院總部工作時，藝專師生自發集隊將其一直送到斷橋，并贈送他一面錦旗，旗上印著“你是母親——獻給最可愛的江豐副院長”十幾個大字，空白處密密麻麻簽著師生們的名字。后來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的成立亦是江豐一手促成的；人民英雄紀念碑的建設中，主持者名單和美術設計者名單中也赫然留有江豐的名字。

1955年，江豐在瑞典德隆參加第九屆國際藝術教育會議時，在中國駐瑞典大使館內舉辦了一次內部觀摩展，并于歸國途中在瑞典和芬蘭先后舉辦了中國繪畫展覽。這是新中國成立后第一次在西方世界舉辦的畫展。

1957年，江豐被錯劃為右派，于次年下放到北京雙橋農場勞動。“文革”期間，他本著對美術事業的責任心，即使受打擊也從不推諉、翻悔。

1979年11月，江豐被推舉為中國美術家協會主席并任黨委書記。他大力推進中國與國際的美術藝術交流，使得中國特色的美術作品頻頻進入世界藝術界并博得一席之地；在國內，他經常出席各類展覽，強調藝術的民主性，支持并鼓勵年輕藝術家。1980年，中國版畫家協會成立，江豐當選為名譽主席。晚年的他尤其重視民間美術的搶救和復興工作。

1982年9月，江豐因心臟病突發離世，終年七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