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出自魯藝秧歌隊的音樂家

魯藝出了個秧歌隊

1938年是烽火與希望交織、熱血與堅守輝映的一年，全民抗日熱情高漲，中華民族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頑強斗志。槍炮聲中，抗日文藝的火種也在廣袤大地上點燃。文藝工作者們以文藝創作為旗，用音樂譜寫熱血的篇章，用舞蹈傳遞堅定的信念，喚醒民眾投入抗日的滾滾洪流。

此時的陜北延安，這座矗立于黃土高坡的革命燈塔，吸引了一眾懷揣理想的知識青年。這一年4月，魯迅藝術學院在延安成立。這是一所承載革命理想的學校，肩負培養抗戰文藝工作者的使命，成為孕育抗日文化主力軍的搖籃。戰火紛飛的歲月里，魯藝見證了一代人的成長，他們中的許多人后來成了家喻戶曉的藝術家。

然而，盡管學校毗鄰農家，文藝工作者與廣大工農兵群眾卻無形中“分隔”開來。師生們唱的是西方音樂家瓦格納的歌劇，學的是音樂理論的專業知識。他們鮮少與農民鄉親接觸交流，教學方式更傾向于學院派的傳統路徑。這無疑使文藝工作者與無產階級群眾之間的聯系變得疏遠，創作中難免出現脫離實際、不接地氣的問題。后來譜寫了經典歌曲《我的祖國》和《讓我們蕩起雙槳》的作曲家劉熾，曾任魯藝音樂系教員。在他的回憶中，1941年到1942年是“關門提高”的階段，他深切感慨道：“眼前人民的斗爭、人民的生產、人民的戰斗，都忘記了，對前方缺少責任感了。”

魯藝迎來風氣的轉變，始于1942年5月毛澤東主席發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講話明確指出，文藝必須為人民大眾服務，文藝創作要到工農兵中去。幾天后，毛主席曾寄語魯藝師生：“你們‘小魯藝’要辦成‘大魯藝。”這擲地有聲的話語，久久回響在魯藝師生的耳畔。在毛主席的講話號召下，師生們開始深入鄉土，沖向前線，大膽革新，熱情高漲。他們自發組建了一支秧歌隊，與鄉親們一同扭秧歌，從1943年春節廣受群眾歡迎的小型秧歌劇《兄妹開荒》，跳到大型秧歌劇如《動員起來》《周子山》，跳出了轟轟烈烈的“新秧歌運動”。

新秧歌迅速在延安掀起熱潮，群眾更是為秧歌隊冠以“魯藝家”的稱號，每當演出前便奔走相告“魯藝家來了”。對這些曾共同奮戰的“魯藝家”來說，延安歲月是他們創作的源泉，更是不可磨滅的紅色記憶。

劉熾：延安長大的秧歌隊“傘頭”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這首無人不曉的歌曲《我的祖國》，早已成為流淌在每一個中國人生命中的音樂基因。它的曲作者劉熾，曾經還是魯藝秧歌隊的“傘頭”（因領舞領唱演員常執傘為道具而得名），在秧歌舞隊的前列，伴著震天鑼聲，跳出延安文藝工作者的新風采。

1936年年末，中共中央剛進入延安，只有十五歲的劉熾便在云陽加入紅軍來到了延安。周恩來總理親切地稱他為“我們延安長大的孩子”。直到抗戰勝利后離開，他在延安奮戰八載，對延安自是道不盡的深情：

我的老師冼星海的教導、人民音樂的滋養，喝延河水、吃小米飯，把一個童工培養成一個作曲家。

在魯藝，是冼星海激發出了劉熾的作曲才能。劉熾鐘情于民間音樂，他的第一首譜曲作品《陜北情歌》巧妙融入了秦腔，冼星海贊其一個“好”字；他創作的第二首曲子《響叮當》獲得了冼星海“很好”的評價；到了第三首《打場歌》，冼星海稱之“非常好”。就這樣，劉熾一邊博采各地民間音樂之眾長，一邊創作譜曲。

在吳堡黃河，他乘渡船不忘記錄艄公船歌。米脂縣的顛簸山道，也無法阻擋他在驢背上記錄民歌曲調。為了拜師學藝，他從延安步行出發去駝耳巷，一走三百里，終得民間曲藝“道情”技藝，后寫就秧歌劇《減租會》中的經典革命歌曲《翻身道情》。

1943年元旦，秧歌隊舉全魯藝之力發展新秧歌，劇作組、作曲組、導演組、美術組和總務組集結了全院各系師生。劉熾身處導演組，負責編導大秧歌。在大秧歌的隊伍里，他還作為“傘頭”被觀眾們稱為“魯藝家的秧歌頭兒”，與嚴正一同領舞。

初學秧歌時，劉熾和嚴正扮“傘頭”，曾用紅頭繩扎起一連串辮子，畫上戲曲丑角的白眼窩，耳朵上掛著奪目的大紅辣椒和大紅棗，身上更是不得要領地穿了五六件顏色各異的衣服。這讓人哭笑不得的裝扮，引發了他對發展民間藝術的思考。為此，秧歌隊開始在裝扮上改頭換面。隨后，他們的頭上扎上了英姿颯爽的英雄結，繡花紅肚兜配上天藍色上衣，一改之前大紅袍的臃腫陳舊，腰間的彩綢隨秧歌翻轉飛舞，好一個清新明麗。

扮相升級換代之后，又有新的難題擺在眼前——魯藝秧歌隊的精神是要表現工農兵英勇戰斗，如何將其融入演出引發了大伙的爭論。最終，代表人民的鐮刀斧頭標志獲得了一致認可。1943年春節，煥然一新的秧歌隊高舉鐮刀斧頭取代傳統秧歌的團扇手帕，新秧歌跳出新時代工農風貌。春節演出大獲成功，秧歌隊的舞步愈跳愈歡，前往多地連續為首長和軍民演出。

推陳出新的秧歌深受延安軍民歡迎。魯藝的這支秧歌隊，是延安乃至陜甘寧邊區規模最大、陣容最強的秧歌隊，每次演出的場面都氣勢恢宏。開場時，四米長的桿子上高高揚起“魯藝秧歌隊”的大字門旗。樂隊打頭陣，鑼鼓嗩吶、提琴風琴一應俱全。緊隨其后的，是頗具魯藝特色的“牌子陣”，牌子上有“擁軍優屬”“擁政愛民”等各色宣傳標語和宣傳畫，聲勢浩大。終于，重頭戲來了，劉熾領舞，帶動秧歌隊跳出各種隊形，好不熱鬧。劉熾難以忘懷當時的盛況：

有的老鄉甚至背上干糧、帶上水壺，我們走到哪里，他們跟到哪里，一連看上幾天、幾場。

群眾對秧歌隊的喜愛是那樣純樸。他們常常在場地擺出點心和糖果，并燃放鞭炮，熱情地挽留秧歌隊。為了答謝群眾，秧歌隊用歌唱致意，唱詞中歡迎大家前往下個場地觀看演出。群眾便歡笑著趕往，積極地為秧歌隊打開場地和維持秩序。大秧歌隊就在如此群情高昂的一場又一場演出中，與群眾打成一片，延安處處是歡欣鼓舞的新氣象。

一路演，一路創，劉熾始終保持著對民間藝術的熱忱。他曾在1942年向米脂縣的腰鼓老藝人學習靈水腰鼓。在觀看延安縣秧歌隊演出時，他又被其中的腰鼓表演深深吸引，這就是他一度找尋的“中國調式的鏗鏘之聲、中國氣魄的壯美”。當魯藝秧歌隊的大隊長田方請劉熾創作節目以慶祝我軍反攻勝利時，劉熾的心頭當即涌現出靈感——排練一出大型的集體腰鼓舞，再沒有比這更能表現人民軍隊的英勇雄壯了！

第二天還沒吃午飯，負責作詞的賀敬之就送來了歌詞，此情此景劉熾記憶猶新：“我讀了又讀，一口氣把曲子譜完了。”于是，一套嶄新的腰鼓表演《進軍腰鼓》（又名《打腰鼓》）誕生了。從此，《進軍腰鼓》成為動員軍民的重要演出節目，十六面腰鼓齊聲奏響，演員們生龍活虎，鼓槌彩帶上下翻飛。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消息傳至延安，在那個沸騰的夜晚，身患瘧疾的劉熾不顧一切地加入歡慶的秧歌隊伍，從魯藝所在的橋兒溝一路歡跳，奔向十里之外的延安城。寶塔山洋溢著勝利的喜悅，劉熾的瘧疾竟在歡慶中痊愈了。黃土高坡上，躍動的火把照亮天際，一如光明的今朝。

黃準：魯藝最小的學員

在人才輩出的“魯藝家”中，不乏杰出的女性。新中國第一位為電影創作音樂的女作曲家，就出自魯藝，她就是《勞動最光榮》的曲作者——黃準。

黃準原名黃雨香，1938年，年僅十二歲的她決意前往延安，投身革命。面對煥然一新的生活，她決定改掉“雨香”這個溫柔的名字。姐姐幫她隨機翻動字典，她閉著眼睛一指，指到哪個字就考慮將哪個字用作名字。如此反復幾次，最終她選定了一個“準”字。從此，黃準成為伴她一生的名字。這個頗有幾分英氣的名字，似乎早就在預示她的革命生涯會是堅定而勇敢的。

當年，魯藝校舍依山而建，幾間簡樸的窯洞既是課堂，也是宿舍。學員們以山溝為訓練場，對著溝壑練聲吊嗓。年幼的黃準是魯藝校園里年齡最小的學員，大家都親切地喚她“小鬼”。當她回首魯藝年代時，艱苦的生活里有了老師和同學們的愛護也是苦中有甜：

我們十幾個人住一個窯洞，窯洞里除了一個大炕之外什么也沒有。我們每天都穿著灰軍裝，我那時個子小，上裝長得過了膝蓋，袖子和褲腿要卷起一大截，樣子有點可笑，但我心里卻非常得意。我們出去演出，要經過延河，下大雨或發大水后，我們這些年紀小的女同學沒法蹚過河，星海老師就會同其他老師一起背我們過河。

恩師冼星海的名字，是許多魯藝出身的音樂家永生難忘的。由戲劇系轉入音樂系的黃準把冼星海視作自己的音樂領路人。在黃準心頭，總回蕩著冼星海的諄諄教誨，他鼓勵學生們到生活中去感受、去體驗，用“心”表達音樂作品的內涵和情感。多年之后，當黃準為電影《紅色娘子軍》創作音樂時，她筆下流淌出的雄壯曲調，一如冼星海在魯藝時所說的：“我們的民族是‘歌詠民族’，抗戰歌曲是通過大眾、通過斗爭反映出來的民族呼聲。”

時間來到1942年，延安文藝創作轉折的關鍵節點，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對黃準影響深遠，“到生活中去”成為她日后創作的指導方針。在隨之而來的新秧歌運動中，黃準總是情不自禁地跟著王大化和劉熾帶領的隊伍跑，也就這么“跑”進了秧歌隊，成為“魯藝家”的一員：

我覺得很好玩，好奇地站在圈外看熱鬧。一會兒，有人叫：“小黃，你也來參加吧！”開始我有點難為情，說“我不會跳”，就想跑，但經不起大家一再熱情動員，就忸忸怩怩地被拉進了秧歌隊。最初，我步子總是錯，樣子也難看，但在同學老師們的熱情幫助下，終于學會了秧歌步伐，興高采烈地投入大秧歌的行列。

1943年的春節，魯藝秧歌隊到楊家嶺為中央首長演出。秧歌隊從山腳下便開始奏樂起舞，歡騰的秧歌一路扭到了首長們的住處。候場時，一雙飽含關懷的手為黃準披上一件外衣，那正是毛主席。他不住地贊許秧歌隊：“好，很好！你們的方向是對的！”二月初的陜北，山風裹挾著寒意，黃準的心頭卻如暖陽升騰。那溫暖，來自山間歡慶的火把，來自主席的關心與認可。此刻，她深知秧歌舞的每次躍動都已與人民的生活緊緊相連，也與民族的未來息息相關。

秧歌隊深受軍民熱愛的故事數不勝數，至今仍令黃準動容。寒冬時節，秧歌隊冒著漫天飛雪演出《血淚仇》。臺上的演員們頂風踏雪，將日本鬼子的暴行演繹得入木三分；臺下的觀眾也不畏風雪，為劇情中揭露的殘酷現實憤懣不已。一時間，臺上臺下同聲慟哭，鄉親們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那激昂的吶喊，仿佛欲將風雪撕裂，久久回蕩在山谷。令黃準尤為難忘的，還有一次在山村演出的感人經歷。鄉親們熱情接待，將秧歌隊安置在農家土炕上過夜。半夜時分，黃準竟被炕上的熱氣燙醒。她這才發現鄉親們徹夜不眠，忙著為他們燉肉做飯。寒夜里那彌漫的香氣，是物資匱乏的歲月里極為珍貴的饋贈。

2002年5月，為紀念《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六十周年，上海市文聯與上影集團聯合組織了一次延安采風活動。黃準滿懷深情地來到魯藝舊址，在那熟悉的院落中，她找到一枚依然掛在樹枝頭斑駁的炮彈殼——這正是當年魯藝的“炮彈鐘”。它曾用清脆的聲響開啟了一節又一節的文藝課堂，見證了無數藝術夢想的萌發與成長。此情此景使黃準思緒翻涌，幾十年的光陰仿佛在這一刻交匯。幾十載滄桑巨變，鐫刻在“魯藝家”心中的赤子之心卻從未改變。她敲響了這枚“炮彈鐘”，鐘聲悠揚而深遠，仿佛再一次喚醒了那個用藝術點燃希望的崢嶸歲月。

馬可：從抵觸到擁抱

說起革命歌曲，《南泥灣》是一首不得不提的經典曲目。其作曲者馬可，正是在魯藝秧歌隊時期創作了這一傳世之作。

追溯馬可的魯藝生涯，故事還得從冼星海說起。1935年，懷抱科學救國理想的馬可考入河南大學化學系。其人生的轉折發生在1937年，抗戰全面爆發，這位熱血青年迅速投身抗日，發起成立“怒吼歌詠隊”，創作與傳唱抗日歌曲。同一時期，冼星海率“救亡演劇隊”來到河南大學大禮堂，馬可成為冼星海的得力助手。1939年，馬可在冼星海的推薦下考入魯藝。

初到魯藝，他依舊延續過去的研習方式，專注于書本上的音樂理論。不久后，馬可被派往延安民眾劇團教授音樂。在那里，他離民間藝術更近了，卻對秦腔有一種排斥的心態。面對這種充滿野性生機的原生態藝術，他起初難以接受，總認為粗獷的吼唱缺乏音樂的精致與美感。

然而，隨著劇團深入山區演出，馬可逐漸發現，鄉親們對秦腔懷有一種刻骨銘心的熱愛。看似質樸的風格，蘊藏著勞動人民對生活最真摯的情感與表達。當他親身感受到鄉親們在唱腔中傾注的情懷，他放下了最初的偏見，開始用心體會秦腔的雄渾之美。漸漸地，他開始和鄉親們同唱一支民歌；漸漸地，他愛上了這種直抒胸臆的音樂。這段經歷直接影響了他的藝術觀念，多年后的課堂上，他仍堅持教導學生：

其實你課上學一百首，遠遠比不上你在老鄉炕頭學的一首。因為在那種學習當中，你是把情感全都融進去了。

在魯藝期間，馬可和賀敬之接到到南泥灣采訪的任務。這并非馬可第一次踏足南泥灣，當年他初入延安時，也曾路過荒蕪衰敗的南泥灣。到南泥灣采訪的馬可曾記錄自己對這種巨大變遷的感受：

仍然是走到那兒天快黑了，突然看見遠處山上不再像當初黑黝黝的了，有一串窯洞的燈光，像明珠一樣的燈火，像一串珍珠，跟之前印象中的爛泥灣大相徑庭，不禁讓人疑惑這是南泥灣嗎？

這次到訪南泥灣，它已由當初群眾口中的“爛泥灣”蛻變成為“陜北好江南”。此前，抗日根據地面臨日本侵略者進攻和國民黨封鎖的雙重困境，財政經濟極為困難，1941年3月，八路軍第一二〇師三五九旅進駐南泥灣，在艱苦的條件下努力開荒。三年后成效斐然，墾荒二十六萬余畝，成功打破經濟封鎖。

魯藝的文藝創作者們為南泥灣創作了秧歌舞《挑花籃》（又名《南泥灣》），以弘揚三五九旅軍民齊心協力的開拓精神。這首秧歌小調由賀敬之作詞，馬可譜曲，劉熾編舞。馬可的作曲匠心獨具，他巧妙應用古典詩詞的“起承轉合”手法，又將陜北民歌的本真與江南民歌的婉約相融合，使歌曲浸透了中國文化的獨特韻味。

1943年元宵節后，馬可與賀敬之隨魯藝秧歌隊來南泥灣三五九旅慰問演出。李群（作曲家李煥之的妻子，后成為知名作曲家）、蔣玉衡（后成為知名作曲家，時為魯藝音樂系學員）、何路（后成為文學家，時為魯藝文學系學員）等八名秧歌隊女演員肩挑花籃，舞姿柔美，清亮的歌聲娓娓唱響：“花籃的花兒香，聽我來唱一唱，來到了南泥灣，南泥灣好地方。好地方，好風光，到處是莊稼，遍地是牛羊……”臺下的官兵們沸騰起來，在歌聲和舞蹈中，如火如荼的歲月又一次浮現心頭。此后，《南泥灣》便迅速傳唱開來，經久不衰。

《南泥灣》的成功讓馬可備受鼓舞。此后，馬可隨著秧歌隊不斷從“小魯藝”出發，走向人民群眾間的“大魯藝”。1943年年底，秧歌隊去綏德、米脂一帶采風和巡回演出。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寒夜，馬可和他的同伴們體驗了一把被老鄉們“十里路上迎親人”的溫暖。這份質樸情意，讓他與群眾的心更加親近：

突然，前面的溝崖上鑼鼓喧天，霎時閃出一支穿紅戴綠的秧歌隊，在白茫茫的雪天下，分外光耀奪目。可是令人奇怪：他們怎么每人扛著一把掃帚？原來，他們見雪下得太大，怕我們山道難走，特地掃了十多里路，趕來迎接我們。待兩支隊伍接近時，只見對方紅旗閃開處，一位打頭的唱著秧歌調，向我們致起“歡迎詞”……

深入民間，到生活中去，到工農兵中去。后續的《東方紅》《白毛女》，馬可的文藝創作一天比一天更緊密地與群眾凝結在一起，而延安也成為他記憶中永遠眷戀的“第二故鄉”：

在延安的山坡上、窯洞里，曾有我們生產、工作和學習的痕跡。最重要的是，我們在這里確立了新的世界觀。它是我們的第二故鄉，是新我的出生地，比真的老家更值得懷念和留戀。然而黨教導我們要把眼光放遠，讓寶塔山留在身后，前面還有廣闊無邊的新天地。當我們離開的時候，決心把延安的火種四處點燃，讓它在全國發出新的光與熱。

憑借著一出出跳到群眾心里的新秧歌，一部部唱出人民心聲的秧歌劇，“小魯藝”一步步走向了“大魯藝”。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無數后來名字響亮的文藝工作者從魯藝秧歌隊里走出，他們從延安出發，擁抱人民，擁抱新中國。那些曾在延安窯洞里燃起的光與熱，變成了“魯藝家”奉獻傳遞的火種。是他們，讓文藝不僅屬于書齋風雅，更屬于山河間、土地上光明又偉大的無數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