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教寺的遺產構成及保護現狀

大唐興教寺塔作為玄奘法師舍利的存放之地，于2014年作為絲綢之路的一個遺址點入選為世界文化遺產。分析興教寺的概況與構成，梳理其遺產價值，并簡析其保護利用現狀，發現以興教寺目前的保護、管理現狀來看，并未充分實現其作為世界遺產的價值。

寺廟歷史及構成

西安城南少陵塬之畔的興教寺，修建于唐總章二年（公元669年），為唐代樊川八大寺之首①。玄奘圓寂后，武則天詔令將原來安葬于西安東郊白鹿原云經寺的玄奘遺骨遷至少陵塬，建塔藏之，次年因塔建寺。后唐肅宗拜謁慈恩院，為玄奘舍利塔提“興教”二字，這是寺名“興教”的由來。

如今，該寺廟坐北朝南，從西向東可被劃分為三個部分。入山門后，沿其主軸線坐落著大雄寶殿、法堂、臥佛殿三大殿，在其東側有慈恩院、三藏院以及僧舍等建筑，在其西側則主要為藏經閣。

具體組成及現狀

慈恩院三塔。慈恩塔院內有三座墓塔，呈“品”字形分布（見圖1）。中間最高的那座方形建筑為玄奘舍利塔，共五層，為樓閣式實心磚塔。初建于公元669年，武宗滅佛后，重建于公元828年。塔分五層，高21米，底層每邊各5米，塔的北面立層墻壁上刻有唐文宗開成四年描述玄奘生平的《唐三藏大遍覺法師塔銘》；塔的南面首層則是拱形券洞，里面供奉著玄奘塑像。該塔疊澀出檐，檐下作仿木倚柱，額枋、斗拱（一斗三升），是我國目前最古老的仿木結構磚塔。

玄奘舍利塔左右兩側的塔分別是玄奘弟子窺基與圓測的靈骨塔，即“基師塔”和“測師塔”。兩塔皆為三層，高約7米，方形樓閣式仿木結構磚塔，層間疊澀出檐，塔身樸素大方，有磚刻匾額，窺基靈塔初建于唐永淳元年（公元682年），重建于大和三年（公元829年），圓測塔為宋時仿照窺基塔所建。

興教寺三塔于1962年被列為全國第一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于2014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寺院其他建筑。寺院的山門為磚瓦材質，仿木結構。其添修在民國十三年的《重修長安樊川與教寺》碑中有所記載。山門結構精巧，保存較為完整，目前已不再使用，作為歷史建筑在原地保存。門上的琉璃瓦和磚有部分顏色脫落，琉璃瓦上也有少量野草生長（見圖2）。

正對山門的是寺院的正殿——大雄寶殿，于1939年由程潛等人出資修建。寶殿面闊五間，歇山頂，整體保存較為完整。鐘鼓樓分別位于雄寶殿東西兩側，磚木結構，1930年由朱子橋主持修建。鼓樓位于西側，鐘樓位于東側，風格與鐘樓相近，上層懸掛寺院募化而鑄的銅鐘，下層的大鐘來自韓國佛寺為首的六家寺院聯合捐贈。鐘、鼓樓的保存情況都相對較好。法堂則位于大雄寶殿的后方，因2008年的地震成為危房，故寺院在原址重建了明清風格的五間歇山、新青磚灰瓦的新法堂。

臥佛殿修建于20世紀90年代，修筑資金由國內與日本奈良的僧俗共同募集。臥佛殿為明清建筑風格，面闊五間，歇山頂，殿內放置有一尊釋迦牟尼涅槃之像的巨型香樟木臥佛。由于臥佛殿修筑時間較晚，其建筑較新，保存現狀較好。

三藏院即三藏法師紀念堂，位于整個寺廟西側，慈恩院以北。該紀念堂以環繞內殿的回廊的形式，采用壁畫以及浮雕等藝術手法，來展示三藏法師歷經重重困難追求佛法的故事。

藏經樓位于興教寺東院的中部，重檐歇山頂。該經樓珍藏有《磧砂藏經》《大正藏經》等五藏大藏經數萬卷，以及巴利文的《貝葉經》殘片數卷等研究佛教的珍貴資料。藏經閣的現狀卻使人憂心，其門窗上的紅漆已經出現了較大面積的脫落，琉璃瓦上雜草叢生（見圖3）。

價值分析

興教寺三塔是長安這座城市悠久歷史文化的獨特見證，其厚重的歷史文化彰顯出獨特的遺產價值。根據興教寺的遺產特點，筆者將從歷史文化價值、社會價值及其他價值三個角度來分析興教寺的遺產價值。

歷史文化價值。興教寺中的玄奘塔是我國目前最古老的仿木結構磚塔。唐塔采用的大多是土木、磚石一類建筑材料，如今大量唐代木塔、仿木建筑的磚石塔已經消失，能夠保留到今日的三塔本就彌足珍貴。

唐代是我國磚塔的重要發展時期，早期唐塔裝飾以樸素簡潔為主，后日趨復雜。玄奘塔一斗三升的形制反映了唐后期佛塔的特點，雖然塔身依舊較為樸素，但斗拱已經逐漸變得華麗，這樣的發展趨勢對宋代佛塔的形制產生了重要影響。

歷朝對興教寺的修葺，體現了佛教在當時的重要性以及西安在當時城市中的地位，具有歷史研討意義。佛塔的建立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大多位于當時經濟文化相對發達的地區，故而古塔也是興教寺讓我們認識當時政治經濟產物不可多得的窗口，其歷史地理價值亦不可低估。

除興教寺佛塔之外，三塔北邊的塔亭里還陳列有《玄奘負笈圖》等有關于玄奘法師和兩個弟子的石刻。此外興教寺還珍藏著大量研究佛教的珍貴資料，以及對唐代日常活動的研究有著重要意義的刻有唐代搗練圖的青石石槽。

在歷史價值方面，興教寺作為我國最古老的唐代仿木結構磚塔，在數量上極具稀缺性，其變化反映了我國佛塔形制變化的趨勢，位置的選擇、歷朝對興教寺修葺的情況等信息則具有顯著的歷史地理價值，寺內藏有大量珍貴的佛教相關的文物及資料，這些珍貴文物更是我們認識佛教文化及當時歷史的重要途徑。

社會價值：情感價值。古老的建筑是城市歷史的經歷者與見證者，是不可多得的寶貴財富。玄奘法師是中國歷代高僧中的代表人物，其事跡家喻戶曉，翻譯的海量佛教文獻對經典的傳播和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梁啟超先生稱之為“千古學者之模范”。玄奘求法、學法、傳法的精神以及成果，對中國乃至世界都是一筆豐厚的文化遺產。大唐興教寺作為玄奘大師的歸葬之地，其價值不言而喻。參觀興教寺佛塔這樣歷史悠久的古建筑，有助于增強我國人民的文化自信，激發其民族自豪感、民族自信力。

政治價值：絲綢之路經濟帶是我國的重要發展戰略之一，具有極其重要的時代意義。西安是絲綢之路的起點，興教寺三塔與大雁塔于2014年作為“絲綢之路：長安—天山廊道的路網”中的遺址點被世界遺產委員會列入《世界遺產名錄》。興教寺可以發揮搭建起絲綢之路沿線各國的政治、經濟交流的平臺，連接、溝通周邊國家，促進各國間文化交流的作用。

其他價值：方形樓閣式的仿木結構玄奘舍利塔，塔身修長，古樸端莊，是不可多得的唐代早期磚塔，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此外，興教寺大殿外的山墻頂部現殘存有明代永樂年間壁畫數十幅，如《南無降魔如來會》《太子游苑圖》等。這些壁畫人物刻畫生動形象，線條飽滿，色彩鮮艷，具有很強的藝術性、宗教價值以及美術史料價值。

保管、利用現狀分析

整體來看，興教寺于1961年入選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早已實現遺產的“四有”保護，有相關的標志說明及記錄檔案。西安市長安區人民政府負責其保護管理工作，興教寺塔管理機構具體負責，其保護范圍與建設控制地帶有清晰地劃分，并由陜西省人民政府公布。寺內的諸多建筑中，三塔的保護最為全面。政府于近年出臺了相關保護管理規定，例如《興教寺塔緩沖區建設高度控制專項規劃》，劃定了興教寺塔周圍的緩沖區范圍和高度分區。2013年由西安市政府出臺的《西安市興教寺塔保護管理辦法》，在對興教寺塔的保護依據、原則、主體機構的職權等方面作出了明確的界定。2014年興教寺塔作為“絲綢之路：長安—天山廊道的路網”中的遺址點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相比之下，興教寺對除三塔以外的其他建筑以及遺產環境的治理就相對草率。除了上文提出部分建筑存在年久失修的問題，作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興教寺還存在著院內外車輛隨意停放，部分石板崎嶇不平等問題，這些小問題、現象都反映了興教寺管理主體對整個寺院的保護與運營管理存在著較為明顯的缺陷。

由此可見，從遺產保護的完整性角度出發來審視興教寺的管理現狀，忽視對寺院整體以及周邊環境的治理與保護，不利于保持興教寺塔及其附屬建筑歷史風貌的統一性、完整性，不利于全面保存遺產的全部歷史信息及全部價值，更不利于興教寺作為世界遺產價值的體現、傳播與弘揚。

在利用方面，作為世界文化遺產的興教寺，在遺產發展與利用方面的發展較為薄弱。縱觀興教寺的利用現狀，可以發現目前寺內舉辦的大多活動局限性較大，服務對象基本是僧侶與香客，內容與佛教文化相關。在線上，興教寺沒有自己的官網、微博賬號，在互聯網上可以搜索到的官方相關信息很少且內容相差無幾。

此外，每年舉辦的水陸法會、“孟蘭盆會”，以及“念佛七”是寺院重要的宗教習俗，雖然得以延續，但已日益失去影響力。

解決措施

如今，興教寺已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和世界遺產委員會確認為世界文化遺產，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它是人類世界中無法替代的歷史財富，在歷史文化、社會、教育等諸多方面具有突出意義和普遍價值，其承擔的社會責任是服務于全體社會公眾。故而筆者根據上文中反映的問題，提出以下解決措施。

加強遺產的保護與管理，健全相關的管理、監督體系。遺產的保護是其活化利用的前提。三塔的自然與歷史環境，是遺產保護范圍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保護興教寺整體，就是在保護佛塔的真實性與完整性。然而，年久失修的建筑，隨意停放的車輛無一不反映出寺院的管理制度、利用方式存在缺陷。興教寺管理機構亟需在保護遺產真實性的前提下修復寺內的建筑及文物，并制定嚴格的保護措施與管理制度。

依托“絲綢之路”，尋找發展機遇。絲綢之路是我國目前著力打造的跨國政治、經濟、文化交流橋梁，興教寺三塔作為“絲綢之路”遺產廊道中的一個重要節點，在其中價值不言而喻。興教寺可以利用這個世界級線性遺產的廣闊平臺，在區域旅游合作的基礎上開展跨國旅游合作，拓寬發展渠道，尋找新的發展機遇，通過旅游業增加收入，同時帶動區域經濟的發展。

加強公眾參與。在線上，興教寺官方可以在微博、微信、小紅書等社交平臺開通相關的賬號，提供給人們了解興教寺的渠道，讓人們了解興教寺，主動走進興教寺。在線下，寺院也可以設計和舉辦面向公眾的相關活動，并開發一系列緊跟文博潮流的文創產品。

此外，可以邀請當地社區的群眾參與到遺產保護利用的環節當中。定期舉辦專業的培訓，使其了解興教寺相關的基礎知識，提升保護興教寺的專業技能，讓居民在相關活動中獲利，形成遺產保護利用的良性循環。

以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邏輯順序、世界遺產的視角去探究興教寺的遺產保護利用情況，并分別進行論述。文章首先介紹了興教寺的歷史背景，并通過實地考察、查閱文獻的方式對興教寺遺產的保護利用現狀進行簡單評估，并從歷史文化價值、社會價值等方面梳理闡釋該世界遺產的價值。緊接著提出興教寺目前文物保護存在缺陷、遺產開發利用不足的問題。最后根據興教寺的價值及現狀分析，對保護利用興教寺遺址提出了三點對策：加強遺址的保護管理并健全監督體系；依托“絲綢之路”尋找發展機遇；加強公眾參與。

注釋：

①隋唐期間，僧侶云集樊川，興教寺、華嚴寺、興國寺、牛頭寺、法幢寺、禪經寺、洪福寺和觀音寺被合稱為“樊川八大寺”。

作者簡介：

曹欣蕓，2000年出生，塔里木大學歷史與哲學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文物與博物館學研究。包朗，本文通信作者，1970年出生，塔里木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博士、碩導，歷史與哲學學院中國史學科帶頭人，主要從事學科教育（語文）、歷史文獻學、漢語言文字學研究。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摩尼教道化研究》（22BZJ007）階段性成果。作者單位：塔里木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