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星球

有人說：“地上死去一個人，天上就多一顆星。”

但我覺得這句話是錯的。真相應當是：地上離開一個人，天上的星球上就多一個人。

一

說出來你肯定不信，最近有顆星球決定成立，而且在以近乎瘋狂的速度組建。你問我怎么知道？我當然知道，因為這顆星球就長在我爺爺身上！嗯，沒錯。準確地說，是長在爺爺?shù)哪X袋上。

爺爺有一頭銀色的自來卷，卷卷翹翹很是俏皮。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爺爺戴起了帽子，一頭卷發(fā)只露出些許尖角。我問他為什么，爺爺只說頭發(fā)不好打理。或許是為了保持精氣神兒，不至于看起來亂糟糟的，他逐漸習慣一年四季都戴著帽子。春夏戴鴨舌帽，秋天戴小皮帽，冬天大雪時就戴絨帽。爺爺戴帽子不僅要適應季節(jié)，還要搭配著裝，他可是個體面的小老頭，總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凈利索，帽子也戴得端端正正。

近些天，我總覺得爺爺有些不一樣，仔細觀察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爺爺?shù)拿弊油崃耍偸瞧蜃筮叀?/p>

“媽媽您看，爺爺?shù)拿弊油崃耍　?/p>

“嗯嗯，知道了。”媽媽愣了一下，但好像早就知曉，一點兒不覺得驚訝。

“爸爸，爺爺?shù)拿弊油崃耍　?/p>

“哦？”爸爸低著頭回答，眼睛卻沒有離開書，接話道，“是嗎？”

這還不明顯嗎？平時，爸爸連顯微鏡下的小細胞都能看得清，這次卻一點科學精神都沒有。

“奶奶，爺爺?shù)拿弊印?/p>

“噓！”看見爺爺回來，奶奶沒等我說完，就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好像怕我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

從門口的腳踏車上，下來一位高大消瘦、鼻梁上架一副玳瑁眼鏡的小老頭。他頭戴田園式草帽，身穿藏藍色中式盤扣上衣，搭配一條卡其色闊腿褲——他就是我的爺爺。爺爺取下別在自行車響鈴上的一簇婆婆納花和一支我最愛吃的棒棒糖，高高興興地走進來。我一眼就看見了那頂傾斜著的草帽。

但大家都對爺爺?shù)摹靶蜗蠊芾砦C”視而不見，很是反常。我有點生氣，徑直跑到爺爺面前，提醒他說：“爺爺，您的帽子歪啦！”

二

爺爺說過，對朋友一定要真誠。爺爺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下定決心，要讓他知道帽子最近總是戴歪這件事。我想，爺爺一定不會因為我的誠實生氣，因為他是我的好朋友。

爺爺是做木工的一把好手，全靠這手藝吃飯，小到板凳瓢盆，大到座椅屋舍，都不在話下。我兒時玩的撥浪鼓和搖籃，也都出自他手。聽說是在我出生后，爺爺才開始鼓搗這些小玩意兒的。用他的口頭禪來說，就是“不在有用，就在個‘趣’”。他的“趣”也成了我的“趣”，竹蜻蜓、積木拼圖、口琴小鼓，還有各種縮小版的木質(zhì)模型，他給我做的東西個個精巧，都是專屬于我的“限定款”。

每年我都會收到爺爺送的玩偶，陪我長大的不是布娃娃，而是木娃娃。今年爺爺送的是一只橡木小狐貍，它身上有著清晰的絨毛刻痕，摸起來卻又很光滑。小尾巴卷曲在身后，勾勒出活潑的弧線，好像隨時準備起舞。它的眼睛是用我在江邊撿的玻璃石打磨而成的，鼻子微微上翹，好奇地嗅著什么。有時候我實在擔心，它是不是嗅到一點森林的味道就會逃跑。

懶于做工時，爺爺就帶我去桔林“探險”，他隨手用枝葉編織出動物的形狀，把它們掛在樹上，藏在草間。他說就讓它們在這里，人自由，動物也自由。

三

“爺爺，您的帽子歪啦！”

空氣好像凝滯了，大家被這句話定在原地，眼神都變得有些深邃。我看不懂大家的神情，卻能感受到風中藏著的嘆息。

“哦。”爺爺拿下帽子回答，“你說這個啊……”

只見爺爺頭頂上有一小塊突起，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破土而出。我伸出手比了比，和拳頭一般大小。

“爺爺他前兩年……”奶奶想要和我說些什么。

“爺爺我呀……”爺爺打斷奶奶，蹲下身子悄悄說道，“爺爺我呀，頭上在長一顆‘星球’。”他寬寬的額頭下，一雙眼睛漾出笑意，得意的樣子有些夸張。

“長，長著什么？一顆星球？！”

還沒等我吃驚地叫出來，爺爺馬上豎起食指立在嘴前，叮囑我說：“不要聲張，這是秘密。”

我立刻閉上嘴。我和爺爺之間有很多只屬于我們的秘密。比如，媽媽爸爸擔心畫畫會耽誤我學習，不肯給我買水彩和畫紙，爺爺就成了我的畫具“偷渡員”。又比如，爺爺喜歡下象棋，一下就入迷，耽誤了不少事。有好幾次，爺爺和老伙計們下棋忘了時間，連接我放學回家都不記得了，還是我在公園里找到他的呢！不過，為了讓爺爺免受奶奶的數(shù)落，我主動替他保密——我說自己參加了學校的大掃除，這才回來晚的。

話說回來，我對爺爺歪帽子的疑問，就這樣在他略顯奇怪的答案中暫時告一段落。

可是，星球是什么？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有意無意間，我總要朝爺爺?shù)念^頂看上兩眼。

我知道云朵后的太陽是星球，但它的光芒太盛，我瞇起眼睛只能看到一個光圈。我知道腳下的地球是星球，但我的個子太小，看不全它的樣子。我知道夜空中的星星是星球，但它們太過遙遠，我抬頭只能看見點點星斑。

星球能長在人的頭上嗎？星球那么巨大，是人的千千萬萬倍，又有哪顆星球甘愿長在小小的人的頭上呢？我滿肚子都是疑問。

綠的、紫的、粉的，蘋果、葡萄、桃子……某個下雨的午后，我伏在書桌前發(fā)愣，呆呆地數(shù)著爺爺帶回來的棒棒糖。

棒棒糖圓圓的，星球也是圓圓的，假如星球能生長，會長出水果味嗎？我拿起桃子味的棒棒糖塞進嘴里，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著了……

四

“阿嚏！”有毛茸茸的東西掃得我鼻子直癢，我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讓我感到吃驚。只見形狀各異的石林突兀而立，像古老神話中不知名的怪物。它們有的是深紅色，有的是淺黃色，有的散發(fā)著金光，有的銀白蒼茫。

“雅丹地貌！”我想起課本上學過的知識，不由得脫口而出。

接著，我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到處沙塵彌漫，遠處隱約能看見丘陵起伏的影子。“這里是青海嗎？”我小聲自語，之前，我在青海旅游時見過這種神奇的景象。

“這不是青海。”一個聲音說。我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趴在我腳邊的小狐貍。它長得和我書桌上那只小狐貍幾乎一模一樣，但這只是活的！

“我一定是在做夢。”我不敢相信地揉揉眼，又問小狐貍，“那你說，這是哪兒？”

“這里是頭頂星球。”

“頭頂？星球？難道……”

“沒錯，就是你爺爺頭頂?shù)哪穷w星球。他也是我們的國王爺爺。”

爺爺沒有騙我。但一切實在離奇，我禁不住問：“這真不是夢嗎？”

“當然不是，我們可是真實的存在！”大概是我的懷疑傷害到了它，小狐貍有些惱了，搖動尾巴掃起一些塵土，打在我腿上。

沙礫摩擦著我的皮膚，觸感確實很真實。我拍拍腿上的塵土，心想，為什么從遠處看這顆星球，和站在里面看這么不一樣？這也太荒蕪了吧！

小狐貍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思，不慌不忙地說：“沒什么奇怪的。就像你看到的星星只是一個個小光點一樣，頭頂星球在人類看來，也只是長在腦袋上的一顆圓球。”

它輕快地躍起，繼續(xù)說：“人類可以通過航天飛船接近星星，這是因為星星和地球之間的屏障在于距離。頭頂星球不一樣，它和人類世界的屏障在于感應。”

“感應？”

“沒錯。”小狐貍停頓片刻，又鄭重地說，“你是進入星球的第一個人類。”

“第一個？”

“沒錯，我想這是因為你和爺爺都很愛彼此，能夠感應到對方的想法。在感應的基礎上，與星球宿主——也就是星球國王，接觸越密切頻繁，越有可能進入頭頂星球。”

“原來是這樣。這么說將來爸爸、媽媽和奶奶也能來參觀爺爺?shù)男乔蚶玻∷麄兌己軔郾舜恕！蔽矣行┡d奮，好像發(fā)現(xiàn)了只屬于我們家族的秘密。

“嗯……也不一定。要進入星球還有個條件——一定要相信星球的存在。”

“他們會相信嗎？”我腦海閃過看到爺爺頭頂?shù)膱A球時，家人們復雜的眼神，心中又有些不確定。

小狐貍睜大亮晶晶的雙眼，說：“我能看到你的記憶，讓我來找找‘相信’吧。”

“我看到了愛、關切、擔憂，還有……嘆息，但這里沒有‘相信’。這大概是他們無法進入星球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他們并不知道，爺爺頭頂?shù)氖切乔颉！蔽医忉尩溃瑺敔斔坪踔桓嬖V了我。

“也許吧！我想你可以嘗試告訴他們，邀請他們一起來星球。正好頭頂星球才剛剛成立，急需人力建設！”

“原來如此，難怪這么荒涼呢。”一陣風吹來，我打了個寒戰(zhàn)，又問，“這里就只有你嗎？星球未來會建成什么樣子呀？”

“當然不止。”小狐貍驕傲地歪了一下腦袋，躍上小沙堆，搖晃尾巴。我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檀木甜香。不一會兒，幾個小小的身影從遠處被召喚而來，包括小猴兒、洋娃娃、小蜻蜓，還有機器人。這些都是爺爺送給我的，現(xiàn)在它們有了顏色，活生生地向我奔來，還散發(fā)出不同的香味——冷杉、松木、沉香，還有丁香。

“既然是爺爺?shù)男乔颍斎灰藿ǔ蔂敔斚矚g的樣子。只是……我們雖是被爺爺?shù)窨坛尚偷模珜λ⒉涣私狻毙『偀赖卣f。

“這好辦，我可以幫你們。”我驕傲地特別補充道，“我知道關于爺爺?shù)囊磺校　?/p>

五

我和星球里的居民心照不宣，組成了小小的聯(lián)盟。

小狐貍告訴我，只要含著棒棒糖，在擺滿木制玩偶的書桌上入睡，就能進入星球。我照著這種方法，試著帶爸爸、媽媽，還有奶奶進入，但始終沒能成功。

爸爸根本沒法在硬邦邦的桌子上睡著。

媽媽不相信我的話。她說爺爺生病了，身體越來越不好，她忙著照顧爺爺，沒工夫跟我胡鬧。

奶奶聽我說完，顯得很難過。她直接告訴我，爺爺頭上的圓球是因為生病導致的，這世上根本沒有什么“頭頂星球”。

看來小狐貍說得對，他們并不相信，所以無法進入。

好在——我相信。

我在紙上畫下爺爺?shù)臉用玻瑤нM星球。肖像畫在小狐貍他們手中，成了星球的規(guī)劃圖。他們在星球里開墾出一片人工海，海水是液態(tài)的金屬，泛著銀色的波浪，同爺爺?shù)木戆l(fā)一樣。

我還整理了爺爺?shù)南埠茫奖隳切┣趧谥艺\的星球伙伴更快了解他們的國王。他們根據(jù)我提供的信息，來設定星球的四季氣象。比如星球很少下雨，因為爺爺不喜歡下雨，下雨后木頭會潮濕，人的心情會低落。

我對頭頂星球深信不疑。因為爺爺曾篤定地告訴我，他頭上的就是一顆星球。爺爺不可能對我說謊，他答應我的事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最初我告訴爺爺進入星球的經(jīng)歷時，他沒有驚訝地提出質(zhì)疑，反倒真像個國王，關心屬于他的疆土。

“星球上現(xiàn)在只有狐貍、小猴兒、洋娃娃、小蜻蜓和機器人嗎？”爺爺問。

“是的爺爺。哦不，國王。”我覺得在談論星球建設大計時，應該稱呼爺爺為國王才顯得莊重。

“那看來人手還不夠多呢。”爺爺摩挲著自己的頭頂。

接下來的幾個月，爺爺用木頭做了好多小人偶，其中有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爺爺坐在家門口的柿子樹下，尋出一塊木板，持著一把小刻刀，望著門前的池塘，遠處的桔林，一點一點刻著小鎮(zhèn)和村落。

每當我迷迷糊糊地進入頭頂星球，爺爺新做出的角色和物件就會出現(xiàn)在星球上。地球上的木頭制品仿佛成了星球建設的參照模型，國王在地球上揮灑創(chuàng)意，小狐貍他們在星球上樂此不疲，彼此間仿佛存在著某種不言自明的默契。

星球比游樂園有趣得多！每當我從夢中醒來，就忍不住手舞足蹈地向爺爺匯報：“爺爺您知道嗎？現(xiàn)在星球上的空氣漂浮著原木的芬芳，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演奏的是您最愛的小曲兒……”

我快樂又自豪。頭頂星球越來越繁盛，爺爺頭上的圓球也越長越大。

六

昏暗的天空中烏云密布，狂風呼嘯，幾道閃電劃過，深藍的天幕好像被切割成了碎片。沙石被風卷起，空氣黏稠得沒有一點縫隙。

我近乎掙扎地從夢里醒來——星球上風暴正起，而家中卻安靜得詭異，爺爺?shù)姆块g是空的。

“爺爺，爺爺！”我正準備出門去公園里尋他，撞上了匆匆走進家門的爸爸。他一臉焦灼，見我慌張的樣子，欲言又止。他垂下眼睛，大手緩緩落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便到爺爺?shù)姆块g里去了。

“爺爺呢？”我焦急地問爸爸。星球的情況很糟糕，國王爺爺知道嗎？

爸爸還是繼續(xù)整理衣物，頭也不抬地輕聲說：“爺爺在醫(yī)院。”

我害怕醫(yī)院，那是一個有眼淚有疼痛的地方。我知道，爺爺肯定是生病了。我擔心星球，那是由我和小狐貍們一點點建立的。可現(xiàn)在，我更擔心爺爺。而后的幾天，爸爸、媽媽和奶奶輪流送我上學，但我再沒見過爺爺。他們只讓我好好上課，不要擔心，可我又怎么能不想呢？我在本上畫了無數(shù)個小老頭的臉，天上每一朵云，在我眼里都像是爺爺?shù)念^發(fā)，也像是柔軟的星球。

“能帶我去醫(yī)院看看爺爺嗎？”我實在忍不住問爸爸。雖然我害怕醫(yī)院。

爸爸同意了。

我抱著打包好的衣物，坐在爸爸的自行車后座上。細雨紛紛，落在棕色的帆布包上，印出無數(shù)個小點子，就像月球的坑。我緊緊攥著，把布包捏出一條條褶皺。我穿過幽涼的過道，走進安靜的病房。醫(y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和風暴中星球的氣味是那么相似。

“爺爺，您怎么了？”望著穿藍色條紋睡衣，頭頂包著紗布，躺在白得刺眼的病床上的爺爺，我慌亂地問。

“爺爺沒事。”他安慰我。

“爺爺，您知道星球上發(fā)生了大風暴嗎？”

爺爺慈愛地看著我，揮揮手示意我走近。短短兩周內(nèi)，他的手臂迅速干癟，仿佛失去了活力。

“是不是又夢到星球了？”爺爺問。

我點點頭。

“放心吧，星球沒事。只是星球修建得太快，爺爺?shù)男∧X袋里能量有限，已經(jīng)沒法支持星球繼續(xù)長大了。”爺爺指指頭頂，我這才發(fā)現(xiàn)，紗布下只包裹著一顆圓圓的、光禿禿的腦袋，凸起的星球消失了。

“星球呢？”

“星球遷移了。嗯，沒錯。這次來醫(yī)院，就是為了星球遷移。”

“那星球遷移到哪兒了？還存在嗎？我還能找到它嗎？”我接連發(fā)問，眼里噙著淚。

“星球飛到天上，變成星星了。”爺爺說，“只要像你第一次和我說的那樣，感應它，就能找到它。”一張清冷的大手，拂去我臉上的淚痕。

“那國王呢？國王會不會也跟著星球一起消失呢？”我害怕地想。但我抱著爺爺，始終不敢問出口。

七

此后，我每天一放學就匆匆跑去醫(yī)院，在路上摘下爺爺最喜歡的婆婆納花。

我不斷地向爺爺講著家里和學校發(fā)生的一切。我告訴他，沒有他做調(diào)解員，今天公園下棋的李老頭和張老頭差點又吵起來。沒有他的桔林里，少了好多樂趣。星球遷移走了，我也好久不再夢到它，不再想它了。比起星球，作為一國之君的國王更重要，比起星球國王，我的爺爺更重要。

星球遷移后的第十一天，爺爺回家了。可他不再出門，總是靜靜地坐在斑駁的木椅上，摩挲著一件件木器，眼神專注又迷離，我們叫他，他也常常不回應。而后的每個星期，爺爺總是要消失一天，我知道那是去醫(yī)院了。只要爺爺不在，我就站在門口等他，直到有一天，爺爺再也沒回來……

遷移后的第三百天，我沒有吃棒棒糖，星球卻闖入了我的夢。隔著高山深谷，我遠遠看到爺爺?shù)谋秤埃阢y色星球間，那背影一點點變得模糊。小狐貍站在爺爺肩上，隨他一起消失了。

在爺爺黑白色相片的右上角，我用彩筆添上了一顆紅色的星球。

沒有爺爺?shù)娜兆永铮钌倭撕芏鄻啡ぁ４笕藗兌家詾槲沂莻模鋵嵨抑皇窍肽睢?/p>

爸爸媽媽說，爺爺?shù)昧四X癌，惡化后又發(fā)生了骨轉(zhuǎn)移，頭頂才會長出“星球”，是“星球”帶走了爺爺。

但世界上只有我知道，這些都是假象。頭頂星球真的存在，一顆繁榮的星球，需要他們的國王回歸。爺爺還是爺爺，并沒有消失，他只是去到了屬于他的星球。

不信你看：站在柿子樹下望向星空，爺爺正在那顆最亮、最圓、最紅的星球上，笑著沖我招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