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社會形態理論的多維闡釋

摘 要：馬克思社會形態理論是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以物質生產勞動為基礎，深刻剖析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內在矛盾，準確把握了人類社會發展的基本規律，成功探索了東方社會發展的獨特道路，最終以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為價值旨歸。馬克思社會形態理論深化了對資本主義社會的認識，為無產階級革命提供了理論指導，推動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發展。

關鍵詞：物質生產勞動;文明;社會形態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25）01-0040-03

馬克思指出，人類在脫離野蠻時代后，開始進入了文明時代，在不同的時期和地域條件下，人類創造了不同的文明形態。可見，人類文明的發展進步與社會的發展進步密不可分，人類文明形態的演進與社會形態的演進緊密相連，因此，必須從源頭上厘清馬克思關于社會形態的認識。

一、實踐之維：以物質生產勞動為基礎

整個人類社會發展史其實就是一部勞動史，社會的形成以及具體形態的演進，都是以物質生產勞動為基礎的。馬克思論述了人們為了生活首先就要解決吃、穿、住等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問題，因此，人類的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滿足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馬克思指出：“勞動這種生命活動、這種生產生活本身對人來說不過是滿足一種需要即維持肉體生存的需要的一種手段。而生產生活就是類生活，這是產生生命的生活。一個種的整體特性、種的類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動的性質，而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恰恰就是人的類特性。生活本身僅僅表現為生活的手段。”[1]56同時人們又為了自身的生產繁衍后代，人們組建了以家庭為主要形式的社會關系。人們為了滿足自身的需要就會有意識地不斷與外界發生物質和能量的交換，在同外界進行交換的同時，人在勞動過程中逐漸發明和使用工具，產生對工具等生產資料的需要，“已經得到滿足的第一個需要本身、滿足需要的活動和已經獲得的為滿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引起新的需要，而這種新的需要的產生是第一個歷史活動”[1]159。在這種同外界進行物質交換過程中，人與人之間依賴天然血緣關系建立起來的這種簡單的家庭形式已經不能滿足日益擴大的生產活動的需求，人們為了抵抗自然災害和外部環境的侵襲，也為了維持自身的生存，原始的部落得以產生，部落是他們生存的前提，離開部落人們很難生存下去，這也是最初的共同體形成的基礎。伴隨著自然關系的生產，人的社會關系也在生產，逐漸開始形成以分工和交換為基礎的社會關系，繼而出現了政治、法律、道德、宗教。分工帶來的直接結果就是所有制的變化，私有制逐漸產生，私有制的出現導致了社會成員之間的貧富分化，進而形成了不同的階級。當階級矛盾達到不可調和的地步時，國家作為階級統治的工具便應運而生。總之，勞動不僅創造了人自身，而且創造了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從而促進了社會的產生和發展以及社會形態的更替。

二、歷史之維：剖析資本主義社會的內在矛盾

在《資本論》中，馬克思使用了“經濟的社會形態”這一概念，由此考察了資本主義社會的運動規律。馬克思深入資本主義生產的前提以及從其生產過程內部揭示其社會運動的根源。在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資本家首先在交易市場上購買到勞動力這一特殊的商品，從此開始了資本家占有工人和源源不斷的剝削工人的活勞動，工人生產的產品被資本家所占有和支配，成為與工人相對立的異己的力量，工人在勞動中不是感到快樂，而是感到痛苦，工人生產的財富越多他就越貧窮，工人的勞動及其產品變成了一種異己的力量，與工人自身相對立。“資本主義生產——實質上就是剩余價值的生產，就是剩余勞動的吮吸——通過延長工作日，不僅使人的勞動力由于被奪去了道德上和身體上正常的發展和活動的條件而處于萎縮狀態，而且使勞動力本身未老先衰和過早死亡。它靠縮短工人的壽命，在一定期限內延長工人的生產時間。”[1]192為了獲得更多的剩余價值，資本家不僅要進行簡單生產，還要進行擴大再生產，他們開始擴大工廠規模、追加生產資料、改進技術、改善工作方法、增加掌握先進經驗的技術工人，這樣生產力迅速提高，積累了更多的社會財富。由于生產力的提高是以資本增殖為目的，因此，資本在刺激生產力發展的同時，卻忽視了生產力中最重要的“人”的因素，人在生產中生產能力受到扭曲，發展畸形化，在這個過程中，自然界被資本家當作牟利的工具，人與自然關系也異化了。資本雖然客觀上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創造出巨大的社會財富，表現出資本積極的一面，但是資本又無法掌控它帶來的生產力的發展，暴露出資本消極的一面。由于資本主義生產的無政府狀態，導致市場供需失衡，產品過剩，周期性經濟危機爆發。隨著生產力的不斷發展，生產活動逐漸變得復雜且相互依賴，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社會生產體系。在資本主義制度下，生產資料（例如土地、資本、技術等）主要被私人所占有，這種私有制導致了生產資料和勞動成果的不平等分配，為了改變這種不公的命運，無產階級開始組織起來進行斗爭，在斗爭過程中，無產階級逐漸認識到只有推翻資本主義制度，才能實現自身的解放。因此，他們開始作為一支獨立的力量登上歷史的舞臺，為推翻資本主義制度、建立社會主義制度而奮斗。馬克思通過剖析資本主義社會的內在矛盾，揭示了人類的進步，社會的文明必須超越資本統治，發展到更為高級的社會形態，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指出：“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自由發展的條件。”[2]實現人的徹底解放是歷史必然趨勢。

三、規律之維：把握人類社會發展基本規律

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把社會看成是一個有機體，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矛盾運動規律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基本規律。馬克思指出：“人們首先必須吃、喝、住、穿，然后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質的生活資料的生產，從而一個民族或一個時代的一定的經濟發展階段，便構成為基礎，人們的國家制度、法的觀點、藝術以至宗教觀念，就是從這個基礎發展過來的。”[3]唯物史觀誕生以前，唯心史觀一直占據統治地位，唯心史觀，亦稱歷史唯心主義，是與歷史唯物主義（唯物史觀）相對立的歷史觀。在對待社會歷史發展及其規律問題上，唯心史觀曾長期占據統治地位，但其存在顯著的缺陷，在考察人的活動時，至多關注到思想動機這一層面，而沒有進一步深入探究這些思想動機背后的物質動因和經濟根源。因此，唯心史觀從社會意識決定社會存在的前提出發，將社會歷史視為精神發展史。實際上，物質資料的生產方式是社會發展的決定力量，唯心史觀忽視了這一點，因此無法全面深入地理解社會歷史發展規律。馬克思從社會的物質生產活動中去尋找歷史發展的密鑰，從而有力地批判了唯心史觀，這正是唯物史觀與唯心史觀的根本區別。

社會歷史的發展不是主觀臆想的，更不是雜亂無章的，而是受客觀規律制約的。在馬克思之前的很多思想家已經發現并探討了社會歷史發展的規律，他們大多是從主觀的方面去尋找社會歷史規律，因此他們的歷史觀都是唯心史觀。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誕生，揭開了社會歷史發展規律之謎。馬克思明確指出，這種社會歷史的規律就是社會基本矛盾運動規律，這種社會基本矛盾運動規律必須從社會形態的更迭中去理解，在這里，馬克思深入到社會問題的深處，這樣就把社會大體分為“亞細亞的”“古代的”“封建的”“現代資產階級”。另外，資產階級社會中還孕育著一種未來的生產方式，并且在這里還論述了資產階級的生產關系將是人類生產過程中最后一個對抗形式，同時，在這種對抗形式中又孕育解決這種對抗的物質條件，這將是人類社會的史前時期的終結。社會基本矛盾運動規律伴隨著社會形態的發展一步步由低級走向高級，由野蠻走向文明。

四、道路之維：探索東方社會發展的獨特道路

19世紀中葉，歐洲資本主義政治、經濟相對穩定，歐洲革命轉入了低潮。與此同時，東方社會反抗資本主義殖民統治的斗爭卻日益高漲。在這種歷史背景下，馬克思開始把研究的重點轉向東方社會，馬克思對東方社會的研究多見于《人類學筆記》《歷史學筆記》以及晚年重要的書信，在這些筆記和書信中，馬克思對俄國農村公社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這一問題進行研究，闡述了俄國農村公社的前景和歷史作用，由于俄國的特殊國情，俄國存在著不經過資本主義社會形態而吸收資本主義社會的一切有用成果，直接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的可能，這種特定的歷史發展階段，一個國家可以跨越特定的社會形態的設想豐富了馬克思以前的研究成果。馬克思通過研究得出人類歷史發展是有規律的，但是各個國家和民族因其地理環境、文化傳統、歷史條件的差異，發展的道路也有所不同，根據俄國社會變革的實際經驗，列寧深刻指出：“世界歷史發展的一般規律，不僅絲毫不排斥個別發展階段在發展的形式或順序上表現出特殊性，反而是以此為前提的。”[4]這正體現了社會形態的更替是統一性與多樣性的辯證統一。

五、價值之維：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馬克思從人的主體性也就是從人的發展和解放的角度來劃定社會形態。馬克思指出：“人的依賴關系（起初完全是自然發生的），是最初的社會形態，在這種形態下，人的生產能力只是在狹窄的范圍內和孤立的地點上發展著。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是第二大形態，在這種形態下，才形成普遍的社會物質變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的體系。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是第三個階段。第二個階段為第三個階段創造條件。”[5]人類社會的發展是伴隨著人的發展而發展的，由于生產力水平低下，人們生產出來的產品只能夠滿足自身以及家庭的需要，基本上很少有剩余產品，在這一時期，由于產品都是自給自足的，不需要通過交換就能滿足自身的需要，這一時期分工和交換還不是很發達，伴隨著交往的逐步擴大，人們逐步發明和使用工具，生產和生活工具作為人的無機身體的一部分，無形當中使人們的勞動能力得以提高，隨著生產力的提高，剩余產品的增多，部落之間常發生爭奪剩余產品的戰爭，由于人口的不斷擴大，奴隸作為工具成為自由民依靠的力量，而奴隸主掌握著奴隸的命脈。農民開始取代奴隸成為社會的底層，封建領主開始取代了奴隸主，這樣農民和封建領主就存在著人身依附關系，封建制也逐漸開始形成。隨著生產大發展，出現了完全意義上的分工，由于機器的使用，機器大工業的發展使分工越來越精細，這樣擴大了交往的社會形式，人們只有通過交換勞動產品才能滿足生活的需要，由于分工和私有制的發展，進入第二種社會形態，即“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階段。馬克思這里所說的物其實是一種“物化”，它可以是金銀也可以是貨幣還可以是資本，總之它是一種人創造出來的反過來人又要受它支配的異己力量。由于資本的本性是為了增殖和擴張，它要像滾雪球式的運動一樣越滾越大。而資本主義私有制制約著生產力的發展，必然要尋找到一種所有制代替這種資本主義所有制，在這種所有制下，由于勞動不再是謀生的手段，而是人們價值的體現，貨幣失去了自身存在的意義，國家也將不復存在，每個人都實現了真正的自由全面發展。馬克思明確指出：“在共產主義社會里，任何人都沒有特定的活動范圍，每個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展，社會調節著整個生產，因而使我有可能隨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獵，下午捕魚，傍晚從事畜牧，晚飯后從事批判，但并不因此就使我成為一個獵人、漁夫、牧人或批判者。”[6]這就進入第三種社會形態，“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階段，也就是人類向往的共產主義，真正實現了人的本質的完全復歸。

馬克思社會形態理論揭示了人類社會在不同歷史階段所呈現出的不同社會形態及其演變規律。馬克思認為，社會形態的更替是由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運動所推動的。通過分析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規律，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的本質。他指出，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力雖然得到了極大的發展，但生產關系卻日益成為生產力發展的桎梏。這種矛盾最終將導致資本主義社會的崩潰和無產階級革命的勝利。無產階級是資本主義社會的掘墓人，只有通過無產階級革命，才能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建立無產階級專政，進而實現共產主義社會，馬克思社會形態理論還強調了社會形態的更替是一個長期復雜的歷史過程，表現為歷史的前進性與曲折性的統一，其歷史過程是一個“揚棄”的過程。為我們提供了理解社會結構、社會變革和社會意識的科學方法，推動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發展。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共產黨宣言[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51.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74.

[4]列寧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776.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04.

[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37.

收稿日期：2024-09-07

基金項目：2022年度黑龍江省高等教育教學改革項目思想政治理論課及“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專題教學改革研究專項，項目類別：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研究《紅色文化融入“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課教學的價值意蘊和實現路徑研究》（SJGSX2022007）

作者簡介：付巍，講師，博士研究生，從事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