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一世與“劣幣驅逐良幣”的格雷欣法則

伊麗莎白一世（公元1558—1603年在位）是英格蘭王國都鐸王朝（1485—1603年）的末代女王，她是亨利八世（1509—1547年在位）的女兒。亨利八世的妻子是西班牙公主凱瑟琳，就是那位資助哥倫布航海發現美洲大陸的伊莎貝拉女王的女兒。不幸的是，凱瑟琳沒有生下男孩，亨利八世休妻再娶，與凱瑟琳的侍從女官安妮·博林結婚，生下伊麗莎白一世。

亨利八世創建了英國皇家海軍，他下令建造快速靈活的新式戰艦，把火炮裝在船艙內部，并配備專門的戰斗水手，增強了英國的海上軍事力量。亨利八世雄心勃勃，做了許多大事，花費金錢無數。為了彌補財政上的窟窿，他開始發行降低成色的虛錢進行斂財。

1540年5月，亨利八世頒布密詔，命令制造降低成色的金幣和銀幣。新造的低成色錢幣未被直接投入市場，而是被窖藏在威斯敏斯特宮的珍寶塔。

1544年5月，因為造幣場缺乏足夠的黃金和白銀用來造幣，英格蘭王室開始將窖藏珍寶塔的低成色錢幣投入市場。

兩個月后，有商人發現新幣成色不足，所以只肯出低價兌換新幣。同時，因為這些低成色錢幣的存在，相同面額的高成色錢幣被人們保藏不用，從市場上消失了。

此后，英格蘭王國的錢幣迅速貶值。1545年，金幣的含金量從23K降低至22K，次年又降至20K；1546年，銀幣的含銀量降至33%，這個含銀量在1540年是50%，1540年之前則是92.5%。

1547年，亨利八世去世，他的兒子愛德華六世（1547—1553年在位）繼位。愛德華六世統治時期，英格蘭王國繼續實行虛幣斂財政策。1551年，銀幣的成色降至25%。

錢幣大貶值在短期內給英格蘭王室帶來收益，同時造成物價飛漲。當時英格蘭王室的土地均已出租并簽訂長期租約，王室收到的租金也是貶值的錢幣，因此導致王室收入銳減。為解決財務危局，王室不得不發行更多的低成色錢幣，形成惡性循環，并使民眾對于流通中的錢幣失去信心，商品交換逐步退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方式。

1558年， 伊麗莎白一世繼位。她意識到低成色錢幣不僅損害民眾對于王室的信任，也給英格蘭王國的對外貿易造成重大傷害，因為外國商人拒絕接受英格蘭錢幣作為支付手段。女王確信，有必要恢復大貶值前的高成色錢幣，將低成色的“劣幣”從流通中收回。于是，女王責成財務顧問托馬斯·格雷欣爵士全權負責此事。

首先，格雷欣指出：高純度的貴金屬錢幣——“良幣”——通常會被民眾窖藏，退出流通；而貶值的法償錢幣——“劣幣”——則會被用來清償債務。托馬斯指出的這種現象，即“劣幣驅逐良幣”現象，被后世人們稱之為“格雷欣法則”。

然后，格雷欣提出建議：收回成色不足的錢幣，以防止“良幣”退出流通。當時流通中銀幣的白銀成色為25%。1560年，格雷欣奉女王諭旨，制造白銀成色為90%的銀幣，1枚新銀幣兌換4枚舊銀幣（25%×4=100%），英格蘭王室從中獲得10%的制造成本和鑄幣稅。這個方案的兌換價格基本合理，所以在市場上得到廣泛接受。

于是，格雷欣成功地將所有貶值的“劣幣”從流通中回收，再將回收的“劣幣”熔化，重新制造高成色的“良幣”。這一過程中，格雷欣為英格蘭王室賺取了約5萬英鎊的利潤。

格雷欣制造“良幣”、收購“劣幣”的措施，使先前退出市場的“良幣”重返市場，英格蘭王國錢幣成為國際上廣泛使用的錢幣。同時，格雷欣的措施，為英格蘭王國在國際上建立經濟霸權提供了有力的貨幣工具。

（石俊志為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員。特約編輯/孫世選，責任編輯/丁開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