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鍵詞:健康信息采納意愿;辟謠信息;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理論;信息有用性
2016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將“健康中國”上升為國家發展戰略。同時,互聯網發展極大地推動了健康信息傳播,Web2.0環境下,用戶從被動的信息接收者逐漸轉變為可以在社交媒體上主動生成、傳播信息,造成謠言的廣泛傳播,健康信息是最受關注、謠言最多的信息之一。提高網絡辟謠信息的傳播效率成為急需解決的現實問題。信息采納作為個體獲取信息的最后一步,極大地影響了辟謠的效率和結果。健康類辟謠信息相比于一般健康信息更難被接受、更易受到用戶認知沖突程度的影響,需要對采納意愿的影響因素進行針對性的探究。然而,已有研究較少綜合考慮與個體相關的影響因素和與信息特點相關的影響因素對個體辟謠類信息采納意愿的影響。明確何種因素會影響個體對健康類辟謠信息的采納、各影響因素之間如何相互作用等問題,對于提高辟謠效率,阻止健康類謠言的廣泛傳播、優化謠言監管治理工作效果具有重要意義。
拓展的信息采納模型(Extended Information A—doption Model,EIAM)基于信息采納模型(Informa-tion Adoption Model,IAM)發展而來,能夠詳細解釋個體信息采納意愿的發生機制,揭示了影響個體采納意愿的因素及各因素間作用機制,但存在缺少考慮用戶與信源之間的情感聯結的不足。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理論(Aristotle's Rhetorical Theory)是用于闡釋說服過程及策略的經典理論,其認為觀點輸出方和觀點接收方之間的3種不同類型的說服策略:在任何說服情境中,觀點輸出方都試圖通過提供有邏輯的證明(理性訴諸)、強調自身的可靠程度(人格訴諸)以及與觀點接收方之間形成情感聯結(情感訴諸)來使陳述具有說服力,通過將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理論中的3種說服策略引入EIAM模型,恰好能彌補其缺乏考慮情感因素的不足。因此,本研究綜合上述兩個理論,探究個體健康類辟謠信息采納意愿的影響因素及具體影響路徑。
1文獻綜述
1.1EIAM模型
EIAM模型是基于IAM模型(Information Adop-tion Model)的拓展。IAM模型由Sussman S W等提出,用于解釋個體是如何通過中心路徑和外圍路徑兩種不同的路徑來評估信息有用性。其中,中心路徑強調個體對信息內容的深入、細致的思考,外圍路徑強調簡單地憑借信息的外圍特征進行判斷。個體在決策的過程中依賴于中心還是外圍路徑,具體路徑的選擇取決于個體對于該信息的處理能力和處理動機或意愿。考慮個體在采納信息過程中可能根據他人態度來決定是否采納,即羊群因素,ShenXL等在IAM模型基礎上驗證了“羊群因素”對用戶信息采納信息造成的影響,更好地解釋了個體如何通過有意識過程(中心和外圍路徑)和無意識過程進行信息采納意愿。考慮偏倚效應、協同效應和信息權變效應,Sun Y等提出并驗證EIAM模型,偏倚效應指信源可信度會影響個體對信息質量的判斷,羊群因素會影響個體對信息有用性的判斷;協同效應指信源可信度和信息質量對信息有用性存在交互作用,信息有用性和羊群因素對信息采納存在交互作用;信息權變效應指信息質量、信源可信度對感知信息有用性的影響強弱、偏倚效應和協同效應的強弱取決于信息特征。
1.2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理論在健康信息領域應用
說服是在信息交流中一種常見的行為,SimonH W將其定義為“一種旨在影響他人的信念、態度或行為的人類交流活動”,個體的信息采納意愿可以視為是信息通過其自身特點說服個體作出采納決策的過程。用于闡釋說服過程及策略的經典理論有很多,其中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理論是說服策略中最經典、最基本的理論之一。
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理論被運用到健康信息領域的研究中,對醫療保健類視頻的說服策略研究發現,使用人格訴諸策略的醫療保健視頻的可信度評分最高,其次是使用理性訴諸的視頻,而使用情感訴諸的視頻的可信度評分最低:有關健康類謠言使用理性訴諸策略的頻率相比其他類型的謠言更高。
1.3健康類辟謠信息采納意愿影響因素相關研究
廣義上謠言是指未經證實、可能是真實或虛假的信息,本研究將健康類謠言定義為虛假不實的或未經科學證實的與健康相關的虛假信息,健康類辟謠信息則是對上述健康謠言的駁斥。健康類辟謠信息采用的說服策略以邏輯為主且具有多樣性。
目前對于謠言或辟謠信息的采納研究可以分為以下兩類:
第一類為以信息自身特點作為切人點的研究,關注信息自身或與信息相關的外部線索等因素對用戶信任或采納謠言或辟謠信息的影響。個體對在線健康謠言顯示的圖片的感知質量、在線健康謠言中的信息量會影響個體對該謠言的信任程度;謠言中的圖片數量、文字數量與用戶對該謠言的信任程度具有顯著相關關系。如果謠言中包含更多文字,并且有圖片穿插其中,那么個人很可能會相信該謠言;當謠言中包含超鏈接、來源說明和數字等元素時更有可能被認為是真實的,但實際上用圖片和更長的陳述(包括長標題)呈現的信息更有可能是虛假的。
第二類為以個體特點作為切入點的研究。缺乏專業認知、懼怕風險、受文化社會認知影響和從眾行為共同導致了人們對謠言的信任:自評健康狀況較差的人、自評社會關系滿意度較高的人、女性和老年人更相信健康謠言;同伴交流和個人健康狀況會誘發對新冠感染的恐懼心理,而對新冠感染的恐懼心理會進而導致網絡健康謠言的傳播。健康類辟謠信息的采納是需要個體忽略或不再相信其先前的認知,意味著個體若采納辟謠則必須改變其原有的信念,因此個體的認知沖突是影響其采納辟謠的重要影響因素,在高水平認知沖突的影響下,個體需要更具說服力的辟謠信息。此外,由于公眾對健康信息的認知處理比其他類型的信息更困難,因此個體的知識自信也是影響其采納辟謠的重要影響因素,在采納健康類辟謠信息時個體需要更高的專業知識。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雖從信息自身特點或個體特點較全面地探究了影響個體信任或采納健康類謠言的影響因素,但綜合考慮信息特點及個體特點對采納意愿的影響,并探究各影響因素之間具體影響路徑的研究相對欠缺,同時,只有少數研究將認知沖突和個體知識自信考慮到個體的健康信息行為中。因此,本研究將在EIAM模型和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理論的基礎上進一步納入個體的認知沖突和知識自信,從而綜合考慮信息特點及個體特點對個體辟謠信息采納意愿的影響。
2研究模型與假設
在EIAM模型中,信息有用性被定義為個體對所接收到的信息的有用性的感知,個體會通過中心路徑和外圍路徑對信息有用性進行判斷:在中心路徑中,個體主要依據信息的質量對信息有用性進行判斷;在外圍路徑中,個體主要依據信息的信源可信度對信息有用性進行判斷。由于個體的信息采納意愿可以視為是信息通過其自身特點說服個體作出采納決策的過程,因此本研究認為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理論中提及的3種說服策略能夠用于EIAM模型對中心和外圍路徑進行拓展。基于已有研究,本研究將健康類辟謠信息背景下亞里士多德修辭理論中的3種說服策略作如下定義:①理性訴諸,指用戶對健康類辟謠信息客觀質量的感知,認為信息本身有所證明或似有所證的程度;②人格訴諸,指用戶感知的健康類辟謠信息的信息源的可靠程度;③情感訴諸,指用戶與信息源的情感聯結的程度,表現為對信息源的喜愛或依賴。
在中心路徑上,信息質量被理性訴諸所替代;在外圍路徑上,信源可信度被區分為人格訴諸和情感訴諸,其中人格訴諸是對信源可信度的替代,情感訴諸是在外圍路徑中額外考慮的增量。信息數量來源和質量來源會顯著正向影響在線健康信息辟謠效果。同時,南于相比于判斷信息質量,判斷情感訴諸的不需要個體具有很高的專業知識或參與程度,因此本研究將其歸人外圍路徑。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1a:理性訴諸正向影響個體對健康類辟謠信息信息有用性的感知
H1b:人格訴諸正向影響個體對健康類辟謠信息信息有用性的感知
H1c:情感訴諸正向影響個體對健康類辟謠信息信息有用性的感知
參考啟發式一系統式模型對于偏差效應的觀點,由于啟發式加工(如信源可信度)會影響個體對信息質量的預期或判斷,因此對于相同內容的信息,如果個體認為信源可信度較高,其感知到的信息質量可能更高,即用戶對信源可信度的感知會對其對信息質量的感知產生正向影響。對于健康類辟謠信息而言,辟謠發布者的相關信息往往也會被展示出來,因此個體對辟謠信息質量的感知也會受到其對辟謠發布信息源可信度感知的影響。對于本研究的模型而言,理性訴諸屬于中心路徑,人格訴諸和情感訴諸屬于外圍路徑,參照上述觀點,用戶對外圍路徑的判斷會影響其對中心路徑的判斷,即個體對健康類辟謠信息的人格訴諸、情感訴諸會影響其理性訴諸,同時三者又會共同影響個體對辟謠信息的信息有用性的感知,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2a:理性訴諸在人格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
H2b:理性訴諸在情感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
EIAM模型中的信息質量和信源可信度存在協同效應,且協同效應的正負取決于信息類型特點。信息可以分為搜索型信息和經驗型信息,前者客觀地描述了普遍同意的規則或知識(例如,ELM模型是什么),后者描述的則是與個人主觀經驗密切相關的知識(例如,廈門為什么是一個宜居城市)。與搜索型信息相比,經驗型信息具有主觀性,更依賴于個人判斷,導致了答案的異質性和片面性,因此個體可能會感知到更大的不確定性、模糊性和風險,增加了其根據信息內容進行決策的難度,使得個體對自身動機和能力的評估更低,此時中心路徑和外圍路徑同時觸發,因此信息源可信度和論證質量對經驗型信息的信息有用性存在正向協同效應;相對地,對于搜索型信息而言,信息源可信度和論證質量對經驗型信息的信息有用性存在負向協同效應。
健康類辟謠信息描述的是普遍同意的健康知識,其傳達的知識往往也是同質的,并不因辟謠發布者的不同而具有很強的主觀性,屬于搜索型信息,因此外圍路徑和中心路徑應存在負向協同效應。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3a:理性訴諸和人格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存在負向交互作用
H3b:理性訴諸和情感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存在負向交互作用
認知沖突是指個體新接收的信息與原有認知不一致的程度。與原有認知更相符、更容易被理解的信息通常更容易被個體所接受,且更容易改變個體的觀點、態度;與之相反,與原有認知相沖突的信息更容易引起個體產生抗拒等負面情緒,并會促使其更加謹慎地求證信息。接收新信息時,個體會立刻評估它是否與其已有認知相一致,若不一致則更有可能忽略該信息并拒絕改變原有的認知。當接收到的信息與他們最初的認知不一致時,消費者對電商賣家的情感信任對其購買意愿的影響顯著增強;在面對辟謠信息時,個體的認知沖突會削弱信息質量對信息可信度的影響,并增強信源可信度對信息可信度的影響。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4a:認知沖突調節理性訴諸與信息有用性之間的關系
H4b:認知沖突調節人格訴諸與信息有用性之間的關系
H4c:認知沖突調節情感訴諸與信息有用性之間的關系
知識自信是個體對信息涉及的相關科學知識了解程度的自我評估。對于外圍路徑而言,其是個體通過信息發布者的聲譽、權威性、流行性等信息外圍線索判斷信息是否有用的低成本路徑,受個體知識自信影響較小;但對于中心路徑卻不同,感知信息質量是對信息內容的一種主觀評價,質量的高低判斷往往取決于個體以往的經驗和專業知識,在特定情況下受個人能力的影響。對于高知識自信個體,當遇到與原有知識沖突或用原有知識無法做出合理解釋的觀點時,其更難以被該觀點說服。但如果觀點與原有知識一致或可以被原有知識所解釋,其對該觀點的支持程度則會比低知識自信的個體更強烈。綜上,個體的知識自信可能影響個體通過中心路徑進行決策的過程。已有研究也表明個體的知識自信對信源可信度與感知辟謠可信度之間的關系沒有顯著的調節作用,但會負向調節感知信息質量對感知辟謠可信度的影響。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5a:知識自信調節理性訴諸與信息有用性之間的關系
同時,與認知沖突不同,知識自信還可能影響個體的無意識路徑。高知識自信的個體對相關領域的知識儲備更有信心,對科學解釋和信息質量有更高的要求,因此其采納意愿可能會更依賴自身對辟謠信息的評估而不受羊群效應的影響。綜上所述,知識自信可能會同時對個體的有意識路徑中的中心路徑和無意識路徑同時造成影響。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5b:知識自信調節信息有用性與信息采納意愿之間的關系
H5c:知識自信調節羊群因素與信息有用性之間的關系
H5d:知識自信調節羊群因素與信息采納意愿之間的關系
綜上,本研究總體研究模型及假設如圖1所示。
3研究設計與數據收集
本研究設計分為3個階段:
第一階段,收集被試個人信息、判斷被試是否存在錯誤認知并分組。填寫個人信息后,被試判斷以下說法是否正確:①“長期吃味精不會危害身體健康”;②“味精是加工制成的,吃了對身體不好”;③“味精(谷氨酸鈉)加熱到120度以上時,可能會產生焦谷氨酸鈉。而這種物質不僅有毒,還是致癌的罪魁禍首”。對這3個問題存在判斷錯誤的被試被納入辟謠組,判斷全部正確的被試被納入非辟謠組。
第二階段,被試閱讀健康類辟謠推送來模擬真實接收健康類辟謠信息的情景。本研究改編某在線問診平臺公眾號發布的推送《長期吃味精,到底對身體有沒有害?》作為健康類辟謠的材料。
第三階段,被試閱讀推送后對量表進行打分。本次研究使用在線問卷(問卷星平臺)采集數據,問卷通過在線健康社區邀請用戶填寫,發放時間為2022年10月-2023年4月,累計回收問卷共605份,通過設置反向題進行無效問卷的篩選,將反向題與同維度其余題均值相差絕對值大于2的問卷進行剔除,最終得到有效樣本541份,有效回收率為89.42%,樣本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其中辟謠組樣本487份,非辟謠組樣本54份。
結果顯示本次調查中98%以上的樣本關注過健康信息及健康辟謠,適合用于后續分析。本研究要求被試在閱讀辟謠材料前后對自身對“味精是否有害身體健康的相關知識了解程度”進行打分(5分),用于測量其在閱讀辟謠前后知識變化的程度。經檢驗,數據不滿足正態分布,因此采用Mann-Whitney U檢驗對辟謠組與非辟謠組前后知識變化是否存在差異進行檢驗。根據直方圖判斷辟謠組與非辟謠組前后知識變化分布的形狀不一致,非辟謠組前后知識變化的平均秩次及均值分別為322.68和1.074+0.987,辟謠組前后知識變化的平均秩次及均值分別為265.27和0.716+0.830,結果顯示非辟謠組與辟謠組前后知識變化存在顯著差異(U=10358.000,Plt;0.01),說明被試在閱讀健康類辟謠信息(辟謠組)和一般健康信息(非辟謠組)時存在不同的學習效果,說明用戶在采納健康類辟謠信息和一般健康信息時行為存在差異。
4數據分析結果
下述分析中除信效度分析針對全樣本進行檢驗外,其余分析均針對辟謠組樣本進行檢驗。
4.1信效度分析
經檢驗各潛變量Cronbach儀系數均大于0.8,量表信度較高。由表2可知,各潛變量的組成信度值均在0.8以上,均擁有良好的內部一致性;各個潛變量對應各個題目的因子載荷均大于0.6,均具有較好的代表性:各個潛變量的平均方差變異AVE均大于0.5,聚斂效度理想。
區分效度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潛變量間的相關系數均小于各潛變量的AVE平方根,說明各潛變量間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
4.2說服策略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
運用結構方程模型檢驗模型適配度結果顯示,本模型適配良好,X2/df的值為2.618,小于3,適配理想;RMSEA為0.058,小于0.08,識別理想;GFI為0.92,大于0.9,適配良好:AGFI為0.89,可以接受。
對各假設路徑進行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理性訴諸(B=0.377,C.R.=3.636,plt;0.001)、人格訴諸(B=0.519,C.R.=2.481,plt;0.05)對用戶健康辟謠感知信息有用性的正向關系得到支持,而情感訴諸(B=-0.101,C.R.=-0.401,pgt;0.05)與感知信息有用性之間沒有顯著相關關系,因此本研究中的H1a、H1b成立,而H1c不成立。
4.3偏差效應
為檢驗假設H2,本研究參考Preacher K J等的建議使用百分位Bootstrap和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方法進行中介效應的檢驗,重復抽樣次數設置為5000次。
中介效應結果如表5所示,理性訴諸在人格訴諸和感知信息有用性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中介作用,兩種抽樣方式中介效應95%的置信區間均不包括0,非標準化中介效應值為0.295,中介效應顯著,中介效應在總效應占比39.17%,本研究的假設H2a成立:理性訴諸在情感訴諸和感知信息有用性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中介作用,兩種抽樣方式中介效應95%的置信區間均不包括0,非標準化中介效應值為0.295.中介效應顯著,中介效應在總效應占比38.11%,本研究的假設H2b成立。
4.4協同效應
采用兩因素方差分析檢驗理性訴諸與人格訴諸、情感訴諸對辟謠感知信息有用性的影響。結果顯示,對于理性訴諸與人格訴諸的交互作用,理性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顯著(F(I,483)=36. 773,p=lt;0.001,人格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顯著(F(1,483)=107. 863,p=lt;0.001,n2=0.183),理性訴諸與人格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存在顯著交互作用(F(1,483)=4.453,p=lt;0.05,n2=0.009),結合簡單斜率圖2(a)判斷為負向交互作用,因此本研究假設H3a成立:對于理性訴諸與情感訴諸的交互作用,理性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顯著(F(1,483)= 54.931,
p=lt;0. 001,n2=0.102),情感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顯著(F(1,483)=140.39,p=lt;0.001,n2=0.225),理性訴諸與情感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存在顯著交互作用(F(1,483)=4.601,p=lt;0.05,n2=0.009),結合簡單斜率圖2(b)判斷為負向交互作用,因此本研究假設H3b成立。
4.5知識自信和認知沖突的調節作用
本研究分別根據用戶的認知沖突和知識自信得分高低,以中位數為界將其分為高低兩類群體,然后根據溫忠麟等提出的分析方法做調節效應分析,對于高/低認知沖突的群體而言,兩類群體在99.9%的置信水平下具有顯著差異,高認知沖突與低認知沖突兩類人群的路徑系數和顯著性具體如表6所示。結果表明,認知沖突對有意識路徑存在顯著的調節作用,具體而言,認知沖突正向調節情感訴諸對感知信息有用性的影響(t=2.159,plt;0.05),對于高認知沖突人群,情感訴諸對感知信息有用性的影響強于低認知沖突人群0.047);認知沖突正向調節人格訴諸對感知信息有用性的影響(t=-1.937,plt;0.1),低認知沖突的人群人格訴諸對感知信息有用性影響的標準化路徑系數為-1.16.高認知沖突人群的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54;認知沖突對理性訴諸與感知信息有用性之間的關系無顯著調節效應。因此研究假設H4b、H4c成立,H4a不成立。
對于高/低知識自信的群體而言,兩類群體在95%的置信水平下具有顯著差異,高知識自信與低知識自信兩類人群的路徑系數和顯著性具體如表7所示。結果表明,知識自信對無意識路徑具有顯著的調節作用,具體而言,知識自信正向調節羊群因素對謠言感知信息有用性的影響(t=-4.713,plt;0.01)和感知信息有用性對信息采納意愿的影響(t=-2.197,plt;0.05)。對于高知識自信的人群,羊群因素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信息有用性對信息采納意愿的影響,均強于低知識自信人群;負向調節羊群因素對信息采納意愿的影響(t=2.534,plt;0.05),羊群效應對信息采納意愿的影響弱于低知識自信人群。同時,在有意識路徑的中心路徑上,知識自信負向調節理性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t=3.231,plt;0.01),高知識自信的人群理性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弱于低知識自信人群。因此,研究假設H5a、H5b、H5c、H5d成立。
5研究結果討論
1)對于健康類辟謠信息,個體的理性訴諸、人格訴諸會直接正向影響其對信息有用性的感知。已有研究指出信息質量和信源可信度與信息有用性之間的關系,本研究進一步驗證了對于健康類辟謠信息而言也存在類似的影響,即個體對健康類辟謠信息客觀質量的感知(理性訴諸)、感知的健康類辟謠信息的信息源的可靠程度(人格訴諸)對信息有用性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因此,若辟謠信息中含有強有力的理論或事實依據、用戶對辟謠發布平臺越信任,可以使得辟謠信息具有更強的說服力,增加個體對其有用性的感知并促進對其采納意愿。
2)在健康類辟謠信息的采納意愿過程中,個體的情感訴諸、人格訴諸與理性訴諸之間存在偏差效應,即理性訴諸在情感訴諸、人格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中起到中介作用。已有研究指出啟發式加工(依賴信源可信度)會影響個體的系統式加工過程(依賴信息質量),即個體通過外圍路徑的判斷會影響其通過中心路徑的判斷,對于健康類辟謠而言這種偏差效應仍然存在。情感訴諸已經成為微粒化信息中最有效的傳播手段,即使信息量有限、信息質量一般,但并不妨礙受眾對這些信息產生認同,究其原因正是情感聯結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本研究不僅考慮了情感訴諸、人格訴諸對理性訴諸的直接影響,還驗證了理性訴諸作為中介變量時,在情感訴諸、人格訴諸與信息有用性的關系之間發揮的中介作用。情感訴諸和人格訴諸會正向影響理性訴諸,進而正向影響信息有用性的感知,即個體對辟謠發布平臺的依賴或聯系程度越高、認為辟謠發布平臺的可靠性越高,其會對該平臺發布的健康類辟謠信息的質量有著更高的評價,進而正向影響對該辟謠有用性的評價。因此,對于健康類辟謠信息而言,辟謠平臺是否有著良好的口碑和公眾形象、能否與用戶之間產生更加緊密的聯系,是影響其辟謠效率的更加關鍵的因素。
3)對于健康類辟謠信息,情感訴諸和人格訴諸與理性訴諸共同對個體信息有用性感知的影響存在負向協同效應,該結論與EIAM模型中的觀點一致。由于健康類辟謠信息描述的健康知識一般具有同質性,相比于經驗型信息,根據信息內容進行決策的難度更低,使得個體對自身動機和能力的評估會更高,此時中心路徑和外圍路徑相互抑制,情感訴諸和人格訴諸越高,越會抑制理性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這說明當個體對辟謠發布平臺的依賴或聯系程度足夠高、對辟謠發布平臺的可靠性認可程度足夠高時,無論健康辟謠信息的內容質量如何,個體都更偏向于采納該辟謠信息:但當個體對辟謠發布平臺的依賴或聯系程度低、對辟謠發布平臺的可靠性認可程度低時,辟謠信息內容質量的好壞將對個體對辟謠信息有用性的判斷起到更加重要的參考作用。
4)對于健康類辟謠信息,個體的認知沖突和知識自信對其信息采納過程中的有意識路徑中部分路徑存在調節作用,除此之外知識自信還對無意識路徑中部分路徑存在調節作用。
對于認知沖突,個體的認知沖突正向調節人格訴諸、情感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即對個體通過外圍路徑決策日寸起到積極的調節作用。已有研究表明,個體會更加謹慎地求證與原有認知相沖突的信息,因此處理高認知沖突的信息具有一定的認知成本,使得個體對自身動機和能力的評估會更低。當個體認為自身的動機和能力越低,其判斷路徑將逐漸從中心路徑向外圍路徑偏移,高認知沖突狀態時,處于外圍路徑上的人格訴諸、情感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將會得到增強。這表明相比于與自身認知沖突較小的健康類辟謠信息,當個體接觸到與自身認知高度沖突的辟謠信息時,個體對辟謠發布平臺的依賴或聯系程度、對辟謠發布平臺可靠性的認可程度會對其最終的采納意愿造成更加明顯的影響。
對于知識自信,在有意識路徑中,個體的知識自信負向調節理性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由于健康信息具有一定的專業性,因此具有高知識自信的個體相比于低知識自信的個體需要具有更高質量、更有說服力的信息來說服他們改變最初的認知。這表明對于健康類辟謠,當個體對自己的知識充滿信心日寸,即使其認為辟謠信息的信息質量高,但由于與自己原有知識存在一定差異,也難以被辟謠說服,因此對高知識自信的個體進行健康辟謠時需要對辟謠信息的質量和依據有更高的要求:在無意識路徑中,知識自信正向調節信息有用性對信息采納意愿的影響并負向調節羊群因素對信息采納的影響。這表明在面對健康類辟謠信息時,高知識自信的個體更不容易受到羊群因素的影響,而更傾向于根據自身對信息有用性的判斷決定是否采納信息。
6結語
本研究基于EIAM模型和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理論構建研究模型,深入探究理性訴諸、情感訴諸、人格訴諸對個體信息采納意愿的影響及具體影響路徑,檢驗個體的認知沖突和知識自信對各個路徑的調節作用。理論價值體現在:
1)將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理論與EIAM模型結合,彌補了EIAM模型忽略用戶與信源之間情感聯系的不足,并驗證了3種說服策略對用戶采納意愿的影響。
2)驗證了情感訴諸、人格訴諸與理性訴諸之間存在的偏差效應,即理性訴諸在情感訴諸、人格訴諸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中發揮了正向中介作用:驗證了情感訴諸、人格訴諸和理性訴諸之間對信息有用性的影響存在負向協同效應,明確了個體健康類辟謠信息采納意愿影響因素間的影響路徑及相互作用機制。
3)驗證了知識自信和認知沖突將造成不同群體間健康類辟謠信息采納意愿的差異。認知沖突會對有意識路徑中的外圍路徑起到正向的調節作用:知識自信會對有意識路徑中的中心路徑產生負向的調節作用,并在無意識路徑中抑制羊群因素、增強感知信息有用性對個體信息采納意愿的影響。
基于研究結果,本研究可以對健康類信息的辟謠工作提供如下啟示:
1)辟謠平臺應提高辟謠信息的質量及自身可信度,以高質量、高可信度提高平臺在用戶中的口碑和聲譽,以此促進用戶對其發布的健康類辟謠信息的采納意愿。
2)相對于一般科普信息而言,用戶在接觸健康類辟謠信息時面臨著更高的認知沖突,將更依賴于外圍路徑來判斷自身是否應該采納該信息,健康辟謠平臺的口碑以及平臺與用戶之間的聯系尤為重要。相比于在提升信息質量上花費更多成本,辟謠平臺可以嘗試將重心轉移至塑造平臺口碑、增加用戶黏性等運營工作上,提高辟謠效率和效果。
3)健康辟謠平臺在發布相關辟謠前可以對用戶對該辟謠主題的認知進行調研,對于與用戶認知沖突較高的主題,需要著重通過外圍路徑如邀請更加權威的專家進行撰稿等方式提高辟謠成功率。
4)知識自信程度高的個體態度最難以被改變,社交媒體平臺需要對謠言進行更加嚴格的監控,盡量避免用戶在接觸到正確信息之前受到謠言影響,健康辟謠平臺可以通過建立用戶畫像的形式,盡可能區分知識自信高、難以被說服的用戶群,向其更頻繁地推送高質量的辟謠信息以提高辟謠效果。
本研究的不足在于:①本次研究的研究對象主要為35歲以下的年輕人.但中老年群體往往更容易受到健康謠言的影響,其采納意愿可能存在一定差異,因此可能對研究結果的泛化能力造成一定限制:②本研究驗證了認知沖突和知識自信對個體采納意愿的調節作用,但對于健康信息而言,仍存在其他影響個體的認知加工模式選擇的因素(如個體的健康信息素養),需要進一步納入其他關鍵影響因素,探究不同因素的調節作用;③本研究選擇了養生類的辟謠信息作為刺激材料,但不同種類的健康類辟謠信息具有不同的特點,需要進一步明確個體對于不同類型的健康類辟謠信息的采納意愿是否會存在差異。后續的研究可以針對更高年齡段的樣本開展研究、考慮其他與健康信息獲取相關的個體的動機變量和能力變量對認知加工路徑的調節作用,以及明確對于不同類型的健康類辟謠信息造成的個體信息采納意愿的差異,從而更加系統地對用戶的健康類辟謠信息采納意愿進行建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