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外二首）

如果沒有人放起煙花

這一天也就這樣過去了

仍舊是一個女人

要趕在日落前

趕在一盞燈亮起前

趕在土豆被淘洗前

如果沒有遇見你

這一生也就這樣

過去了

可一個女人究竟怎樣

才能趕在

最長的黑夜來臨前

一朵花把自己開敗前

擦

灰塵一碰就飛起來

如同舊的、時間的碎屑

飛起來

接著是一圈一圈的灰泥

像是驚醒的、時間深處的皺紋

把臉的輪廓擦出來

把黑頭發擦出來

就擦出了兩張青春的臉龐

一些光線總是讓人恍惚

她就那樣隔著它

恍惚地看著

一束玫瑰還是原來的樣子

兩個人也是好好的

坐在他們婚姻的秋千上

而整個下午她沒有

停下來

幾乎伏在那里

像是想把自己擦進去

又像是找著那張薄的

相紙的錯

想寫一首詩

先寫下窗臺、長夜

偶爾的碎月光、蟲鳴

寫我離開的這二十多天

一屋子的空曠

寫無數新生的藤蔓

毛刺和葉片

寫一根鐵絲纖細堅硬的表情

寫攀爬

——多么孤獨又多么陡峭

現在它正被一株球蘭承載著

已經開出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