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生產、分配、交換、消費”的關系

摘要：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對“生產與分配、交換、消費的一般關系”的深刻論述，是他對整個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的重大貢獻。馬克思深刻批判了從前的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家對社會生產形而上學的膚淺論斷，在總體性視野中科學論述了生產、分配、交換、消費等要素的關系。《導言》不僅為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理論體系提供了總的遵循，還為我國新常態下做好經濟工作提供了規律性啟示。

關鍵詞：《〈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四環節”的關系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5.05.067

在以穆勒為代表的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家的論述中，生產、分配、交換、消費四要素的關系互為獨立的領域，馬克思認為他們的思想傳達出這樣一種表象，即“生產創造出適合需要的對象；分配依照社會規律把它們分配；交換依照個人需要把已經分配的東西再分配；最后，在消費中，產品脫離這種社會運動，直接變成個人需要的對象和仆役，被享受而滿足個人需要。因而，生產表現為起點，消費表現為終點，分配和交換表現為中間環節”[1]。在馬克思看來，這樣的聯系受困于一種形而上學對于精巧對稱的公式的追求，將“社會關系”看作是先驗的、天生的關系，他們忽略了在人與人的關系在社會歷史領域的作用，只是單純地將物質生產從社會生活領域中獨立出來進行分析，所得出的結論也必然是孤立而割裂的。馬克思強調，生產是一定歷史階段、一定社會關系中人的活動，它必然會受到某些生產關系的制約，從而正確分析了生產、分配、交換、消費四個環節的有機聯系。

1"生產與消費

1.1"生產與消費的直接同一性

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以下簡稱《導言》）中首次提出了“消費與生產具有同一性”的命題，一方面，生產直接是消費，也就是說，當人們進行生產活動時，都需要消費勞動力或相應的生產資料，一部分的生產行為永遠伴隨著另一部分被消費。另一方面，消費也直接是生產，人們在消費生產資料的同時，也生產和再生產著自身的體力和腦力，完成了勞動力生產過程。

1.2"生產與消費互為中介

馬克思說：“生產為消費創造作為外在對象的材料；消費為生產創造作為內在對象，作為目的的需要”[2]。他指出生產和消費之間存在著一種中介運動，正是因為有了生產，消費行為才得以產生。如果一件東西無法被生產出來，那么對于它的消費也就無從談起。而消費為生產的產品創造了主體，如果沒有消費的需要，生產也就成為了一種無意義的行為。

1.3"生產與消費相互創造

生產和消費相互滲透，兩者呈現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關系，馬克思指出消費和生產“每一方都為對方提供對象，生產為消費提供外在的對象，消費為生產提供想象的對象”，生產和消費之間相互轉化，每一方只有通過自己的實現才能創造對方。

（1）生產對消費。

在生產和消費的活動中，生產作為活動的起點，支配著消費，消費依附于生產而存在，從屬于生產。馬克思指出：“消費的方式，不僅客體方面，而且主體方面，都是生產所生產的。所以，生產創造消費者。”正是因為生產，消費活動才得以獲得必需的材料，生產方式決定消費的方式和生產能否得以完成的結果。生產活動產出的產品在消費者身上引起需要，從而決定著消費的對象、方式和動力。

（2）消費對生產。

在生產起著支配作用的同時，消費也逐漸脫離了對于生產被動的吸收和占有，產生了一種“主動建立關系”的消費模式。

生產與消費，作為社會生產流程中的兩大核心環節，彼此間在生產運作過程中相互作用，密不可分。一方面，消費的需求為生產指明發展方向，還賦予了生產和產品以存在的主體，有力地驅動著生產的發展進程。另一方面，消費在生產中扮演著中介角色，因為它為產品及生產活動本身創造了需求的主體，使得產品相對于這一主體而言，才具備產品的意義。通過消費，人們不斷創造出新的需求，為生產提供著源源不斷的發展動力。

其次，消費在決定產品價值實現方面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社會歷史的舞臺上，產品早已超越了單純自然客體的界限，通過消費，產品的價值得以實現。如果沒有被消費，那產品的意義也就不復存在。

最后，消費為生產創造出新的需要，傳統的經濟理論認為，物的使用價值是其能被消費的關鍵，但在今天越來越多的方面，物的使用價值作為在消費過程中被不斷淡化，物不僅僅依靠使用價值被人們需要，而且體現為一種符號，為自身增加額外的意義表達，例如人們對于奢侈品的消費并非看重其使用價值，而是愿意為其附加的品牌意義買單。現代消費社會通過這些符號價值逐漸重塑人們的消費習慣和價值觀念。

然而消費對于生產的種種作用并不意味著消費已經取代了生產在“生產—消費”這一活動的支配地位，資本主義社會出現的新的消費邏輯只是資本家為了用以擴大生產來實現資本增值的手段，其本身就是資本主義生產邏輯的產物。

2"生產與分配

在馬克思之前，古典政治經濟學家們也對生產與分配的關系做過很多研究，但他們或是將生產和分配看作兩個獨立的領域割裂開來，就是將兩者混為一談，對于兩者關系的分析流于表面，看不到兩者的本質聯系。馬克思通過深入剖析“生產方式決定分配方式”以及“生產決定分配的對象”這兩個方面，系統地闡述了生產對分配的決定性原理，有力地批判了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忽視生產環節，單純從分配角度討論社會經濟問題的片面做法[3]。與在分析生產與消費關系的方式相同，馬克思對于生產與分配的關系也采取了一種辯證的方式。在馬克思看來，如果將兩者的關系抽象割裂，生產就會成為“生產一般”，而分配也就失去了自己的基礎和前提。

產品唯有經過生產過程被創造出來，才能成為分配的對象，供人們進行分配。換句話說，沒有生產及其所產出的產品，分配就失去了前提和基礎，無從談起。在社會歷史的發展過程中，社會所采取的不同生產方式產生了不同的分配方式，例如在原始社會，部落成員之間將獵物按照地位高低進行分配，在封建社會則按照權利和土地所有進行分配，而在當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分配表現為勞動工資、資本利息以及土地地租。也就是說，生產的水平直接決定了分配的水平。隨著生產的不斷發展，社會的分配水平也會相應提升。具體而言，生產的進步和繁榮會帶動社會財富的增加，進而使得分配更加合理和充裕。由此得出馬克思的生產分配邏輯關系就是：生產條件決定生產方式，而生產方式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最終決定分配方式[4]。

其次，在一定意義上，分配優于生產。一方面，馬克思指出“一個征服民族在征服者之間分配土地，因而造成了地產一定的分配和形式；由此決定了生產……在所有這些歷史上有過的情況下，似乎不是生產安排和決定著分配，而相反地是分配安排和決定生產。”在馬克思之前的經濟學家僅僅站在純粹的經濟狀態下構建自己的理論模型，然而事實卻是，經濟關系的形成離不開其所處的社會關系，對于經濟關系的分析要綜合考慮經濟關系之外的“超經濟”的因素的影響。在純粹經濟的條件之下，古典經濟學家們得出了“生產決定分配”這一論斷，在不考慮外界因素的干擾下，它無疑是正確的，但是經濟關系從來不是天然的，不是憑空產生的，對于它的正確分析要聯系種種超經濟力量的因素，在一些外界力量的干擾下，生產對于分配的決定關系甚至會發生倒轉。

另一方面，在產品最終進行分配之前，有兩個至關重要的先決條件：一是生產工具的合理分配，二是社會成員在各類生產活動中的妥善配置。即分工、生產關系構成了生產的前提。也就是說，人們進行生產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分配的過程并不是由人們隨心所欲支配的，社會所分配給每個人的生產要素不同，進而造成了在這些既定生產要素的條件下所產生的產品分配只是生產要素分配產生的結果。生產要素的分配包含在生產過程之中，并決定了生產的結構。

在馬克思看來，生產與分配是同一事物的兩個方面，在這一過程中，不能忽視人的作用，無論是生產還是分配，其根本都是人的生產、人的分配，馬克思以社會關系作為依據分析生產關系和分配關系，把握到了生產和分配間的社會統一性。

3"生產與交換

馬克思首先強調了流通這一概念的重要地位，并將其放在了生產和交換關系之前。貨幣出現以后，在貨幣作為交換媒介的條件下，商品的交換關系不再僅僅局限于直接的物物交換，而是突出表現為商品與貨幣之間的買賣關系。這種以貨幣為中介的交換過程，我們通常稱之為流通[3]。馬克思認為在這一層面上，流通可以被視為總體角度的交換，是交換的一定要素。

在馬克思的理論框架中，他從生產引發的交換以及直接滿足消費需求的交換這兩個關鍵角度，深入闡述了生產對交換的決定性原理。首先，馬克思指出“既然交換只是生產和由生產決定的分配一方同消費一方之間的中介要素，而消費本身又表現為生產的一個要素，交換顯然也就作為生產的要素包含在生產之內。”也就是說，無論是生產過程中人們的勞動能力的交換以及各種生產資料的交換，還是存在于生產過程中的企業或企業家的交換都隸屬于生產的組織范圍，這種交換本身可以看作是生產活動的一個要素，是包含在生產之中的行為[5]。

其次，生產活動從根本上決定了消費品的交換過程。即便在產品的交換表面上呈現為純粹的消費行為，看似是獨立于生產的與生產無關的環節，但在事實上也由生產決定[6]。交換之所以能夠發生，其根基在于社會分工，而社會分工則是生產力不斷發展的直接產物，同樣也是由生產決定的。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誕生之前，人們可以進行全面、獨立的生產，社會交換并不發達；當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在歐洲確立，農民喪失了生產資料，被迫進入市場進行專業化的生產，并且必須通過交換來滿足日常所需，這種用于消費的交換，是被生產方式決定的。

由此得出結論：無論是直接服務于生產流程中的交換，還是直接滿足消費者需求的交換，其本質均受生產的支配。生產的發展階段與結構特點，不僅塑造了這兩種交換形式的具體模式，還深刻影響了它們的范圍和深度。同時，《導言》并未忽視交換對生產的反作用。生產的規模受限于交換的規模，隨著市場和交換領域的不斷拓展，生產分工得以在更加精細的層面上進行。

4"《〈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的當代價值

馬克思在《lt;政治經濟學批判gt;導言》中不僅確立了政治經濟學的原則，還系統闡述了社會再生產過程中生產、消費、分配、交換四個基本環節相互關系的一般理論。這些理論提出的背景雖然是19世紀50年代的資本主義，但是對于我國在新常態下維持國民經濟健康發展、積極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理順經濟社會中四環節關系提供了重要啟示。

一方面，馬克思在《導言》中論證了生產在四環節中的決定作用，為我國在新常態下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供了有力的理論支撐。隨著我國發展進入新時代，生產技術的更迭為社會創造出豐富的物質產品。作為供給者或者說生產者來說，提供有效供給是生產者生產的前提。而如何順利完成從生產到消費這一完整的過程，使得生產的價值得到實現，就成為生產者應該重點關注的問題。消費者的意愿通過消費品的消費將需求信息傳遞給生產者，若生產者不能滿足消費者的需要和意愿，則產品的消費得不到實現，社會總產品無法實現有效的實物補償和價值補償，生產會在萎縮的狀態下再生產，消費者的需求得不到滿足，從而造成產品的極大浪費。因此，新常態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基本出發點就是對生產環節關系進行調整，刺激供給以滿足社會消費的需要，調整不合理的資源配置和過剩的投資產業結構，運用馬克思的生產關系理論和唯物辯證法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的視野來看待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所遇到的問題，把生產作為一個整體來把握內在的客觀規律。作為政府而言，理順經濟社會生產和分配、交換、消費關系、充分發揮馬克思主義的時代性和科學性，需加快推進科技創新，推動生產力進一步發展、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釋放市場流通活力、建立企業生產黑名單制度，提高市場準入門檻，營造提高供給質量的社會氛圍，強化對消費者的權益保護，為消費者打造高質量的市場環境[5]。

另一方面，實現社會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必須要通過樹立正確消費觀念、培育新興消費增長點以及構建完善的保障體系，來進一步推動消費升級，從而充分激發和釋放潛在的需求動力。馬克思指出“發展生產力，發展生產的能力，既是發展消費的能力，又是發展消費的資料。消費的能力是消費的條件，因而是消費的首要手段”[2]。消費為生產提供需求，動力和目的，新的需要又重新引起新的生產過程。2008年金融危機結束后，我國通過增大出口投入和擴大內需的經濟手段，短期內得到了顯著成效。但是隨著需求側和供給側的發展日漸失衡，需求側對經濟增長的推動力逐漸疲軟，我國經濟增速呈現出下降趨勢。在新的經濟形勢下，遵循馬克思關于消費反作用的原理，正確處理四環節的相互關系，摒棄粗放的經濟發展方式，實行更加公平合理分配方式，促成更加健全的市場體系，協調居民收入分配比重，不斷擴大市場對最終消費品的需求，使產品實現為產品，使生產者實現為生產者。

5"總結

馬克思所論述的生產、分配、交換、消費是一個總體的各個環節，這些環節相互作用，相互依存，共同揭示了社會經濟活動的復雜性和動態性。馬克思超越了在他之前的資本主義經濟學家將四個環節作為獨立的部分進行論證的思維方法，而是從總體性的視角出發，指出了四者具體的統一性。馬克思繼承了黑格爾的辯證方法，但是又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全新的辯證法，馬克思開創性地將“人”的概念引入經濟領域，批駁經濟學家們將經濟范疇從社會生活中脫離出來，孤立地進行思考，指出現實中的生產、分配、交換、消費是運動的、總體性的、辯證的。為我們正確分析和理解現實的經濟問題提供了正確的指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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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張凌杰.《〈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生產、消費、分配、交換”的關系[J].學理論，2011，（19）：6465.

[5]陳文通.準確理解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J].中國延安干部學院學報，2018，11（05）：4375+113.

[6]劉金新.馬克思的消費理論及現實思考——以《〈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為對象[J].重慶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2016，30（08）：104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