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時光,莫過于一頓舒舒服服的早茶。賈樟柯曾回憶起自己在多倫多吃早茶的經歷:“先在樓下買一摞中文報紙,然后坐在茶樓里飲香片吃燒賣看報紙。食客一年比一年老齡化,但夾雜在一群顴骨高聳、皮膚黝黑的廣東老伯中間,翻著《明報》《星導日報》上的政論文章,也算屬于我的愜意時光。”對于匆忙的現代人,慢下來,顯然有點奢侈。
但是我們也要經常地把步履放慢,偶爾不趕時間,而是感受時間。我曾在泰州吃過早茶,始發現早晨原來不是用于趕地鐵和飛奔的。在泰州,你隨處可見各式餐館,一壺上好的龍井,配上一盤燙干絲、一碗魚湯面,再加上一籠蟹黃包,這是當地人必點的老三樣。我們臨窗坐定,早茶開始上桌。清代袁枚曾在《隨園食單》中說:“將好腐干切絲極細,以蝦子、秋油拌之。”這就是著名的燙干絲了。食材新鮮,味道醇美。最有特色的當屬蟹黃包,皮薄,汁多,湯清不膩,稠而不油。出籠的包子“放在盤里像座鐘,夾在筷子像燈籠”。當地人早晨起來,邀上親朋好友,往茶館一坐,喝著香醇的茶,品著各種美食美味,一天的生活就從愜意中開始。
我也喜歡在成都旅行時,去逛逛當地人時常光臨的茶館。在老街老巷里,走不過三五步,就有一個茶館閃出來,且座無虛席。四川的茶文化可謂源遠流長,唐代《封氏聞見錄》中就曾記載:“茶罷,命奴子取錢三十文酬茶博士。”我也選一家館子坐定,一杯茉莉龍珠,只要四元錢,可以無限續杯,只要不想走,就可以在這里泡上一整天。院子里小貓淘氣地打著滾兒,玩得正歡。抬頭是古老的瓦片,綠葉青翠,遮陽蔽日,竹制的扶手椅,傾斜成合適的角度,茶香四溢。有的館子在幽靜的地方,有的還有川劇演出。而在一些寺院里,茶館同時生意火爆,真禪茶一味,演繹得活靈活現。此時,時光似乎極為緩慢,你可以感受得到光陰的腳步,就這樣,緩緩地,緩緩地享受著旅行的唯美時光。
若生活是慢的,就能心生些許浪漫,那一封封寫在信紙上的字跡,就是最美的情話。耳熟能詳的莫過于沈從文寫給張兆和的“我一輩子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很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形狀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而錢鐘書也曾說:“在遇到她之前,我從未想過結婚的事;和她在一起這么多年,從未后悔過娶她做妻子;也從未想過要娶別的女人。”就連生性嚴肅的魯迅先生,在寫給許廣平的《兩地書》中,也充滿了凡人的俏皮。
這種需要將生活慢下來的感覺,直到那天看到李碧華的《讓它泡一泡》時,得到了內心深切的認同:“世上有好多東西是快不了的,多付出點兒時間,它就能釋放出更好的內涵,愛上一個人很快,對一個人有感情則需要泡一泡;出風頭,上頭條很快,名譽則需要泡一泡;說不很快,說好卻需要泡一泡。”
生命中,很多美好的東西,無法在匆忙中感受。我們需要慢悠悠地,才能感受到身邊諸多美好,感受到菜市場里的鮮活,小吃攤里的人間煙火,一花一草里的生機盎然。不必趕時間,要慢慢地感受時間……
(編輯 兔咪/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