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利”與“害”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福禍在某種情況下會根據一個人的心念轉換。心念在此間，就可能因禍得福；心念在彼處，則可能禍從天降。同一件事情，同一種情況，在有些人看來是祥瑞先兆，在另一些人看來卻可能是兇險預示。

《莊子·外篇·天地篇》中記載了堯與封人的一番討論。封人曰：“使圣人富。”堯曰：“辭。”堯之所以“辭富”，是因為他認為財富多了就會遇到很多煩心事——可能遭人嫉妒，遭人誹謗，甚至為錢財所困，難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封人則對堯解釋說：財富多了，就可以濟貧救困，布施窮苦。事后就權當自己從未擁有那些身外物，一樣可以落得“無財一身輕”。

堯和封人的這番討論很好地詮釋了“利”與“害”兩者之間的關系。堯對“利”有著清醒的認識，能夠看到富貴表象之下的危機，即“利”背后隱藏的“害”；封人則順著他的思路，提出了解決問題的方法——積極行善，變“害”為“利”。

漢代韓嬰所著的《韓詩外傳》記述了這樣一個故事：春秋時期，楚國令尹孫叔敖巡視狐丘，遇到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老者對孫叔敖說：“你有‘三利’，但必然有‘三害’相伴。”孫叔敖城懇地向老者求教：“何謂‘三利’與‘三害’？”老者說道：“夫爵高者，人妒之；官大者，主惡之；祿厚者，怨歸之。此之謂也。”

老者所言極是。爵位高，就可能有人妒火中燒，造謠誹謗；官位高，就可能引起主上的猜忌，恐其功高蓋主；俸祿多，就可能遭人覬覦，結怨結仇，由此是非不斷。

孫叔敖略加思忖，說出了自己應對“三害”的“三方”：“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祿益厚，吾施益博。可以免于患乎？”

孫叔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他的令尹之位是憑借努力和才華得到的，但其行事“溫溫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他時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低調謙遜，上為主分憂，下替民謀福，勤政愛民，鼓勵生產，興修水利，造福一方。

孫叔敖雖地位顯赫，俸祿優厚，卻厲行節約，生活儉樸，其家人也是布衣素食。日常節余的錢財都被孫叔敖用于施舍濟貧了。

孫叔敖在任上盡心竭力協助楚莊王治理國家，獻計獻策從不貪功自傲，還多次拒絕加官晉爵、領授獎賞，可謂鞠躬盡瘁。司馬遷在《史記》中將他列為“天下第一循吏”。

古圣先賢的“利害觀”值得后人借鑒。得“利”者不貪不傲，以“利”行善，就能遠離“利”背后隱藏的“害”。

歷史上不乏意識不到“三利”與“三害”辯證關系的人，他們也沒有能夠有效應對“三害”的“三方”，結果落得凄慘的下場。例如秦國名將白起恃權傲物，不懂隱忍，終被秦昭襄王賜死；功臣韓信為劉邦建立漢室立下汗馬功勞，后來卻被設計陷害，緣于他居功自傲……

“利”與“害”在很多情況下都如影隨形。每個人在面對利害關系時的考量不同，行動不同，其結果也可能完全不同。

圖：陸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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