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與選擇操縱對選擇偏好變化的影響

摘 要 基于選擇盲范式，通過兩個實驗探討解釋和選擇操縱對偏好變化的影響。結果發現，解釋對選擇偏好的影響表現為選擇擴散效應；選擇操縱對選擇偏好的影響表現為產生偏好反轉的趨勢或偏好反轉；解釋在選擇操縱中對選擇偏好的影響表現為對偏好反轉趨勢或偏好反轉的擴大化；解釋在選擇操縱中對偏好的影響體現在時間維度，且20s是偏好變化的質變期，即出現偏好反轉。

關鍵詞 解釋；選擇操縱；選擇偏好；偏好反轉

分類號 B849：C91；R395

DOI：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5.03.003

1 引言

選擇偏好（selective preference）是指決策者在面對多個選項時，傾向于選擇特定結果的傾向性（Slovic et al.， 1995）。關于選擇偏好的形成，不少研究者認為偏好是隨著選擇與情景的變化而動態形成的（Michalitsi， 2019; Payne et al.， 1989; Shafir et al.， 1993; Slovic， 1995），而非穩定存在?？蒲腥藛T還相信選擇不僅反映偏好，還能影響偏好，個體的選擇由既有的偏好和對選擇的記憶共同決定（Ariely amp; Norton， 2008; Brehm， 1956）。

由此可見，被試的偏好會隨著所接收信息的變化而逐漸發生變化。當被試沒有在意識層面認識到接收信息的變化，是否仍會引起偏好的變化？為此，Luo和Yu（2016）區分了實際選擇（actual choice）與感知選擇（perceived choice），并通過選擇盲范式（choice blindness）研究表明，被操縱的選擇（manipulated choice）也能影響偏好（Johansson et al.，2005），這種影響不僅具有跨領域性和跨通道性，還能影響種族觀點（Arora et al.， 2019）、道德觀點（H?ll et al.， 2012）、投票和政治偏好（H?ll et al.， 2013; Strandberg et al.， 2018）、風險偏好以及目擊證人的犯罪指正等，同時涉及觸覺（Steenfeldt-Kristensen amp; Thornton， 2013）、聽覺（Sauerland et al.， 2012）、視覺（Johansson et al.， 2005， 2013）、嗅覺和味覺（H?ll et al.， 2010）等多種感官。

Leisti等（2013）進而劃分了選擇決策過程中的同時性解釋（concurrent explanation）和回溯性解釋（retrospective explanation）表示，前者是指人們作出選擇的同時作出解釋；而后者是指當人們完成選擇后，再對自己的選擇作出回顧性解釋。截至目前，前者對選擇最優項的影響仍然存在爭議（Hamilton et al.， 2007; Levine et al.， 1996; Miller amp; Fagley， 1991; Rusou et al.， 2013; Sieck amp; Yates， 1997; Wilson et al.， 1993; Wilson amp; Schooler， 1991）?？梢?，同時性解釋能夠在人們作出選擇的過程中產生一定的作用。而回溯性解釋是否也能對人們的選擇過程產生一定的影響呢？而關于回溯性解釋對選擇過程的影響，盡管在選擇盲范式研究中常包含要求被試作出口頭回溯性解釋的過程，但鮮有研究單獨探討其對偏好變化的影響。T?rning（2006）和Taya（2014）的研究雖涉及選擇操縱和偏好變化，但未單獨設置無解釋對照組以探討解釋的影響。因此，本研究為探討選擇操縱后的解釋對偏好變化的影響，將解釋作為單獨的自變量，設置無解釋組與解釋組開展對照實驗，提出假設1，解釋在選擇操縱過程中能顯著影響偏好的變化。

Johansson等（2005， 2006）通過選擇盲實驗，分析了操縱組和非操縱組的口頭報告內容，發現長短報告在內容上無顯著差異，僅在長報告中操作組和非操作組的具體性和情感性維度存在差異，且該結果受時間因素影響。此前研究已表明，刺激的呈現時間點（Johansson et al.， 2013; Sharot et al.， 2012）、兩次選擇的間隔時長（Sagana et al.， 2014）和第二次選擇的考慮時間（Johansson， 2005; Petitmengin et al.， 2013）等時間因素是影響偏好變化的重要因素，但尚未探討第二次選擇中的解釋時間長短對偏好的影響。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2，解釋時間在選擇操縱中對偏好變化有影響，且解釋時間越長，影響越大。

綜上所述，本研究意圖基于選擇盲范式，通過2個實驗探討解釋是否能影響選擇偏好，以及解釋在選擇操縱過程中對偏好的影響是由內容體現還是時間體現。

2 研究1 解釋在選擇操縱中對偏好變化的影響

2.1 研究方法

2.1.1 被試

從天津某高校選取大學生63人，其中男生31名，平均年齡為19.22±1.26歲。

2.1.2 實驗材料與儀器

實驗材料選用王晨艷（2019）的實驗材料，一共16對圖片，面孔的相似性、吸引力以及熟悉度均沒有顯著差異。在16對圖片中，8對目標圖片和8對緩沖圖片。目標圖片中，有4對圖片用于操縱組，另外4對用于非操縱組。操縱是指調換被試的選擇。如呈現圖片對A和B，A在左，B在右。被試選擇A后，主試調換圖片位置，并告知B為被試的最初選擇。非操作是指不調換被試的選擇，呈現給被試的圖片依舊是被試最初的選擇。設置緩沖圖片是為了防止被試猜到實驗目的，緩沖圖片組，不需要被試解釋，也不會操縱圖片。實驗材料通過華為matebook14展示，尺寸為14英寸，屏幕比為3：2，分辨率為2160×1440。

2.1.3 實驗設計

采用2（操縱方式：操縱/非操縱）×2（解釋條件：有解釋/無解釋）的混合實驗設計。被試內變量為操縱方式，被試間變量為解釋條件。因變量為偏好變化，測量指標是評定等級差均值和選擇一致性。

評定等級差為首選偏好圖片評分與非首選非偏好圖片評分之差。其均值計算基于兩次選擇的結果（如同時呈現圖片A與圖片B，首選圖片A評9分，非首選圖片B評6分，差值為3；第二次選擇中，A為非偏好圖片，評分為7，B為偏好圖片，評分為8，第二次評定等級差值=7-8=-1。均值則為（3-1）/2=1）。均值高表示偏好強，低則偏好弱；負值則表明出現偏好反轉（Johansson et al.， 2013），即最初偏好反轉。

選擇一致性為被試的兩次選擇中一致選擇次數占總次數的比例，反映偏好穩定度。選擇一致性高意味著人們的偏好穩定，低則意味其偏好易變。

2.2 實驗程序

被試獨立完成實驗，先填寫個人信息，遵循程序指導開展實驗。實驗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首先，選擇圖片（被呈現16對圖片，其中8對為緩沖圖片，4對操縱，4對不操作。被試被要求在每對圖片中選出對自己更有吸引力的圖片，每對圖片的選擇時間為4秒，4秒內沒有或來不及作出選擇者，則視為無效數據）。然后，分組解釋或無解釋選擇理由。將被試隨機分成兩組，男女各半。其中一組為解釋組，主試再次將剛選擇的圖片對呈現給被試看，并告知操作或非操作圖片是自己的選擇，要求被試對自己的選擇進行解釋；另一組為無解釋組，被試被告知操作或非操作圖片為自己的選擇后，不用對自己的選擇進行解釋。接著，對主試告知的自己的選擇圖片和非選擇圖片（操作或非操作圖片）作出喜歡程度評分（9級計分），分數越高，代表越喜歡。第二階段為再次選擇同樣圖片，并對并評分所有圖片。全程約10分鐘，結束后贈學習禮包。實驗流程見圖1。

2.3 研究結果

在正式進行數據分析之前，1名被試由于猜到了實驗目的，其數據被剔除。采用統計軟件SPSS24.0分析最終有效數據。

不同解釋和操縱條件下，被試的評定等級差均值的描述性統計分析的結果詳見表1。

方差分析結果顯示，解釋條件和操縱方式交互作用顯著，F（1，62）=9.57，p=0.003，η2p=0.13。簡單效應分析發現，在無解釋的條件，操縱組和非操縱組的評定等級差均值差異不顯著（p=0.82）；在有解釋的條件下，操縱組的評定等級差均值極其顯著的低于非操縱組（plt;0.001）。在操縱組中，有解釋和無解釋的評定等級差均值差異不顯著（p=0.62）；在非操縱組中，有解釋的評定等級差均值顯著的大于無解釋的評定等級差均值（plt;0.01）。

不同解釋和操縱條件下，被試的選擇一致性統計，結果詳見表2。方差分析結果顯示，操縱方式與解釋條件的交互作用不顯著，F（1，62）=0.65，p=0.43；操縱方式主效應不顯著F（1，62）=0.01，p=0.93；解釋條件的主效應顯著，F（1，62）=60.57，plt;0.01，η2p=0.49，有解釋的選擇一致性大于無解釋的選擇一致性。

2.4 小結

有解釋組的評定等級差均值和選擇一致性均大于無解釋組，說明解釋能增強對偏好圖片的偏好程度和偏好的穩定性。

操作組的評定等級差均值小于非操作組，說明操縱能減弱對最初偏好圖片的喜歡，增強對最初非偏好圖片的喜歡。

解釋和操縱的交互作用顯著，說明解釋和操縱共同影響偏好。在有解釋的條件下，操縱組的評定等級差均值顯著小于非操縱組，說明尤其在有解釋條件下，操縱對偏好變化的影響更大。

3 實驗2 解釋時長在選擇操縱中對偏好變化的影響

3.1 研究方法

3.1.1 被試

從天津某高校選取大學生93人進行實驗，其中男生45名，年齡為18～24歲，平均年齡為19.86±1.48歲。

3.1.2 實驗材料與儀器

實驗2所用材料和儀器同實驗1。

3.1.3 實驗設計

采用2（操縱方式：操縱、非操縱）×3（解釋時間：10s、20s、30s）的混合實驗設計。被試內變量是操縱方式，被試間變量是解釋時間。因變量是偏好的變化，測量指標是評定等級差均值和選擇一致性。被試間變量的這3個時間條件是依據實驗1過程中解釋組被試的解釋時間來設定的，分別選取了最大值30s、平均值20s和最小值10s。解釋時間10s、20s和30s的控制是在實驗程序中設定好的，時間一到自動跳轉到下一個步驟。

3.2 實驗程序

步驟基本同實驗1相同，但在解釋階段，將被試隨機分成三組，男女各半，三組分別為解釋10s、20和30s組，主試將第一次選擇的圖片對再次呈現給三組被試看，并告知操作或非操作圖片是自己的選擇時，要求被試對自己在10s、20s或30s的選擇作出解釋。

3.3 研究結果

在正式開展數據分析之前，2名被試因為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解釋，其數據因而被剔除，采用SPSS24.0分析最終有效數據。

在解釋時間10s、20s、30s條件下，被試的評定等級差均值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詳見表3。方差分析結果顯示，操縱與解釋時間交互作用顯著，F（1，93）=4.70，p=0.01， η2p=0.09。簡單效應分析發現，在解釋時間為10s、20和30s條件下，非操縱組的評定等級差均值非常顯著的大于操縱組（plt;0.01）。在操縱組中，解釋時間為20s的評定等級差均值顯著小于解釋時間為10s的評定等級差均值（p=0.02）；解釋時間為20s和30s的評定等級差均值差異不顯著（p=0.98）；解釋時間10s和30s的評定等級差均值差異邊緣顯著（p=0.06）；在非操縱組，解釋時間為10s、20s、30s的評定等級差均值差異不顯著。分析結果圖示詳見圖3。

在解釋時間10s、20s、30s條件下，被試的選擇一致性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詳見表4。方差分析結果顯示，解釋時間和操縱方式的交互作用不顯著，F（1，93）=0.25，p=0.78。進一步的主效應分析發現，操縱方式的主效應顯著，F（1，93）=43.67，plt;0.01，η2p=0.32，非操縱組的選擇一致性大于操縱組。解釋時間的主效應不顯著，F（1，93）=2.66，p=0.08。

3.4 小結

選擇操縱能夠影響偏好在評定等級差均值和選擇一致性上都得到了體現。操縱組的評定等級差均值顯著小于非操縱組，這與實驗1結果一致；操縱組的選擇一致性小于非操縱組，這說明操縱引起了選擇偏好的變化，因此操縱組的偏好穩定性比非操縱組要差。解釋時間在選擇操縱中對偏好的影響，這體現在評定等級差均值上，操縱與解釋時間的交互作用顯著。在操縱組條件下，20s解釋組的評定等級差均值顯著小于10s組，20s解釋組的評定等級差均值與30s組差異不顯著，由表3數據可知，評定等級差均值在20s組轉負，說明此時出現了偏好反轉。

4 總討論

本研究通過兩個實驗探討了解釋在選擇操縱中對偏好變化的作用。實驗1證實了解釋可增強首次選擇的偏好圖片偏好，減弱非偏好圖片偏好，即選擇擴散效應（Lee amp; Daunizeau， 2020; Silver et al.， 2020）。在評定等級差均值上，選擇操縱效果顯著，而在選擇一致性上不顯著，這可能歸因于樣本量小及因變量指標差異，即數字判斷為被試作出選擇比較和對比提供了明確的標準（T?rning， 2006），而圖片判斷模糊增加了不確定性，尤其是面孔吸引力判斷固有的模糊性（Merckelbach et al.， 2011; Sagana et al.， 2013）。實驗1顯示解釋與操縱交互作用顯著，導致偏好反轉趨勢。實驗2進一步指出，解釋時間與操縱交互作用亦顯著，20秒為偏好變化的質變點。進一步分析表明，解釋對選擇的影響可能涉及兩種機制：過程性解釋（process explanation）和內容性解釋（content explanation）。過程性解釋認為，解釋過程中的分析性或特征性思維（analytic or featural thinking process）與任務要求的非分析性或整體性思維（non-analytic or holistic thinking process）不匹配（Stanovich amp; West， 2000; Weber amp; Johnson， 2009），可能導致偏好變化（Chin amp; Schooler 2008; McGlone， 2005; McMackin amp; Slovic， 2000）。內容性解釋則指出，當難以對基于非言語內容（non-verbal content）的選擇做出解釋時，可能會轉向易于語言化內容（verbal content）的選項，導致偏好變化。此外，解釋時間可能觸及影響偏好的潛意識過程，從而對選擇操縱產生影響。

研究者總結了錯誤信息與記憶的關系認為，錯誤信息可在記憶表征不充分或衰退時替代原始記憶，或削弱、改變原始記憶痕跡，干擾記憶提?。↙oftus amp; Hoffman， 1989）。本研究也印證了這一觀點，即對選擇操縱的解釋給被試提供了與此前不一致的誤導信息，被試在解釋過程中整合此信息，影響先前記憶。而且本研究表示，解釋時間長短影響被試對操縱后選擇的表征，20秒能確保充分表征，這也與王晨艷（2019）關于圖片充分表征需20秒的研究結論一致。

科研人員者早已通過選擇盲范式研究指出，人們可持有沖突信念而不自知，僅當注意到沖突時才會嘗試解決（Simons amp; Rensink， 2005）。具體表現為無提示時，被試難以偵測到偏好圖片間的選擇沖突；提示后覺察率下降（Johansson et al.， 2013; Parise amp; Spence， 2012）。本實驗也發現，主試的操縱與被試的解釋使被試專注于操縱后選擇，無法有意識對比最初與操縱后選擇，從而未發現沖突，將操縱后選擇視為最初選擇。

本研究存在著一定的不足。其一，僅選用16對圖片，每實驗處理下僅2對，可能導致結果不穩定，需增加圖片對數量以增強穩定性。其二，實驗一中解釋時間不足30秒，可能因操縱不成功，需改進實驗步驟并鼓勵更多解釋。其三，未分離解釋的時間與內容維度，后續研究應系統探討其影響。其四，未考慮選擇操縱的探測率，被試覺察操縱可能影響后續判斷，未來應分組討論。其五，未探究偏好變化的持久性，后續可設置時間變量，并采用隱蔽測量方法（如眼動儀、多導生理記錄儀、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技術等），以及從源記憶角度深入探討偏好變化及其機制（P?rnamets et al.， 2015）。

5 結論

解釋對偏好的影響表現為選擇擴散效應。

選擇操縱對偏好的影響表現為產生偏好反轉的趨勢或偏好反轉。

解釋在選擇操縱中對偏好的影響表現為對偏好反轉趨勢或偏好反轉的擴大化。

解釋在選擇操縱中對偏好的影響體現在時間維度，且20s是偏好變化的質變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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