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一國擁有世界一流大學的數量與質量,是該國高等教育國際話語權強弱的顯著標志。無論是傳統高等教育發達國家,還是新興高等教育后發國家,都紛紛謀劃和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儼然已成國際潮流。在此情形之下,研判與把握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既是總結與分析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經驗與實踐成效的迫切需要,也是加快推進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時代要求。本研究以2003-2023年ARWU的排名數據為基本依據,采用簡單賦值法和中位數處理法,并引入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對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進行刻畫與描繪。研究發現:2003年以來,ARWU排行榜前500名大學的國際分布總體趨向分散;中國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成效顯著,上升勢頭迅猛;與美國相比中國依然存在較大差距,尤其缺乏世界頂尖大學,而且中國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戰略梯隊尚未形成。在新時代背景下,加快推進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要堅守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初心使命、增強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戰略定力、筑牢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自信根基以及激發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基層活力。
【關鍵詞】 世界一流大學;國際格局;中國方位;行動方略
【中圖分類號】 G649 【文章編號】 1003-8418(2025)02-0086-09
【文獻標識碼】 A
【DOI】 10.13236/j.cnki.jshe.2025.02.011
【作者簡介】 林杰(1987—),男,安徽臨泉人,大連理工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副教授、管理學博士、馬克思主義理論博士后、博士生導師;王儒雪(2000—),女,安徽太和人,大連理工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碩士生。
一、引言
隨著知識經濟的迅猛發展和國際競爭的不斷加劇,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逐漸成為各個國家的戰略優先選項。20世紀末尤其是進入21世紀以來,許多國家紛紛實施和出臺了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政策和計劃。據不完全統計,至今已有至少30個國家或地區實施了超過70項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政策或計劃[1],當前全球范圍內正在建設和已經建設的世界一流大學總共約有2000所[2]。
致力于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家,既有傳統高等教育發達國家,也有新興高等教育后發國家;既有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國家,也有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的國家;既有高等教育規模超大的國家,也有高等教育規模較小的國家。由此可見,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儼然已成國際潮流。在此情形下,對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進行總體性描繪與系統性刻畫,既是總結與分析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經驗與實踐成效的迫切需要,也是加快推進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時代要求。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學界雖從多個角度對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進行了大量研究,而對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與中國方位的研究則不多見。世界大學排行榜作為衡量與判斷一所大學質量與水平的依據之一,在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也為考察與分析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提供了基本參照。需要說明的是,本研究旨在從宏觀層面上分析與把握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及其變化趨勢,并對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中國實踐進行分析與探討,進而提出加快推進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對策建議。
二、數據選取與處理
(一)數據選取
在令人眼花繚亂的世界大學排行榜中,QS、THE、U.S.News和ARWU的認可度較高,社會影響力較大。其中,ARWU從2003年開始發布世界大學排名數據,是各種大學排行榜中發布世界大學排名數據最早的榜單,且一直延續至今。因此,ARWU發布的世界大學排名數據時間跨度最大,這就為分析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提供了較為客觀的數據支撐。
通常而言,一所大學在世界大學排行榜上的名次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該校的質量與水平;一個國家的大學進入世界大學排行榜的名次及數量,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表征該國大學的總體質量與水平。本研究認為,如果一所大學能夠進入世界前500名,就可以認為該校是世界一流大學。因而,本研究以ARWU排名數據為基本分析依據,通過對2003-2023年間進入ARWU榜單前500名大學的相關數據進行統計與分析,并以此來描繪與刻畫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與中國方位。
(二)數據處理
本研究對進入ARWU榜單世界前500名的大學名次,采用以下賦值原則進行簡單賦值:以500分為滿分,排名第一的賦值500分,排名第二的賦值499分,排名第三的賦值498分,以此類推,排名第100的則賦值為401分。由于ARWU排行榜對100名之后的大學提供的是區間名次而非具體名次,因此對排名101-500名的大學名次進行中位數處理,然后進行賦值。即將排名第101-150名的大學統一賦值375分;將排名第151-200名的大學統一賦值325分;將排名第201-300名的大學統一賦值250分;將排名第301-400的大學統一賦值150分;將排名第401-500名的大學統一賦值50分。完成簡單賦值之后,以國家或地區為基本單位,計算各個國家或地區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的賦值總得分,計算公式如下:
Sij=∑m∈IijXm 其中,i表示國家或地區,j表示進入世界前500名的大學,Sij表示某一國家或地區進入世界前500名的大學賦值總得分,I表示某一國家或地區進入世界前500名的大學排名集合,m屬于集合Iij中的元素,X表示各所大學中進入前500名大學的賦值得分。
在計算所有Sij數值基礎上,進一步計算世界前500名大學分布格局的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以及各個國家的百分制得分。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是經濟研究領域的概念,指行業中所有企業市場份額百分比的平方和,用來測算產業集中度[3]。本研究借用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來表征在世界高等教育體系中,世界一流大學在各個國家或地區分布的集中狀態,即世界一流大學的集中度。在計算各個國家或地區的世界一流大學的總得分基礎上,借用該指數來衡量世界前500名大學在各個國家或地區的集中度,計算公式為:
HHI=∑ni=I(Sij∑Sj)2
其中,HHI表示某年度在ARWU排行榜中世界前500名大學分布的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Sij表示該年度某一國家或地區進入世界前500名的大學賦值總得分,Sj表示該年度所有國家或地區的所有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的整體得分,n為排行榜中世界前500名大學所在國家或地區的總數。HHI的取值越大,表示集中度越高,說明世界前500名大學的國際分布越集中,即世界一流大學越集中于少數幾個國家或地區;HHI的取值越小,表示集中度越低,說明世界前500名大學的國際分布越分散,即世界一流大學越分散于多個國家或地區。
此外,為避免原始賦值的累加致使總體得分虛高的假象,在求得各個國家和地區的Sij數值基礎上進行歸一化處理,并得到歸一化后各個國家或地區的百分制得分,即數值Uj以方便后續的分析與比較。歸一化按照如下方法操作,將排名第一的國家或地區的賦值分數折算成100分,其余國家或地區的賦值分數按照相同比例進行折算,并保留兩位小數,以得到每一國家或地區最終的得分。計算公式如下:
Pj=100max{Sij}
Uj=Pj*Sij
其中, max{Sij }表示賦值后總得分排名第一的國家或地區,Pj表示將排名第一的國家或地區的賦值總得分折算成100分的比例,Uj表示某一國家或地區的歸一化后的百分制得分。例如,2012年,排名第一的美國得分46344分,折算為100分。按照相同的比例折算,同年英國得分11084分,折算后得分23.92分;中國得分3800分,折算后得分8.20分。
三、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與演變趨勢
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雖已成國際潮流,但不同國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起點、方式、力度以及成效等不盡相同,由此而形成的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必然也是動態變化的。世界一流大學的國際分布情況,反映著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因此,分析不同時間世界一流大學的國際分布情況,也就能大體把握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及其演變趨勢。
(一)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
隨著時間的演變,世界一流大學的國際分布情況是不斷變化的,而其不斷變化的情況可以用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來衡量。本研究按照上述賦值方法與計算原則,對2003-2023年ARWU世界前500名大學國際分布的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進行計算,結果如圖1所示。
可以看到,2003年的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為0.189,而到2023年該指數下降至0.124;從歷時態的角度來看,2003年至2023年間該指數呈現穩定的下降趨勢。也就是說,從2003年到2023年,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呈現逐漸分散的趨勢,即世界前500名的大學不再主要集中于個別國家或地區。
眾所周知,在任何一個世界大學排行榜中,世界前500名大學的數量都是固定的,但不同時間進入世界前500名的大學可能是不同的。也就是說,只要有大學新進入世界前500名,就必然有大學退出該榜單。所以,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的下降就反映世界一流大學的國際分布在逐漸分散。由此也意味著原本實力較強的國家或地區在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中的比較優勢在逐漸下降,而原本實力較弱的國家或地區的比較優勢則在逐漸增強。同時,本研究依據各個國家或地區的百分制得分,即數值Uj,對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的總得分進行排名,發現世界前500名大學主要分布于約45個國家或地區。
通過分析世界上主要國家或地區的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情況,就能大體反映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經分析發現,在2003年至2023年期間,排名前十的國家或地區每年大概共有374所世界前500名大學。這也就意味著,世界上前10個左右的主要國家或地區擁有的世界一流大學情況,基本上也就決定了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因而,本研究將重點分析得分Uj一般穩定在世界前10名的國家,即重點分析美國、英國、德國、加拿大、法國、日本、澳大利亞、荷蘭、中國以及意大利這些高等教育綜合實力較強的國家,以上國家2003-2023年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的得分與排名情況見圖2、圖3。
(二)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格局的演變趨勢
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隨著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競爭的不斷變化而動態演變的。從2003年至2023年ARWU的數據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呈現出兩個鮮明的演變趨勢。
第一,以美國為首的傳統高等教育發達國家仍主導著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但其主導能力或比較優勢在逐漸減弱。從絕對數據來看,歐美等傳統高等教育發達國家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的總得分,長期以來一直處于世界第一梯隊,并保持基本穩定。尤其是美國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的總體得分,一直穩居世界第一,并長期大幅度領先第二名。也就是說,以美國為首的傳統高等教育發達國家的世界一流大學的整體實力與影響力穩居世界前列,依然主導著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從相對數據來看,歐美等傳統高等教育發達國家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的總得分,依然大幅度領先以中國為代表的正在迅速崛起的新興高等教育后發國家,但其比較優勢在逐漸減弱。數據顯示,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高等教育后發國家,不僅進入前500名大學的數量在迅速增長,而且排名位次也在不斷提高。由此也意味著,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高等教育后發國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成效在不斷顯現與增強,相對于以美國為首的傳統高等教育發達國家的弱勢地位正在迅速改善。正是因為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格局的“東升西降”,才導致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的國際分布在逐漸分散,即世界一流大學正在由高度集中于少數國家或地區向多個國家或地區擴散。
第二,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高等教育后發型國家在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格局中依然處于弱勢地位,但其塑造能力或整體實力在逐漸增強。數據顯示,2003年中國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有9所,總得分是2.52分,與美國分差為97.48分,排名世界第16名;2019年中國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有58所,總得分是28.92分,與美國分差為71.08分,排名世界第2名。直至今日,中國一直穩居世界第2名。因此,無論是從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的數量來看,還是從總得分或與排名第一的國家得分差距來看,在短短20年間中國的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都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這既說明了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政府實施的“211工程”“985工程”以及“雙一流建設”等一系列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政策的正確性與有效性,也顯現了中國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決心與力度的實際成效,更進一步增強了中國加快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信心與底氣。與此同時,我們也應該清醒地看到,雖然中國的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高歌猛進、成績斐然,但中國的世界一流大學與美國依然存在著不小差距。從數量上來看,2023年中國進入ARWU排名前500名的大學有88所,美國有117所;從整體得分上來看,2023年中國得分為59.07分,美國得分為100分,中國落后美國超40分。總之,在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中,以美國為首的傳統高等教育發達國家仍占據主導地位,而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高等教育后發國家依然處于弱勢地位,但彼此之間的相對差距正在逐漸縮小。總體來看,“東升西降”的演變趨勢清晰表明,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國家在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中逐漸取得有利位置,而并非如阿特巴赫所認為的第三世界國家難以扭轉其“邊緣”地位,進而揭示了將強調美國大學是世界高等教育成功模板作為核心情節的“中心—邊緣”理論的局限[4]。
四、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中國方位
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格局的“西強東弱”和演變趨勢的“東升西降”,可能會掩蓋一些細小但重要的問題,進而會影響對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中國方位的認識與研判。所以,需要對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中國方位進行具體分析,如此才能深刻理解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格局“西強東弱”和演變趨勢“東升西降”的深層根源,進而更加準確地認識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中國方位。
(一)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中國方位的動態分析
歷史地看,在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國際格局中,中國的地位與影響是不斷變化的。如圖4所示,從2003年至2023年,中國進入世界前500名大學的總體得分和排名,具有明顯的階段性。第一階段是從2003年至2011年,該階段中國處于世界第10名至20名之間,標志著中國逐漸從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格局的邊緣地帶走向中央地帶;第二階段是從2012年至2018年,該階段中國從世界第10名晉升至第3名,意味著中國已進入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格局的中央地帶;第三階段是2019年至今,該階段中國一躍成為第2名,并一直保持至今,表明中國正從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格局的中央地帶邁向中心地帶。
眾所周知,同樣是世界前500名的大學,而彼此之間的實力與影響則是不同的,有時甚至有著巨大差異。但按照總體得分來分析,又難以確切地反映不同國家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真實差距。例如,即便從總體得分來看,中國的世界一流大學總體得分很高,2019年就超越了英國成為世界第二,但實際上中國極其缺少世界頂尖大學,至今未有一所大學躋身前20名。就2023年的數據來看,排在中國之后的總得分第3名的英國、第6名的法國與第12名的瑞士均有大學進入世界前20名。所以,為深入分析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中國方位,本研究將世界前500名大學劃分為前100名和101-500名兩個區間,并按照前文的賦值和計算原則對中國的總體得分和排名進行統計分析,數據如圖5所示。可以發現,中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排名之所以能迅速提升,主要是因為中國進入世界第101-500名大學的數量在迅速增加,為總得分貢獻頗大,但進入世界前100名的大學仍然很少。在此基礎上,本研究進一步按照世界前20名、21-100名、101-200名以及201-500名四個排名區間,對2023年中美世界一流大學在各個排名區間的總得分占比進行分析,可以看到美國大學在各區間的占比分別為22.20%、29.96%、23.52%以及25.19%,而中國大學在各區間的占比分別為0、21.59%、38.23%以及40.19%。由此反映出,美國進入世界前500名的大學在各區間較為均衡,可以認為美國已形成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戰略梯隊;中國進入世界前500名的大學主要集中在201-500名,意味著中國至今尚未形成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戰略梯隊,極其缺少世界頂尖大學的支撐與引領。
(二)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中國方位的靜態分析
“頭部效應與集群優勢是高等教育強國的兩個核心維度,二者互為犄角、缺一不可。”[5]而一國的頂尖大學處于該國高等教育金字塔的塔尖,既是一國高等教育水平的標志,也是一國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領頭羊”。中美兩國作為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格局的重要塑造者,兩國世界一流大學的整體實力和各自擁有的頂尖大學都是塑造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國際格局的重要力量。因此,在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中國方位動態分析的基礎上,還要對中美兩國各自擁有的頂尖大學進行靜態剖析,以更加全面地把握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中國方位。本研究以中國的清華大學與北京大學和美國的哈佛大學與斯坦福大學為具體探討對象,分析它們在ARWU排行榜中各個一級指標的得分具體情況(見表1)。
可以看到,中國頂尖大學和美國頂尖大學的總得分有著明顯的差距,而在教育質量和教師質量兩個一級指標上差距尤為突出。在教育質量指標上,中國頂尖大學的得分均值為0.98分,遠低于美國頂尖大學得分均值7.28分;在教師質量指標上,2023年美國頂尖大學得分的均值為17.72分,中國頂尖大學得分的均值僅為4.57分,而在教師獲獎二級指標上中國頂尖大學得分為0。在科研成果一級指標上中美頂尖大學得分差距最小,而科研成果對中國頂尖大學的總得分貢獻均超過60%,同時對美國頂尖大學的總得分貢獻約為40%。客觀來說,通過增加國際論文發表量而提升排名的做法,是中國大學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普遍做法。然而,盡管通過增加國際論文發表有助于提升大學排名,但是否有利于建設真正的世界一流大學則值得商榷[6]。與此同時,“靠單項指標位居世界排名前列,并不能支撐頂尖大學的綜合排名位次繼續大幅提升,單項指標發展的優勢進入瓶頸期”,并且“頂尖大學‘精準發力’的辦學導向造成了當前我國頂尖大學中人才培養和探索未知的使命責任都被發表國際論文的目標所遮擋”[7]。
五、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中國行動方略
在強調原始創新、科技自立自強、人才自主培養以及建設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創新高地的新時代背景下,推進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應堅守初心使命、增強戰略定力、筑牢自信根基以及激活基層活力。
(一)堅守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初心使命
堅守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初心使命,是扎實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出發點與落腳點。只有堅守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初心使命,才能建成具有中國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學。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初心使命就是培養出一流人才。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清華大學考察時指出,“建設一流大學,關鍵是要不斷提高人才培養質量”,“只有培養出一流人才的高校,才能夠成為世界一流大學”[8]。當前,在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理論研究與實踐活動過程中,存在著以大學排名為標準衡量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成效的誤解與誤區。實際上,大學排名是認識、建設與評價世界一流大學的重要參照,但單純地圍繞大學排名而簡單機械地、急功近利地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并以取得較高排名作為衡量世界一流大學建成標準的理論與實踐,不僅違背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初心使命,而且嚴重破壞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文化生態。世界一流大學不是由各組成要素機械疊加構成的干癟的軀殼,而是在人才培養、知識創新以及制度建設等活動過程中實踐地生成的文化有機體,其中人才培養是世界一流大學生成的宗旨[9]。所以,一個“學生缺席”的大學是不可能建成世界一流大學的,而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學,必須堅持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貫徹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理念,致力于培養世界一流的人才。
(二)增強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戰略定力
世界一流大學的實踐生成本質,就從根本上決定了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既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一勞永逸的,更不是一成不變的。實際上,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是一項復雜的、長期的、艱辛的系統工程,不是輕輕松松、敲鑼打鼓就能實現的,需要保持堅定的戰略定力。正如有研究者指出的那樣,“任何時代的世界一流大學都不可能是標準化和同質化建設的結果,創建世界一流大學,需要頂尖大學有自己的辦學目標宗旨和辦學定力”[10]。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戰略定力是指在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過程中,建設主體在尊重與遵循世界一流大學建設規律的基礎上,抵制誘惑、排除干擾、矢志不渝的堅強意志、堅韌毅力、堅定自信和思維方式、精神境界、行動能力的總和。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戰略定力是客觀戰略定力與主觀戰略定力的辯證統一,也是積極戰略定力與消極戰略定力的辯證統一,又是不變戰略定力與可變戰略定力的辯證統一。世界一流大學的建設主體既包括政府也包括大學,因此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戰略定力內在地包括政府和大學兩個層面。政府層面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戰略定力會深刻地影響著大學層面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戰略定力,而政府層面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戰略定力最終也要通過大學才能得以落實與彰顯,與此同時大學層面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戰略定力也會反作用于政府層面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戰略定力。因此,增強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戰略定力,政府層面應強化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頂層設計和戰略規劃,不斷優化政策供給和加強資源保障,構建不同類型大學分類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與評價的制度體系,尤其要加快構建與完善以立德樹人成效為根本標準的評價考核體系;大學層面應堅持一張藍圖繪到底,完善內部治理體系,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不斷提高人才自主培養質量。
(三)筑牢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自信根基
目前流行的大學排行榜或由西方機構發布與主導,或有著濃厚的西方痕跡。由此就出現了大學排行榜“所依傍的是西方標準,所運用的是西方話語,所崇尚的是西方價值,所塑造的是西方大學形象,顯然不利于后發國家教育發展。絕不會因為有幾所中國大學排名上升了就改變這種格局”[11]。實際上,以大學排行榜為圭臬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不僅在自覺或不自覺之中“強化西方中心”[12],而且在有形或無形之中侵蝕著后發國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自信根基。世界一流大學是一個多樣化的存在,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道路[13]。然而,圍繞大學排行榜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進而以取得的名次作為衡量世界一流大學建成與否的標準,既有理論認識層面的問題,更有自信不足的問題。或許正是因為存在自信不足的問題,習近平總書記才多次強調要重視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自信。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指出,“我國有獨特的歷史、獨特的文化、獨特的國情,決定了我國必須走自己的高等教育發展道路,扎實辦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高校”[14],進而“要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轉化為辦好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的自信”[15]。筑牢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自信根基,涉及多個層面和維度的問題,歸結起來主要有以下四點:探索與開創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中國道路,樹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道路自信;探究與構建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理論體系,夯實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理論自信;構建與完善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制度體系,建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制度自信;培育與塑造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文化生態,打造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文化自信。
(四)激發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基層活力
大學是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基層行動者和具體實踐者,建設世界一流大學要激發基層行動者的活力,即尊重與維護大學的主體意識、激活與釋放大學的責任意識、鼓勵與倡導大學的首創精神以及增強與提升大學的自主能力。激發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基層活力,既要積極引導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又要主動保護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積極引導就是要充分發揮評價的指揮棒作用,扎實推進、構建與完善大學分類評價的制度體系,為不同類型大學提供不同的賽道,甚至鼓勵大學探索新賽道,進而引導與推動不同類型大學在不同領域和方向爭創一流,形成不同類型大學百花齊放、百舸爭流的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新氣象。主動保護就是要建立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的激勵機制、容錯機制、糾錯機制、救濟機制以及問責機制。激勵機制是激發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的“催化劑”,以鼓勵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容錯機制是激發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的“定心丸”,以消除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可能失敗的擔憂;糾錯機制是激發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的“調節器”,以及時糾正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失誤;救濟機制是激發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的“強心劑”,以維護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的權利;問責機制是激發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的“鎮靜劑”,以規避大學進行自主探索與實踐的盲目與沖動。總而言之,本研究認為只有切實建立起大學分類評價的制度體系,切實建立起激發大學自主探索與實踐的激勵機制、容錯機制、糾錯機制、救濟機制以及問責機制,才能為不同類型的大學——那些想建一流、能建一流、敢建一流、會建一流的大學,架起制度的“指南針”,撐起制度的“保護傘”,才能早日建成世界一流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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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2024年度全國教育科學規劃課題一般項目“新質生產力視域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理念創新與實踐探索研究”(BIA240154)。
International Landscape of World-Class University
Construction and China's Action Plan
Lin jie, Wang Ruxue
Abstract: The quantity and quality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in a country is a significant symbol of the country's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power on higher education,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has become an international trend. Under the circumstance, studying and grasping the international pattern of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is not only an urgent need to summarize and analyze the experience and practical effectiveness of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but also a requirement of the times to accelerate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is study takes the ARWU ranking data from 2003 to 2023 as the basis, adopts the simple assignment method and median processing method, and introduces the Herfindahl-Hirschman index to portray and describe the international landscape of world-class university construction. The study finds that: since 2003, the international distribution of top 500 universities in the ARWU ranking has tended to be generally dispersed; China's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has been remarkably effective, with a rapid upward momentum; there is still a big gap between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especially lacks the world's top universities, and China's strategic echel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y construction of has not yet been formed. In the context of the new era, to accelerate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it is necessary to adhere to the original mission, enhance the strategic determination, consolidate the foundation of self-confidence and stimulate the vitality of the grass-roots level in the construction of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Key words: world-class universities; international landscape; Chinese orientation; action plan
(責任編輯 楊國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