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春節之后,我接到通知,自己通過選拔,成為本單位系統內的一名援疆青年志愿者。對我而言,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因為我的愛人正在新疆服役。
2月初,我和婆婆、2歲多的女兒一起來到新疆。組織上特意將我分配到愛人的駐地城市,兩個單位之間的距離僅2公里。
上班第一天,我被受援單位分配到了自己完全陌生的業務科室,工作地點離分配給我的宿舍很遠,每天只能早出晚歸。不過,想到和愛人在同一個城市工作,我就動力十足,感受不到一絲疲憊。更何況,愛人下班后,還能到我的宿舍,家人在一起很開心……
然而,這樣的生活還不到一個月,愛人就對我說,他被調去了600多公里外的城市。我一下有點蒙:“你為什么不早說?”
“娟,對不起,我真的也是才知道的。”愛人耐心地對我解釋。
“我要回家,你都不在這里了,我留下來有什么意義?”
“娟,你是來援疆的,不是與我團聚的!”愛人一再安慰著我,“這邊的領導、戰友也說了,你有困難可以隨時聯系他們。”
次日,愛人從宿舍悄悄離開。
可能處室領導發現了我糟糕的狀態,便找我了解情況。聽完我斷斷續續地哭訴,領導忍不住征求我的意見:“要不,我幫你向組織申請,讓你跟你愛人那里的志愿者對調一下?上級應該也能理解你的難處?!?/p>
走還是留?我左右為難。我代表組織而來,如果再次申請調工作地點,會不會影響原單位和軍嫂形象?但如果留在這里,我一個人該如何應對陌生的環境、繁重的工作和照顧好女兒的重任?
就在我徘徊之際,原單位給我寄來了援疆志愿者的綬帶。鮮紅的綬帶,讓我想起在愛人當年奔赴新疆時,我去送行——母校給他戴上的大紅花,他的錚錚誓言猶聞在耳:“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志愿去祖國最需要的地方?!?/p>
我又想起在援疆志愿者培訓班上,授課老師講起的王震將軍的故事。當年,他請纓進疆,服從組織安排,放下鋼槍、拿起鋤頭,屯墾戍邊,與新疆各族軍民一道鞏固和建設西北邊陲,篳路藍縷,為今天的大美新疆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我的心里平靜了許多。
晚上,愛人給我打來了電話,聊起了他被分配到新疆后的經歷。
那時,他也是一腔熱血,一心想守護邊疆。但當面對荒無人煙的戈壁灘、與世隔絕的雪海孤島時,他也曾迷茫過。但在一遍遍踏過連隊365級臺階、一次次用腳步丈量祖國的邊防線、一回回聽聞前輩們戍邊事跡后,他又咬牙堅持了下來。
愛人還談到了幾十年如一日,免費上山為他們送快遞的殘疾大姐;提到內地孩子們用稚嫩的筆觸寫給他們的慰問信。他說,自己在這里得到了成長,感受到了愛。

為了哄我開心,愛人還為我唱起了《小白楊》。五音不全的他頻繁跑調,惹得我多次打斷,可唱著唱著,愛人就哽咽了,他說:“娟,你相信嗎?現在要是讓我離開這里,我還真舍不得。因為這里不只有我一個人在堅守,我的身后有很多的戰友和兄弟,我們都對這片土地有感情。”
我也流淚了,我為自己的自私和懦弱感到愧疚。戰士們如果都像我一樣,遇到困難就鬧著要回去,誰來守護這里?
我決定留下來,雖然前方是重重挑戰。
援疆工作節奏很快,受情緒影響,我落下了不少工作,我必須迅速完成崗位角色轉變。我不停研究制度文件,不斷請教身邊的領導和同事。經過許多夜晚的加班加點,工作才終于有了一些頭緒。
但由于對當地情況不了解,工作中我還是出現了失誤。一次,我不小心在一份提交給上級單位的文件中,報錯了一項重要數據。消息反饋回來,領導對我提出了嚴厲批評,甚至對我的工作態度作出了負面評價。
無心之失被過度解讀,我覺得十分委屈,心里又開始打退堂鼓了。
晚上,我把自己的委屈講給愛人聽。他安慰說:“想想自己為何而來,再堅持堅持,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我重新振作起來,努力平衡工作和生活,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在愛人單位支持下,女兒剛滿三歲就插班進了部隊幼兒園。剛入園時,女兒不適應,三天兩頭生病。白天,婆婆幫忙照顧她,下班后,換我陪護。那段時間,我睡眠嚴重不足,把通勤的班車當成了流動的床……
援疆的日子里,我收獲了很多。工作上,沒辜負組織重托,圓滿完成了援疆任務,被受援單位評為優秀職工、優秀共產黨員。生活上,節假日我會帶著女兒去愛人的新駐地,體驗軍營集體生日會、軍營過大年、為界碑描紅等特色活動。這些經歷也讓我和愛人變得互相理解,從此我們是攜手并肩的戰友,在邊疆熱土上揮灑青春,付出心血,收獲成長。女兒在這個多民族聚居、有著各種特色美食的地方收獲了友誼,拓寬了眼界,變得活潑而大膽。
2025年2月,我援疆2年期滿。返回家鄉前,當地同事真誠的祝福、不舍的眼淚,讓我對愛人的感悟有了更深的認同。
雖然我和愛人再次相隔千里,但我們的心更近了,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第二故鄉……
(作者為軍嫂)
編輯/劉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