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入伍的時候,我們部隊營區離市區較遠,加上營院狹小,上級單位的很多文化活動很難延伸到這里。部隊舉行大的文藝晚會,都是在外面搭露天舞臺,官兵都說是開“露天晚會”。與此對應的,就是“露天電影”。
我剛下連不久,就趕上了看露天電影。
車庫前地勢平坦開闊,也就成了最佳放映地點。到看電影這天,幕布從車庫頂端垂下,官兵進場,放映員插上電源線,連接好音響,放映機打開,“露天影院”就算建好了。
“這樣看電影多好啊,空氣流暢,視野開闊!”官兵大都這樣評價,這確實也是真心話。
可即使這種“露天電影”,我們也只是一個月才能看上一次,一般是月末最后一周的周五晚上。
那天是我們新兵第一次在營區看露天電影,卻輪到我站崗。晚飯后,戰友們手拿馬扎、列隊邁著整齊的步伐,朝車庫方向走去,個個臉上都笑意盈盈的。我站在哨位上,心里有些失落。
正當我暗自神傷時,我們班的鄧班長走了過來。
“明洪,你去看電影吧,這班崗我來站!”
“不用,不用,班長!還是你去看吧。”
“這部電影我上次休假時看過,再看就沒啥意思了,你趕緊去吧!”鄧班長一臉嚴肅。
我也不再推脫,向鄧班長連連道謝后,拿起馬扎就朝車庫飛奔而去。
電影還沒開演,各個連隊正在組織拉歌比賽。各連指揮員站在隊伍前端賣力指揮,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喊響徹云霄。約莫過了10分鐘,只聽值班員一聲哨響,全場立即鴉雀無聲——這是電影馬上開演的訊號。
我坐在人群中,心情既激動又興奮,視線一刻也不愿離開幕布。那天具體看的是什么影片早已經淡忘,但我清晰地記得電影中場時天空飄起了雪花,由小到大,最后變成了大雪花片,打在臉上涼颼颼的,卻又有說不出的愜意。值班員征求官兵意見,是否終止電影帶回,可得到的回復是沒有一人想回去。
電影繼續放,雪花還在飛。不一會兒,官兵的帽子、衣服上就落了一層雪,在月光映襯下,一閃一閃亮晶晶的。但精彩的電影情節像磁石一樣牢牢吸引著每個人神經,誰都沒心思去拍打身上的雪花。
半個小時后電影結束,官兵起身時才想起要拍拍身上的雪,隨后拿起馬扎依依不舍地離去。
第二天休息,戰友們又聚在一起討論昨晚看的電影,大家議論紛紛,各抒己見。鄧班長坐在一旁,瞇縫著眼聽得津津有味,他本想插上幾句,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尷尬地笑了幾聲……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心頭好像被什么東西猛地刺了一下——那部電影,鄧班長根本就沒看過……
(作者單位:陸軍某部)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