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圍繞馬克思主義思想展開的基層黨建實踐工作已經鋪開,社會成員在對馬克思主義學習的同時,認同了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秉持著以馬克思主義指導實踐的基本立場。同時,新時代我國基層黨建實踐工作面臨黨員群體流動化、基層黨組織懸浮化及社區環境碎片化的困境。基層黨建工作應當以馬克思主義作為行動綱領,堅持社會批判方法、堅持群眾路線、堅持集體主義精神指導基層黨建實踐,最終形成基層黨建工作困境的化解策略。
關鍵詞:基層黨建;社會建設;社會治理;馬克思主義哲學
中圖分類號:D26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4513(2025)-01-075-12
收稿日期:2024年03月14日
作者簡介:
周 樂(1989-),女,安徽蚌埠人,講師,主要研究方向:黨建、經濟管理。
基金項目:
2022年度安徽省科技創新戰略與軟科學研究專項項目“打造科技黨建品牌機制研究”(202206f01050022);2022年度全省黨校(行政學院)系統重點課題“安徽打造一流營商環境的對策研究”(QS2022013)成果。
引言
中國共產黨作為一個百年大黨,在長期堅持以馬克思主義思想為指導的立場之中不斷學習、發展馬克思主義,形成了代表中國馬克思主義者集體智慧的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理論、科學發展觀以及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等中國智慧;同時也推動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政治經濟學、科學社會主義在我國的發展和演化,把馬克思主義思想與我國的具體社會治理結合在一起。在新時代,需要馬克思主義指導的領域相當廣泛,包括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等國內治理環節,也包括大國外交、“一帶一路”“人類文明共同體”等對外交往舉措。但是相對來說,在上述的治理環節中,社會治理作為與人民群眾最為親近的社會領域而較之其他領域有些微觀。在社會治理尤其是對城市社區、鄉村的治理活動中,亟須將馬克思主義思想進一步地細化,進一步地與社會基層實際結合,進而發揚實事求是的態度,將馬克思主義思想和基層社會治理需求結合起來。
一、問題研判:新時代我國基層黨建
的現實困境
隨著時代的變化,人口流動、空心化、碎片化等問題幾乎是每一個社區都可能遭遇的現實情況。因此宏觀的制度設計與人民群眾的對應關系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基層治理方面,由于前述的人口問題,基層黨組織則時常面對人手不足與組織瑕疵、工作懸浮與黨群聯系薄弱、群眾生活碎片化和共識的難以形成等困難。首先,從黨員群體來說,不少黨員由于自身的工作調動、家庭搬遷、異地就學、就醫等活動脫離了原有的社區,但是他們的黨組織關系仍然有所保留,這決定了一部分黨員在戶籍關系或黨組織關系方面的確屬于原有的基層黨組織,但是由于已經異地而居,不能發揮自身對原有基層黨組織的服務作用,這就必然影響基層黨組織的人員調配,增加現有黨組織成員的工作壓力,也為社會治理的實效提出了不少挑戰。其次,就黨組織來說,“去懸浮化”是近年來黨和國家對基層黨組織的基本要求,它要求基層黨組織與人民群眾進一步堅定黨群關系,這也就從反面說明在基層社會治理之中,的確有部分的基層黨組織在聯系群眾方面有一定的不足,黨組織在與其他基層社會中機關、機構、社區組織的配合方面的主導性也并不突出,這也導致了一些黨組織在組織建設方面缺少了必要的群眾基礎。最后,就社區等基層社會場域來說,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社區成員也面對如同基層黨員的流動情況,在基層社會之中的“空心化”“老齡化”等人口問題實際上為基層黨組織的治理環境給出了更為嚴重的挑戰,即使在基層社會之中仍然存在青壯年勞動者,但是由于戶籍、地域文化、知識背景的差異以及相對充實的本職工作,黨組織在面臨欠缺政治實踐能力的青少年、精力身體狀況堪憂的老年人以及無法被組織調動的在本職工作中壓力繁重的青壯年白領、藍領的情況下,也就不可避免地出現社會治理的“碎片化”傾向。而“黨員的流動性”“黨組織的懸浮化”“社區人口的碎片化”都成為新時代以馬克思主義思想為指導的社會治理活動必須克服的阻礙因素。
(一)黨員群體“流動化”貶損基層黨建實效
如果把黨組織的社會批判能力視為對基層社會深入調查的結果,而把改造社會的能力視為對基層社會廣泛動員的結果,那么對于基層黨組織來說能否具有相應的研究、動員人員也就至關重要。這是由于無論是整體的調查還是廣泛的動員最終都需要通過人力資源實現其對客觀與高效的追求。但是,在當下人口流動的社會情境之中,流動黨員也隨之出現,并在一定程度上導致黨組織在進行社會研究與治理動員方面難以形成足夠的力量,進而貶損黨組織在基層社會治理之中的主流地位。流動黨員的一個原因是黨關系所在地與黨員的分離:一些原本在這一治理領域之中的黨員由于主觀原因流動到其他的治理領域之中,但是由于其他治理領域之中的黨組織在黨員關系方面不具有對這些流動黨員的直接調動能力,而原本治理領域之中缺失了相應的黨員名額。因此,流動黨員既不能被原有的基層黨組織調動,也無法被現實所在地的黨組織安排,實質上是人力成本的浪費。
不過在現實生活中,一些地區根據現實社區治理需要成立對流動黨員的臨時管理組織,如隨著農村村莊的規模、產業布局、組織形式、黨員流動等方面的發展和變化,在較大規模和黨員人數較多的村設立黨委或黨總支,在自然村、村民小組、農民專業合作社、專業協會等設立黨支部或黨小組,將黨的基層組織延伸到農村的每一個方面。推動城市道路“一社區一黨組織”的創建,積極探索提升社區黨組織、創建樓道黨支部、創建特色黨小組等方式,讓社區黨組織更方便、更高效地為人民服務"。黨小組、街巷長、樓道長等基層黨組織的新型黨員組織方式有其自身的合理性,但可能面對的問題是,由于需要首先進行黨員名額臺賬等先行工作,在人力相對缺乏的情況下統計工作有可能并不全面,存在對某些流動黨員統計遺漏的可能性。同時,流動黨員對當下身處的社區、鄉村的歸屬感也需要更為長期的動員工作和更為深入的宣傳思想工作的影響,只有在流動黨員基本處于定居狀態的情況下,對他們的動員活動才能有其成效。而如果流動黨員自身把所處的社區視為中轉站,或者由于工作、學習等職業因素而將其單單視為寓所,那么對他們的動員組織活動也會大打折扣。
流動黨員的進一步問題在于,究竟流動者是誰,以及不流動的黨員如何構成。有論者認為在發展黨員方面,存在著很大的不平衡性。大學生和公務員的入黨熱情都很高,與之相比,年輕農民、農民工和非公有制企業青年入黨的熱情就較低。特別是一些鄉村地區,多年沒有發展黨員的情況依然存在,這造成了農民黨員群體的普遍年齡偏大,年齡老化的黨員隊伍缺少活力"。這就初步指出,在基層社會治理活動之中,流動黨員與青年、壯年為主的流動人口呈現出了較高的身份重合。也就是說,中青年黨員本應成為基層黨組織參與社會治理的中堅力量,卻往往有流失的可能性,而又或是由于安土重遷和其他的主客觀原因,在一些舊式小區中老齡黨員占據的比重更大。
如果承認前引文的觀點,那么可以發現的是,在相對于城市而言吸引力較低的農村,以及相對于新式社區而言居住條件較差的老式社區之中,中青年黨員的流動性較大;青少年預備黨員、入黨積極分子積極性相對較低;老齡黨員比重較大。流動黨員的實質是基層治理之中能動力量的流失,即使采取了例如黨小組、專業黨支部等補救性質的黨建思路,也難以解決由于社區形態、貧富差距在客觀上造成的黨員年齡比重差異。也就是說,流動黨員或是由于難以被現居住社區所吸收而無法參與到現居住社區的黨建活動之中,或是由于在客觀上脫離了原有的居住社區而不能在原有社區之中發揮穩定的治理功能。同時,流動黨員群體以青壯年黨員為主,呈現出由鄉村到城市、由老式小區向現代化社區的流動趨勢,這也在實質上導致一方面本應需要更多治理人手的社區由于吸引力不足而產生更多的流動黨員,另一方面新型城市社區也面對流動黨員帶來的人員冗余困境。
(二)基層黨組“懸浮化”稀釋基層黨群聯系
在流動黨員上存在的問題,可以通過建立黨小組等方式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化解,同時由于目前我國對社會工作、思想政治教育等專業教育的重視,也有不少畢業生主動選擇基層工作,相應地提升了基層黨組織參與社會治理的專業性,等于是在本社區原有黨員規模的基礎上拓展了黨員干部的數量,并且通過專業化的工作思維去盡量提高社會治理中統計觀察、改造策略的效率。不過,在引入新的治理力量的同時,基層黨組織的“懸浮化”傾向也隨之凸顯。尤其是來自院校、基層政府、企事業單位的新黨員干部和既有的村民黨員、居民黨員和社區群眾并不熟悉。因此,這就需要新進黨員把更多的精力置于聯系群眾、熟悉環境等方面。
基層黨組織需要面對基層社會由熟人社會向陌生人社會的轉變。原有的社會治理單元以單位制、街居制維系,其規模較小、人員關系較為簡單、社區服務項目相對薄弱。在這種情況下基層黨組織的社會治理壓力也相應較小,通過黨組織成員與群眾先天的鄰居身份可以從情理、習慣、風俗等方面直接地面對具體問題展開思想工作,并且以熟人關系獲得一定的成果。而在陌生人社會中,熟人鄰里關系有所淡薄,專業的治理成員相對于既有的居民村民來說也是陌生人。加上前述的流動黨員、流動人口情況的客觀存在,基層黨組織面對的治理環境是以陌生人治理的、以陌生關系構成的基層社會。但是也如相關論者指出的那樣:“基層組織的工作對象是廣大群眾,基層黨建工作的生命力在于動員群眾參與、得到群眾擁護和支持。調研表明,無論是在農村、國企、機關、社區中,基于利益相關性的群眾對基層黨建的參與熱情、廣度深度都出現分化分野,總體上處于持續走低狀態,基層黨建中的群眾群體性失位缺席正在日益逼近。”"在基層黨組織需要熟悉群眾的同時,在陌生人社會之中群眾對社區的歸屬感也相應地減退。由于自身處于陌生環境之中,集體性的共識和商談也并不容易達成——群眾與群眾之間,尤其是常住居民和流動居民之間的熟悉也需要過程。因此由于存在著熟人社會向陌生人社會的轉變,基層社會中的黨組織和群眾之間存在著一定的隔閡,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黨建的專業化和黨務活動的多元化。
同時,基層社會中深化著市場經濟、民主政治、大眾文化等方面的交融,致使基層社會之中的“分權”現象愈發突出。如有論者指出:伴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鄉村地區之間的經濟聯系越來越多,各種經濟協會、經濟合作社、理事會等經濟社會組織紛紛涌現出來,這些新的社會階層和經濟社會組織的最大行動起點就是利益訴求。新形勢下,也對黨建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包括:如何發揮新形勢下黨的領導地位,如何處理黨建與農村集體經濟、黨建與新興社會力量的關系等"。經濟合作機構、信用機構的拓展代表了“以義制利”的傳統鄉土社會的進一步解構;而大眾文化以及文化市場以碎片化、即時性的傳播效力也消解著傳統鄉土文化的穩定性;基層政府、司法機關、監察機關、檢察機關等職能部門向基層社區的“下沉”也一定程度上導致了社區服務資源的豐富。但隨之而來的是人員調配和職能疏導壓力——對于基層黨組織來說,應對在基層社會中業已出現的經濟、文化、政治部門之間的職權、利益的糾纏已經相對困難,而現代化的經濟、政治與文化秩序對傳統的習慣、倫理也造成了沖擊。
也就是說,基層黨組織既要協調各個職能部門之間權能差異;也要協調在基層社會中傳統與現代、持守與進步的時態關系;更要協調職能部門與群眾的關系,協調不同文化傾向、不同利益追求的群眾之間的矛盾。相應的,協調各方復雜關系,促進現代治理格局之中社會各方在彼此熟稔、互相諒解的基礎上達成一致的工作,本身就給基層黨組織帶來了較大的工作壓力,這種壓力并不能單純依靠具備專業化的基層黨建干部的高效工作而化解——因此無論是在基層社會之中“去熟悉化”的客觀情況,還是在主觀上基層黨組織需要應對的復雜社會關系,都會導致基層黨組織由于溝通成本或組織成本而導致黨群關系的疏離。
(三)社區環境“碎片化”阻卻基層共同意見
流動人口和陌生人社會的根本結果是居民與居民之間、居民與社會組織與國家機關之間、社會治理各個部門之間集體行動的難以達成。社區環境在現代化的治理格局之中也隨之出現“碎片化”的現狀。
隨著基層治理格局的發展,鄉鎮政權部門之中的集體性不再是黨組織的集體性,在基層社會之中本已穩固的黨政聯結機制由于在社區黨支部的層面上缺乏相對應的政府部門而消解。其表現在于:從執政能力的角度來看,鄉鎮處于國家權力體系的末端,理應具有一定的執政能力,同時也應當強化其自身的執政能力。但是,由于行政村并非一個國家的政權機構,因此,對于村黨支部能否具有執政能力,學者們并未給予明確的定義。人們在探討黨的執政能力時,常常把鄉鎮黨委與村黨支部看作一個整體,從而導致了在理論上的界定模糊與實際操作上的混亂"。這一觀點指出,對應于村社黨支部或黨總支的“行政村—村民自治組織”并非行政意義上的權能部門,而鄉鎮黨組織或黨委所對應的則是鄉鎮政府而非基層的行政村。因此黨支部不能將其治理策略直接轉化為鄉村治理的行政舉措,而鄉鎮黨委通過黨政聯結影響的鄉鎮政府又不能在治理格局之中徑行采取自上而下的管理思路,這就在客觀上導致了基層黨組織有倡議的可能,但是缺乏實踐的權力;導致了基層政府組織有執行的權力,卻不能再以單一的管理思路決定村民或居民的集體活動,一定程度上也就延宕了集體意志的形成。
與此同時,在目前的鄉鎮建設中,居民自主性有所提高,產業發展水平也逐漸提升,例如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各種所有制經濟都得到了充分的發展。農村基層黨組織是宏觀經濟指導的主要力量,它已經脫離了對微觀經濟生活的直接干預,而主要通過經濟手段、法律手段和必要的行政手段來引導和管理它們"。這種情況意味著基層黨組織不可能繼續把握對經濟建設的核心管理能力,而必須通過放權的方式允許村社產業的自主發展,允許經由村社成員共同意見達成的產業準入協議、社區物業建設等契約關系的存在。
雖然基層黨組織仍然能夠保證在政治、經濟方面參與到基層社會之中的能力,但無論是就政治決定還是經濟策略來說,都不再能夠給出決策性的建議,也不能保證全然遵循黨組織意愿的集體意見得以形成。同時由于基層民主政治、市場化經濟的發展,群眾中也萌生了權利意識、自由意識、法律意識,它們作為與既有的鄉鎮、社區集體主義文化相對的、偏向于個人的現代文化形式也在取代既有“黨管一切”的集體主義思維——這類思維并非錯誤,甚至是在現代化進程之中的必然發展結果,但是它們至少動搖了如談心、訴苦、集體會議、組織生活等傳統群眾工作方法的獨有地位。黨組織在現代社會治理之中必須在講理、講情之外去講法律、講制度、講政策、講利益,并且根據具體群眾的訴求以及具體案例實踐之中得到的經驗去因地制宜地改變自身的工作態度,這也就把基層黨組織的組織合力消散到具體的日常工作之中,形成了在工作方法意義上的碎片化。
概言之,集體主義的社會組織形式必然需要有一個能夠凝聚共識的核心存在。在歷史與現實之中,這個核心都是黨的組織,但是在現代化過程之中,政治系統、經濟系統、文化系統彼此分化,并且在黨組織之為共識核心之外形成了其他的子核心。這些具有社會分工能力的系統不再直接關聯到基層黨組織上,而是通過基層政府、產業組織、文化形態去間接地與黨組織關聯。因而對于當下基層治理中的黨組織來說,維系各個社會分工系統的獨特功能地位,并且保障它們在獨立運作的前提下能夠與黨組織的協調組織相契合,這本身就蘊含了較大的組織成本。而在社會進一步分化、政府職能的進一步轉型、社會組織的進一步多元化、村社產業結構的進一步多樣化的情況下,上述的分化是否會導致基層社會結構進一步的碎片化屬實難以預料。綜合地看,人口的流動以及隨之而來的流動黨員現象、熟人社會的解體和陌生人社會的形成,也加速了集體主義的消解,也在客觀上為基層黨組織參與到基層社會治理帶來了現代性質的挑戰。
二、優化綱領:新時代我國基層黨建的方法與指向
馬克思主義向來是活的哲學,自從馬克思與恩格斯提出科學社會主義、階級分析與社會批判方法、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哲學、政治經濟學等主張之后,馬克思主義哲學就不斷強化著自身的實踐性質。首先,馬克思主義哲學鮮明地反對資本主義制度,指出必須以批判的眼光審視現代社會,并且在批判成立后對上述社會事實予以改善。體現在基層社會的治理活動之中,便需要保持無產階級先鋒隊也即中國共產黨的基層戰斗堡壘——基層黨組織,對基層社會之中的不良現象進行嚴格的批判,同時也要肩負相應的社區改造功能。其次,馬克思主義思想也堅定地與“空想社會主義”進行了激烈的斗爭,并批評它是“面向全社會,特別是針對統治階級的。他們主張,只有了解了它們的制度,才能認識到這個制度是最好的社會中最完美的安排"。由此可見,社會主義的實踐必須在調動大多數人、引導大多數人的情況下提升他們的革命、建設能力。反映到社區治理之中,就是要在社區工作中保證黨組織和群眾的血肉聯系,既要讓群眾的呼聲被黨組織傾聽,同時也要保持黨的實踐活動時刻反映群眾的心聲,做到結合實際解決問題,依托群眾解決問題。最后,需要培育社會中的集體主義思想,以基層黨組織維系人民群眾的家園,帶動群眾參與建設家鄉的意愿。
(一)以社會批判方法研判社會形態,建設兼具批判性和建設性的黨組織
馬克思主義思想之中蘊含了對社會的批判與改造能力,在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指導下,中國共產黨在基層的治理活動本著促進基層黨組織改造與引導基層社會進步的態度去自我革新、自我優化,實現了建設兼具批判性和建設性的黨組織形態。首先,要研判社會形態進而對其中的因素予以批判和發展。針對在基層社會中的政黨整合活動,有論者指出:區域化黨建替代單位制黨建的誘致性“利潤”既可以達到政黨內的一體化,又可以推動社區社會融合;在政黨內部進行整合,其基本目標是推動社區社會的有機整合。從發生學的角度講,近代政黨出現的根源在于近現代社會的一體化。在當前我國正處于深度變革與單位黨建衰落的大環境下,如果沒有區域化的黨建,不僅無法實現社區社會的構建,也無法重塑其政治共同體,更無法鞏固黨的執政社會根基。”"在當下社區制度逐漸成為基層社會的主要組織方式的情況下,基層黨組織應當積極變革,帶動以自治、自主為行動傾向的社區組織去解決內部問題、形成一致觀點。首先要在具體的基層社會情境之中提升黨組織的整合能力,因此在前文所說的區域化黨建也就意味著以具體的村社為單位,發現原有的黨組織之中組織力量欠缺、服務能力欠缺、社會整合能力欠缺、宣傳調動能力欠缺等問題,進而依照治理的格局去改造為服務型的黨組織,并且為微觀治理格局之中共同體的形成提供幫助。
此外,建設批判性和建設性的黨組織也在于通過對黨組織的自我批判帶動黨組織對基層社會的認識和改進作用。目前,基層社會中廣泛存在著多元訴求和多元利益,例如從城市基層治理主體功能看,政府組織以強制求公益、市場組織以自愿求私益、社會組織以志愿求公益,但這三種方式都存在著“失靈”的風險。作為一種兼具政治和社會兩個維度的政黨組織,其兩端分別嵌入了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為其實現社會整合創造了條件。“復合式黨建”要立足于加強黨的領導、執政地位,在具體的制度安排上,要始終把黨作為基層治理的中心"。
進一步拓展地看,基層政府組織所追求的是公共管理意義上的公益;市場組織追求的是自身如何在基層社會之中達成最大的盈利;基層社會公益組織則追求非管理性的服務和奉獻的公益。相應地,在基層政府組織中司法行政、環境保護、財政、文化傳播等職能部門對公益的理解也必然具有差異,在基層村社組織之內物業公司、物流公司、生產單位、銷售部門等行業部門的利益追求也可能出現沖突,甚至在同樣講求奉獻的社區組織之中,服務組織、文娛組織、治理組織也可能存在方法論上的差異——這些差異決定了在基層社會之中如果希望形成某種共識基礎,就必須存在某個能夠協調各方利益的部門,并且在利益問題方面具有相對權威、相對公正、相對守信、相對中立的組織特性。恰恰基層黨組織的“初心”即為中國共產黨在長期歷史發展之中形成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由于在原則上黨組織不具有專屬于自身的利益因而在利益裁斷方面能夠突出中立和公正的地位,在中國共產黨基層黨組織長期扎根一線治理的工作態度的影響下,基層黨組織的權威性也獲得了信任和推崇,因此圍繞新的微觀社會中的共識,雖然基層黨組織不具有在法律權力方面對資源、利益、人力的直接調配和裁量權能,但是它可以通過自身的地位去引導各方理性的集體實踐,進而構建出各個利益方面彼此整合的治理格局。
因此,基層黨組織的批判與建設能力關鍵體現為整合功能,根據馬克思主義思想之中的批判方法,基層黨組織得以觀審自身和外部社會環境,指出自身與社會治理要求的不契合因素,也指出在基層治理之中可能出現的風險;而作為改造世界的哲學,馬克思主義思想也要求基層黨組織以事先預防、事中協調、事后監管等策略去協調各方沖突,努力整合社會資源。
(二)以群眾工作路線調試黨建方法,保持黨組織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
整合基層的各個利益部門之所以要保持“批判—建構”的基本態度,必然有所批判和所建構的方向,并且根本的是為了滿足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需求和精神文化需求,保持黨組織與群眾的血肉聯系,并且提升為人民服務、對人民負責的能力和本領。而在當今基層社會結構轉型的情況下,批判之所向在于既有的單位制、街居制之中的不足之處;建構之所向的則是社區制,并且在建設城鄉社區的過程中保留在單位制、街居制時期留存下來的優良經驗。有論者認為:以往的單位制,街居制,帶有強烈的管制意識,它對人員的流動進行了限制,使工人和單位的聯系更加牢固。而社區制注重的是服務,通過對社區的資源進行有效的分配,來處理社區中的各種問題,力求給社區的住戶創造一個環境優美、治安良好、生活方便、人際關系和諧的人性化的人居環境,從而達到人與自然以及社會的和諧發展"。
這就首先指出了兩個方面上的問題:第一,在街居制或單位制鞏固穩定的時期,基層黨組織對單位黨委、街道黨總支之間具有較高的依賴關系,在這一背景下,社區基層黨組織在組織架構上直接服從上級黨組織的決策,進而依法辦事、依規辦事——這種情況下實現社區利益協調、基層黨組織內部整合的主體是單位或街道這類行政化或準行政化的科層組織,同時得以通過黨政聯席機制直接地以文件形式對基層社會進程秩序安排;第二,在國企改制、街道職能轉型的當下,由于單位、街道和社區內部的治理活動有所疏遠,因此在整合、協調等問題上,基層黨組織尤其是社區黨支部等基層組織的任務逐漸凸顯,它們除了仍需保持同上級組織的一致外,也需要具有針對治理實踐的能動自主傾向,進而通過發揮社區群眾自主的治理能力實現社區群眾的美好生活。以上這兩個方面強調的是,在基層社會之中單位或街道地位有所松動的情況下,基層黨組織才具有現今直接引導群眾建設美好生活的任務,也是由于既有的指令式的秩序消解,故而必須建構服務和商談性的新秩序。
其次,單位或街道的退場要求基層社區黨組織進一步強調與群眾的聯系。中國共產黨在領導我國社會革命、建設、改革、復興過程中所獲得的豐富的歷史經驗——“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堅持黨同群眾的血肉聯系”等已經成為黨的治國理政的重要理念。在原有的單位制或街道制之中,黨群關系或是以單位的垂直管理、共同勞動維系,或是通過行政與準行政的管理以及黨員自身的年齡、閱歷的優勢維系。而在上述兩種制度的逐漸消解的過程中,基層黨組織在社區之中處理黨群關系時也就不能機械地采用傳統的管理思維,如有論者指出的那樣:如何合理地設定基層黨組織,不僅可以提高黨建工作的效率,而且可以實現與黨內民主架構的有機結合,提高基層黨內的民主化程度。前者就是要健全基層黨組織的設置依據、結構形式、運行機制和期望功能,使其具備領導基層治理和適應民眾治理需要的能力;后者是以一種更為民主方式運行的基層黨組織,它可以充分調動基層黨員的積極性和主動性,通過提高民主化水平來提高基層黨組織的戰斗力"。提升黨的引領治理能力、提升基層黨組織的民主化程度,這兩者都是城市基層黨建創新的重要內容。也因此是嵌合于社區治理環境之中,逐漸依靠黨組織的科學優化帶動社區之中的治理能力優化的必要舉措,并且借此堅定和牢固基層社會之中群眾和黨組織之間的聯系。
因此可以總結地說,群眾路線是中國共產黨的力量來源,也是馬克思主義思想之中發動群眾、尊重勞動者等思想的中國化體現。在街道、單位尚有管理權力的情況下,黨群關系可以依靠單位內部的共同生活或者基層治理人才的能力而維系;在社區制推開的情況下群眾路線不可動搖,基層黨組織在向服務型黨組織、復合型黨建等現代政黨組織方法轉型的情況下需要對馬克思主義思想和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經驗進行分析與研究,保持對既有制度經驗的借鑒和賡續,同時針對現代社區治理轉化自身的作用方式。
(三)以集體主義精神提振治理能效,構筑凝聚共同意識的基層思想家園
由于單位制和街居制的解構,治理活動也逐漸和管理活動區分開來。在管理模式之中,單位組織或街道組織可以通過行政管理方式直接地安排基層社會的秩序,一旦這種管理權動搖,那么管理模式也就相應被稀釋。治理思路則是在承認作為原子化社會結構的社區具有自我再制、自我決定的能力的情況下,通過直接形成社區內部的共同意見進而構筑集體主義的決策方式,并且以平行的治理、商談互動獲得基層群眾的共同意志。在這里強調的集體主義,應當包含以下的幾個方面:首先是在單位制、街居制時代遺留下的集體主義思想,這類集體主義思想大多集中于傳統的城鄉社區之中,順延了在單位、街道之中的垂直管理思路,并且以例如老干部、老黨員等原本擔任單位重要黨政職務、街道工作人員身份的居民個體為治理核心,但是這種集體主義一般會隨著在治理人才方面的青黃不接而消解。
其次,基層社會之中存在諸多非國家性的公共規范,圍繞習慣、風俗、社區禮儀等軟法展開的集體實踐仍然可能。由于地區經濟、社會和文化發展水平的不平衡,使得中央政府與地方的法律很難為其提供具有較高的針對性與適應性的基層社會治理準則。村規民約的規范化和制度化建設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也為村規民約走上法治化的道路創造了一個重大的機遇。村規民約包含著村民對于生產、生活秩序的共同追求,以及在這些基礎上所產生的價值認同,它是村民的共同意志的表現,并以一種特定的社會規范的方式表現出來。它既能促進農村社會的民主法治建設,又能為我國的法治建設提供有益的啟示"。而這類集體主義也有可能隨著國家意志、法律規范的推進而消解,甚至青年居民的返鄉、回流都有可能對既有的傳統產生沖擊。
最后,也唯有通過兼具公信力和現代治理智慧的基層黨組織所凝聚的集體主義才能夠長久地存在于社區治理環境之中并發揮其應有效力:一方面,中國共產黨在長期的治國理政經驗之中形成了對黨員干部的監督、培養、鍛煉等方面的成熟方法,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參與到基層社會治理并且擔任組織、宣傳、外聯等職務的黨員干部獲得了較高的政治實踐技能,這也就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傳統的治理權威的地位,并進而成為展開有關基層社會集體意志的討論的主持者",在權威性和公正性方面可以發揮引導集體主義實踐的核心作用;另一方面,基層黨組織在長期以來堅持以法律、紀律為行為尺度,決定了在既有的鄉土規范、風俗習慣之外,基層黨組織有獨立的自我組織規范和相對較高的規范認知能力,在鄉土習慣法可能有消散傾向的時候,基層黨組織基本不會因此產生行為混亂,并且能夠及時通過與群眾的直接溝通為司法機關、檢察機關、執法機關向基層社會的法律普及給出提前量,并且在后續的社區集體主義建設之中引導群眾依照法律和紀律展開集體商談進而形成兼具合法性與合理性的新型社區規范。
概言之,在社會治理方面,基層黨組織由于自身相對于行政機關、社會服務志愿組織、商業化社區服務組織而言與群眾接觸更為直接、及時,因而可以更為直接地引導移風易俗的社會活動;同時也由于它相對于可能受到個人、傳統、習慣影響的社區中的其他治理組織而言更具有獨立性,與依照習慣法形成的治理組織、延續單位制或街居制的治理組織相比更具有引導社會集體意志形成的一般性的規范治理能力,因而也更不容易因時代、社會環境等方面的改變而產生根本的動搖。即使在表面上看,其他的社區治理組織代表了居民或村民的集體意志,但是在根本上這些集體意志代表的是具體代際、具體層次、具體居民和村民群體的意志,是可能由于集體外延的變化而產生動搖的。而作為依照中國共產黨組織規范和國家法律進行自我組織的基層黨組織,先天的穩定性以及在未來治理科學化不斷推進的情況下的發展能力都保障了基層黨組織在引導進一步的集體主義實踐方面形塑新的共在家園的潛力。
三、解困方案:新時代我國基層黨建困境的化解策略
根據前文的表述,中國共產黨在百年的歷史之中積累了諸多以馬克思主義思想解決社會治理問題的經驗,也必須承認以馬克思主義指導中國社會治理活動在新時代仍然具備科學性和正確性。但是我們也需要承認的是,恰恰是由于新時代產生了新情況、新問題,尤其是在政治、經濟技術、文化、社會、生態建設全面鋪開的當下,基層社會必然遭遇前所未有的新格局。也必須承認的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必須結合當下社會之中的新情況進行發展,才能夠進一步地對社會主義建設發揮作用。因此,圍繞馬克思主義思想之中的發展思維、聯系思維、矛盾思維,可以對馬克思主義在基層社會之中的治理進行一些思考。
首先就聯系思維來說,流動黨員的出現并不代表他們必然喪失了與黨組織的聯系,無論是在人在本社區但黨組織關系在其他黨組織之中的回流人員,還是黨組織關系在本社區但目前處于其他社區之中的外流黨員,都根本地具有黨員身份、遵循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因此在社區內部健全對流動黨員、回流黨員、外流黨員的組織能力,尤其是要鼓勵那些戶籍所在地、黨組織關系所在地和現居住地不同的黨員們,參與居住地黨組織的組織生活、宣傳工作、社區服務工作和應急事態管理等活動。無論如何,只要具有黨員的身份就必須與馬克思主義思想和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有所聯系,與具體的基層黨組織發生聯系,必然與所在地的群眾產生密切聯系。同時在黨員的流動過程之中,本社區也可以從他們那里獲得其他社區在基層治理之中的經驗和經典案例,也保持了本社區與其他社區之間的緊密聯系。其次,從發展的眼光來看,當下出現的黨組織懸浮化并不是黨組織不作為的體現,也即我們應當相信任何基層黨組織都具有對社會治理的服務意愿。究其原因,黨組織的懸浮化是基層黨組織參與社會治理之中必然面對的發展歷程,隨著基層黨組織不斷堅定其戰斗堡壘作用,去懸浮化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應當得以攻克。但是就當下而言,也必須注意到去懸浮化的關鍵在于參與社會治理實踐,而不再是以準科層制的“街居制”“單位制”對社區進行管理。也就是要完成從垂直管理到更能夠調動群眾和社會組織積極性的平行化治理的轉變。最后,雖然目前碎片化影響了集體主義價值的形成,但是目前集體主義思想在社會之中仍然是主流思想,并且前文意義上個人主義的出現也并非構成了一種反對集體主義的意識形態對立。反之,是由于社區成員本身的工作和學習壓力等客觀因素造成的集體活動的參與不能,以及在基層社會治理之中自身貢獻作用的發揮不能。因而關鍵在于:基層黨組織能否重新拾起黨在歷史發展中的集體主義思想教育法寶,并且結合微信群、社交平臺、社區服務公共賬號等新媒體渠道去推動基層社會的公共討論和意見形成;能否通過創造更為豐富多元的治理形式促進居民在業余、課余的時間既能夠保持對社區治理的參與度,又能夠避免占用他們過多的本職工作時間。在這些角度來看,以馬克思主義思想結合中國共產黨百年的治國理政經驗去對基層治理這一微觀領域觀照,并且就此給出對社會治理新環境的解決良策也就至關重要。
(一)整合流動資源,轉化流動經驗
從馬克思主義的聯系思維來看,無論是流動黨員還是常居黨員都具有黨員這個共同身份。前述引文之中提倡建立“黨小組”“樓道長”等黨員服務崗位就是在組織關系之外通過強調黨員身份、強調黨員服務意識而調動流動黨員與常居黨員之間配合的一些舉措,核心在于整合流動黨員的基層治理能力。因此在本文看來,解決流動黨員造成的基層黨組織人員空缺和冗余問題;解決老齡黨員與青壯年黨員比例不均衡導致的基層黨組織治理活力不足問題,在于精神組織和物質組織兩個方面。
首先,要提倡強化各位黨員的初心意識和使命意識,“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就不要忘記我們是共產黨人,我們是革命者,不要喪失了革命精神”"需要意識到,在中國共產黨的治國理政的歷史之中,具有現代意義上從事基層治理的黨組織架構并非常態,在黨的成立初期、領導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時期,堅持的工作方法是“支部建在連上”,基層黨組織的人員變動、組織轉移等情況極為常見,但是為人民服務的基本意識卻依然存在。而在現代社會,黨的基層組織在地理位置、組織架構、人員結構方面相對固定,但這并非在精神氣質方面否定使命意識、革命精神、自我變革心態的重要性,反之后者恰恰是整合來自各個方面的黨員群體的基本精神樞軸。因此,首先要在精神上對全體黨員講好服務觀念,強調黨員本身在跨支部、跨區域、跨職業的基層生活之中的基本價值觀念。
其次,也需要在組織方面為流動黨員、常居黨員、老年黨員和青壯年黨員的配合給出較好的制度安排,致力于強化基層黨建工作中黨員之間最起碼的治理共識。也即通過政治管黨、依規治黨等方式帶動常態性質的黨內會議、列席制度的完善,進而以黨內共識帶動基層社會共識,并以此保障來自各方的黨員都能夠對基層社會治理暢談觀點、發揮智慧,交流經驗,最終培養一批兼具老一輩黨員的傳統治理智慧與現代治理技藝;兼具對本區域治理現實的知性掌握與對一般性治理理論的理性運用能力的黨員干部。雖然流動黨員的確在黨組織的人力資源方面給出了考驗,但是這一現象也帶來了對基層黨組織而言必要的外在經驗,為黨的基層組織提供了活力,并且在客觀上對黨員干部的培育與遴選給出了知性與理性方面的智識性資源。因此,堅定黨員之為黨員而非某一支部成員的初心意識,在制度上規劃參與路徑、共識形成機制是化流動黨員的分散性質為基層治理的視野拓展的可能保障。
(二)治理科層懸浮,推促群眾主導
在科層制與準科層制的管理相對薄弱的基層社會之中,強調黨組織去懸浮化的關鍵在于解決黨員與群眾的陌生關系以及消解黨員之間的陌生關系導致的黨群關系問題。但從馬克思主義思想中的發展觀點看,懸浮化或許是黨的基層組織由管理者向治理者轉型的必要陣痛。而辯證地看,陌生人社會是現代基層社會治理必須依托的基本語境,想要恢復成熟人社會有相當的難度。因此在去懸浮化的過程之中,既需要在黨組織工作中努力加強黨員干部與群眾的“再熟悉”,也要在不熟悉的情況下強化保持扎根基層、引領共識的組織能力。
強調“再熟悉”需要以理論教育、政治宣傳為先行條件。在中國共產黨長期治國理政的過程中,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與方法論已經成為全社會普遍認同和接受的經典體系,并且作為黨的戰斗堡壘的基層黨組織具有相較于其他基層社會組織更為鮮明的政治身份或意識形態屬性,因此需要注意到“馬克思主義是我們立黨立國的根本指導思想,為黨和人民事業發展提供了既一脈相承又與時俱進的科學理論指導,為增進全黨全國各民族人民團結統一提供了堅實思想基礎……必須堅持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正確處理改革發展穩定關系……堅持加強黨的領導和尊重人民首創精神相結合。”這也就是說,保持基層黨組織的馬克思主義身份,并且以經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引導群眾形成共識仍然是十分有效的。但在“陌生人”為主的基層社會之中,希望每一個群眾和每一位黨員之間保持絕對的熟悉不再可能,因此再熟悉代表的是作為組織整體的基層黨組織利用馬克思主義的普遍共識基礎來實現存在感的強化,強調群眾對基層黨組織的治理能力的重新認識。
同時,也需要保持黨組織對群眾的認識,也即在陌生人社會之中對群眾體現的輿論輿情、利益訴求、政治呼吁、經濟關系有所認識,并且在能力上保障基層黨組織對具體治理情境、糾紛解決的專業性。也就是說,在陌生人社會中,黨組織和群眾作為密切聯系的組織,所熟悉的是黨組織與群眾這兩個整體,強調的是群眾對基層黨組織的認可和黨組織對群眾一般訴求的理解。
(三)強化集體教育,實踐凝聚公意
如果能夠辯證看待流動人口和陌生人關系,那么也可以辯證地認為,基層社會集體主義精神的再度凝聚有其可能。但必然不再是既有管理思維下以行政化的指令與經濟規劃框定的絕對共識,現代社會的集體必然是從個體之間的交流、博弈、商談、妥協等方面而形成的,它既離不開通過集體主義的思想教育指出集體主義的好處、便利以及其和個人利益的融貫之處,也需要創設由黨組織主導的基層村社通過公共活動來具體地實現交流實踐。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社會主義并沒有定于一尊,一成不變的套路,只有把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同本國具體實際、歷史文化傳統、時代要求緊密結合起來,在實踐中不斷探索總結,才能把藍圖變成現實。”在既有的社會管理體制中,科層制、指令化、經濟計劃對基層社會具有較大的作用,在客觀上也為我國在建設、改革時期基層社會的穩定提供了實在的幫助。因此基層黨組織所提倡的集體主義必然帶有對單位制、街居制時代經驗進行沿襲性質,也即在教育過程之中以經典的歷史資源佐證集體主義的優勢。不過在組織形態方面,要注意到科學社會主義思想的時代性質,需要從哲學思辨的高度承認社會的必然變化,進而在實踐中總結和摸索與馬克思主義思想相契合的共識的形成路徑。例如在尊重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的情況下形成群眾的自我約束能力,在尊重個人的意愿的同時保障每個個體都能成為彼此發展的條件等等。而由基層黨組織負責的一元性的教育活動和尊重多元的商談機制既體現了社會主義治理活動的不變與變,也為新時代如何處理好集體與個人、共識與個性、合作與自由的辯證關系提供了切入點。
結 語
在新時代,馬克思主義思想不僅應當在宏觀的制度領域發揮其提綱挈領的地位,同時也需要在微觀的治理領域之中發揮其指導作用。而與宏觀的、一般的、普遍的制度相比,微觀的治理領域則相對復雜多樣,其中人與人、人與制度同時發生著相互關系,這在一定程度上對馬克思主義思想介入社會治理領域產生了解釋和適用的需求。但是,上述的討論仍然是堅持馬克思主義制度的正確性基礎,也即在任何領域都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思想在認識世界、解釋世界、批判世界、改造世界方面的積極作用。
因而本文認為,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的批判觀點審視基層社會治理,指出其漏洞和不足,并本著能動性的改造態度去構建基層社會治理規范的框架、去克服人口流動特別是一般作為基層社會治理不可或缺的黨員群體之流動的問題。通過既有的基層黨組織去調動而非以直接的組織命令調動本轄區內的流動黨員是發揮后者治理能效的一種可能性。
同時,也需要堅持以群眾路線為基層治理的核心關切。在中國共產黨長期治國理政的過程中,人民群眾是最具創造性的力量,也是執政黨的力量之源,作為黨的基層戰斗堡壘,基層黨組織也長期牢固著黨同群眾的血肉聯系。新時代的去懸浮化則是進一步扎實基層黨組織的堡壘作用的要求,尤其是在熟人社會向陌生人社會轉變的情況下,基層黨組織反而可能利用陌生人社會中潛在的共同討論、民主協調等現代治理程序,進而把治理的話語權從個別的治理權威那里分流進社會之中的各個部門之中。
最后,集體主義作為我國固有的精神氣質是不能丟棄的。面對社會分工與碎片化的基層社會,重新強調集體主義思維,挖掘在歷史中蘊含集體主義智慧、先進事例案例的因素并結合現實的社會情境進行治理活動十分必要。通過在與個人的主要職業不沖突的情況下開展基層村社的集體活動,也是凝聚起新的集體氛圍的路徑。當然,馬克思主義思想蘊含的原理是無窮無盡的,在現代社會治理之中面對的問題也是復雜多變的,本文不可能對馬克思主義思想如何在基層社會治理之中發揮怎樣的細致作用進行全盤思考。但是,這些思考對于治理研究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而言是可能的進一步發力點。
參考文獻:
[1] 鐘龍彪.服務型基層黨組織建設的現狀分析與理論思考[J].長白學刊,2013(2):40-44.
[2]王同昌.基層黨組織組織力提升面臨的挑戰及路徑選擇[J].中州學刊,2018(8):15-19.
[3]張書林.新時代基層黨建創新:困境與路向[J].理論探討,2018(1):134-140.
[4]曹亞雄,柳李華.社區化黨建:當代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的現代轉換[J].社會主義研究,2015(2):122-129.
[5]王菲.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研究綜述[J].長沙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3):65-71.
[6]郭獻功.創新農村基層黨建體制機制的若干思考[J].學習論壇,2011,27(3):18-22.
[7][德]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M].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
[8]盧愛國,陳洪江.論城市基層區域化黨建的整合功能[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5,44(1):34-40.
[9]盧愛國,陳洪江.“復合式黨建”:城市基層黨建區域化體制構建的目標選擇[J].探索,2017(6):85-92.
[10]何海兵.我國城市基層社會管理體制的變遷:從單位制、街居制到社區制[J].管理世界,2003(6):52-62.
[11]祁文博.新時代城市基層黨建創新的特征、動因與趨勢——基于266個基層黨建樣本的分析[J].重慶社會科學,2019(10):70-79.
[12]汪世榮.“楓橋經驗”視野下的基層社會治理制度供給研究[J].中國法學,2018(6):5-22.
[13]馮志峰,羅家為。新時代基層黨建的實踐發展、階段特征與創新路徑——以2013年—2017年全國基層黨建創新案例為樣本[J].中共天津市委黨校學報,2019,21(2):3-11.
[14]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三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Fluidity, Detachment, Fragmentation: A Three-Dimensional
Narrative Framework for Practical Dilemmas in
Grassroots Party Building in the New Era
ZHOU Le
(Party School of Anhui Provincial Committee of C.P.C Anhui
Academy of Governance,Hefei, Anhui 230000,China)
Abstract:
Grassroots Party building practices rooted in Marxist ideology have been systematically implemented, fostering societal recognition of Marxism’s scientific validity and consolidating its foundational role in guiding practical endeavors. However, in the new era, China’s grassroots Party building faces a tripartite dilemma: the mobility of Party members, the organizational detachment of grassroots Party branches, and the environmental fragmentation of communities. To address these challenges, grassroots Party building should adopt Marxist principles as operational guidelines, integrating sociocritical methodology, the mass line approach, and collectivist ethos. This synthesis will ultimately generate targeted resolution strategies for these institutionalized predicaments.
Keywords:
grassroots Party building; social construction; social governance; Marxist philosophy
(責任編輯:侯凈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