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說話的樹

1 李大米的問題

李大米是小學三年級的學生。在班上，雖然學習成績不是最好的，但他有一個特點，就是愛提問題。在大家的心目中，提問題很容易，解答問題很難，因為誰都有不會、不懂的地方。但是，有一次教科學的老師說了一段話，對李大米是個鼓舞。

科學老師說：“大家知道，愛因斯坦是個大科學家。有一天，一個學生問愛因斯坦：‘您的知識那么多，怎么問題比我們還多呀？’愛因斯坦回答道：‘如果我們把知識用一個圓來比喻，那么你們的知識是一個小圓，我的知識是一個大圓。圓里面是我們已有的知識，圓外面就是不知道的知識。正因為我的圓大，圓周所接觸的未知世界就大，所以我不知道的知識和問題就越多……’”

科學家愛因斯坦對“提問題”的肯定，讓李大米的心里有了底。

這些天，李大米腦子里的問題是：樹會說話嗎？

2 語文老師的回答

這天，李大米來到張老師的辦公室。張老師教語文，還是李大米的班主任。

李大米問張老師：“張老師，請問您，樹會說話嗎？”

張老師一愣：“這是書里的問題嗎？”

“我自己想到的。”李大米說。

張老師笑了，說：“樹會不會說話，你自己還沒有看見嗎？你見過會說話的樹嗎？”

李大米不知道點頭還是搖頭。他覺得張老師說得沒錯，他確實沒有見過會說話的樹。

張老師拍拍李大米的肩膀說：“你愛問問題是很好的。我也不能讓你白來，我給你講一個關于樹和小鳥的故事吧……”

荒原上有一棵年輕的樹。一只小鳥落在它的枝頭上。

小鳥說：“小樹，你好，謝謝你讓我在這兒休息。”

小樹說：“謝謝你，我有了一個朋友。小鳥，請你告訴我，你從哪兒來？”

小鳥說：“我從山那邊飛來。”

小樹說：“我也想看看山那邊的世界。”

小鳥說：“小樹，你沒有翅膀，沒辦法飛，所以看不到山那邊的世界。”

從此以后，每年夏天小鳥都會飛過來，告訴小樹山那邊的事情。

小鳥說：“山那邊有蔚藍色的大海，海上還有許多船；山那邊有城市，那里有許多好看的房子，也有像你一樣的樹；城里還有許多小孩子，他們美麗、聰明、可愛……”

“我要是能看看他們多好呀！”小樹羨慕地說。

有一年，荒原上刮起了百年不遇的旱風，小鳥不能穿過荒原看它的樹朋友。干旱過去了，小鳥又飛過來，可它看見小樹已經枯萎，地上落著樹的葉子。小樹已經不能跟它說話了。

小鳥很難過，它銜起一片枯黃的葉子，朝山那邊飛去。小鳥飛呀飛呀，已經很累了，但它依舊銜著葉子繼續飛。

它想讓小樹看到山那邊的世界。忽然，它發現嘴里的枯葉在用力地擺動，就像蝴蝶的兩只翅膀。

小鳥張開嘴，樹葉居然自己飛了起來。

小鳥忽然看見，那片枯黃的樹葉變成了一只黃褐色的蝴蝶。這只蝴蝶跟著小鳥飛呀飛，它們飛過了山坡，飛過了小河……

蝴蝶看見了大海和白帆，看見了美麗的城市和奇形怪狀的高樓大廈，看見了操場上的孩子們……春雨初霽，一道彩虹懸在藍天之上。

一個男孩兒看見了蝴蝶，驚奇地叫起來：“你們看呀——這是樹葉還是蝴蝶？”一個女孩兒看見了蝴蝶，大叫著：“你們看呀——這是蝴蝶還是樹葉？”

最后，蝴蝶降落在一朵白色的花朵上。

一位女老師告訴孩子們，它叫枯葉蝶。它是一只蝴蝶，帶著樹的囑托。女老師又說：“它也是一片樹葉，一片充滿希望的葉子，因為它帶著樹的生命……”

聽完張老師的故事，李大米感動地說：“我喜歡這個故事。”

3 科學老師的回答

張老師的故事雖然很有意思，但沒有徹底解決李大米的問題。一天，學校舉辦了“歡迎提問題”的活動，李大米又把這個問題交給了科學課的老師。

“老師好，樹會說話嗎？”

科學老師眼前一亮，他對李大米說：“那我先問你一下，你說小狗會說話嗎？小貓會說話嗎？小鴨子會說話嗎？”科學老師沒有正面回答。

“這些小動物都會說話，因為它們都會發出聲音，只是我們聽不懂。”李大米回答。

“回答得非常好。”科學老師點點頭，“它們為什么會發聲？”

“因為它們都有聲帶？”李大米瞪大了眼睛反問道。

科學老師點點頭，又問：“你說蟋蟀會說話嗎？”

李大米想了一會兒，說：“蟋蟀不會說話，它會唱歌……”

科學老師笑了：“蟋蟀在出聲的時候，是在說話還是在唱歌？”

“也是說話，也是唱歌，它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你知道蟋蟀唱歌是用嗓子嗎？”

“它是用翅膀的振動發出聲音的。”

“非常好，這是誰告訴你的？”

“書里看的……”

科學老師看著李大米，繼續問：“你剛才的問題是什么？”

“樹會說話嗎？”

“樹沒有發聲的器官，既沒有聲帶，也沒有翅膀，它怎么能說話呢！”科學老師說。

“可它們也是生命呀！日復一日，大樹們不斷生長，更隨著四季的變化，發芽、開花、結果……它們怎么和外面交流呢？”李大米認真地說。

科學老師沒有說話。他有點兒吃驚，眼前的孩子不光愛提問題，還愛思考。

“你是想讓我詳細點兒說，還是簡單點兒說？”科學老師問。

“詳細點兒！”李大米一點兒也不猶豫。

“好的，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科學老師扶了下眼鏡，慢慢說道：“你剛才說得很對，樹也是生命，它們也可以和外面交流。說話是一種交流方式，手語也是一種交流方式，那氣味的傳遞算不算交流方式呢？我覺得當然也算。所以，從交流的角度看，樹也會說話。”

“樹怎么用氣味交流呢？”李大米問。

“美國華盛頓大學的教授證實，像赤楊和柳樹這樣的樹種，當侵害它們的毛毛蟲從一棵樹上轉移到另一棵樹上的時候，它們能夠互相通報。因為當一棵樹受到侵襲時，它會分泌出一種化合物，這種化合物的氣味散布半徑可達三十到四十米。那些還沒有受到毛毛蟲侵襲的樹木聞到‘報警的氣味’，就能準備起來對付襲擊。如何準備呢？這些楊樹和柳樹會分泌出同樣的化合物，這種化合物從樹葉上滲透出來，從而使毛毛蟲不能食用。”科學老師看看李大米，又問，“聽懂了嗎？”

李大米點點頭。

當李大米從科學老師那里離開時，他的問題得到了初步的解決。他想將來報考大學的時候，學生物或者農業都不錯，到時候可以詳細研究一下樹是怎么交流的。

雖然問題初步解決了，可是李大米的腦子里還是浮現出那個有趣的想法——樹會說話嗎？

語文老師和科學老師都作了解答，他們的角度不一樣，答案也不相同，但沒有對錯之分。那如果問其他科目的老師呢？會不會有其他有意思的答案？這個想法一經產生，李大米的好奇心又被點燃了，他準備再找歷史老師和地理老師問問。

4 音樂老師的回答

歷史老師的辦公室在二樓。

李大米上了二樓，因為著急，在樓梯拐角差點兒撞上一位女老師。李大米連忙道歉。

“李大米，急什么呀？”女老師開玩笑地說。

李大米定睛一看，原來是教音樂的杜老師。“我要去問問題。”李大米解釋。

“什么問題呀？”杜老師有點兒好奇。

“樹會說話嗎？”李大米又問出了這個問題。

杜老師聽完“咯咯”地笑了，她說：“你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啊！我也知道一些跟樹有關的事兒。”

李大米有點兒奇怪：“啊？您對樹還有研究？”

“樹能不能說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湖北的神農架深處有棵拍手樹。這棵樹枝繁葉茂，四季常青，它的神奇之處在于，只要有人對它唱歌，它的樹葉就會像人一樣‘拍手鼓掌’。如果歌聲歡快動聽，‘掌聲’就清脆響亮；如果歌聲不美，或曲調有點兒哀傷，它就禮貌地‘合掌’，幾乎聽不到聲音。十年前，我在上大學時第一次見到了這種樹。站在樹下，我唱起了一首歡快的歌。果然，隨著歌聲響起，頭頂上的樹葉‘嘩嘩’作響。聽到這響亮的‘掌聲’，我的心激動極了。如果唱歌的聲音大，它‘拍手’的聲音也大；唱歌的聲音小，它‘拍手’的聲音就小，非常有意思。”杜老師有些興奮地說。

“太神奇了！等我長大，也要去看看這棵拍手樹！”李大米說。

杜老師接著說：“我還聽說非洲有種唱歌樹。它的枝條柔軟，生著薄薄的葉片，風一吹過來，枝條和樹葉碰擊，就會發出不同音調的聲音。這些聲音真是大自然的饋贈，就如高山流水，優美動聽。”

這時候，杜老師的周圍已經站了好幾個學生，他們被神奇的故事吸引了。

杜老師更是高興，接著講：“在非洲還有一種喬木，叫哈哈樹。它的枝干上長著堅果，形狀像鈴鐺一樣，果殼又薄又脆，殼的表面長有小孔，內有皮蕊。在一陣微風吹過之后，皮蕊滾動，會發出一陣陣‘哈哈’的笑聲，因此當地人稱之為‘哈哈樹’或者‘笑樹’。在巴西還有一種能演奏樂曲的樹，是灌木的一種。白天，它會不停地發出一種委婉動聽的樂曲聲；到了晚上，它又會連續不斷地發出一種哀怨低沉的飲泣聲；等到天亮時，它又變回悅耳動聽的樂曲聲。據一些植物學家研究，這種樹能晝夜發出不同的聲響，與陽光的照射有著密切的關系……”

“這些樹木就像樂器一樣啊！”李大米感慨地說。

“幾乎所有的樂器都離不開木頭，木頭不都是從樹上得到的嗎？”杜老師說。

5 歷史老師和地理老師的回答

聽完杜老師那些神奇的故事，李大米對自己的問題有了新的理解。謝過杜老師后，他又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歷史老師。

聽了李大米的問題，歷史老師喝了一口濃濃的茶，慢慢地說：“樹會不會說話我不知道，但樹是有喜怒哀樂的。它們經常代人受過，被委屈的樹也不在少數……”

“老師，有哪些被委屈的樹呢？”李大米自己就受過很多委屈。

“說起明朝的崇禎皇帝，大家都知道，他跑到北京的煤山（景山），吊死在了一棵歪脖樹上。唉，惋惜也好，心痛也好，但歷史不能逆轉。現在的人走到景山的時候，都會問：‘崇禎皇帝吊死的那棵歪脖樹，現在在哪兒？’1644年，闖王李自成率領大軍攻進北京城。李自成本來是要和崇禎皇帝談條件的，但崇禎皇帝根本就看不上這些流民草寇。與其坐等受辱，不如死得壯烈！崇禎皇帝倉皇逃往煤山，最終吊死于煤山一棵歪脖樹上。崇禎皇帝死后，明朝滅亡，清朝的順治帝將這棵樹定為‘罪樹’，還讓人用鐵鏈把樹鎖了起來。就這樣，這棵無辜的歪脖樹被迫背上了罪惡之名，長達數百年。又過了許多年，一個當時的領導見到這棵歪脖樹，當場表示：‘這樹是封建主義的東西，如今這棵樹是一個死物，可還是放在這里讓人祭奠，不是在宣揚封建主義嗎？’他這樣一說，手下人就把這棵樹刨了出來。這段特殊時期過去以后，為了紀念崇禎皇帝在這里上吊的歷史，人們特意從外地移植了一棵老槐樹。這棵老槐樹已經不是那棵歪脖子的槐樹了，但還是被參觀的人唾罵。你說這棵樹——前后兩棵樹是不是都很委屈？”

“真的很委屈。”李大米還第一次聽到關于景山歪脖樹的故事。

歷史老師又說：“我再給你說一棵外國的樹。一百多年前，在美國的加州，有一個地方需要修建公路，不料公路走向恰好被一棵北美紅杉樹擋住。工程師們想到了一個辦法，不繞開這棵北美紅杉樹，而是直接將這棵樹下端鑿通，形成一個大樹隧道，可容許車輛和行人從中間通過。這樣不但實用，而且非常‘藝術’。工程完成后，造型奇特的北美紅杉大樹隧道成了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奇觀，很多人不遠千里趕來就為了和這棵北美紅杉樹合影。這條大樹隧道可以說給當地帶來了很多經濟收益。不過好景不長，就在不久之前，一場猛烈的暴風雨降臨，這棵樹齡高達千年之久的北美紅杉沒有抵擋住狂風驟雨的襲擊，最后被連根拔起，失掉了最后的生機，轟然倒塌。當人們知道這個消息以后，紛紛為這棵北美紅杉樹感到惋惜。想一想這棵樹倒塌的原因，離不開在它的軀體上開鑿隧道的做法。在樹干上挖這么一個大洞，把它做成一條‘活體隧道’，使得這棵紅杉樹正常的營養運輸變得困難，根基也變得非常薄弱。據說幾年前，這棵北美紅杉樹的樹冠就已經不再生長，因此這棵大樹沒有通過暴風雨的‘考驗’。”

說完，歷史老師嘆了口氣，端起茶杯深深地抿了一口。

坐在一旁的地理老師說：“我這里也有一棵受了委屈還不好說的樹。”李大米轉臉微笑著對地理老師點頭。

“意大利的一個公園里有棵奇怪的樹，它的軀干被一只人工設計的假手緊緊地握住，據說這樣的狀態已經保持好幾十年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小樹在生長，假手握住的地方兩邊粗，中間細，被掐到變形。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么不讓小樹正常生長，反而要多此一舉呢？假手和這棵樹有仇嗎？原來，這樣做是出于好心……這棵樹是由意大利一位名叫吉賽普的藝術家設計的。他的初心是讓人與大自然能夠更好地相處，希望人們保護自然。當時，這位藝術家的家鄉剛剛結束了戰亂，到處一片狼藉，森林遭到毀壞。看到這樣的場景使得他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大自然本身是慷慨無私的，給予了人類那么多寶貴的資源，卻不被人類珍惜。長此以往，大自然一定會用最原始的方式進行反擊。所以，這位藝術家就按照自己手的模樣設計出這樣一個藝術品，時刻提醒著人們要與自然和諧相處。可隨著樹木的不斷生長，這只假手也被樹干包裹著無法掙脫，也達到了大自然反擊的效果，但是它的反擊受到假手的壓制……雖然設計師的本意是好的，但是這棵樹太可憐了。當然也有人看見這棵樹后，理解到了設計者的苦心，開始從自身做起愛護環境。這些年以來，全球很多地方都發生了自然災害，這讓人類明白在大自然面前自己是多么渺小與無助。希望人類在研發各種科技成果的同時，不要忘記珍惜腳下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我們這個藍色的星球強大而又脆弱……”

李大米離開老師的辦公室，朝著教室走去，他覺得他的問題有了答案。

樹會說話嗎？

會的，樹是會說話的……